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成不渡只那么一瞬,穗岁握拳轻敲脑袋眨眼睁眼之后怎么看都是陌生少女面容。

    不渡虽然长得艳丽没错但没有女相。

    且穗岁没闻到女子身上妖气,若苍山有异动捉妖师肯定早早知晓,所以怎么可能是不渡。

    没睡好就是容易头脑发热啊,穗岁握拳轻敲脑袋,清醒点,她是常婧堂妹!

    少女瘦绿消红,面容是病态如雪的白,日光透过花枝洒下细碎光影爬向她的脸孔添加暖色。

    穗岁看不清少女表情但能感觉少女同样探究的目光打来。

    那种视线比她更加灼热似能扯下她的脸来搅碎好看清楚底下藏着什么,得到答案后夺人目光淡去,少女突然开口:“你是谁?”

    穗岁背着草药的箩筐已经说明身份,比起询问更像要听到她的亲口印证。

    看着穗岁神色奇怪常婧以为在紧张,遂安慰的看了看穗岁,替穗岁回道:“这位是阿岁姑娘她精通草药,我特请她来给你调养身体。”

    常安身子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夫们均说常安没有病,却解释不清没病为何身子差,从乱医到无从可医。

    说来奇怪大夫每每来府上均是副上断头台模样,出府时则像捡回一条命。

    穗岁初次紧张常婧能理解,但大夫们的过于谨慎时常叫常婧困惑。

    只因叔父并非蛮横城主。常安不会因身体为难他人。

    或许是身为医者而不能救死的愧疚。

    常安没束的长发垂在织着花纹的白色外袍上似花枝干,随风而起,她朝她们靠近几步,衣襟上挂着的平安铜钱符扑簌作响。

    “哦,多些堂姐。”,哦的尾音拉的很长,常安看向穗岁温温而笑:“阿岁姑娘为何这般看我?我长得很可怖吗?”

    哪怕她目光没有恶意可直勾勾瞧着别人着实奇怪无礼,自以为藏的很好被当场抓包后穗岁慌乱移开目光看天看地看树,脸庞粉的落满丝樱花被一道视线抓住,她摇摇头:“郡主不可怖,而姿容绝代。”

    那不是恭维话,出自穗岁真心。

    常安美得不可开交,那份病弱无损其美,反而多出惹人心碎的娇惜。

    穗岁忍不住抬眼看一眼再看一眼跟常安视线又撞上,常安似笑非笑,淡淡道:“阿岁姑娘真会哄我开心。”

    穗岁忙摆摆手,意识到夸病人美色不妥,为了避免误会,穗岁接着实话实话:“还因郡主跟我一名旧…相识很像。”

    除来第一眼,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不再像不渡,也是,不渡再怎么变态都不会假扮女儿家,穗岁猛然松下来,她真会自己吓自己。

    “是吗?”常安这么问没太惊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他眼睑扫到不安晃来晃去的雪白脖颈:“巧了,其实阿岁姑娘与我的熟人也很像。”

    总充满生机的眼像含着不交替转动的春天独一无二,没法认错。

    有一瞬间,穗岁觉得常安说到熟人时带出碾碎力度,比起亲友更像在说杀了她祖宗十八代仇人,渴望寻到又憎恶。

    下一秒她就打消这种念头,只因常安笑得依旧和煦神情是柔和,没有戾气。

    穗岁眼眸弯着,已然放下警惕:“那我们也算别样有缘!”

    鼻尖溢满熟悉药物味,清苦而不难闻,常安身姿高挑倾身过去,听见穗岁那句话笑意浓郁:“是,真有缘。”

    常安身姿高挑,比她高出许多弯着腰时二人才算平视。

    不得不说,近距离看着那张脸,同为女子,穗岁都要美色恍神,还说那样的话:“我很喜欢阿岁姑娘。”

    常安直起身子,穗岁脸色已经全红,轻笑示意穗岁进屋。

    日暮时分,风骚动除去燥热搅得丝樱树哗啦啦啦作响。

    逗留在树上的飞鸟没来得及展翅,一阵强风就把它刮下来,它略显迷茫地在地上扑腾拍打翅膀。

    笨拙的鸟儿一如既往不能意识到危险,常安勾着得唇角笑意更显,啊,真蠢。

    常婧有公事在身出府后剩下她跟常安,穗岁先给常安把脉,常安安安静静坐在铺有软垫的圆椅上,跟身后的罗汉松同样高贵优雅。

    搭上去不过一瞬,她皱皱眉,奇怪,脉象平和,甚比常人稳健,就像没事人般。

    再看常安,病恹恹的脸庞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没事。

    注意到穗岁纠结神色,常安想说什么但突地先咳嗽起来,整张脸皱成一团。

    穗岁忙给常安递过帕子上面沾染血色,常安垂着眼看着帕子,脸上是咳嗽后的红晕,语气满是哀愁:“阿岁姑娘为难直说无妨,我能接受。”

    “像这样不人不鬼靠汤药活着有什么用,我死了也许才是件好事。”

    穗岁给她顺背地手顿住,蹲下来,按住常安冰凉的手,渴望给常安几丝温暖,仰着头盯着常安道:“这么活着是很不好。”

    对于她不同寻常到大胆的话,常安抬眼里面闪着错愕。

    穗岁笑了笑:“我有个..好友她身患恶疾。”

    “活得痛苦,绝望。”

