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地母常在神宫里举办大型集会,广邀天下修士来此论道讲学,历代的修真大能们都在这里留下自己得意的独门阵法和机关秘术。

    有颠倒感知,混淆虚实的“太极两仪幻阵”。

    以五行之力禁锢敌人的“五行聚灵困阵”。

    屏蔽外界防止神识探查的“周天星斗掩息阵”。

    炼化敌人神魂,转化为自身力量的“七星北斗炼魂阵”。

    模拟四季变化,创造小世界的“二十四节气衍化阵”。

    以音律杀人的“五音十二律幻杀阵”。

    专门对付魔族的“烛龙破晓镇魔阵”。

    ………………

    冉彤只是参观浏览就被这些千奇百怪的阵法搞得眼花缭乱,每一种都好奇,每一种都想学。

    夏炎正好每一种都熟悉,每一种都精通,但不能一次性都教给她。

    “你修为尚浅,这七天内能理解运用其中一种就不错了。其他阵法市面上都能买到低阶版本,唯有这‘烛龙破晓镇魔阵’效力强大又十分难得。”

    烛龙是传说中掌管自然之力的神兽之一,它人面龙身,开眼为昼,闭眼为夜,光芒蕴含着纯粹的净化之力,对魔族有着绝对的克制效果。能瞬间令隐身的魔物显形,削弱净化魔物的力量。

    这阵法可接引烛龙之力,镇压不同种类的魔物,还可做为防御阵抵御魔物攻击。

    冉彤听夏炎教授了阵法的原理和使用方法,专心琢磨四天基本领会了,但听夏炎说出炼制阵盘的材料后又暗呼上当。

    不算辅料,单是烛龙遗骨、太阳精金、星辰寒铁、太古神木、混沌奇石、九天玄晶这些主料她就闻所未闻,怕是寻一辈子都凑不齐。

    “连阵盘都炼不出来,这阵法学了也没用嘛。”

    夏炎说:“这些东西老夫都能帮你找到,这里有现成的阵盘,我们可以暂时借用,相信地母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冉彤想那阵盘上的禁制连离恨天的人都没法解除,否则早被洗劫了,等着看夏炎如何破解。

    夏炎让她退后几步,面朝阵盘双手捏诀,指尖迸射出细密的光丝,缠绕住阵盘。

    阵盘上的禁制被激活,腾起一座金光闪闪的符文矩阵,抵御接触者。

    夏炎以光丝连接那些符文,与光丝接触后符文的形状幡然变化,当他修改完所有符文,符文们像光蝶轰然四散飞逝,禁制被成功破除了。

    冉彤惊异,夏炎在施法过程中释放了某种特殊灵气,曾在对付吴敬轩时使用过。

    “前辈这是什么法术啊?跟您平时的灵力属性不太一样。”

    “这是太初元炁。”

    夏炎交代了名字便不愿细讲,这是他杀死长春真人后抢夺来的独特神力,往深了说定会暴露身份。

    冉彤猜到这事涉及他的隐私,懂事地闭嘴,兴冲冲盯着他取出阵盘,俨然渴望大人手中糖果的馋嘴小儿。

    夏炎确认禁制都已解除,将阵盘递给她。

    圆形的阵盘内是突起的六芒星图案,镶嵌蕴含白昼之力的太阳精金和融合五行之力的神木、奇石、玄晶。表面布满宛若龙鳞的细密纹理,蕴含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冉彤翻来覆去观赏,征得夏炎同意后尝试启动阵法,起初死活打不开。

    这阵法要求使用者的神识至少在化境以上,否则灵力再多也枉然。

    夏炎设法修改了部分设定,使得阵法感应到冉彤的气息时会自动识别成化境修为,她还能利用阵法的错觉,当阵法运行时在阵内将修为暂时提升至化境,持续时间则视她的承受力而定。

    试验成功后冉彤欢喜得一蹦几丈高,像为春天唱赞歌的喜鹊那样脆生生恭维夏炎。

    “前辈太厉害了,就没有您解决不了的难事,您一定是神仙转世,这辈子还是神仙!”

    老鬼的学识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她是偶入宝地的幸运儿,今生半数的运气大概都花在这段缘分上了。

    夏炎早已淡看崇拜赞美,但很喜欢她笑靥如花,两眼放光的俏皮模样,莞尔:“老夫活了两千多年,没点积累岂不虚度光阴,你要是到了老夫这岁数,肯定更厉害。”

    他的话含金量高,带给冉彤莫大的鼓舞,捧着红扑扑的脸颊追问:“真的吗?您觉得晚辈会这么有出息?”

