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横生
人这一生会交多少礼金？
不知道有没有哪个统计学家算出过一个大概的数字。
宋之禾无聊的时候还真拉了一个Excel表格算了一下。
2018年，大学室友结婚，礼金八百。舅舅家表姐孩子满月，礼金一千。高中同学结婚，礼金五百。大学同学结婚，礼金五百。
……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几年交出去的礼金，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三万多。
这还不算她还有很多朋友同学没结婚。
给过结婚的礼金，还有孩子满月酒。喜事完了还有丧事。
总之就是，人情往来，没有终点，处处是麻烦。
关系不熟的，干脆就不去，最怕的就是曾经关系不错，现在不联系了。
如果明说不要红包，只要祝福那是最好。
不说那就默认要交，可交多少也是学问。
二百少，三谐音“散”，四谐音“死”，都不太吉利，给五百又有点多。
给出去了，你又免不了去想，还能不能要回来。
尤其是宋之禾不打算结婚之后，每次交礼金，她就更痛苦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爱财，小钱也要争。
这样“只进不出”也不是办法，难不成她还真像网上说的去摆个三十大寿。
/
“五百吧？咱们和蒋超虽然高中关系不错，但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沈舒直接弹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行，就五百吧。”宋之禾忍不住向好友抱怨，“你说我要是不结婚，礼金都收不回来，想想还挺亏。”
“宋之禾，你不至于吧。为了这点钱，你就要出卖自我了。”
“你这高度上升的太快了，我就是感叹一下。”宋之禾想了想结了婚之后可能要面对的生活，甩甩头摒弃那些不现实的打算，“算了算了，跟结婚相比，我还是愿意承受这份痛苦。”
“这才是咱们该有的觉悟。婚姻是坟墓，谁进去谁就是生活太顺了，自找苦吃。”说完，沈舒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挂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不过，我这有个馊主意，你要听听吗？”
馊主意？连沈舒都觉得馊，宋之禾还真有点好奇，“什么？”
“契约结婚。”
沈舒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四个字，宋之禾都要被逗笑了，“契约？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设定？”
“说你土还跟我犟，这可不是那种狗血小说里的戏码。”沈舒不知道在哪自创了个概念，认真地给她解释，“所谓契约婚姻，一般指的是婚姻缔结双方当事人，不以我国法规定的程序办理结婚登记，领取结婚证，而是在自愿，平等，诚实信用的基础上通过当事人双方的合意……”
“写得什么玩意”，沈舒很快失去耐心，“通俗来说就是你可以找个人假结婚，办婚宴收回礼金，还能搪塞你妈，一举两得。等过一年，再找个机会宣告离婚。”
这个主意果然够馊，宋之禾细想了一下就直接pass了。
宣告离婚，又不是宣告破产那么简单。
平时两家人的来往怎么解决，以宋瑞娟女士的性格，肯定拉着人家问东问西，没一会儿就会被识破。
“真是个……馊主意。我要是这么干，被我妈知道了，小命都不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宋之禾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还真有一瞬间的心动。
挂了电话，宋之禾心事重重地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件事。
她越想越觉得，其实契约结婚好像、似乎、大概也不是不行。
吃饭搭子，逛街搭子，跑步搭子……那她就找个结婚搭子。
就这样想着，宋之禾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叮铃铃……”
第二天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今天上午有两节课，宋之禾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身体渐渐恢复到待使用状态。
刷牙的时候，宋之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零碎的画面。
一场婚礼，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鲜花站在翠绿的草地上。
又一个画面闪过，是宋瑞娟坐在台下，又哭又笑地看着她。
什么玩意？
突然又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看不清脸。
他正深情款款地给宋之禾戴上戒指。
婚礼司仪说，“下面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男人的脸不断靠近，宋之禾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竟然是昨天在咖啡店见到的那个叫周时景的男人。
更让宋之禾咂舌的是，接吻环节，周时景并没有吻上她的嘴唇，而是用大拇指覆在她唇上，吻在了自己的手上。
然后宋之禾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别忘了把我的那份礼金给我。”
我的老天奶啊！这是什么鬼剧情！
难道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跟人假结婚了？
可对象为什么会是周时景那个男人？她真的已经颜控到如此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宋之禾连忙扼住不断发散的思维，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瞬间清醒。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对，都是相反的，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
宋之禾是新老师，教务处只给她安排了两门课，一门专业必修，一门选修课，带两个班，平时需要上课的时间不算多。
但学校还有科研考核，她也并不轻松。
下午没有课，宋之禾就在办公室准备接下来一个课题的申报书。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人是宋瑞娟的舞友程凤声。
