这几天，乔芋天天坐在书桌前，对应导师的修改意见，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想当初，刚入学时，她对学术也是抱着一腔热忱；没成想，不到一学期，学术梦就破碎了。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不是这块人才——文献一看就忘、论文一写就碎——哦，是她的心碎了。
虽说她在学习上向来三心二用，但凭着些小聪明，在这二十年的学生生涯中，也算顺风顺水。
不能到了最后关头，因为毕业论文质量不佳，而毕不了业。
通篇修改完遍，她又通读了几遍，确定自己暂时没有可发挥的地方了，才发到导师的邮箱里。
乔芋长呼一口气，推开电脑，瘫软在椅背上。
饶是没心没肺如她，最近也过得也不是很太平。
她是万万没想到表白这件事，居然也遵循守恒定律。
简单来说，就是拒绝了陆津逸的表白后；又被简叙行拒绝。
要不怎么说出场顺序很重要。
如果两件事的时间线对调一下，结果可能大不相同。
所以她现在要不要跟对方说，她反悔了？
乔芋摸出手机，点进和陆津逸的聊天界面。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他发的。他说，等会儿见面聊。
这一聊就谈到他对她的好感，以及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当时她先是一惊，紧接着一股隐秘的喜悦感如电流般乱窜。
她张了张嘴，几度欲开口作答。
陆津逸笑着说，不着急，让她慎重考虑。
慎重?
对，是得好好想想。
那天直到他把她送回家后，她仍是晕乎乎的，感觉梦幻又不切实际。
乔芋从未想过，或者说现实的处境让她不敢联想翩翩。
他们是很有“孽缘”——
初见，她在跟妈妈撒娇。
故意用搞怪版夹子音，即兴口述了一篇长达几分钟的《我的好妈妈》。
正当母女俩笑成一团时，她和陆津逸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乔芋当然不知道有第三个人在场，脸蛋刹那间就红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时，她随意地拣起一颗小番茄扔进嘴里，轻轻一咬，鲜红的瓤飞溅出去，好巧不巧，就降落在坐在她先对面的陆津逸身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乔芋走到他跟前道歉加补救。
慌乱间，她碰到了他的微凉的手指，心也跟着一颤。
吃火锅时，她觉得披散的长发碍手碍脚，想从手腕上拨下一根头绳扎上。摸索了半天，发现一根也没有。
乔芋索性摘下手链，迅速扎了个丸子头。动作一气呵成，无人注意她这边的角落。
不久，陆津逸送了她一条手链，她怎么好意思平白无故收别人的礼物，故百般推脱。
陆津逸淡笑两声说，送出去的东西，他没有收回的先例，实在不喜欢，可以用来扎头发。
她猛地抬头，看着他，“你你你——”半天，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是不是一直在关注着她，如果只是巧合，那讲出来多自恋。
她道了声谢收下，并问他有什么想要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津逸像是想了一下，开口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要不你请我吃顿饭？”
乔芋点点头：“好。”
于是，他们就又单独吃了几次饭。
每次说她请客，最后都是陆津逸买的单，他总是说下次让她来。
乔芋后来学聪明了，服务员还没上菜，她就借故溜出去买单。
看见钱支付出去的那刻，她一次产生“花钱比赚钱难”的畸形谬论。
她承载着满腹的喜悦，重新坐回座位，跟他说：“这回我总算抢在你前头咯。”
陆津逸只是笑，好像他早就猜到了。
乔芋发现他笑起来时可真好看，双眼像一对黑曜石，灿烂耀眼。好像多看他几眼，就会被其蛊惑，任他予取予求。
她微微不自然地别开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次他没机会说，下次让她买单了。
那不就意味着以后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吗？
酸酸涩涩的滋味笼罩心间，但她又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想承认那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答案，因为她喜欢简叙行七年，而这个人今年终于舍得从国外回来任职。
她认识陆津逸才多久？
两月左右。
七年的暗恋史就在要出结果的当口，她却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
固然，时间的长短与喜欢的含量，向来不成正比，否则世间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是未婚夫妇预备役了。
但这不是等于自嘲自己的多年的喜欢与思念，就是个笑话吗？
收到简叙行的航班消息后，她终于有了“这个人真的要回来了”的实感。
当晚就兴冲冲拎着一袋子rio微醺到闺蜜家。
闺蜜之前想要从她嘴里撬出一点爱情八卦，都办不到。