    夏炎笑意更深,像五月的熏风吹来花香。

    “老夫年轻时可没你这么聪明,资质也比不上你。你这丫头福泽深厚,又受上苍眷顾,务必守心向道,以善为本,莫要辜负了自身天赋。”

    冉彤明白这绝非程式化的说教,她具有受诅咒的天魔体质,变成灾星的可能性极大。

    明知夏炎没嫌弃她,她仍怕被误解,低头倾诉郁闷:“晚辈从小讨厌烈阳城的护法天魔,觉得那是世间最丑恶的东西,没想到自己会是他的同类。以前只把他的故事当传说,可在得知爹娘被离恨天和云家害死后,我突然能理解他的感受了,假如变成魔鬼就能保护最爱的人,晚辈也会同他一样。”

    夏炎轻轻点头:“爱到至深,生死可许,遑论其他。你这都是人之常情,不过表现得较为极端。往后明心见性,涵养仁德,遇事先静气敛神,细想前因后果,便不至堕入魔道。”

    冉彤乖乖应了,怀着世事无常的不安问出一个不太成熟的问题。

    “如果……晚辈是说假如有一天晚辈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天魔,您会杀了晚辈吗?”

    世人都免不了杞人忧天,夏炎体恤她的惶惑,安慰:“老夫不会让你入魔的。”

    这答案偏题了,冉彤执拗地纠正:“万一晚辈真入魔了呢?”

    夏炎失笑:“你刚刚还夸老夫厉害,没有解决不了的难事,怎么又质疑起来了?难道方才是在哄骗老夫?”

    “没有没有,晚辈相信您!”

    冉彤脸上云开月霁,将这些无谓的困扰抛诸脑后,通往未来的路顿时光明清晰了。

    第六天他们逛到神宫南侧,这里的殿阁小巧精致,是地母怡情养性的休闲场所。

    可恨妖怪们不懂风雅,把个上好的庭院都荒废了,芜草满阶,房屋破败,失去养护的灵植都退化得稀疏羸弱,只有一条流淌不息的灵泉充满活力。

    泉水色泽碧绿,清冽芬芳,跃动着宝石般晶莹的光泽。从一座石雕巨龙的口中涌进一个椭圆形的小水潭,再沿着弯弯曲曲的沟渠流向山下。

    “这泉水可以用来练功啊!”

    冉彤伸手在水里搅了搅便感受到充沛的灵气,泡在水中打坐运功,定能有效滋长自身灵力。

    夏炎留她在此泡灵泉,走时叮嘱:“今晚亥时前来找老夫。”

    冉彤脱光衣服浸入水潭,在较为平坦的水底趺坐,按照潜机蛰息的练习方法,先呼出浊气一二口,即收聚神明清气,摄入绛宫,使万缘澄寂,不令念起。复出片时,心气融汇平和,然后以意移入三元,聚三昧之精,复以意念由泥丸宫倒转玉枕,注入脑后夹脊……

    练习两个小周天后遍体舒泰,万象齐放,灵力不断涌入丹田,似游龙在经脉间自在遨游。仿佛与乾坤同息,能听清万籁的美妙律动,嗅到天地孕育出的自然清气。

    这感觉着实美妙,促使她一个循环接一个地练习下去,不知不觉到了深夜,被夏炎的传音惊醒。

    “丫头,你还没泡够吗?”

    冉彤新一轮修炼刚刚过半,不愿作废,请求:“就快好了,请前辈再等一会儿。”

    “不是说让你在亥时之前结束?”

    夏炎不知怎的有些急躁,似乎在责怪她不守时。

    冉彤忙问:“前辈有急事?”

    “没有。”

    没有还发什么火?就因为我不听你的话?

    冉彤和亲近的人相处时像一只骄纵的小猫,只能顺毛撸,若感觉对方不够尊重她就会逆反。

    “晚辈正练到关键时刻,烦劳前辈耐心点。”

    夏炎没听出她在闹别扭,吩咐:“你先过来,等下接着练。”

    “为什么?”

    冉彤断定老鬼有问题,他肯定没恶意,但这么偷偷摸摸的太违背其作风。

    “前辈若急着见晚辈就请到水潭边来。”

    她的试探惹来责怪。

    “你光着身子老夫如何靠近?”

    冉彤揶揄:“前辈又不是没看过晚辈没穿衣服的样子,晚辈在您眼里想必和婴儿差不多,何必介意呢?”

    她向来严格区分夏炎的外表和内在,欣赏他美丽的皮囊,又把他本人当做年老长者敬重,跟一个和祖宗岁数相当的老爷爷没什么可害羞的。

    她决心逼夏炎说出实情,不理会他的催促,继续练功。

    蓦地,小腹迅速发热,肾火上冲,心旌荡漾。

    这是中了媚术吗?

