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叶昕雨去西山区规划局汇报清水谷住宅项目。

    汇报如他所说极其顺利,方案没有被推翻,只修改细节。这对设计来说,是最让人满意的好结局了,叶昕雨长长地舒了口气。

    杨翊明说的小型专家会,一个是他师父宋老师,一个是叶昕雨难以忘记的王老师,还有以为是规划院的肖院长。

    成为了甲方,什么老师老总都会上来搭句话。叶昕雨今天见到王老师,她慈爱又温柔地说,“女孩子当甲方不错。”

    和以前凶凶的样子差别好大啊。

    杨翊明给王老师补充情报,“你们的真悦酒店也是她负责,王老师,清水谷少给我们挑刺,等下真悦给你挑回来。”

    “杨院长,你这算不算狐假虎威啊。”叶昕雨温柔一笑,“刘院长这么好,我才不会给他挑刺呢。”

    “哈哈,那肯定的,我们小刘一向很有口碑的。”王老师现在热情得像公园跳广场舞的普通阿姨,在吹捧自家的俊小子。

    夏天的中午,阳光异常猛烈。叶昕雨一打开车门就直呼救命,车里快能煎鸡蛋了。杨翊明打开空调已经晚了,他只能说,“我开低一点吧。”

    “我昨晚都没睡好,做噩梦我们方案回炉了。”她说。

    “那你今晚能睡好了吧?我说过没事的,不要担心。”老江湖淡定极了。

    “你说过吗?”小陆又在后排调皮问,“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问我了吗?”

    叶昕雨惬意地听着他们师徒互相抬杠,此时心情放松到了极点。

    “你交评去过吗?”杨翊明又问,见叶昕雨摇摇头便说,“湖滨的交评你要去吗?”

    一个项目从方案设计到落地要跑遍各类政府部门,叶昕雨还没画过总平面图和地下室,自然也没去过交警局。

    叶昕雨当然立马答应,并高兴地搓了搓手,她可以狠狠跟他学习了。杨翊明没说什么时候去,只说到时候叫她。

    “师父去交评实属罕见,上次和上上次都是我去的,还是叶总您面子大。”

    *

    清水谷只剩下户型配比要定,策划部不肯定,梁霄堂让梁董去定。

    叶昕雨原本打算狂睡的周六,因为梁霄堂安排的彻底破碎,梁霄堂选择在江山宴和梁董吃饭。

    梁霄堂一早出现在叶昕雨家,说梁太今天带着他弟弟妹妹从香港过来了。

    “你叫一下杨总,如果方案有什么问题,及时进来沟通。”

    “知道了。”服务行业不容易,叶昕雨立刻通知杨翊明。

    叶家兄妹头一次来江山宴这个顶级粤菜私房馆,它的格局很像高档会所,每个包厢都是一间超大套房。

    梁霄堂的妈妈目前还是集团股东之一,她早年是财务总监,后来放弃了职务去香港生孩子。

    梁董姗姗来迟,最后入座。他现在事业正盛,精神十分硬朗,看不出是个上年纪的老人。他看到梁霄堂这个养废的大号有些不咸不淡,但小女儿让他焕发了一副慈父模样。

    梁太面容慈祥,仿佛他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一开始没人说清水谷的事情,后面梁太首先先说起了项目,让老梁帮一帮儿子,上上心。

    “爸,我现在真的需要你。”梁霄堂也主动壮着胆子提起,“那些部门老总拖拖踏踏,一件小事要开十个会议讨论,我受不了了!”

    梁董沉思了一下问,“什么事情决定不了?”

    “套数,还有户型!”

    “市场部怎么说?”梁董目光锐利。

    “市场部没做过豪宅,你让他们怎么说?”梁太接话,“现在谁也不敢拍板,只能你来!”

    梁董喝了口酒,未轻易开口。

    “哥,你还记得白岩新村吗?就是现在的管培生宿舍,姨丈的第一个工程。”叶昕雨勇敢开口。

    “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以前宵堂和昕雨一起在家里写作业。”梁太感叹。

    叶昕雨人胆比熊大,“姨丈,二十年前什么都没有,你还是做了那么好的工程。现在我们集团有根基,有有资金,有技术,新项目肯定会成功的。您大胆点定个调,我们放手去做,赶在金利地产前面开盘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梁董听闻此话笑了笑,“昕雨,对我们项目很有信心?”

