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一睁眼,周围站了不少人。

    苏向锦上前为她垫高枕头,紧紧闭着唇,没有说一句话。

    “妈……”金隅十分困难地挪动身子,想坐起来,可总有一条腿使不上力气,她疑惑地看向白色的床被,自己的左腿缠满了纱布,吊在半空中。

    “等一下,”金隅手肘撑着床面,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不是,我腿断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周围的人叹息而去,金隅听着心脏一抽一抽的,乖乖平躺在床上,脑袋跟着隐隐作痛。

    “你好好休息,”苏向锦亲切地摸上金隅的脑袋瓜子,帮她抚平发皱的绷带,“幸好只是腿断了,脑袋肿了点。”

    金隅侧过头,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致命伤,不用当植物人。

    “不过,”苏向锦话音一转,“你得休学一阵子了。”

    “啊?”金隅急得差点要坐起来,“我?休学?”

    苏向锦点头。

    “怎么能休学呢……”金隅使足了力气晃动那条孬腿,“我想上学,坐轮椅不行吗?”

    苏向锦斩钉截铁地拒绝,“当然不行,学校已经批准了,你必须养好身体再上学。”

    金隅认命了,眼里无光,魂飞九霄之外。

    苏向锦为她掖好被子,走到窗边,对着几人点头致,随后走出病房关上门。几人不敢闹出大动静,默默欢呼了一阵后才想起来金隅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赶紧凑上前。

    金隅半眯着眼,只觉得一层阴影挡在脸上,一睁眼,几位模糊、说不上陌生的人脸齐齐凑过来,眨着好奇的大眼。

    半响,金隅收回了一些记忆,又惊又喜:“你们来了!”

    “那可不。”孟亦觉指了指床头的水果,“我们买的都是最好的,一定要吃完啊金隅,好好养腿,健康成长,我们公司见……”

    孟亦觉说着说着就要哭了,柳露看不过去他的臭脸,一肘子给他推到旁边去,“你真是吓死我们了,还好没什么其他的大伤。”

    景非苍摸上金隅的手,一句话没说,眼泪先流下来。

    金隅努力伸出手,“别哭啦,我就受了那么一丢丢伤,不要紧的。”

    景非苍吸了吸鼻子,跑到房间墙角哭得更猛了。

    “哎哎哎。”孟亦觉刚要去追景非苍,一位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手拿一束鲜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差点被绊倒。

    “你好,金隅,我是你的同学,你记得我吗?”

    花束挡住金隅迷茫的眼神,过了好久,金隅呆呆地点了点头。

    应该认识吧。

    “是这样的,同学们知道了你的事情,派我来看望你,这是大家送给你的花。”女孩看到床头已经摆上了一束大花,使了点力气才将手里的花放好。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学校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学校见。”

    女孩摆手告别,金隅终于想起来,这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柳露拿了椅子坐在床边,手撑下巴心疼地盯着金隅看。

    金隅躺着无所事事,一扭头就是她的脸,和不加掩饰的眼神。

    孟亦觉带着景非苍买吃的去了。

    柳露突然站起来,看向床头柜上的鲜花。康乃馨、百合和矢车菊被包在牛皮纸里,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这花,是解之说送的,”柳露转移视线,拿起挂在床边的小玩偶,“这只小人,是陈可亲自织的。”

    “这个,”她打开抽屉,“何今有买的陶瓷碗,上面画了只三花猫。”

    金隅惊讶地看过去,晃动的小玩偶和乖巧的三花猫深深印入脑中。

    “你换工作玩伴了?”

    玻璃幕墙前,一男一女挺直站立,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着装。

    “你不也换了工具。”

    腰间挂着一只可爱的冰淇淋小狗,陈可打理好自己的厚刘海。黑色的休闲裤有些不合身,她松开闪着细钻的腰带,重新系好。修身的T恤贴合皮肤,大领口下,项链闪闪发亮。

    何今有拿出小猫头伸缩棍,十分欣赏地抚过,随后将它放进编织腰链的圆口里,正好卡住。浅黑色的高腰牛仔裤完美契合大腿线条,白色无袖塞进裤腰里。结实的手臂内,细长的线条交叉婉转,落到手腕处。

    “走吧。”

    银灰色的眼瞳望向不远处未完工的建筑,陈可捏着新玩伴,和何今有一步一步走到蓝色的铁门前。大门紧闭,两人没有商量,没有观察四周,一段小跑后敏捷跨上栏杆,跳下去消失不见。

    路边的人们没有注意到草地尽头的工地溜进去了两个人。

    混凝土打造的几座空楼犹如会吞噬人的怪物,缺少窗户的框架是一只只阴暗的眼睛,深深看着每个到来的人。脚下杂草丛生,陈可和何今有小心翼翼地走过每一栋空无一人的楼,最后在一棵矮小的绿树前停下。

    面朝南的二楼平台上,坐着两个人。

    他们都身穿同样颜色的上衣短裤,陈可和何今有对视一眼,心中已了然二者何人。

    飞快穿过长势感人的草丛,陈可按下胸前最大最亮的宝石,与何今有齐肩并跑。

    一阵风吹草动,率先站起身的年轻男人看向前方,皱了皱眉。

    “未然,怎么了?”

