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金隅等解之说挂掉电话,合上日记本,想起没拆的裙子。

    盒子正正好卡在里面,金隅使了不少的力,已经泛红的手指捏住盒子边缘一抽,看不清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

    金隅放下盒子,弯腰去捡那地上的东西。

    是一张卡,银行卡。

    金隅将卡放进包装袋里,想着是不是妈妈不小心放进去的。手再从袋子里抽出来,便多了一张纸条。

    字形端庄的行楷挥挥洒洒,落下一行字。

    “密码你生日,给你备用。”

    金隅翻过纸条,背面空白。

    这个字一看就不是妈妈写的,妈妈写的字不可能这么好认。想起妈妈那龙飞色舞随意落笔的字迹,金隅做出思考状,不过也不排除妈妈练字了。她先放下这张纸,转而打开盒子,里面叠着一件白色的裙子。

    金隅将它展开,上下端详。

    裙子样式简单,裙摆直到膝盖,束腰处镶着两颗小而闪的钻,衣领贴着一圈的花边。

    是自己喜欢的款式。

    金隅满心欢喜,试都没试就将裙子挂在了衣架上,打算过几天就穿。

    接下来,该处理这张银行卡了。

    金隅拿起手机,先是给亲爱的妈妈发去了消息,等了十分钟等不到回复,又联系金岸。

    金隅:【衣服很好看,银行卡谁给的?】

    等待了五分钟,金隅躺在床上,纠结要不要先睡觉。

    金岸:【我给的。】

    一瞬间,金隅从床上坐起来,打字的速度快了不少。

    金隅:【你太好了吧(≧?≦)?】

    她接着发过去一个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金隅:【抱紧哥哥大腿】

    此刻在去往机场路上的金岸坐在车子后排,收回飘向窗外的思绪。暗淡的车内,香氛的丝丝气味游转鼻间,手上捧着的光亮映着垂下的眼眸,动态的表情包依旧在发射爱心,惹得他轻轻一笑。

    戴着方框眼镜的司机捕捉到金岸的动静,话到嘴边突然想到刚刚在清海公园发生的一切,嘴角一撇,专心开车。

    金岸想了想,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点点。

    金岸:【别抱我的。】

    一条消息发出去,金岸皱起眉“啧”了一声,准备撤回却迟了。

    金隅:【那抱谁的?】

    金岸摸了摸鼻尖,手掌抚上右脸。

    金岸:【裙子试了吗?】

    金隅看了看远处悬挂起来的白裙。

    金隅:【没有,妈妈买的,不需要试。】

    金岸:【好。】

    金隅:【哦对了,卡里有多少钱?】

    金隅:【这不会是你偷偷攒的吧?】

    金岸:【哪有,卡里十万,留给你急用。】

    金隅:【你好大方。】

    金岸:【我可是老板。】

    金隅:【老板老板,小妹膜拜你。】

    金岸:【谢谢。】

    只留一根大拇指打字的手停下,脸上的痛感没有消失,愈演愈烈,无法忽视。

    清海公园特有的路灯十分别致,金岸只能回想起,如同萤火虫发出的光照下,没有说完的半句话惊到了自己,随即而来的是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和一扇结结实实的巴掌。

    “夜望乔这女人打人可真疼。”

    金岸放下手机,手撑在车窗边。

    司机不敢说话,只能点头附和。

    夜晚的车,格外的多。随着红灯亮起,司机稳稳停下车,通过车内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金岸。

    好在金岸的注意力跑到了外面的车水马龙,他又看了一眼,冷不丁的,那张女人的脸闪现在脑海里。

    老板真惨啊。

    “小张,还有多久?”

    金岸的视线直逼而来,小张司机正襟危坐,握住方向盘的手暗暗用力。

    “老板,还有差不多十分钟。”

    “好。”金岸歪过头,“我休息会儿,到了叫我。”

    小张只管点头,片刻后脚踩油门,无声哼着小曲儿。

    金岸闭起眼,许许多多的回忆凝聚成巨大的、五彩斑斓的洞,一点一点撑开他暂停思考的脑袋,和泛红的脸遥遥呼应,试图阻止这短暂的休息。

    当初的一条消息只是久违的开始,金岸不动声色地半睁着眼,眼里闪过一抹不可察的微光。

    和镜心仪紧紧相连的人,是不可能轻易逃离的。

    因为金隅是他们口中苦苦等待的“救世主”,所以,身为哥哥的他卷进了这场属于异能者的博弈中。暗处行动蓄势待发的徐无醒,背靠研究院的爱衣回收公司,双方拉扯,在这个刚刚觉醒异能的世界里,争个“异物”的去留。

