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的人群熙熙攘攘,金隅和解之说火速下车,扒开周边杂乱的衣服堆,找到发出动静的开衫毛衣。

    柳露下了车,收拾好其他的衣服。

    “需要感应这里的衣服吗?”柳露看着手里的深色系衣服,问解之说。解之说草草看过,摇了摇头。孟亦觉上前搭把手,扣好锁扣。

    开衫待在金隅的手里就像回到了加工厂,它一下子温顺了不少,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声。

    金隅和解之说面面相觑,愣了几秒,金隅抓起软趴趴的开衫,问:“你的主人是叫祝西竹吗?”

    沉迷于舒坦之中的开衫摇着晃着脑支棱起来,最上方的纽扣靠一根细线方不至于与衣服整体分离。

    “对的对的,你们能帮我找到我的主人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这件开衫比之前的衣服都聪明一点。

    金隅这样想着,继续询问它。

    “你的主人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开衫动了动摇摇欲坠的纽扣,正要回答,大家的身后突然出现个人。

    “喂,这里不给停车。”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保安走着悠闲步,“前面有停车场哈。”

    金隅火速将开衫揣进怀里,和解之说背对着保安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一旁看着金隅发挥的柳露手提着箱子,孟亦觉站起身,迎着笑脸,“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嗯……应该是在五天前。”

    金隅:“……”

    解之说不敢动一下:“……”

    柳露差点没拿住箱子:“……”

    孟亦觉摆好逃跑的姿势:“……”

    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保安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许久,难以置信地问:“谁在说话?”

    孟亦觉表面和保安一样惊讶,腿部开始发力,“不知道啊谁啊?”

    他摊开手耸耸肩,“可能是……”

    路边突然出现一位路人。

    “可能是他吧。”孟亦觉指向保安身后的人。

    保安将信将疑地转过头。

    下一秒,四个人撒腿就跑,有序进车,一溜烟消失在保安的眼中。

    “神经病啊……”保安接起腰间滴滴响的对讲机,“无关人员已经跑了。”

    对讲机的那一头是阴沉沉的女声:“好。”

    对讲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保安离开这一小片空地前,回头望了一眼视线尽头那紧紧关闭的工地大门。

    黄绿色的草地渐渐褪去颜色,棕色的泥土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早已风干,像处处开的小花,一直延伸到蓝色的铁门前,不知踪迹。

    车沿着马路慢慢开着,和解之说换了座位的金隅只是往车窗外一瞥,那座被铁皮遮挡起来的混泥土楼房露出最高点,与她远远对望。

    开衫躺在金隅的手里,抬起一只袖子抚上她的脸。解之说嘴角一抽,看到金隅笑着拿开长袖并且摇了摇,于是选择了原谅开衫。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金隅细声细语,玩弄着开衫的两只袖子。

    开衫甩了甩纽扣,“六天前,主人还穿着我参加了一个聚会。虽然我看不见,但是现在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我对那天发生的事情有了更多的记忆。”

    “主人好像和别人说过他还会再回到那个地方,我想去看看,说不定我的主人就在那里。”

    “那个地方,是哪里?”

    金隅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等着长袖的回答。

    长袖失去了反应,纽扣一动不动。

    金隅带着疑惑的眼神求助身边的解之说,“它不说话了,怎么办?”

    前排的孟亦觉哀叹了一声,“它不会死了吧?”转而又想,“衣服应该不会死吧?”

    柳露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长袖,问:“那颗纽扣就是它的发音器官吗?”

    金隅点点头,“对。”

    “会不会是纽扣松动了会影响它说话?”柳露拿它和人类作比较,“我们要是声带坏了,也说不出来话吧?”

    金隅觉得柳露言之有理,手揣进口袋里掏掏掏,在解之说逐渐睁大的眼睛中,掏出了一个针线包。

    “你还随身带这玩意儿?”柳露看着金隅熟练地穿针引线。

    金隅低着头,认真地拯救开衫的纽扣。

    “平常我都会带着针线,只是今天没背我那什么都能装的斜挎包。”

    金隅的手很稳,补好线后孟亦觉拐了个弯,问:“接下来我们是找人还是继续委托?”

    “救救我的主人吧!!!!!!”

    开衫猛地从金隅的手中挣脱出,四下乱跳,“我好痛!主人也好痛!!”

    孟亦觉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痛?”

    衣服也会感受到痛吗?

