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江信,我是你父亲!今日你敢杀我,明日你便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江统感受着枪尖冰冷刺骨的温度,咬牙怒吼。

    江信唇角还挂着血,整个人明显快撑不住了,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得惊人,“死到临头了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真该给你塑一座石像放到宗祠门口。”

    枪尖再次逼近,江统甚至感受到寒意刺破了自己的喉咙,温热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汩汩涌出。

    也许是生死之际的求生意志战胜了成神的执念,江统突然抬手握住枪尖试图抵挡它的刺入,大喊道:“我不能死!我能救活你!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江信,把枪拿开,我带你去宗祠……”

    可惜他的话没说完,江信就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枪尖整个刺穿了他的喉咙,随后脚下脱力直接跪倒在地上。

    看着江统死死瞪大的双眼,他心中竟然闪过无数快意,低声道:“我不去,我不想活了,太累了,所以我陪你一起死,一起去给母亲赔罪吧。”

    说完后,江信突然笑出声,唇缝中又开始往外溢血,他终于缓缓偏头,抬手抚上雾禾的脸,声音断断续续歉疚道:“对不起……对不起,把精魄收回去吧,就让……让一切恩怨,彻底…抵消……”

    最后的声音散在空气中,那只手也从雾禾脸颊旁滑落,狠狠落到地上。

    雾禾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脸颊的温度迅速消退,她呆呆地看着紧闭双眼的江信,手指剧烈颤抖着,眼泪一颗颗砸落,仰头痛哭。

    “江信,江信!你个骗子,大骗子!!”

    她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胡乱用手托住他的后心,试图用自己的精魄再次支撑起江信破破烂烂的躯壳,可是无论如何江信都没有一点反应。

    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灵魂支撑的破布娃娃,只剩下一层破烂不堪的外壳。

    还剩下一口气的江统眼珠一动,突然嘶哑狂笑:“嗬嗬嗬嗬,死了……”

    温煜皱眉看向他,手掌握住枪柄,见他这么顽强不禁疑惑道:“怎么还活着?”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不料雾禾突然转头朝江统扑过来,二话没说就抬手拔出插在他喉咙处的枪尖,颤声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他?你肯定有办法!”

    江统原本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被她这么一搞差点当场死了,听到她的话后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即使喉咙在漏风,他也在笑:“有啊。”

    听到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雾禾迅速抹了把眼泪,急切追问道:“什么方法,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

    雾禾如今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对着唯一的希望开始祈求,可江统就喜欢欣赏别人在他面前狼狈不堪的样子,更别提求他的人还是雾禾了!

    这个人,不仅是他除不掉的魔女,更是坏了他好事的魔女!

    没想到,这位誓死不屈的魔女竟然会为了他那个倒霉儿子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求他!简直是大快人心!

    想到这里,江统简直想要在原地放声大笑,他根本没有输!最后赢的人还是他!哈哈哈哈哈!

    江统眼中满是癫狂的笑意,终于在咽气之前,破洞流血的喉咙挤出了几个零碎的字符:“休、想!”

    话音落下,江统立刻没了气息——他死了,真的死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流光从他的指尖开始迅速腐蚀他的身体,几乎是转瞬间,江统的尸体就消失了。

    吞噬了江统的流光在半空中盘旋片刻,随后朝着一个方向迅速飞去。

    洛柒抬眸当机立断道:“追上它!”

    说完后运转妖力直接跟了上去,温煜扔下一句“看好江信”也追了上去了。

    雾禾呆在原地,布了个结界将江信的身体保护起来,随后分出一半魔气追着洛柒去了。

    穿过挂满灯笼的大街,越过无数青瓦与枯枝,流光最终进去了宗祠,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洛柒毫不犹豫抬脚踏进宗祠,目光扫视一圈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依旧同上次来时那般,满是供奉的牌位。

    温煜法力在跑到半截的时候才恢复,赶到的时候洛柒已经把宗祠翻了一遍了。

    “有什么发现吗?”温煜先是看了眼整整齐齐的牌位,什么都没发现后又看向洛柒。

    洛柒沉默摇头,她把宗祠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一丁点异常都没发现,可是那股奇异感却一直在。

    她将目光放在那些牌位上,暗自思索,那些牌位她没敢乱动,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祖先显灵一事尚未证实,若是贸然破坏……