    她骇然抬头,只见一钩残月挂于中天,散发出幽冷妖异的清光。周遭的古木枝干虬结,犹如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枯手,在乞求和抢夺什么。

    泉水倒映这邪性的残月,波光不再灵动,透出一种难以描摹的诡异。

    潺潺水声好似低吟的咒语,撩拨着她心底渐渐升腾的欲念,如燎原之火迅速焚遍全身,呼吸急促,视野迷糊,意识正在快速流逝。

    她赶紧去取清凉晶,身体已不受控制,反将衣物抓落水中。轻软的衫裙顺着流泉飘向远方,而她则摔进水中,大脑彻底停止运转。

    夏炎在远处的宫殿里如坐针毡,千年不曾有过的焦虑像强盗攻打他的心扉,几番鏖战终于做出决定。

    还是去找那丫头吧,总不如闹出事情来丢人。

    正要动身,冉彤已像风吹柔草,踉跄摇摆着飘进门。她身上不着一物,只有凌乱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空洞迷离,没有思想也没有情绪,像见着灯火的飞蛾,凭本能扑向他……

    冉彤苏醒时正裹着夏炎的外袍躺在他的臂弯里,她脑子糊涂了一霎,惊觉自己裸着身子,慌忙推开他跳闪到数丈外。

    “无耻老鬼,我信错你了!”

    她以为夏炎用媚术夺走了她的元阴,怒不可遏到飙泪。

    其实夏炎刚刚制住她,与她接触了不到片刻,促迫道:“老夫什么都没做,你先搞清状况再说。”

    冉彤冷静自查,是没有被侵犯的迹象,修为也未受损。

    可是自己明明中了媚术,还从水潭边转移到了此处,她不信夏炎没对她动手脚。

    面对指责,夏炎无奈叹气,忍着难堪道出实情。

    “上次在‘山海遗界’的碎片里,老夫的神识曾脱离你的躯壳,当时用魔道功法对你种下魂契,才能再次找到你并附身,你刚才的异常反应都是那魂契造成的。”

    冉彤深入探疑:“那是什么魂契啊?”

    她的脸像带了刺,迫使夏炎挪开视线。

    “是魔修用来控制炉鼎的,每到晦日就会生效。施术后至少十天以上才能解开,还不能隔空解除。所以老夫才让你在亥时前过来,谁知你会磨蹭这么久。”

    他有生以来没做过此等下流事,哪怕是权宜之计也很丢脸。原想神不知鬼不觉悄悄解除,偏生这么不巧。

    冉彤也怪不好意思的,羞愧的点在于误会了他,嗡声嘟哝:“原来是这样啊,前辈早说就好了嘛,干嘛神神秘秘的,让人瞎疑心。”

    夏炎尴尬得都想背转身去了,那回避的神态给了她答案。

    老鬼重体面,自然不愿让人知道他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估计还以为说出实情后我会埋怨他。

    她觉得夏炎这种心态有点可爱,跑到他跟前堆笑安慰:“前辈不用在意,那天要不是您当机立断,力挽狂澜,不知会死多少人,我们这些幸存者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夏炎只盼她别再提,这粗枝大叶的丫头兀自叽叽喳喳啰嗦个没完。

    “您知道晚辈没有小家子气,也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绝不会为这种事误解您,往后再有类似情形您大可直说,晚辈都会尽力配合。”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臊得夏炎老脸没处搁,匆忙敷衍:“别说了。你的衣服被水冲走了,老夫已派金甲力士去找。是要休息还是接着去练功都随你。”

    他想去别处躲清静,冉彤张开双臂阻拦。

    “等等,晚辈还没向您道歉呢。”

    说好信任他的,这么快就食言,扪心自问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让人失望。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仰头望着他,无辜表情令他止步。

    “刚才晚辈一时糊涂,错怪了您,还请您恕晚辈鲁莽冲动,别往心里去。”

    夏炎叹气,大度道:“不怪你,女孩子有戒心是好的,除了至亲,别轻易相信任何男人。”

    无私的宽容关爱令冉彤倍感愧疚,低头对着手指嗫嚅:“前辈这是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淘气的丫头,这种时候还耍贫嘴。”

    夏炎认输似的抛下这句数落,消失不见了。

    “前辈!”

    冉彤追不上他,莫名地垂头丧气,慢慢踱到屋檐下,抬头看向夜空。

    残月恢复正常,淡青色的月光柔和安详,今夜入睡的人们大概都会做个好梦,在梦里向月亮畅想自己美好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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