    拥有情感波动的衣服属实有趣,金岸伸手抚平衣袖,夜望乔的话还在耳边停留,震得他心痛。

    “金隅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夜望乔依旧穿着白色内搭黑色薄外套,快要落到腰间的长发在路灯下轻轻摆动柔软的发尾,与攥紧拳头的金岸对峙。

    “她没有异能,她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金岸的声音被夜望乔的冷笑掩盖。

    “镜心仪不会出错,不论普通或不普通,它指定的人将永远和镜心仪息息相关。为了世界的安全发展,牺牲,是必要的。”

    夜望乔上前一步,“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拥有无法控制的能力,是很痛苦的,对吧?”

    她低下头,纤细的手指游走于金岸胸前,与衣服的表面接触,直到,抵上他的心脏处,“听说,你还在为心脏的事情奔波?你难道就不想早早解脱,做个健康的普通人类?”

    “研究院认为你有潜在的危险性,没有金隅,你就是死路一条。”

    夜望乔向后退,“真搞不懂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拒绝研究,到底想做什么。”

    金岸还想和她争论,“我死不死无所谓,金隅,不能死。”

    夜望乔的脸色一变,扯过他的衣领,几乎是咬牙切齿,“不想让她死你一开始就别答应和唐泉合作啊,徐无醒邀请你加入春雁怎么不见你拒绝啊?他不是最珍惜生命了么?”

    “呵,”夜望乔松开手,“就是有你们这群白痴,当年不要命地把镜心仪当宝贝,如今遭反噬了知道活命了!”

    金岸久久不语,眼底透着股悲切。

    夜望乔以为他无话可说了,匆匆整理好自己的袖口,“我今晚还有事……”

    “夜岐他……”

    意想不到的名字从金岸的嘴里说出来,夜望乔猛地抬头,令她作呕的一张脸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啪”的一声,惊醒了瘫在远处长椅上打盹的小张,他猛地坐起身,几近癫狂的责难穿过高大的绿植,跟着风飘远。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的名字!?金岸,你别忘了你这条贱命是谁给的!”

    想起那张好像被遗忘了好久的温柔的脸,夜望乔一下哽住,话音渐低,“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淡淡的香水味也飞走了,跟着风。

    几位研究员从暗处的建筑中走来,互相交谈着什么,小张看到了救星们,赶紧上前拜托他们救救自己的老板。年轻的研究员们呆愣了几秒,看到夜望乔状态不对,撒腿就往前跑,赶在夜望乔甩手扇出第二次巴掌前连哄带拖带走了她。

    明亮的路灯下,金岸抬起脸,面无表情,“走吧。”

    “走吧。”

    一摸一样的调调又在耳边响起。小张扭扭捏捏地,“老板……”

    “你到底要说什么?”金岸拎着包,“支支吾吾半天就蹦出老板两个字,我知道我是你老板,你也不用总是反复这两个字吧。”

    小张欲说不说,金岸急了,抬起手表转身就要走,“你不说我就走了,我很忙的。”

    “诶诶诶,”小张连忙上前拦住金岸的去路,一句话就是莽,“老板你千万别死啊!”

    金岸先是一愣,随后环顾四周,笑出声道:“这可由不得我。”

    “再见。”他的左手从身前拂过,小拇指在右手袖口处的一只纽扣上停留了一秒,“有事联系。”

    天很暗,月亮很圆。

    直到金岸消失在视线里,小张这才悻悻回到车上,返程的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差点闯了红灯,好在自己眼疾手快,刹住了车。就在他暗暗自喜的时候,一辆黑车与他的车并齐,紧闭的车窗内,是一位穿着祖母绿真丝西装衬衫的男人,他手里握着冒烟的水杯,忽然一笑。

    远在宿舍浅睡的金隅像是听到了谁的呼唤,猛地一睁眼,白花花的灯照得她眯起眼睛。奇妙的不适感久久不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盯着床单发呆。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金隅简短思考过后选择略过这个问题,眼里只有素净的浅色。忽而想起还没回复金岸的消息,她拿起快要没电的手机,打下几个字。

    金隅:【一路顺风,工作顺利哦哥哥。】

    金岸没有回复她,而是等着另一个人的消息。

    时寻砚:【我到秦暨了。】

    时寻砚:【我的五万也给金隅了?】

    金岸回了个“嗯”。

    时寻砚:【行,明天见。】

    金岸放下手机,隐隐作痛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双眼强撑着看向远处,一切的一切却是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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