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喃,诱惑白沐芽去喂他。对方从没要求过她,今天是第一次,请她帮忙。

    白沐芽拧开瓶盖,将瓶口送到他嘴边。

    他的嘴角干裂到脱皮,上面有几道裂开的口子。

    “张嘴。”白沐芽轻声说。

    对方嘴唇轻启,凉水顺着他张开的嘴角缝隙,流进他的喉咙里。

    白沐芽看着他干裂的嘴皮慢慢地被浸湿。舒衍闻伸出舌尖,舔了舔。

    “好点儿了吗?”

    “嗯。”舒衍闻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盯住白沐芽,认真地说:“谢谢。”

    他的眼神因醉酒没有聚焦,但谢意诚恳,白沐芽像是被他的诚意感染到了,心里暖烘烘的。

    车开到山间小路上,傍晚下了点毛毛雨,泥巴小路中间凹,两边凸,排水性不好,白沐芽开两米遇到一个坑,她甩动方向盘,避开水坑。

    经白沐芽的折腾,舒衍闻的脑袋撞上好几次车窗,他捂着受伤的头,低声说:“开慢点。”

    白沐芽不好意思说她尿急,急着回家上厕所,“已经够慢了。”

    舒衍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终于,一个大坑彻底把舒衍闻甩晕了,他拍了拍车窗,捂住腹部,“停车。”

    白沐芽见舒衍闻情况不妙,急忙停车,舒衍闻身子因惯性向前倾,又反弹回来。

    胃里的东西翻涌出来,舒衍闻急忙拉开车门跑到路边,双手撑住膝盖,小腿的肌肉绷一条直线,脸对着地面,哗啦啦吐出一串水。

    他晚上没吃几口菜,光是喝酒去了,吐出的全是酒。

    白沐芽下车递给他卫生纸,神情担忧,嘴上却不饶人,“酒量不好还乱喝,现在不舒服了吧?”

    舒衍闻用纸擦嘴,终于忍不住吐槽她,“你开车怎么总是东倒西歪的?”

    “你还说,还不是你这破车,让我开起来很没安全感,开着开着感觉就要散架了。”

    “你第一天不是还说我的车好使么?”

    “客套话听不出来啊。”白沐芽回车上拿了舒衍闻没喝完的矿泉水,递给他,“漱漱口吧。”

    舒衍闻漱了口,拧紧瓶盖直起身子,迈开腿走了两步。

    “是不是吐完清醒一点儿了?”

    白沐芽刚问完,就看见舒衍闻的背影晃了两下。

    “更晕,吐晕了。”前面的人幽幽地说。

    按理说,醉酒的人意识不清晰,舒衍闻还能像个正常人似的和白沐芽聊天,白沐芽估摸着他没有行为上的那么醉。

    白沐芽狐疑地看着他,“你真醉了?”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用行动直接告诉她有没有真醉。

    舒衍闻身子一歪,栽进旁边的菜园地里。

    白沐芽着急忙慌地去查看情况,当然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舒衍闻趴在地里,一动不动,两排白菜被他压得稀碎,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喂,醒醒,别睡这儿。”

    唤了好多声没人应,白沐芽有点急了,顾不得想他是不是真醉,她绕到后备箱,想找出一根麻绳把他套上,拖着走。

    她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还真有一圈用来缠货物的粗麻绳,她抱出来,缠成一个人形圈套,准备套在舒衍闻的腰上。

    可她回到菜园地时,发现菜园地里已经没有舒衍闻的影子。

    他又跑哪儿去了?白沐芽前后找了一整圈找不到人,她嗓子都喊哑了,累得直喘气。

    她想开车去找,谁知刚一开车门,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人影。

    白沐芽眉毛倒竖,咬牙切齿地说:“舒衍闻,你个天杀的......”

    她发现这车上有点儿不对劲,他们下车之前,车内的车灯还是亮着的,现在已经暗了。

    舒衍闻为了隐藏自己,还偷偷把车灯给关了。

    白沐芽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句话,白沐芽一天问了三次,可想而知舒衍闻今天是多么折腾。再也不带他去喝酒了,白沐芽暗自咬牙。

    舒衍闻始终闭着眼睛,不搭话。

    “好,你装睡装哑巴。”白沐芽一脚油门轰出去。

    舒衍闻的后背被狠狠地吸附在椅背上,他终于睁开眼睛,吐出两字,“慢点。”

    白沐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么一折腾,尿意都没了。

    --

    他们到家的时候,姜盛给白沐芽打来电话。

    “你先进屋吧,我接个电话,待会儿我关门。”白沐芽招呼了舒衍闻一声,坐到槐树下的秋千上,接起电话。

    “到家了吗?”

    “嗯,你打得真及时,刚到家。”白沐芽脚尖点地,荡起秋千。

    “你......”姜盛犹豫道:“真住他家?”