程凤声阿姨和宋瑞娟是跳舞认识的，两人性格很是投契，又同住一个小区，时常到对方家里做客。
一来二去，宋之禾也和她熟识起来。
不过程阿姨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宋之禾有些奇怪，拿起手机去办公室外的走廊。
电话一接通，程阿姨焦急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之禾，你快点来人民医院一趟吧，你妈妈……你妈妈她……”
宋之禾一听到她妈妈在医院，心马上提了起来，偏偏程阿姨声音哽咽，话只说到一半，宋之禾更着急了，但还是尽力平复下情绪，先安抚对方，“人民医院？程阿姨，你别急慢慢说，我妈妈怎么了？”
“医生说，说你妈妈可能得了脑膜瘤。”
脑膜瘤，这个医学名词一出，宋之禾高高提起的心脏一瞬间坠入谷底，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乱响，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咽部像有东西哽住，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程阿姨没听到她的回答，怕她着急，连忙安慰，“之禾，医生说了，脑膜瘤基本上都是良性的，有些甚至不用做手术。你别往坏处想，先来医院吧。”
良久，宋之禾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马上过去。”
“好好，你开车慢点，阿姨在这陪着你妈妈呢，别着急。”
宋之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凭本能地开车去往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宋瑞娟和程凤声正在内科诊室外等着，宋之禾急匆匆地跑过去。
看到宋瑞娟的那一刻，眼泪唰的涌出来。
“哎呀，哭什么呢，眼泪啪啪往下掉。”
“妈，对不起，我……”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对，故意搞砸相亲那事，你是对不起我。”宋瑞娟轻轻拍拍她的背，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你现在还有心思给我说这些。”
“现在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不就是个瘤，开个颅给它切下来不就行了。”
“开个颅，说得轻松。你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让你程阿姨跟你说吧。”
一旁的程阿姨开口，“今天吃过午饭，我和你妈还有平时一起跳舞的几个舞友，我们去舞蹈室练舞，跳了没一会儿，你妈突然恶心得呕吐起来，我们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头痛，眼前一黑一黑的，我怕出什么事儿，赶紧带她来了医院。”
“到医院之后，医生问了症状，就让你妈拍了心电图，抽血，还做了个胸部和脑部CT。我和你妈本来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人老了就当花小钱买个心安，所以先没跟你说。”
“结果CT结果出来之后，那个内科医生说可能是脑膜瘤，我就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对了，医生说等家属来了再去找神经外科医生会诊一下。”
宋之禾搞明白事情经过，现在只想赶紧找医生弄清楚，“那咱们现在能进去吗？”
“神经外科的医生还没来，什么时候到了就叫咱们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医院的叫号系统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102号，宋瑞娟。”
宋之禾深吸一口气，一手拿着隔着检查报告，一手挽着宋瑞娟，走进诊室。
坐诊医生姓王，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很和善，“先坐这等一下吧，神外的医生马上就到。”
宋之禾扶宋瑞娟坐好，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王医生，我妈妈的脑膜瘤严重吗？”
“目前只是初步诊断脑膜瘤，还得让神经外科的医生会诊一下才能进一步确定。确定之后拍一个核磁共振，看看瘤的具体位置和大小，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术。您不用太过担心，脑膜瘤良性的几率非常大。”
“那……”
宋之禾还没接着问下去，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王医生笑着示意她稍等一下，“进。”
来人也是位医生，一袭白大褂，身形顷长，脸上戴着蓝色医用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王医生看清来人，笑着和他打招呼，“周医生，今天门诊值班？”
“对”，周医生简短回应后直入主题，“脑部CT的片子在哪？”
一边问，他径直走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王医生手中接过片子。
宋之禾从这位周医生进门就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声音也耳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周医生看着片子，王医生在一旁适时给她们介绍，“这位是神经外科的周时景医生。”
周时景！
听到这个名字，宋之禾莫名心虚，慌忙移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说不定只是重名呢，况且就算真的遇上又能怎样。
她不受控制一般把目光再次移到那人身上。
这位周医生抬着头，眉头微蹙，认真地看着手中的CT片子。
他稍微侧了侧身，面向宋瑞娟她们所在的方向，宋之禾一眼看到他左胸前刚刚被胳膊遮盖住工牌。
“京市人民医院
姓名：周时景
科室：神经外科
职称：主治医师”
很快，他放下片子，眉头舒展开，眉心那颗黑色的小痣显露在宋之禾眼前。
声音一样，名字一样，连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宋之禾最后的一点侥幸尽数消散。
现在出去是不太可能了，她匆匆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宋瑞娟身后挪了挪，但为时已晚。
周时景已经看到了她。
宋之禾只顾着往后躲闪，自然没注意到周医生在看到她之后，微怔了片刻的神色，以及眸中瞬间染上的一抹笑意。