乔芋只要不想说的事，别人怎么威逼利诱，都是徒劳。
但是这回，她主动找上门，诉诸衷肠。
不知怎么，就说到陆津逸了。
且一开口，像洪水开闸般，势不可挡。
乔芋看见闺蜜饶有兴致的样子，隐隐担忧——继续讲下去吧，偏离了话题；不说吧，又憋屈。
于是，乔芋一口接着一口，猛灌rio，直到闺蜜拦着她，“京京，这个喝多了会吐，本人亲测。”
乔芋看了看瓶身，心想这才多少度，手一挥，“没事，我酒量好！”
谁知一听下肚，她就成功地……微醺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闺蜜说：“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新认识的这位池先生？”
乔芋的脸在酒精的作祟下，变成酡红色，嗓门也变大了，“欢欢，你胡说！我喜欢谁，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陆津逸真的沉得住气，说给她时间考虑，真就给了她整整一周的时间。
乔芋是预备拒绝的——从第二天早晨醒来起，她就下定了决心。
她在手机上打了一段文字，最后删了个精光，暗灭手机——算了，等他问起时，再说吧。
一周的时间，原来可以这么长。
等了几天，都没收到对方的一条消息。
乔芋甚至怀疑那天的表白，其实是她臆想出来的。
直到一天傍晚，她正房间摆弄着手中的手链，陆津逸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吃晚饭。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把手链装进包装盒里，前去赴宴。
一周没见，他还是老样子，神色自若，眉宇间透着坚定。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矫矫不群，遗世独立。
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告白者的那种忐忑与迷惘；更像是稳操胜券，今晚只是来走个过场。
陆津逸开门见山，语气轻快：“怎么说？”
乔芋对上他的眼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就从包里拿出那个浅绿色的盒子，缓缓推到他跟前。
陆津逸瞥了一眼后，神色如常，甚至笑意还挂在脸上，“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吗？”
“池豫——池先生，对不起，我——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乔芋底气不足，视线很快降落在盒子上，“你知道的，我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找到，一切都是未知，我——不好意思。”
乔芋的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大概发挥了三四成，剩下的她有些无力讲下去。她总觉得陆津逸的那双眼睛好似能轻巧地洞悉人性，更不用说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学生。
解释再多，无非就是在反复论证“你很好，但我还是要拒绝你”。
怪扎心的。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
半晌后，陆津逸说：“手链既然已经送给你了，就是你的。”
“不，这个我不能要。”乔芋摇摇头，她一时心血来潮，查了下这个品牌的价格，吓了一大跳。
“那就扔了吧。”
乔芋终于从波澜不惊的水面，窥见水底的暗流涌动。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津逸，说话带情绪是这个样子。
她知道陆津逸真的做得出来。但她不仅没被喝住，而是有种想要继续探索的冲动。
只是，今后这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乔芋只好拿回去，重新放回包里，故作轻松地说：“好，那我就当是朋友送的礼物。”
“乔芋，”陆津逸目光灼灼，语气中有鲜少表露出的强势，“我不缺朋友。”
乔芋后知后觉，这一晚上，她好像激怒了他。
一顿饭，不欢而散。
但大概陆津逸这个人骨子里都透着修养，他依旧她送回家，客气地跟她说再见。
乔芋坐在电脑前等了一会儿，发现邮箱空荡荡，没有导师打回来的论文。一是优点不知道所措——不知是默许不必再改了，还是压根没看。
她决定在微信上轰炸闺蜜，转换一下情绪。
她说：欢欢，你说再见是什么意思？
沈欢正在工位上摸鱼，困惑不解：不就是拜拜嘛。
乔芋诱导道：你就说字面上的意思。
沈欢：再次见面？
乔芋满意地点点头：欢欢你真聪明。
沈欢：？
乔芋点开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界面，做了一组深呼吸后，噼里啪啦开始打字：hello，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接着，空格、发送、把手机抛出老远。
她怕被拒绝，但更怕被无视。
可如果他答应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乔芋一时间竟分不出，是导师的邮件还是陆津逸的回复，更让她焦心了。
