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任舒映再次确认。

    “那还有假,我休息一会,等蜡烛燃尽就会动手。”花姨嘿嘿一笑,又躺回原处。

    没想到花姨和牢中的囚犯已经为谋划逃狱已有十年了,今夜是他们苦心谋划的逃狱之日,胜败再次一举。

    一向安静的牢房都隐隐约约有窸窣动静,似乎是他们内心激动着叫嚣,要愤怒的冲破这个桎梏他们的牢笼。

    “醒醒。”

    任舒映被人摇醒,她睁开眼睛,现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唯有连接牢外的小窗口有淡淡的月光倾斜。

    花姨站在她面前叫醒了她,

    “走了,我们出去了。”

    任舒映没有说话,坚定的点头。

    枭叔一直在门口外面等着她们,此外还有许多未见过的面孔。

    “我们用聚灵珠加强结界的时候故意封住了灵脉,在满月之日聚灵珠没有吸食足够灵力,无法运作加固结界,但是结界一旦破除,外面就会出现预警。可能也会有人封锁山下所有的路,所以我们只能向山背去。”

    枭叔站在结界内沿,对所有人说道。

    “我看我们直接杀出去吧,我们好歹也是当年出过名的恶霸匪徒。他们若是得知消息,指不定还在哪聚在一窝遣兵调将呢。”

    任舒映听后随即打断了话,“不妥,你们受聚灵珠反噬本来就需要静息养气。逞能得了一时,又抵挡得了多久?若是落入山下的陷阱就是插翅难飞。”

    “那难道要要滩那条海路,若我记的不错的话,那海是无妄海,去了的人,就极少出来过的。海里还有那吃人的哭鲛。这岂不是无路可走?”

    “无妄海天相瞬息万变,不能御剑,倘若坠入海中更加凶险,我等宁可与外面那群名门正派一战。”

    争执一番,局面陷入了僵局。一派打算杀出一条血路,一派滩那凶险的海路。

    “哼!我可不是你们这群胆小怕死之辈,你们若是不走我便先行一步,告辞!”

    一个汉子已经没有耐心耗下去,率先破了结界,很快又有人接二连三的跟随上去。

    花姨问任舒映:

    “你呢,想怎么走?”

    “两条都是死路,我们有的选吗?”任舒映看着花姨,露出一个安然而平淡的笑:

    “我想试试海路。”

    “那好啊,我和枭叔正有此意,直接下山必然是死路一条,我也正想知道这神秘的无妄海当真有如此凶险。”

    任舒映笑着忽地心不在焉,“希望我们可以绝处逢生吧。’’

    走海路的人还剩一半。剩余下来的大多是有走过海路的人经验丰富,且不畏水。

    最后他们商量着利用海边的树制造一个简易的木船,带走牢中的聚灵珠在船上设保护结界。

    ——————

    九翼州,陪尾雪关。

    “不好了!不好了。急报—。”一个信吏直冲陪尾大司营的殿前。

    人还未来得及阻挡询问清楚来路,信吏一路直奔殿内。

    直到他破门而入,大司营正搂着一个美婢,沉浸在舞乐笙歌中。

    “大胆,尽敢擅闯祈仙宴,来人啊!还不快拖出去。”

    待从抬头一看,大司营油腻的脸上渐渐阴沉,大司营放开美婢看向信吏。

    人族大司营今日设宴,邀请修界诚招各路神仙福佑人族皇室国盛昌吉,竟不料中途出现的信吏被打断了祈福宴。

    大司营身边的小厮立马会意,先是怒斥不懂规矩突然闯入的小卒,随后颇为识相的叫人把他带走。

    座下的通仙师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小卒,又叫住了大司营:“不如先问问这位小卒前来所为何事吧,观这情形或许是迫不得已,且稍等片刻,请仙一事,我自当向上仙请罪。”

    言尽,大司营百无聊赖看着信吏:“罢了,既然如此,你快点说到底发生何事。”

    “……回、回大司营,昨日深夜陪尾囚雪牢被破牢,牢中囚犯逃狱今日杀了下来,正……正在往平捷关方向去。”

    大司营拍案大怒,“什么!囚雪牢的狱卒都去哪了!居然连牢房的人都看不住吗?!”