    “当然有信心!再说现在这个楼市,你推出什么都能爆卖,还畏手畏脚做什么。”梁太很支持,言语激动,“老梁,市场部定不下来的事情你定。”

    “我这里做好了方案,等着您挑呢!”梁霄堂接上,“如果你不满意,外面策划的,设计的,全都等着,随时调整!”

    梁董终于被说动,同意一起看方案。

    套间内有一个会议桌,可以用来讨论方案。梁霄堂终于得到了老爸的认可,欣喜若狂地拿起项目的资料放到会议桌上。

    叶昕雨和梁霄堂心心念念的户数,在主席的裁定下定下了终稿。定完户数梁霄堂要主席再定户型。

    主席过完了高层和洋房的户型,准备离去赴下一场会议。别墅户型主席之前听江院长汇报过,这次他只花了两分钟粗粗扫过,说了一句下次再看。

    能看完这么多,叶昕雨觉得已经远远超出预期,起码所有套数都确定了。

    梁霄堂在那说,“杨总,辛苦你们去改一下,下回再一起吃个饭。”

    “梁总,没事我回家了啊。”叶昕雨拍了下梁霄堂,跟主席一起吃饭太压抑,她需要立刻出去透透气。他们梁家人可以在这个私人会所多待待,享受一下虚假的天伦之乐。

    -

    叶昕雨想去喝一杯奶茶,看到杨翊明刚好出来,于是问,“下午你去干嘛?”

    “和同学去游泳,怎么了,你不是想独处?”

    叶文豪眼睛一直,什么意思,当着他面约他妹妹?

    “游泳我不会。”叶昕雨很强势,“可以换成羽毛球吗?”

    杨翊明已经彻底习惯叶昕雨的做派了,她不仅要强行加入他的社交,还要他请她喝奶茶,在旁边的购物花园。

    “羽毛球我可以陪你打的。”她哥提醒。

    “你回家打游戏吧。”

    “我靠,那我滚了。”

    奶茶店,叶昕雨继续闲聊,“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

    杨翊明告诉她,涛哥是他挚友,从高中到本科到研究生,他们一直在一个学校。

    叶昕雨一听,清华高材生?

    “可以打球,不过三个人不好打。”

    “那我叫一个小美女来!”正中叶昕雨下怀,“你同学单身吗?”

    杨翊明迟疑一秒,“单身。”

    [阿香,速来,清华高材生,杨院长同学。]

    叶昕雨再问,“他什么职业?”

    杨翊明看出她在当红娘,回答,“软件公司老总。”

    [软件公司老总,估计很有钱。]

    [小叶,你这个人也太好了吧!]

    叶昕雨可以想象阿香眉飞色舞的神情,不过阿香有点颜控,她继续问,“你同学秃顶吗?”

    杨翊明笑了起来,“不秃顶,不是每个码农都秃顶。你之前不是在规划局改图,那个系统是两年前涛哥公司弄的。所以我那天才说有bug,让他们公司去修一修。”

    “原来你不是跟规划局局长吹牛啊,你同学真厉害!”

    “所以你的独处呢?”杨翊明不依不饶问。

    “哎,被加班打破了啊!”叶昕雨强调。

    下午,阿香先到了,然后是杨翊明同学。

    他同学实力不一般,开着保时捷过来。车窗摇下,一个身穿休闲T恤,带着黑框眼镜的寸头男子微笑着挥了挥手。

    叶昕雨感叹,杨老师的校友质量真高,相亲不在意年龄的话直接找他,高效快捷。

    车上,凌总自我介绍,“我叫凌文涛,是他的同学。你也介绍下两个美女吧?”

    “她们都是明城地产的,我的甲方。那个丁工,那个叶工。”杨翊明给他同学介绍了一下。

    随后杨翊明介绍了一下凌总这个人,说他事业有成。凌总很谦虚,说自己公司小小的,收入较“微薄”。他现在才打拼出两套房子,远远落后同龄人。

    [他落后的是清华身价百亿的校友吗?]阿香发来微信。

    叶昕雨偷笑一下,直接说,“凌总,您开保时捷还穷的话,我们都要饿死了。”

    “我近几年在做业务,好车是为了跑业务。”凌文涛看了看副驾上的杨翊明,“不像杨总低调谦虚,其实比我有钱多了。”

    “我很穷,赚一点点设计费,周末还要陪甲方来加班。”

    叶昕雨压根不信俩人的屁话,这个省的有钱人都低调,很难从外表看出真实实力。

    他们选的羽毛球馆很好,人少幽静。其实两个男士都比较想打网球,考虑到女生不会打只能打羽毛球。

    叶昕雨和阿香连羽毛球都不太会,她们两个菜鸟凑在一起,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捡球。