想当初，刚入学时，她对学术也是抱着一腔热忱；没成想，不到一学期，学术梦就破碎了。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不是这块人才——文献一看就忘、论文一写就碎——哦，是她的心碎了。
虽说她在学习上向来三心二用，但凭着些小聪明，在这二十年的学生生涯中，也算顺风顺水。
不能到了最后关头，因为毕业论文质量不佳，而毕不了业。
通篇修改完遍，她又通读了几遍，确定自己暂时没有可发挥的地方了，才发到导师的邮箱里。
乔芋长呼一口气，推开电脑，瘫软在椅背上。
饶是没心没肺如她，最近也过得也不是很太平。
她是万万没想到表白这件事，居然也遵循守恒定律。
简单来说，就是拒绝了陆津逸的表白后；又被简叙行拒绝。
要不怎么说出场顺序很重要。
如果两件事的时间线对调一下，结果可能大不相同。
所以她现在要不要跟对方说，她反悔了？
乔芋摸出手机，点进和陆津逸的聊天界面。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他发的。他说，等会儿见面聊。
这一聊就谈到他对她的好感，以及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当时她先是一惊，紧接着一股隐秘的喜悦感如电流般乱窜。
她张了张嘴，几度欲开口作答。
陆津逸笑着说，不着急，让她慎重考虑。
慎重?
对，是得好好想想。
那天直到他把她送回家后，她仍是晕乎乎的，感觉梦幻又不切实际。
乔芋从未想过，或者说现实的处境让她不敢联想翩翩。
他们是很有“孽缘”——
初见，她在跟妈妈撒娇。
故意用搞怪版夹子音，即兴口述了一篇长达几分钟的《我的好妈妈》。
正当母女俩笑成一团时，她和陆津逸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乔芋当然不知道有第三个人在场，脸蛋刹那间就红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时，她随意地拣起一颗小番茄扔进嘴里，轻轻一咬，鲜红的瓤飞溅出去，好巧不巧，就降落在坐在她先对面的陆津逸身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乔芋走到他跟前道歉加补救。
慌乱间，她碰到了他的微凉的手指，心也跟着一颤。
吃火锅时，她觉得披散的长发碍手碍脚，想从手腕上拨下一根头绳扎上。摸索了半天，发现一根也没有。
乔芋索性摘下手链，迅速扎了个丸子头。动作一气呵成，无人注意她这边的角落。
不久，陆津逸送了她一条手链，她怎么好意思平白无故收别人的礼物，故百般推脱。
陆津逸淡笑两声说，送出去的东西，他没有收回的先例，实在不喜欢，可以用来扎头发。
她猛地抬头，看着他，“你你你——”半天，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是不是一直在关注着她，如果只是巧合，那讲出来多自恋。
她道了声谢收下，并问他有什么想要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津逸像是想了一下，开口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要不你请我吃顿饭？”
乔芋点点头：“好。”
于是，他们就又单独吃了几次饭。
每次说她请客，最后都是陆津逸买的单，他总是说下次让她来。
乔芋后来学聪明了，服务员还没上菜，她就借故溜出去买单。
看见钱支付出去的那刻，她一次产生“花钱比赚钱难”的畸形谬论。
她承载着满腹的喜悦，重新坐回座位，跟他说：“这回我总算抢在你前头咯。”
陆津逸只是笑，好像他早就猜到了。
乔芋发现他笑起来时可真好看，双眼像一对黑曜石，灿烂耀眼。好像多看他几眼，就会被其蛊惑，任他予取予求。
她微微不自然地别开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次他没机会说，下次让她买单了。
那不就意味着以后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吗？
酸酸涩涩的滋味笼罩心间，但她又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想承认那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答案，因为她喜欢简叙行七年，而这个人今年终于舍得从国外回来任职。
她认识陆津逸才多久？
两月左右。
七年的暗恋史就在要出结果的当口，她却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
固然，时间的长短与喜欢的含量，向来不成正比，否则世间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是未婚夫妇预备役了。
但这不是等于自嘲自己的多年的喜欢与思念，就是个笑话吗？
收到简叙行的航班消息后，她终于有了“这个人真的要回来了”的实感。
当晚就兴冲冲拎着一袋子rio微醺到闺蜜家。
闺蜜之前想要从她嘴里撬出一点爱情八卦，都办不到。
乔芋只要不想说的事，别人怎么威逼利诱，都是徒劳。
但是这回，她主动找上门，诉诸衷肠。
不知怎么，就说到陆津逸了。
且一开口，像洪水开闸般，势不可挡。