    金隅伸手去抓快要跳到驾驶位的开衫,却被开衫的袖子狠狠一扇。

    “嘶——”

    金隅忍着痛不敢缩回手,孟亦觉几次都扑了个空,还差点被打到。柳露抓到开衫的袖子,却让它逃脱了。

    “这开衫劲可真大啊,”柳露搓了搓发痛的手,在开衫快要跳到后排时一把掐住,“哇,像条鱼一样。”

    开衫使劲扭动着身体,柳露先是压制住它的两条袖子,然后慢慢缩小双手的距离,等到开衫没了动静后,她赶紧将其叠成整整齐齐的一块。

    “这件衣服太危险了……”孟亦觉话还没说完,开衫便发出闷闷的响声。

    “我想要……见到……主人……呜呜呜……”

    金隅于心不忍,皱起了眉头。

    “我的主人在哪里啊……他受到伤害了……好痛……”

    “蔷薇洲……蔷薇……威士忌……威士忌……祝……祝……”

    长袖“呜呜”地叫着,从柳露放松的手中挣脱出来,越过她的头,丝滑钻进金隅的怀里。

    “求你,帮帮我……帮帮我的主人……”

    金隅抚摸着开衫,感受着它的颤抖。

    像个和家长走失的可怜小孩,金隅想起了江在远,叹了口气。

    孟亦觉紧握方向盘,当即决定。

    “我们帮开衫找到主人吧。”

    可是,去哪儿找呢?

    许久不说话的解之说从回过神来,挑出一个重要的地名。

    “它刚才说到的蔷薇洲,是一个小众餐厅品牌,市区仅一家,”他先看向金隅,随后抬起眼,“我们要不要先去那里看看?”

    “好主意。”孟亦觉启动车子,柳露拿出手机搜索蔷薇洲,放在手机支架上。

    金隅慢慢抚摸着开衫,柔软舒服的布料划过手心,发散的思绪渐渐凝聚成一个点,一个随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亮的光点。

    祝西竹受到了伤害,难道他是被绑架了?

    祝西竹的失踪会和徐无醒有关吗?

    金隅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

    解之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一点一点靠近,一只手覆上她不安的肩膀。

    蔷薇洲坐落于中心花园旁,以种植多类蔷薇为卖点,吸引特定的顾客消费。整体占地面积较小,建筑多为法式风格。

    早晨的太阳热烈挥洒,照在树上,落下随风摇曳的碎影;方块似的建筑挡住它争先恐后迸发出的浓光,为干净平整的人行路铺上凉快。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中心花园地方偏僻,周围多是散落的豪庭,一条小溪从远方而来,穿过公园深处,无声无息地奔向远方。

    眼前接连高低茂密的树丛闪过,再定下心一看,周围只有一条通向前方的小路,两边的空地都被豪车占领。

    金隅舒了口气,看向怀里的开衫。

    不见开衫动静,她在一瞬间竟犹豫起来,未来的事情无法掌握,自己选择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吗?

    看得出金隅兴致缺缺,解之说安抚性地握住她的一只手,温和一笑,“我们一定可以做好每一件事的,对吗?”

    他的眼睛流转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柔情,金隅在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秒,似是春天里绽放的一簇风信子,带着宁静的喜欢和若有若无的香味钻进自己的心房。

    退缩不是她的常态,金隅郑重地点着头,陷入雀跃的眼神交换中。

    解之说换香水了。

    “我说,我们该下车了吧?”

    孟亦觉松开扶着方向盘的手,头靠在椅背上,已经准备好推开车门了。

    被提醒了才回过神的两人顿时脸红了一片,各开各的门,仓促下了车。

    餐厅在纯白围墙的包围里静谧,欢快的喷池隔着墙哗哗作响,忽然一声,一束水花逃离浮在水面上的落花,冲向天际,在空中炸开,又喧嚣落幕。

    半包的矮墙边,粉红的蔷薇一丛一丛蔓延到角落,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堪堪够两人并肩行走,随着脚步的深入,一座圆形景观凉亭在灿烂的花景中闪着亮眼的银。

    金隅手里抱着蠢蠢欲动的开衫,在蓝天下感受着明媚夏日。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孟亦觉环顾四下,和阴凉处穿着简约西装的年轻小哥对上眼。

    小哥合上手里的平板,礼貌上前,“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几人茫然摇头。

    “哈,”小哥微微弯着腰,保持着客气,“不好意思,今天中午和晚上蔷薇洲包场了,几位没有预约,麻烦要等到明天。”

    金隅抱紧开衫,“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小哥皱起眉,“抱歉,这里应该没有……”

    “六天前有个叫祝西竹的人来过这里,你有印象吗?”孟亦觉问。

    “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小哥走出凉亭,“几位既然没有预约,那就请回吧。”

    再待在这里属实冒犯了,几人耷拉着肩在小哥的注视中走出院子。回到车里,孟亦觉打开空调,阵阵冷风沁入快要起火的皮肤,也抚平了大家的躁动。

    孟亦觉:“咋整?”

    柳露双手交叉,“硬闯进去?或者,我们去找那个祝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孟亦觉赞同柳露后半句看法。

    金隅在和自己互搏:要不要再进一次蔷薇洲。

    “要不,你们先忙你们的吧,我现在能感受到主人的呼吸很平稳。”

    开衫扒拉自己的两只袖子,挂在金隅的胳膊上。

    “你居然还有这功能?”

