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药试图冷静,但冷静失败。

    山下确实要比山上热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原因,薛药捂住心口,总觉得有点心慌。

    老管家拿起马车上的燃油灯,用打火石点燃烛火,灰败的灯笼纸破败透出莹莹的烛火,照亮脚下的路。

    老管家灰布麻衣,提着灯笼,“仙人,请入内。”

    薛药:……

    站在驿馆前,

    其实她不是很想进去。犹豫再三,薛药还是跟在老管家身后进去了。

    驿馆打理的还算是得当,穿过外院,踏过池上的连廊,内院的房间在复杂的走廊里安稳坐落。

    老管家步履蹒跚,走路却并不慢,始终保持着固定的速度前进,若是薛药慢了几步,老人便回身等在原地。

    浑浊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清,耷拉下的眼皮如枯死的树皮一般遮住了大半眼瞳。“仙人,请。”

    薛药跟在他身后,环顾四周,院内各处都挂着灯笼,大大小小的灯笼撕破黑暗,冲淡了浓稠的夜色

    走廊池塘下养着净水的鱼,游动无声带动水痕,偶尔探出头,窥探着连廊上的二人。

    薛药战战兢兢,眼前的弹幕倒是没消停过。

    【扶玉骨在哪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个院子不太对劲吧。】

    【一看就有鬼。】

    【让我看让我看】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让我看看怎么了。】

    薛药在原主记忆里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扶氏的记忆,实在是好奇这个扶玉骨,竟然这么吸引人吗?

    把薛药的好奇心一下子拉了上去,到底长什么样,让弹幕这么惦记。

    薛药忍不住问,“扶道君现在在路上吗?“

    老管家恭敬道,“公子身体未好,应该半个时辰后便到,劳烦仙人稍等片刻,等公子来到会亲自向仙人赔罪。“

    扶玉骨毕竟盛名在外,不知道薛药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或许是好奇,好奇这位陨落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好奇老管家也见了不少,或是无意或是恶意,若有若无地刺向扶玉骨。

    老管家道,“我家主人重伤之后便与凡人无异。可能要让仙人失望了。”

    呃。

    小心思被人看破,薛药不免有些尴尬,忍不住嘀咕两句,“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老管家:......

    修者舍肉身而生,大多对皮囊已经没有那么在意,就算在意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表露出来。

    眼前的修士倒是奇怪。

    他引着薛药进了内院,停在了一处庭院钱,老管家用钥匙打开房间门,“仙人请。”

    房间早已被收拾妥帖,屋内燃着好闻的帐中香,并不厚重,清清淡淡的充斥在房间里。为了通风,房间的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夜风吹动房间里的纱帐,像是漂浮的幽灵。

    老管家道,“仙人请在这歇息片刻,后院有温水泉供仙人洗漱。”

    薛药,“多谢。”

    送走了老管家,薛药乖乖坐在房间的矮凳前,把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弹幕时有时在,薛药实在不知道怎么屏蔽。

    老管家说洗漱在后面,薛药疑惑心想,洗澡的时候弹幕也会开吗?

    薛药拿衣服的动作停了,试一下。

    她伸手比了个中指。

    良久,薛药心满意足地放下手,很好没反应。

    薛药抱着衣服出去随手拿了一盏琉璃灯,探头看到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不过走廊上的灯笼倒是一直安安稳稳的亮着。

    薛药没发现异常,随手关上门。

    老管家给她指过路,薛药按着记忆里老管家的话拐进回廊。如管家所言,进入后院连廊后,薛药率先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硫磺的气味裹挟着淡淡的寒意。薛药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露天的温泉水顺着竹板铺成的台阶漫湿了她的裙摆。被水雾笼罩的温泉池在如今这样的天气里看起来诱惑感十足。

    竟然还真有这样的地方。

    其实天云宗也有,不过只供给那些长老弟子们,根本轮不到他们,更何况修者都会一招清洁术。

    薛药有幸试过,不过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奢侈!太奢侈了。

    薛药在内心谴责了一下自己,她蹲下来,试了试水温。

    不烫不冷,刚刚好。

    以防万一,薛药再次伸手,比出一个中指。

    良久,薛药放心收回手,很好,没反应。

    ——

    洗漱完毕,薛药只觉得脱胎换骨,换了身衣服,揉着湿透的头发出来。

    她左手随意地拎着一盏琉璃灯,装饰物叮叮当当地随着薛药的动作撞击在一起,清脆悦耳。

    她刚出了后院,才发现周围静的吓人,没有风声也没有鸟叫,只有走廊上和她手中的琉璃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走了没多久。头顶挂着的灯笼乱撞,很快身后的灯笼次第被吹灭。

    先是一盏,两盏,然后灭掉的灯笼逐渐增多。

    奇怪,没有风怎么会灭?