不知道有没有哪个统计学家算出过一个大概的数字。
宋之禾无聊的时候还真拉了一个Excel表格算了一下。
2018年，大学室友结婚，礼金八百。舅舅家表姐孩子满月，礼金一千。高中同学结婚，礼金五百。大学同学结婚，礼金五百。
……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几年交出去的礼金，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三万多。
这还不算她还有很多朋友同学没结婚。
给过结婚的礼金，还有孩子满月酒。喜事完了还有丧事。
总之就是，人情往来，没有终点，处处是麻烦。
关系不熟的，干脆就不去，最怕的就是曾经关系不错，现在不联系了。
如果明说不要红包，只要祝福那是最好。
不说那就默认要交，可交多少也是学问。
二百少，三谐音“散”，四谐音“死”，都不太吉利，给五百又有点多。
给出去了，你又免不了去想，还能不能要回来。
尤其是宋之禾不打算结婚之后，每次交礼金，她就更痛苦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爱财，小钱也要争。
这样“只进不出”也不是办法，难不成她还真像网上说的去摆个三十大寿。
/
“五百吧？咱们和蒋超虽然高中关系不错，但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沈舒直接弹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行，就五百吧。”宋之禾忍不住向好友抱怨，“你说我要是不结婚，礼金都收不回来，想想还挺亏。”
“宋之禾，你不至于吧。为了这点钱，你就要出卖自我了。”
“你这高度上升的太快了，我就是感叹一下。”宋之禾想了想结了婚之后可能要面对的生活，甩甩头摒弃那些不现实的打算，“算了算了，跟结婚相比，我还是愿意承受这份痛苦。”
“这才是咱们该有的觉悟。婚姻是坟墓，谁进去谁就是生活太顺了，自找苦吃。”说完，沈舒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挂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不过，我这有个馊主意，你要听听吗？”
馊主意？连沈舒都觉得馊，宋之禾还真有点好奇，“什么？”
“契约结婚。”
沈舒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四个字，宋之禾都要被逗笑了，“契约？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设定？”
“说你土还跟我犟，这可不是那种狗血小说里的戏码。”沈舒不知道在哪自创了个概念，认真地给她解释，“所谓契约婚姻，一般指的是婚姻缔结双方当事人，不以我国法规定的程序办理结婚登记，领取结婚证，而是在自愿，平等，诚实信用的基础上通过当事人双方的合意……”
“写得什么玩意”，沈舒很快失去耐心，“通俗来说就是你可以找个人假结婚，办婚宴收回礼金，还能搪塞你妈，一举两得。等过一年，再找个机会宣告离婚。”
这个主意果然够馊，宋之禾细想了一下就直接pass了。
宣告离婚，又不是宣告破产那么简单。
平时两家人的来往怎么解决，以宋瑞娟女士的性格，肯定拉着人家问东问西，没一会儿就会被识破。
“真是个……馊主意。我要是这么干，被我妈知道了，小命都不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宋之禾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还真有一瞬间的心动。
挂了电话，宋之禾心事重重地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件事。
她越想越觉得，其实契约结婚好像、似乎、大概也不是不行。
吃饭搭子，逛街搭子，跑步搭子……那她就找个结婚搭子。
就这样想着，宋之禾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叮铃铃……”
第二天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今天上午有两节课，宋之禾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身体渐渐恢复到待使用状态。
刷牙的时候，宋之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零碎的画面。
一场婚礼，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鲜花站在翠绿的草地上。
又一个画面闪过，是宋瑞娟坐在台下，又哭又笑地看着她。
什么玩意？
突然又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看不清脸。
他正深情款款地给宋之禾戴上戒指。
婚礼司仪说，“下面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男人的脸不断靠近，宋之禾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竟然是昨天在咖啡店见到的那个叫周时景的男人。
更让宋之禾咂舌的是，接吻环节，周时景并没有吻上她的嘴唇，而是用大拇指覆在她唇上，吻在了自己的手上。
然后宋之禾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别忘了把我的那份礼金给我。”
我的老天奶啊！这是什么鬼剧情！
难道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跟人假结婚了？
可对象为什么会是周时景那个男人？她真的已经颜控到如此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宋之禾连忙扼住不断发散的思维，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瞬间清醒。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对，都是相反的，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
宋之禾是新老师，教务处只给她安排了两门课，一门专业必修，一门选修课，带两个班，平时需要上课的时间不算多。
但学校还有科研考核，她也并不轻松。
下午没有课，宋之禾就在办公室准备接下来一个课题的申报书。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人是宋瑞娟的舞友程凤声。
程凤声阿姨和宋瑞娟是跳舞认识的，两人性格很是投契，又同住一个小区，时常到对方家里做客。
一来二去，宋之禾也和她熟识起来。