    座下通仙师心道不好,随即发话:

    “大司营,牢中都是修界恶徒,极难对付,恐怕今日的祈仙宴不能继续了,事关重要,我需要回霄华秉明,再派人前去捉拿罪犯。”

    ————

    无妄海。

    任舒映一等人在海面已有三个时辰。环顾四周,皆是天水相接,水波粼粼,海上风平浪静。

    “你们快看啊!这……这海水变黑了……”一直在外面望风的人大叫,把全部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

    “这是传闻中的焦水有剧毒,别碰!。”

    任舒映自顾自走到船岸边端详半晌,弯腰用双手捞起海水道:“……不对,这个海水是清澈的。”

    众人将信将疑的把脸凑上来观察,不过捞起来的海水的确是干干净净。

    任舒映认为恐怕不是海水的问题,曾经看过一本山海志,书籍中记载,地势越深的海域,远远望之色泽发暗,会误以为是墨水。

    她知道自然是有人不相信的,她亦是不敢妄下断语,除非亲眼所见。

    “不管下面是什么,此处危险重重,又对海里的东西知之甚少,若是船真的翻了,你们就学我刚刚教的泅水之法吧。”

    一个红衣老汉站出来提议道。

    可任舒映自从到海上后总时不时的听见下面有东西在叫,可是问了一通却没有人说听见,直到日落西去,这种平静而异常的诡异氛围才传到每个人的脸上。

    “不好!船一直没有动!”

    红衣老汉忽的惶恐不安跑过来。

    任舒映在船另外一边看着花姨枭叔运行聚灵珠维持船的运作。

    任舒映走向前去,原来老汉是在天黑后夜观星象,看了很久星位一直都没有动,他才恍然发现,是船没有动。

    而只有任舒映可以听见的奇怪声音越来越清楚,似婴孩啼哭,凭着声音的判断,应该就是哭鲛,并且船还极可能抵达了哭鲛的老巢。

    任舒映来不及继续思忖,船猛的摇晃,几个站在岸边的人脚下不稳,“扑腾”一下跌入海里。

    “救命啊……救命啊……!”

    任舒映心急如焚,她受毒的影响,灵力堵滞,施展不出半分作用,不得已她只能向结界内在护法的人前来相救。

    可还未来得及支会,短短几秒,溺水的人都消失无踪。

    这个突然让全部人始料未及,即便是杀人无数的牢犯,面对这种情况也已不能镇定自若。

    海上不过须臾,翻起浪花,黑压压的天幕遮蔽了星位,影影绰绰有电闪闷雷。

    任舒映蹲在岸边,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海域,静闻海水涌动。

    “舒映,你在哪?”

    闻言,任舒映挥起手臂大声回应:“这里!”

    花姨召出一个月明珠走了过来。

    “给你这个好好收着,”花姨递给她一张符箓,“这个是避水符,枭叔让我给你的,观此情形万一真的出现意外就用它,它可维持半日。”

    任舒映十分感激,她想起了她师尊和师兄,也是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对着花姨眨了眨眼睛,面露笑容:“谢谢花姨。”

    任舒映拿到符后就让花姨回聚灵珠结界内继续护法,现在船上的人少了一半,她决定待在外面望风。

    虽然方才有下雨的前兆,但是这雨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静。倒是她吹着海风马上就要睡着了。

    可睡的她马上就要倒下,她翻了一个身欲要侧睡时,腰上摸到一个异物差点没把她吓死。

    触感是冰凉凉、滑溜溜的,手上还余留奇怪的粘液,特别渗人的是个异物缠着她的腰。

    任舒映心惊胆战:“!!”。

    不会是蛇吧!

    她几乎是用手扯出来,或许是拽疼了它,居然还发出了婴啼声。但是还没有握稳,它反应极为迅敏,稍微挣扎便挤出掌心,滑落水中。

    “……”

    她检查身体没有被刚刚那滑溜溜的东西咬伤后,吐出了一口气。没等她放松警惕,又是“啪”一下。

    船板上跳上条更大一只哭鲛。

    她谨慎的思虑少顷还是用了避水符,符被灵力催动,附近即刻出现一层透明的微弱光罩,她终于看清楚哭鲛究竟是什么了。

    全身皆黑,头部扁平,两颗小小的眼睛,眼距很宽,尾长犹蛇……实在是丑的可爱。

    哭鲛趴在船沿一边艰难的蠕动,一边“嘤嘤嘤”地哭,

    任舒映看着直发毛,她看到哭鲛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回过神过来,哭鲛一直往她的方向爬去。

    任舒映犹如一块石头,纹丝不动。视线一直定在哭鲛上。

    哭鲛始终没有要攻击人的举动,它用身体缠着任舒映的脚踝头直挺挺的向海水拽着。

    这莫非是要拉我下水?