    薛药抱着衣服猛然回头。

    灭灯之后溢出来的黑暗仿佛要将她尽数吞没。

    薛药:靠啊啊啊啊。

    她不敢回头,拔腿就跑,薛药心口狂跳,又空又慌她没有听到风声,却好像有大风一样,摇动走廊的灯笼,撞击声越发急促。

    刚来时看到这条回廊并不算长,眼下却仿佛没有尽头。

    薛药越跑越快,手中攥着的琉璃灯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关键时候,弹幕又开始挡眼。

    【怎么又是她。】

    【我靠,刺激。】

    【真有鬼。】

    【前方高能。】

    【调低音量。】

    看到弹幕薛药反而没那么怕了,长廊越跑越长,眼见前方的烛火摇摇欲坠,薛药不管三七二十一撑着走廊的围栏,翻身跳了出去。

    【我靠。】

    她不知道那边是池塘还是绿地只能梗着脑袋硬跳,落地之前完全不知道下面是啥。

    然而弹幕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走廊上的灯笼完全熄灭了。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吓死我了。】

    【谢谢你关音菩萨。】

    【耳机党已经厥过去了。】

    薛药跌坐在一处空地上,再回头,发现长廊的灯笼仍旧亮着,她坐在长廊尽头的入口,惊魂未定。

    【女配反应好快。没注意到她就跳出来了。】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太黑了没看到。】

    【应该是奔着扶玉骨来的。】

    【拉高亮度可以看到一点轮廓,啥啊这是。】

    【拉高了啥也没有。】

    我就不应该出来。薛药坐在地上,勉强缓了一口气,手中的琉璃灯也被摔坏了。烛火熄灭,装饰物散落一地。

    薛药捂住扑通扑通跳的心口,努力平复呼吸,听到周围风声,树叶摩擦声,还有流水声,看到弹幕稀稀疏疏应该已经没事了。

    她正打算从地上爬起来。

    几声并不算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行动之间,有碎玉声,清脆悦耳,模模糊糊地被杂音压住。

    【前方高能!!!】

    薛药看着红色的弹幕又飘过来,攥紧了琉璃灯,一会把琉璃灯砸过去,和他拼了。

    一条烂命干就完事了。

    然而,她奇怪地眨眨眼,很淡的冷香钻入鼻中。像是融化的雪又像是凝结的冰,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奇怪,原主记忆中,恶鬼身上要么是被供奉的香火味,要么是腐烂的臭味,没说会有这种味道。

    薛药屏住呼吸,微微抬手,紧紧注视着拐角处。

    从回廊拐角走过来来的不是什么模样骇人的恶鬼。

    老管家提着灯笼刚刚拐过走廊,见到走廊镜头狼狈坐在地上的薛药明显一愣。

    薛药身上的法袍凌乱,发髻散落,原本光鲜亮丽的少女现在实在是狼狈,她手中提着的琉璃灯瞄准了他们,好像随时都能砸过来。

    不过片刻功夫,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仙人……”

    老管家让开身,“公子,你看这……”

    薛药这才注意到,老管家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

    薛药视线落过去。

    他一身灰白色道袍,乌发半扎,清清冷冷地抬眼看过来。

    连廊轩顶上悬挂的灯笼将他笼罩在烛光里,来人长身玉立,黑发雪肤,肤色白到有些不正常,一双狭长漂亮的凤眼瞳色清浅,长翘的眼睫宛如蝶翼轻轻颤抖,整个人淡的仿佛是一副信手勾勒的水墨画。

    漂亮,很漂亮。

    薛药从来没想过会用漂亮一词来形容一个男人,让她握住琉璃灯把手的手也不由得松了松。

    他目光落在薛药身上,行动之间,腰身上挂着的环佩发出一声轻响,夜风吹动他的道袍,扶玉骨行礼,嗓音同样清清冷冷,“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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