    白沐芽笑了笑,“不是,是我这几天给他奶奶写自传,暂时住在他家里。”

    那边像是舒了口气,“我其实听过你和男神的一些传闻,早些时候。”

    “当时只当流言听听。”

    “我和他确实交往过一段时间。”白沐芽望着对面飘落的桂花,思绪飘渺,“也不算交往吧,不知道怎么形容。”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笑了一声,“原来是真的啊。”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白沐芽苦笑,“提什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啊。”

    “为什么?”

    “因为舒衍闻特无聊哈哈......”

    挂掉电话,白沐芽从秋千上跳下来,转身回屋时,看到舒衍闻正坐在屋檐下的茅草垫上,双手撑着额头。

    他低着头,白沐芽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

    白沐芽惊讶地问他,“你怎么没进去?”

    舒衍闻抬起头,注视着白沐芽。

    白沐芽形容不出他此时的眼神。有点冷冽,有点幽怨,有点恨意,还有点自嘲。

    他都听到了?白沐芽不会再自信地以为,舒衍闻会记挂她刚才的话。

    而且,他本来就很无聊。他自己都这么说过自己。

    --

    宋奶奶走亲戚去了,今晚留他们两人在家。

    意外的是,舒衍闻今晚没有坐在院子里沉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睡前,白沐芽照例拿着水杯去厨房接热水,她的手指刚触碰到电灯开关——

    一道黑影骤然压向她。

    白沐芽始料不及,瞳孔放大。

    舒衍闻手肘抵住白沐芽的锁骨,将她抵在墙角。他双眼渗着血丝,声音沙哑,“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我说了你会后悔,你凭什么事后还来反感我?”

    舒衍闻的气息十分霸道,他喝了中药,现在他身上有三种味道:中药味,茶香味,还有酒精味。

    白沐芽的气色越来越不好。

    终于,对方垂下双手,全身虚脱般挪动步子,从白沐芽眼里一点点消失。

    白沐芽大口喘着粗气,指甲陷进白墙里。

    白沐芽翻来覆去,一直想着舒衍闻今晚在厨房里说的话,折腾到半夜也没睡着。

    不知熬到了几点,窗户传来“叩叩”的声音。

    白沐芽以为是小猫,她起身去开窗户。窗户外的,却是舒衍闻。

    “睡了吗?”

    明知故问,她现在不是站在他面前吗?

    他貌似酒醒了,“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喝多了。”

    白沐芽一顿,“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么?”他话锋一转,幽暗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你不是有肢体接触恐惧症?”

    “突然好了?”

    白沐芽扯出一丝微笑,“你想说什么?”

    舒衍闻手指在窗栏上哒哒敲着,“没什么。”

    在白沐芽差点扛不住和舒衍闻这样独处时,舒衍闻离开了。

    当晚睡觉,白沐芽心中始终压着一块石头。

    --

    上午,白沐芽写自传写累了,便开始练颂钵。她按照贺时雯发给她的视频,先全盘复习一遍敲击技巧,反复练习力度和节奏,差不多找到感觉之后,她尝试边唱边打,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

    通过敲击颂钵,她可以自我疗养身心,这也是她当初跟着雯雯学习颂钵的原因。

    下午,白沐芽在卧室,听到宋奶奶在客厅的说话声,她放下手里的工作,想出去打声招呼,拉开房门时,她听到舒衍闻的声音。

    “她不想留在这儿,就不要勉强她了。”

    奶奶抓住舒衍闻手臂,使劲摇头,“#......不......#......”

    舒衍闻沉默,“那您去问问她吧。”

    奶奶推了推舒衍闻,指着白沐芽的卧室,示意他去找白沐芽。

    “怎么了?”白沐芽从房间里走出来。

    “奶奶说,村里有两个老人想写自传。问你接不接单子?”

    “好啊。”他们工作室正好招不到客户,这一来就招到俩,白沐芽求之不得。

    奶奶拍拍舒衍闻的胳膊,“#.....#问.....#......”

    舒衍闻无奈地看了奶奶一眼,叹口气,对白沐芽说:“他们等你忙完奶奶的自传,想找个时间跟你了解具体流程。”

    “你如果不介意,这段时间可以在这儿住下。”

    白沐芽微笑,“好啊。”

    她不想表现得太矫情。何况,舒衍闻不想她留在他家,她偏要赖在他家。不知是出于作恶欲还是什么,白沐芽竟然有点隐隐的兴奋。

    如果说第一天住在舒衍闻家时,她还有些别扭,现在她已经免疫了,而且这间房完全称得上是她的梦中情房。

    她梦里的房子就是四壁是蓝色墙面,有书架,有地毯,有温馨的黄色暖光灯、复古的木门和木窗,还有只小猫。

    舒衍闻显然没料到白沐芽会一口答应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白沐芽的笑意更甚,“我还要留下来给你治病呢。”

    舒衍闻的表情算不上诧异,算得上扭曲了,“你好像很钟爱我这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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