不过程阿姨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宋之禾有些奇怪，拿起手机去办公室外的走廊。
电话一接通，程阿姨焦急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之禾，你快点来人民医院一趟吧，你妈妈……你妈妈她……”
宋之禾一听到她妈妈在医院，心马上提了起来，偏偏程阿姨声音哽咽，话只说到一半，宋之禾更着急了，但还是尽力平复下情绪，先安抚对方，“人民医院？程阿姨，你别急慢慢说，我妈妈怎么了？”
“医生说，说你妈妈可能得了脑膜瘤。”
脑膜瘤，这个医学名词一出，宋之禾高高提起的心脏一瞬间坠入谷底，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乱响，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咽部像有东西哽住，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程阿姨没听到她的回答，怕她着急，连忙安慰，“之禾，医生说了，脑膜瘤基本上都是良性的，有些甚至不用做手术。你别往坏处想，先来医院吧。”
良久，宋之禾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马上过去。”
“好好，你开车慢点，阿姨在这陪着你妈妈呢，别着急。”
宋之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凭本能地开车去往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宋瑞娟和程凤声正在内科诊室外等着，宋之禾急匆匆地跑过去。
看到宋瑞娟的那一刻，眼泪唰的涌出来。
“哎呀，哭什么呢，眼泪啪啪往下掉。”
“妈，对不起，我……”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对，故意搞砸相亲那事，你是对不起我。”宋瑞娟轻轻拍拍她的背，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你现在还有心思给我说这些。”
“现在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不就是个瘤，开个颅给它切下来不就行了。”
“开个颅，说得轻松。你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让你程阿姨跟你说吧。”
一旁的程阿姨开口，“今天吃过午饭，我和你妈还有平时一起跳舞的几个舞友，我们去舞蹈室练舞，跳了没一会儿，你妈突然恶心得呕吐起来，我们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头痛，眼前一黑一黑的，我怕出什么事儿，赶紧带她来了医院。”
“到医院之后，医生问了症状，就让你妈拍了心电图，抽血，还做了个胸部和脑部CT。我和你妈本来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人老了就当花小钱买个心安，所以先没跟你说。”
“结果CT结果出来之后，那个内科医生说可能是脑膜瘤，我就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对了，医生说等家属来了再去找神经外科医生会诊一下。”
宋之禾搞明白事情经过，现在只想赶紧找医生弄清楚，“那咱们现在能进去吗？”
“神经外科的医生还没来，什么时候到了就叫咱们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医院的叫号系统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102号，宋瑞娟。”
宋之禾深吸一口气，一手拿着隔着检查报告，一手挽着宋瑞娟，走进诊室。
坐诊医生姓王，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很和善，“先坐这等一下吧，神外的医生马上就到。”
宋之禾扶宋瑞娟坐好，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王医生，我妈妈的脑膜瘤严重吗？”
“目前只是初步诊断脑膜瘤，还得让神经外科的医生会诊一下才能进一步确定。确定之后拍一个核磁共振，看看瘤的具体位置和大小，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术。您不用太过担心，脑膜瘤良性的几率非常大。”
“那……”
宋之禾还没接着问下去，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王医生笑着示意她稍等一下，“进。”
来人也是位医生，一袭白大褂，身形顷长，脸上戴着蓝色医用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王医生看清来人，笑着和他打招呼，“周医生，今天门诊值班？”
“对”，周医生简短回应后直入主题，“脑部CT的片子在哪？”
一边问，他径直走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王医生手中接过片子。
宋之禾从这位周医生进门就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声音也耳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周医生看着片子，王医生在一旁适时给她们介绍，“这位是神经外科的周时景医生。”
周时景！
听到这个名字，宋之禾莫名心虚，慌忙移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说不定只是重名呢，况且就算真的遇上又能怎样。
她不受控制一般把目光再次移到那人身上。
这位周医生抬着头，眉头微蹙，认真地看着手中的CT片子。
他稍微侧了侧身，面向宋瑞娟她们所在的方向，宋之禾一眼看到他左胸前刚刚被胳膊遮盖住工牌。
“京市人民医院
姓名：周时景
科室：神经外科
职称：主治医师”
很快，他放下片子，眉头舒展开，眉心那颗黑色的小痣显露在宋之禾眼前。
声音一样，名字一样，连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宋之禾最后的一点侥幸尽数消散。
现在出去是不太可能了，她匆匆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宋瑞娟身后挪了挪，但为时已晚。
周时景已经看到了她。
宋之禾只顾着往后躲闪，自然没注意到周医生在看到她之后，微怔了片刻的神色，以及眸中瞬间染上的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