    “哎,好难呀。”叶昕雨不停捡球,对杨翊明说,“要不下次教我打网球吧。”

    “你省省吧。”杨翊明懒得理她。

    “网球难度系数很高的。”他同学说。

    阿香伏在网上,对叶昕雨说,“我穷,别搞网球这种高门槛运动。”

    好吧,叶昕雨随口一句打网球被三个人判了死刑。

    她们加入了男组开始打混双,作用可能是捡球和围观。叶昕雨看杨翊明和他同学打得不分伯仲,而她和阿香是卧龙凤雏。

    打了一会,她们俩一直认为该去旁边休息了,看看他们打男子单打。

    打了一会儿,凌总走上前来。

    “可以叫你阿香吗?”凌总有些腼腆。

    “可,可以!大家都这么叫我的。”阿香受宠若惊。

    “要不要一起打一会?我教你!”

    “好的!”

    叶昕雨看着他们一起离去打球,心想这个凌总可真主动,应该是业务做得多,是个社牛。

    杨翊明在买水,他拎了一袋回来,然后坐到叶昕雨旁边。他拿出一瓶水,塞到叶昕雨手中。

    “谢谢杨总。”叶昕雨接过水,她已经快渴死了,猛喝几口水后她说,“你同学挺大方主动,不像IT男。”

    “你带丁工来,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喜欢的那一类。”

    “是吗?阿香是哪种风格?”

    “涛哥喜欢矮矮小小,可爱甜美的。他从高中起就特别喜欢这种。”

    叶昕雨懂了,可能是萝莉控。IT男和二次元重合度90%。

    杨翊明一会儿干完了一瓶水,靠在墙边有些疲惫,“我的社交能量已经耗完,累了。”

    “你也需要独处回能量?”叶昕雨听他这么说,有些惺惺相惜。

    杨翊明点点头,“我打算晚上一个人,把我的社区文化中心弄一下——”

    他看着手机,面色有些凝重,叶昕雨看出他要把这抹愁云转移给她。

    “梁总说晚上十点开会。”

    -

    清水谷只剩最后临门一脚,就是别墅户型。梁董太忙,梁霄堂只能约到他十点半过户型。设计师和设计部的人,提前半小时在会议室等待。

    杨翊明工作多年习惯了,他没有抱怨,懒得吐槽。反而是叶昕雨,她以为逃离设计院会逃离加班,结果甲方加班一点也不少。

    叶昕雨十点到达设计部,杨翊明比她还早一步,在和方总聊天。

    “方总晚上好,这个会你也要参加吗?”叶昕雨打了个招呼,方总是住宅总,参加清水谷会议倒是很正常。

    方总点头,他看了眼杨翊明,“江院长不来吗?”

    “老江陪怀孕老婆,我比较空。”杨翊明回答。

    “我跟你说,我们最喜欢喊单身设计师来加班了。”方总不吝发表潜规则,“您条件这么好,赶紧找一个。”

    叶昕雨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她。

    看什么看,叶昕雨移开眼睛,只会看看没有行动。

    杨翊明回过神说,“是啊,我总被叶总喊来加班。”

    方总走回自己办公室,边走边说,“好在叶总是大美女,想必你加班是甘之如饴。”

    叶昕雨歪头一笑,“甘之如饴?”

    “有你在,加班的空气都很甜美?”他是反问句。

    叶昕雨抓住机会,“是啊,多和我一起加班喔!”

    方总没两分钟便走出来,用本子挥一挥,“来开会。”

    清水谷方案在梁霄堂和叶昕雨的共同催促下,终于定稿了。

    集团内部,过。

    政府部门,过。

    设计过、成本过、策划过。

    叶昕雨十分感叹,这项目速度好快,连杨翊明都觉快到不可思议。接下来他回去调整方案,把规划局提的,主席提的全改进去。做完方案初步设计,清水谷就可以奔着施工图去了。

    开完会十一点多了,老叶说在楼下等她,接她回家。

    今天不仅清水谷定稿,她的爸爸妈妈也都来了南城,一家四口聚在一起。

    “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这个项目超顺利的!”叶昕雨虽然加班到很晚,但是项目有进展就是好事。

    叶昕雨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困难在等她,只从现在看,一切都好。集团内有梁家父子撑撑腰,温柔稳重的领导教她工作要领。集团外……她不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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