    “只剩下这些牌位了。”洛柒突然出声,抬头看向温煜,“我怀疑这些牌位有问题,但没有主人家允许私自乱动,怕是不合规制,但是如今江统已死,我想乱动应该也没什么了。”

    这番话不知道是说给温煜听的,还是用来说服自己的,反正不论如何,洛柒说完后就已经打算动手了。

    不料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牌位时,被一股强硬的力量给弹开了,洛柒后退两步,面色有些难看。

    温煜突然开口道:“应该是只有特定的牌位可以动。”

    “你说的没错。”在洛柒开口询问他怎么知道之前,雾禾的声音突然从他俩身后传来,“不仅如此,这牌位要动也必须是江家人才能动。”

    “可是,江家人还剩下谁?”洛柒开口道出事实,“江统已死,江信昏迷不醒,谁还能来动这牌位,更别提如今情况紧急,晚一秒损耗的都是江信的性命。”

    雾禾没有实体,只有黑雾凝成虚幻的身影,她迈步上前,伸出手去触碰牌位,“江信的血可以,我的手上有他的血,我来找。”

    说罢,她便开始去碰牌位,但是一连翻了几个牌位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随着时间的消逝,雾禾越来越心急,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洛柒观察了牌位片刻,突然开口问道:“雾禾,你看看牌位上的名字,有没有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人,或者是和江统关系特别密切的,说不定就在那里。”

    即使很着急,雾禾也开始思索起洛柒的话,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她也是知道的,她如今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去推算任何东西。

    雾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牌位的名字上,一个个仔细看去,不断寻找着她眼熟的名字。

    接连找了几排,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眼熟的两个字,她出声道:“我找到了,是这个!一定是,这个是江信母亲的牌位!”

    说着她就伸手就碰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牌位,手指刚碰到牌位,剧烈的疼痛就从指尖传来。

    雾禾下意识缩回手指,她垂眸一看,指尖已经被灼烧腐蚀了。

    静默两秒后,她出声道:“没错,就是这里,是江统身上流光的来源。”

    雾禾的指尖还在被迅速腐蚀着,很明显这里的流光比江统身上的流光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最重要的是,这份流光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把她这浑身的魔气吞噬干净是不会罢休的。

    洛柒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抬手用妖力裹住她的手指试图缓解流光的吞噬速度,但却徒劳无功。

    温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他说:“速战速决吧,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越长,你俩都得死。”

    这话虽然听上去冷酷无情,可说的确是事实,他们来不及回去采集江信的血,在场的只有雾禾能够做这件事。

    犹豫越久,雾禾会被腐蚀干净,江信也会失去最后的生机。

    很显然,雾禾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毫不犹豫抬手就朝着江信母亲的牌位探去,每靠近一分,手指处就会发出令人心惊的“呲啦”声。

    是雾禾的手指被腐蚀掉的声音。

    “呃……”雾禾咬紧牙关,努力抑制住即将突破唇舌而溢出的痛苦呻.吟声。

    终于在整只手被腐蚀掉之前,雾禾移开了牌位,露出了低下的机关,她用仅剩的骨头按下机关,一颗圆形的骨珠从中缓缓升至半空中。

    流光已经开始腐蚀到雾禾的手臂了,她根本没有手去够这颗珠子了,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落到温煜身上,声音虚弱道:“小神君,帮帮我,帮我给江信……他不能死。”

    温煜二话没说抬手将珠子握进手心,朝着洛柒点了下头,就快步走出宗祠化成流光朝着镇中飞去。

    洛柒走过去扶住雾禾,沉默地用妖力给她疗伤,搀扶着往外走去。

    站在古木下,洛柒突然开口道:“雾禾,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我还是想问,这一切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知道宗祠牌位必须要江家人才能动的,温煜的法力和我的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很多东西,我觉得我应该需要一个解释。”

    雾禾听此突然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都说了你很聪明,江信偏偏不信。洛柒,我没想要骗你,但是江信现在真的很危险,能不能等他好了之后我再给你解释。”

    看着洛柒没有表情的脸,雾禾又补了句:“还有小神君的事,我都告诉你,但是我们现在需要回去找江信,他不能死。”

    洛柒带着她往回走,听着她的话却又突然疑惑道:“为什么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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