    累赘的身体,死气沉沉的呼吸,大夫相同的说辞。

    “看不见希望。”

    疾病发作时的难受或多或少都有过就这么死去就好了吧的想法,穗岁完全感同身受。

    她开始不知道在对谁说,:“同种草药不同大夫开出,那种药喝多少次也没法适应吧。”

    泥浆般浓稠黏腻的药物难看难闻难喝,苦涩不会因为适应变得不苦。

    穗岁的视线在常安身上,看见了更久远窝在床榻上虚弱不堪的身体:“那么活着对她来说很累。”

    “但她还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阿岁活着以旁观者对常安说出从没过的话,她反而有些轻松。

    常安挺直的身子倚过来,反捏住她一只手腕,散发青丝如瀑布,几缕柔软扫在穗岁脸上,痒的穗岁眼睫颤了颤床上身影转瞬虚无空白,只有常安漆黑的眼珠紧锁着她,把不解写在面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活?”

    为什么明明是个脆弱的人类,不用他出手便能死去偏要苦苦挣扎。

    是枯草却迟迟不枯萎,作出盎然笑样。

    实在实在不应该到碍眼,从前到眼下一直如此。

    其实她也说不清:“虽然如此想活着是一件自然而然地事,活着才能找到自己用处,死去就永远不知谜底。”

    “好在她如今已痊愈。”

    像她这种死而复生的奇遇少有,但是穗岁想起来了此前在古书中看到过这种症状。

    “而郡主的顽疾同样并非无法治。”

    常安定定地看着她,穗岁轻言细语:“因此郡主莫要说丧气话。”

    她说的坚定:“我有法子医郡主。”

    前世她没法救自己,今世穗岁望着跟她情况相似的常安,打起注意今夜翻阅那本古书。

    常安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双眸尽是少女天真诚恳,琥珀色的眼清澈如春泉,粉唇翕动一张一合,丝毫不知她的善心多余。

    穗岁有些紧张道:“请郡主信我。”

    美到妖异的脸上即没有怀疑她是江湖骗子的惑色,同样也没得知有希望的兴奋,细密的睫毛下垂盖着黑色眼瞳,看不清眼底情绪。

    常安仿佛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或许是久病的麻木。

    穗岁希望常安信她,略显着急抓着常安衣襟要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毕竟空头话嘛,谁不会,太过单薄。

    一根冰凉苍白的手指抵住她的唇间,常安的手并不如寻常女子柔软,骨节分明,过于纤细。

    常安弯着眼,言语温和,随着她开口,穗岁眼亮了起来:“好,我说了我对阿岁姑娘一见如故,你的话我总会信。”

    有些水光浸染在指尖,常安似不经意地抚摸划开,笑得如勾人狐狸精:“以后我就将这具破烂身体交给阿岁姑娘。”

    “可要麻烦阿岁姑娘对我多费心呢。”

    穗岁站起来的脚一个踉跄,她讪笑着拍拍胸脯:“自然自然,谢谢郡主愿信我,包在我身上。”

    呼,一个美人全然信赖说这样的话,实在难抵抗,就算不去摸,也能感觉到脸上发烫的红色。

    心脏砰砰乱跳。

    只是单纯为了美色,对美色无论男女无论过去多久好似从没抵抗力。

    穗岁暗骂自己不争气。

    将穗岁拿草药的慌乱背影收在眼底,常安笑得意味深长。

    城主府邸婢女接了草药去煎时,穗岁就坐在红木椅上给常安讲那些药材相冲,平日该如何注意,还有该忌口那些食物。

    出府后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日暮的光透过窗洒进笼罩在如灼灼其华身影上,常安撑着头颅青丝垂落,映得手臂愈发雪白,眼睫微微下垂,状若思考。

    婢女看一眼弯着腰道:“郡主,药好了。”

    常安淡淡道:“放下。”

    短暂迟疑,婢女战战兢兢:“郡主,阿岁药师说这药趁热用,药性方为好。”

    常安抬起头,黑瞳似有蓝光一闪而过:“你倒很听她的话。”

    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中流动着惴惴不安,婢女连忙跪下,某些感觉让婢女捧着碗的手颤抖厉害。

    没听到脚步声,手上一轻,常安接过药碗,头顶声音比方才还柔,嗓音有着古怪笑意:“怎么吓成这般,你有颗用心伺候的心,这是好事。”

    婢女微微松气,猝不及防对上全蓝含笑眼睛,惊呼声没发出就已断在喉间,胸腔赫然有个血淋淋大洞。

    她软趴趴的尸体倒在地面上,那伤处竟自我缝合慢慢合拢不见。

    常安站起身,白色外袍开出血花,他随意甩了甩手中血滴,提溜心脏晒笑,温和假象碎在那滩血泊中:“真是颗好心。”

    “来人,追刺客。”

    心脏融入身体后,常安慢条斯理道。

    面色重新染上带病的倦意,下人们拖走尸体时处理脏血,看见郡主神色凄凄,对婢女的死心痛:“真可怜啊,给她家中多带些银钱去。”

    众人点头心里打着寒颤。

    刺客是怎么闯进层层把手的城主府,进来后又为何单杀婢女而不杀郡主。

    每一处充满荒谬怪意。

    而在场的人直觉告诉他们,许多事不能深想不能问不能说才能活得长久。

    外人眼里的病弱郡主说有刺客那便是有,他们只需这般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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