    任舒映小心翼翼走了几步,海中一只巨大的哭鲛一跃而起,激起巨大的浪花。

    那只哭鲛大小是她脚下的数千倍,已有船一半大小。

    结界外的几人闻声皆走过来,观此浪花不止涟漪不平好奇问任舒映:“这里方才怎么了?”

    任舒映没有理他们,而是对着海面:

    “我下去,但是你们让船走出这里。”

    正当众人还疑惑不解之时,船突然一阵晃动居然真的缓慢移动起来。

    这哭鲛果然通人性,任舒映对着其他人交代:

    “我若下去,替我告诉花姨,让她不必担心我。”

    说罢,她纵身一越,海间浪花瞬间将她吞进海里。

    哭鲛在水中穿行,原以为哭鲛性情温顺,却忽然张开利齿遍布的嘴巴尝试着咬破避水符的结界,不过还好结界暂时是安全的。

    差点被它们丑萌的外表欺骗了。

    海中除了避水符结界淡淡的光芒,便只听见哭鲛的抽泣声。

    任舒映乍然想到若是她被带到海底深处,那时避水符也无法护着她,随后她迅速的催动灵力试图向海面冲去。

    她非但没有向上浮起,反而像落入了一张大网中,大网一直都在把她往海下拽。跟在她周围的哭鲛像是害怕海底深处的东西,畏惧的不敢再往下游。她往下面远远的望着恍然间似有熹微的莹光。

    既然结界还没有变弱,她不得已鼓起勇气继续深入,片刻她的视线变得明亮,此处怪石嶙峋,海草覆盖在石壁表面,宛然一处海中仙境。

    而散发的流萤都往同一处汇聚,这是海草蔓延的尽头,这里没有凶险的海兽,只有一个凹陷的坑,坑里有一个巨大的海蚌,成千上万的锁链把蚌壳封的严严实实。

    任舒映并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这里有一个封印阵法,就方才她靠近一条断裂的锁链上研究了一番,竟是上古法阵。

    锁链刻有玄经文,但不确定内阵是什么。

    但是可以确定这是梅花阵中阵的一种,极难破除。

    既然是有心之人在此花大功夫设阵,那必然是难以对抗之物,锁链已经断裂无数阵法已经不稳定了,还是尽早离开吧。

    任舒映欲要离开,一道极为强悍的剑气猛然从海底震荡开来,她心中即刻不安起来,口吐鲜血受了内伤还差点卷入梅花阵中阵。

    看了是海中是有人下来了,此人来路不明,她毒伤未愈再受内伤,斟酌片刻她决定避开此人,躲入乱石群中。

    此人一路上都在用剑对付哭鲛,一道道剑气搅的海中气旋乱撞,她在乱石群中都能感受海草摇晃不止,乱石滚动,可见内力深厚,实力不容小觑。

    任舒映转念一想,正好也替她除掉了苦蛟,也算是省了她一桩麻烦。

    不过思虑须臾,此人竟然出现在阵法面前,哭鲛在他手下如同蝼蚁,弹指一挥间尽数剿灭。

    哭鲛血在海中瞬息之间绽放成艳丽而鲜红的花。

    与此同时,一把黑剑带拖着长长的幽紫色流萤紧跟男人身后。

    ‘‘孤竹京你给老子站住!!不是说好这海里的哭鲛都给我杀的吗,你竟然出尔反尔把它们都炸碎了!’’

    任舒映自幼便通晓生灵的语言,水中唯他们几人,如此看来是这个叫孤竹京的剑灵在说话。

    任舒映不禁屏息静气,目不转睛的窥探,只见此人身姿高挺,剑眉凤目,披着一袭玄黑色大氅,金冠束发,似是殿堂中矜贵而手握权势之人,如锦缎般的墨发半披于肩后。

    远远观之有修界大派长老的气势,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修界有年纪轻轻就当上大任的能人。

    任舒映歪头忖度,又忽然陡生出莫名熟悉的感觉,这个身形,她好像在哪见过。

    神游之间,那男人微微侧身似看着剑,又仿佛已经发现了乱石群中的任舒映,语调平淡道:

    ''聒噪,还不过来。''

    剑只得向成千上万的条条锁链穿梭。

    躲着锁链后乱石群的任舒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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