    孟亦觉回头,竖起大拇指,“你真是这个。”

    开衫抖着纽扣,“嘿嘿,多亏了抱着我的人。”

    孟亦觉竖起俩大拇指,“你们都厉害。”

    “那我们就先做点别的委托吧,一直在这里拖时间也不是办法。”

    解之说伸出手指,摸了摸开衫的袖子,开衫“咯咯”笑了两声。

    “金隅呢,你怎么想的?”孟亦觉透过后视镜,看着沉思的金隅。

    “我?”金隅正坐,“听你们的,不过,我打算晚上再来一下这里。”

    “好。”孟亦觉拉过安全带,柳露紧随其后。

    车子平稳驶出小路,在岔路口等待的间隙,孟亦觉突然问:“你怎么想起来要去第二次?”

    金隅一本正经地回答:“晚上,夜黑风高,好操作。”

    孟亦觉不小心踩到了油门:“?”

    柳露不敢置信:“?”

    解之说转过头:“啊?”

    金隅眯起眼,“不过得看今晚蔷薇洲有多少人,要是人少的话,可能不太好办。”

    三人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

    愉快的委托工作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最后一缕彩霞隐没于天际,几人踏上了回到蔷薇洲的路程。

    刚吃过晚饭的金隅头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开衫早已跑到了解之说的手里,柳露认真地开着车,孟亦觉吃完一根脆脆的巧克力棒,接着喝了口汽水。

    从市区的那一头跑到另一头花了不少时间,汽车再次停靠在蔷薇洲的路边时,豪车变少了,人变多了。

    晚风施舍笑容满面的人们,在蔷薇花间吹起淡淡的香味。

    “溜进去会不会被抓到啊?”

    与深藏不露的客人们不同,金隅几人与热闹隔绝,靠在墙角小声交流。

    “怕啥,”柳露怼上孟亦觉的手臂,“大不了我们都蹲牢子呗。”她咽了口口水,转身问跃跃欲试的金隅,“我们真要翻墙?”

    金隅抬起一只脚,两只手尽力抬起,她低下头,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片刻,坚定地“嗯”了一声。

    “哎哎哎!”

    见金隅准备实施操作了,地下三人上前抓着她的衣服,拦上加劝。

    “太危险了金隅,你要是受伤了怎么整?”

    “没事,我抗摔。”

    “别爬了吧,金隅,大不了我们明天约个饭。”

    “我吃不起。”

    “金隅,小心一点……”

    “好。”

    柳露:“?”

    孟亦觉:“?”

    解之说:“……”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疑惑的男声。

    “金隅?”

    随着步伐的凑近,发出声音的人由惊讶转为喜悦,“金隅,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好久不见了!”

    够不着墙顶的金隅木直地转过头。看到她的全脸,出现在大家跟前的盛白阳大步上前,“你们,这是……”

    金隅赶紧站好,整理自己的衣服。

    盛白阳扫视每一个人,在金隅的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再一移动视线,解之说冷着脸直直往这里看,他吓得松了松领带,手指无措。

    一墙之隔的喷泉在大家的耳边响起巨大的声音。盛白阳试图从金隅的脸上打探出点什么,可惜左看右看终究无济于事。

    “金隅,你刚才是在翻墙吗?”

    金隅手放在背后,“嗯。”

    “是有什么任务吗?”

    “找人。”

    听到回答,盛白阳情不自禁地咧着嘴笑,“这不巧了,我这里多了一张预约券。”他抬起一只胳膊,盛情邀请金隅,“走吧。”

    金隅简直不敢相信,刚要和天降救星走,一只手就被解之说拉住了。

    她回过头,解之说抱着窜动的开衫,偏过头看她,却一言不发。在蔷薇花灯的照耀下,朦胧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神色委屈。

    金隅没有拒绝盛白阳,她麻利地脱下工作服,拿出护身符塞进裤子口袋里,“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就行。”

    看着她搭上盛白阳的胳膊,解之说垂下眼眸,手里多了件绿色的工作服。

    小熊素圈跟着盛白阳的笑声消失在眼前,孟亦觉和柳露默默眼神交流,想着怎么安慰落寞的解之说。几秒后,三人的手机传来声响。

    金隅:【我进来啦,这项艰苦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金隅:【摸摸头】

    金隅:【等我的好消息。】

    解之说还是不开心。

    蔷薇洲的夜晚与白天大不相同,就连吹过脸颊的风都带着温情,四下的花灯熠熠生辉,在众人的闲谈时撒下光点。

    “人好多啊……”

    金隅和盛白阳在走动的人群中几乎肩靠着肩,看在眼里的盛白阳正暗自高兴,头一扭,身边的人竟走远了,连一点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白天的小哥不知道去了哪里,金隅站在凉亭下,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陌生的人,端庄的裙子,看不出区别的西装,统统略过,她视线飘向远方,一幢与其他建筑不同装饰的房子孤零零地站在深处,几盏忽闪忽亮的灯点缀着。

章节目录

队友你别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实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实久并收藏队友你别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