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他的家人,你可知他怎么死的?”

    梧桐抹了抹泪忽的跪在了衙役面前,“我知道!是我父母逼死了他!民女要状告民女的父母草芥人命!”

    “住口!”一对年迈的夫妇挤开人群跪在了衙役面前,“小女伤心过度,胡言乱语,大人莫要相信。”

    “宋老,您怎么来了?”县尉刚好在此时赶到,一下轿子便忙上前将这对夫妇扶起。

    “大人!您一定要为哥哥做主,是我爹娘将哥哥逼死了!”梧桐拉着县尉的衣角痛苦不已。夫妻两人冲县尉行了礼后直接将梧桐连拖带拽的拖走了。

    “你们不知道吧?”人群中的一个大娘不屑地扫了一眼离去的三人对身旁的人说道,“这宋秋雨本是想考武举的,但他本人策论比较好,县里硬要让他考文举,还串通了宋员外改了他的报名册。”

    “我那侄儿同他一起的,两人都中了秋闱留在了京城,但宋秋雨人孤僻,修书编纂时常不在,院长常骂他。”

    “真是不理解,若我去了瀚林,如何也不会求死啊。”

    前世,唐惟辅将她送到暗影卫做最底层的影者时,她结识了同为底层影者的梧桐,梧桐生性爱笑,心思也单纯,两人没多久便成了好友。后来她争夺指挥使之位时,她出了不少力。

    秦书影皱起眉,想起梧桐曾向自己提过自己有一个哥哥的事。只是她从未见过她口中的哥哥,如今看了她哥应该是已经没了。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尚指挥使与梧桐两人毫无交集,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在乎一个小姑娘,但梧桐确实是尚指挥使带进去的。

    难不成这个宋秋雨是什么关键人物,需要皇帝直属暗卫的首领出面调查?

    秦书影和白怀椒两人回答了衙役的盘问后接着便回去了。到了归心园,白家官家等着接走白怀椒,白怀椒虽是不舍,但还是跟着官家离开了。

    秦书影到了庭院里,见林尘正品尝着茉莉乳酪,一脸满意,身旁的唐惟辅则一脸嫌弃。见秦书影归来却愁容满面,林尘放下调羹疑惑道:“发生了何事?为何皱着眉头?”

    秦书影将方才见到的那一幕告诉了两人。

    “我有些不理解那姑娘的话。”

    “他们科举暗箱操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叶博延的话从身后传来,秦书影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道,“人到底是抱团的,朝中如今三党对峙,太子党与二皇子党争锋愈发焦灼,不站队的人越来越少,三方都极力想要壮大自己的势力。”

    “一般地方上会送上去举人的文章先让考官先看一遍,阅卷时再将人选出来。考官尤其喜欢从小地方来的考生,因为他们苦读诗书才来到京城更加珍惜京城的机会,所以比一切富少能吃苦地多。”

    “这真是个三方共赢的好方法,”秦书影感叹道,考生如愿进入瀚林,朝中的人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地方县令也有了自己京城的人脉,可不是三方共赢嘛,“那殿下可有这样做?”

    唐惟辅苦笑一声,“我这边可用的人手也只有在座的各位而已。”

    林尘感叹道:“唉,当真是世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多少人为了进瀚林削尖了脑袋努力一辈子都中不了,有人却视其为催命符。”

    秦书影点点头,甚为赞同。她突然转念扭头看向三人:“你们今日怎么都在这?”

    叶博延叹了口气,“信国起兵了,朝中有人上书将秦将军召回来。”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只有唐惟霁一直死咬着秦家,这奏折定是他的人上的。

    “此次免不了一场恶战,就连秦朔他,亦被召回京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日,见你一直养病就没告诉你。”

    秦书影垂下眼眸,东云是南豫去京城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他们又要相见了吗?

    “朝堂的意思是,今年的武举要提前。”

    “当真?”秦书影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博延。

    叶博延点了点头道:“在这个节点参加武举不是什么好事。”

    秦书影甚是认同这个观点。

    不过秦家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出了什么大问题,但战场上刀枪无眼,一时秦书影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晚上,秦书影睡不着,便跑到院子里练习射箭。当手上箭矢都射光时,秦书影叹了口气。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秦书影扭头看去,只见江柳暗懒洋洋地坐在墙头,见她回头,忙从墙头上跳下来。

    “我只是有些迷茫,”秦书影叹了口气,“人走得太远了会忘掉为什么出发。”

    江柳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秦书影的倾诉,“我原本想挤进朝堂保住秦家,但如今武举怕是情况有变,若真的过了武举怕是也不能留在京城,这样一来计划全泡汤了。”

    江柳暗点了点头问道:“过了武举后你想去哪?难不成是暗影卫?”