    坐着的年轻男人抬起头,询问他。

    上官未然摇了摇头,“我走了。”

    他转身,随即放回抬起的脚。

    一瞬间阴沉下来的眼里,是两位不速之客。

    坐着的上官未来察觉到了什么,立即站起身,手里多了一把小刀。

    “你对付带刀的。”陈可嘱咐完,脚下瞬间起力,从何今有面前闪过,直冲上官未然。何今有甩出收缩棍,步步紧逼眼神狠厉的上官未来。

    尘土飘起,脚步旋转,一招一式之间,互不相让。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处于下风的上官未然只能四下躲避,面对接连出招的陈可,他一个不稳,摔下没有护栏的缺口,从楼梯上滚到一楼。

    陈可趁他未落地,一跃而起,轻盈地踩了两节楼梯,在上官未然狼狈站起的那一瞬间,一个膝击抵上他的小腹,重重一击。上官未然毫无还手之力,负伤跌坐在墙边,顷刻垂下头没了意识。

    楼上传来沉闷的声音,陈可从楼梯边往上看去,何今有站在缺口边,手叉腰弯着身。两人相视一笑,开始接下来的工作。

    金隅踏踏实实地睡一觉醒来,洁净的窗前一轮大大的红日躲在高低不平的楼房之后,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绿植,光影之间,一个人站在那里,发丝微动。

    “解之说?”

    金隅掀开被子,正要下床,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吊在那里,只好一只手扒着床边,侧身等待那个人走近。

    青金石黯淡无光,玫金色染上丝丝红色。

    “洗不掉了,”解之说摊开手里的手链,“对不起。”

    金隅愣了好一会,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空无一物的两只手指节发白,她记得,在货车撞上自己的那一秒,握住了带手链的那只手。

    “我给你买了两份生日礼物。”解之说拉过金隅无力的手,一只奶油小熊素圈慢慢滑上,小小的微笑映入眼帘。

    “手链,我重新买个新的。”解之说坐下来,为金隅盖好被子。

    金隅摇头,“你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再买一个。”

    她抬起头,“你送我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解之说垂眼浅笑,金隅看着他,也笑出了声。

    “哦对了,”金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开学了?”

    解之说抬起头,“恩。”

    “你不会和我一个学校的吧?”

    解之说长叹了口气,“我在宁泰理工大学。”

    真不巧。

    金隅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暗暗攥紧的拳头,“帮我戴上吧,我真的超级喜欢。”

    解之说没有犹豫的时间,在金隅夸赞中红着脸将手链推到她的手腕上,和小熊一起。

    浅黑色的头发随意耷拉着,认真的眸色不曾离开洁白的手,局促的嘴角微微勾起,金隅看得入神,鬼使神差下,空闲的那只手慢慢从解之说的脸颊抚上。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凉意包裹皮肤,解之说的脑袋陷进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响着。

    一只手仿佛就能探索完他脸上的神色,向上,再向上,直到触摸耳廓,轻轻挑逗樱桃般的耳垂。长长的睫毛慌乱地抖动着,大拇指扫过下眼睑,忽而抵上鼻梁。

    向下,再向下,气息越来越不稳,潮湿的热气扑到手心里,美丽的唇富有光泽,手掌半包住侧颈,被温和挤压着的喉结,闷响一声后,无措地滚动。

    鼻尖靠近,手指猛地捏住下巴,两瓣唇缓缓相遇。

    两秒钟后,病房大门被推开。

    “砰”地一声,肉/体狠狠撞上坚硬的墙壁,不堪受重的上官未然万分痛苦,吐出口鲜血。

    跪在他两米处的上官未来双手被束缚住,眼睁睁地看着亲爱的弟弟哀求身前的阴影,得到的却是无尽的窒息感。

    陈可掐紧上官未然的脖子,问:“还不说?”

    上官未然已然全身战栗,但很明显,这个问题不是对他说的。

    上官未来挪着擦破皮的膝盖,脸上是灰尘、淤青,还有一道道浅细的红痕。

    “我说,我说……!”他竭尽气力,仓皇脱口:“求你……放了我弟弟……”

    陈可松开手,忽视上官未然猛喘气的动静,“说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绑架祝西竹不是徐无醒……”上官未来停顿了一下,迫不得已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谁?”

    陈可提高音调,“我听不清。”

    上官未来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可失去耐心,抬了抬手。

    一旁的何今有扣住上官未来的肩膀,拖着他往前移动。

    皮肉随着前进的脚步,与砂砾摩擦,钻心刺骨的疼痛爬上神经,上官未然哭着求饶:“我说我说!”

    何今有放开手。

    地面染上了红色的印迹,上官未然意识快要模糊,头抵着墙侧眼看向哥哥。

    “是齐素的命令……”

    陈可和何今有默默对视一眼。

    “柯思元带走了秘密文件,齐素命令我们抓住她……”

    “祝西竹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失踪后唯一联系人……”

    “八月十四号那天,你们在蔷薇洲干什么?”

    “柯思元和我们商量脱离齐素的管控,她想要自由。”说到这里,上官未来垂下头,自言自语:“我们哪有自由……”

    陈可继续盘问:“为什么,徐初染也在?”

    上官未来忽然笑了一声,十分惨淡。

    “你们知道的,徐无醒最喜欢给人下毒,牵住手下往外跑的心。徐初染的朋友生病了,他想让齐素帮他。”

    “现在,祝西竹在哪里?”

    “春雁,”上官未来即答,“齐素和徐无醒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合作。”

    “十七号那天,齐素也在,对吗?”

    上官未来点了点头,“柯思元失踪,掌握一手资料的是祝西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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