乔芋看见闺蜜饶有兴致的样子，隐隐担忧——继续讲下去吧，偏离了话题；不说吧，又憋屈。
于是，乔芋一口接着一口，猛灌rio，直到闺蜜拦着她，“京京，这个喝多了会吐，本人亲测。”
乔芋看了看瓶身，心想这才多少度，手一挥，“没事，我酒量好！”
谁知一听下肚，她就成功地……微醺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闺蜜说：“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新认识的这位池先生？”
乔芋的脸在酒精的作祟下，变成酡红色，嗓门也变大了，“欢欢，你胡说！我喜欢谁，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陆津逸真的沉得住气，说给她时间考虑，真就给了她整整一周的时间。
乔芋是预备拒绝的——从第二天早晨醒来起，她就下定了决心。
她在手机上打了一段文字，最后删了个精光，暗灭手机——算了，等他问起时，再说吧。
一周的时间，原来可以这么长。
等了几天，都没收到对方的一条消息。
乔芋甚至怀疑那天的表白，其实是她臆想出来的。
直到一天傍晚，她正房间摆弄着手中的手链，陆津逸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吃晚饭。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把手链装进包装盒里，前去赴宴。
一周没见，他还是老样子，神色自若，眉宇间透着坚定。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矫矫不群，遗世独立。
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告白者的那种忐忑与迷惘；更像是稳操胜券，今晚只是来走个过场。
陆津逸开门见山，语气轻快：“怎么说？”
乔芋对上他的眼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就从包里拿出那个浅绿色的盒子，缓缓推到他跟前。
陆津逸瞥了一眼后，神色如常，甚至笑意还挂在脸上，“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吗？”
“池豫——池先生，对不起，我——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乔芋底气不足，视线很快降落在盒子上，“你知道的，我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找到，一切都是未知，我——不好意思。”
乔芋的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大概发挥了三四成，剩下的她有些无力讲下去。她总觉得陆津逸的那双眼睛好似能轻巧地洞悉人性，更不用说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学生。
解释再多，无非就是在反复论证“你很好，但我还是要拒绝你”。
怪扎心的。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
半晌后，陆津逸说：“手链既然已经送给你了，就是你的。”
“不，这个我不能要。”乔芋摇摇头，她一时心血来潮，查了下这个品牌的价格，吓了一大跳。
“那就扔了吧。”
乔芋终于从波澜不惊的水面，窥见水底的暗流涌动。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津逸，说话带情绪是这个样子。
她知道陆津逸真的做得出来。但她不仅没被喝住，而是有种想要继续探索的冲动。
只是，今后这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乔芋只好拿回去，重新放回包里，故作轻松地说：“好，那我就当是朋友送的礼物。”
“乔芋，”陆津逸目光灼灼，语气中有鲜少表露出的强势，“我不缺朋友。”
乔芋后知后觉，这一晚上，她好像激怒了他。
一顿饭，不欢而散。
但大概陆津逸这个人骨子里都透着修养，他依旧她送回家，客气地跟她说再见。
乔芋坐在电脑前等了一会儿，发现邮箱空荡荡，没有导师打回来的论文。一是优点不知道所措——不知是默许不必再改了，还是压根没看。
她决定在微信上轰炸闺蜜，转换一下情绪。
她说：欢欢，你说再见是什么意思？
沈欢正在工位上摸鱼，困惑不解：不就是拜拜嘛。
乔芋诱导道：你就说字面上的意思。
沈欢：再次见面？
乔芋满意地点点头：欢欢你真聪明。
沈欢：？
乔芋点开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界面，做了一组深呼吸后，噼里啪啦开始打字：hello，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接着，空格、发送、把手机抛出老远。
她怕被拒绝，但更怕被无视。
可如果他答应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乔芋一时间竟分不出，是导师的邮件还是陆津逸的回复，更让她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