    “对!”她现在所行之路无非是复刻前世,她想去暗影卫,那个最接近皇权的地方,但是如今变化,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这样,倒不如去参选暗影卫的选拔,他们每年不是也在募兵?”

    前世的她正是走到这条路,但是这条路走得太过漫长了,秦家之事如利刃悬在她的头上,她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秦书影叹了口气,头抵在江柳暗的胸膛,无力地垂下四肢。江柳暗轻笑一声抱住了她,“事缓则圆,或许过两天情况又变了,要不再耐心等等?”

    秦书影神色怏怏地点了点头,随即抬头问道:“这两日怎么都不见你?你不是完成了任务?”

    “是啊,”江柳暗将秦书影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笑道,“但是某人答应我中了进士后求亲的,我自是要为自己准备些嫁妆。”

    秦书影笑了起来。

    风过庭院,树影摇曳,两人相望,丝毫没发现不远处那双泛着恨意的眼睛。

    将心忧之事告诉江柳暗后,秦书影想开了不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随后几天里她每日早起练武,学习策论,日子倒也惬意,只是静下来时,她又不免想到了梧桐,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贸然上门实在唐突。

    想了半天,她只得去了白府寻白怀椒,带着怀椒一同去看看梧桐。只是进了白府,秦书影却发现了气氛不对,白老夫人身旁的婆子说怀椒病了不能见客,秦书影自是不信,但却也无可奈何。

    她回忆了一下上次去怀椒闺房的路线,准备夜探闺房。

    入夜,秦书影按着记忆,一路轻功到了白怀椒院子,夜深寂寂,院里漆黑一片,秦书影轻手轻脚走到屋里却见屋里没人,床榻收拾地整整齐齐,连同她的那些小玩意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秦书影心里不安起来。仅仅五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大事?

    难不成去了祠堂?秦书影知道大家族里罚跪祠堂的传统,她马不停蹄去了祠堂,结果祠堂烛火通明,小厮昏睡,却还是没有白怀椒的身影。

    秦书影愈发心急,这么活生生的人到底会去哪?她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城里的另一个地方。

    茗馨楼外,少女扭着腰欢送着客人,夜深时分来的客人愈发多了起来,整个楼前车水马龙,秦书影走到门口,一面容姣好的姑娘拦住了她。

    “姑娘是要做什么?”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听闻茗馨楼歌女清歌宛转,在下想来见识一番。”

    那姑娘眼波流转,用扇子遮住脸笑了起来,“姑娘这边请~”

    秦书影跟着姑娘来到顶层,姑娘莞尔一笑,“姑娘稍等片刻。”

    说罢,那姑娘匆匆离去,没一会儿一个衣着暗红,长发竖起的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年纪不过而立,眉间却透露着狠意,秦书影见她步伐亦看出她功夫不弱。

    女子见秦书影回头脸上闪过错愕,接着她眯了眯眼道:“姑娘女装至此看来是有急事相求?”

    秦书影点了点头一脸焦急,“我要你们帮我寻个人,她叫白怀椒,白府的二小姐,我想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说着,秦书影将银子放到桌子上,“拜托了,越快越好。”

    女子手下银子后离去,秦书影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去,到门口时,却见江柳暗一身黑衣。他似乎没想到秦书影会出现在这里,愣了一瞬后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你怎么来了?”

    “怀椒不见了,我怕向简姐姐打听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能来这里了。”秦书影一脸愁容。

    “我帮你找。”江柳暗握住了秦书影手道。

    “不必,”秦书影摇了摇头,“这么晚了你是要出去执行任务?”

    江柳暗点了点头,秦书影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眸叮嘱道:“那你也要小心些,平平安安地回来。”

    江柳暗将人揽进怀里道“好,等我完成这单就离开瑶台镜。”

    次日一早,秦书影在湖边看着鱼发呆时,园里的丫鬟送来一张纸条,只见纸上写着四个字“温榆别院”。

    秦书影问了官家温榆别院的位置后提着剑骑上马便出城了。

    这别院的位置偏僻,在上次两人游玩的山间,秦书影想定是这两日怀椒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关家族荣誉的事,以至于她直接便被发配到了这里。

    到了别院门口,秦书影敲了敲门,两个小厮开门后,秦书影道:“大小姐让我来看看二小姐顺便给二小姐送些衣物。”

    小厮没多想,带着秦书影来到了白怀椒院子,院子杂草丛生,小厮道“在里边呢。”

    秦书影颔首,走进了屋里。屋里光线幽暗,还充斥着呛人的灰尘气,秦书影不自觉的轻咳了两声。

    “出去!”伴随着嘶吼,一个陶罐忽的砸了过来,秦书影急忙躲开,陶罐砸在地上砰的一声。

    “怀椒,是我,我是秦书影。”秦书影边说着边往里走去。

    只见白怀椒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带着通红的掌印。听到声音,白怀椒看着秦书影猛地扎到了秦书影怀里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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