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他是夏天派来的间谍。
——《桃水镇的夏天·第二章》
桃水一中坐落在桃水镇的郊区，教学楼四周环绕着一溜金桂树，放眼望去金灿灿的桂花连接成海，暖风一阵阵，把桂花的香气铺满高二六班的教室。窗外的阳光很暖，悉数洒在靠窗的陶莞尔身上。
陶莞尔眼睫低垂，看向窗外，教室里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水雾，听不真切。
为什么帅哥说自己没有微信？
难道他来自比桃水镇更偏僻的山村，真的没有微信？
或者是，怕自己不够帅配不上她？
她心烦意乱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描摹出路痴美人的画像。
就在此刻，她的同桌兼闺蜜周溪从教室外冲进来，瞧见了她密密麻麻的手稿：“又写日记呢？”
“是小说，不是日记。”陶莞尔愁容满面，边说话边将脸凑近对方，“溪溪你看看，我今天漂亮吗？”
周溪闻声一偏头，打量她的脸，小姑娘鹿眼湿润，鼻尖小巧，皮肤白嫩，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放大在眼前，像是开了磨皮滤镜，半点瑕疵也看不到。
像极了精致的白瓷娃娃。
周溪咂着嘴感慨：“当然！别说今天了，我感觉你每天都像仙女一样。”
陶莞尔心满意足了，她就知道，帅哥肯定是怕配不上她！
她自恋道：“像这我这样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女，肯定是别人配不上我。”
周溪为她的自恋汗颜：“但你不说话是仙子，说话时像妖女。”
“那我现在就是不说话的清冷仙子。”
陶莞尔在嘴巴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就趴回桌子上，安静地修改她的男主设定：剑眉，桃花眼，身高187，八块腹肌，笨蛋美人、路痴……
但安静只维持了两秒，她就被周溪扯扯袖子：“等一下桃桃，我觉得现在不是你做清冷仙子的时候，因为我们年级转来了一个大帅哥，现在就在办公室，你不想去看看吗？”
“不，我不想。”陶莞尔拒绝得很坚定，“我现在不会沉溺在小情小爱里，我是要做小说家的女人。”
周溪嘴角抽了下，眉角眼梢都透出不信任。
话音刚落，上课铃骤然拉响，贯穿整个教学楼。一道洪亮的声音大马金刀地闯进教室：“都上课了嚷嚷什么呢！”
班主任葛胜拎着教棍气势汹汹地杀进来。
欢乐的氛围瞬间冷却下来。乱晃的人跑回了各自的座位，哼哧哼哧笑闹的学生们全都闭了嘴，纷纷将头垂下假扮木头人。
葛主任不愧是喝着鸡汤长大的，干劲满满。“坚持就是胜利”是这位老干部的人生信条。
在多媒体一角的那盆绿萝被电风扇吹得颤颤巍巍，正好衬着走进教室的白衣少年。
纯白衬衫妥帖笔挺，甚至没有多余的褶皱，连衣扣都一丝不苟地扣到脖颈，堪堪卡住那颇具男性荷尔蒙的突出喉结。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陶莞尔的内心化作了一只尖叫鸡：啊啊啊是路痴大美人！
介绍起新同学，葛胜可谓是慷慨激昂：“来介绍一下，这是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江默，是从京市一中转来的尖子生，调到咱们班，你们要向他学习……”
周围一片低声惊呼。
“京市一中可谓是重点中学之中的重点哎……”
“那里的尖子生，来这里吊打我们玩吗？”
演讲结束时，葛老板拍拍江默的后背：“江默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默不说废话，只是回答：“我叫江默。”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葛全胜问。
“没有。”
江默这话引起了台下的一阵骚动。但他只是接过葛全胜递来的粉笔，痛快地在黑板写下名字，就把它扔回了粉笔盒。
那字横平竖直自带风骨，是能参加书法比赛的程度。
随后他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走向单独的座位。和陶莞尔同在后排，隔了一整排的距离。
而陶莞尔盯着他的侧脸，走神走得心安理得，依稀可以听到周围的人在谈论江默，像蚕吃桑叶，窸窸窣窣。
他们说：这人真的好拽哦……
但陶莞尔的想法和他们大相径庭。
路痴能有什么心机呢？
可能学习是好了点，但也只是个不会说话的路痴美人罢了。
开学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台上的葛全胜在讲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数学题，而台下的陶莞尔却在悄悄摸鱼，用碳素笔在指甲上画了几朵黑色小花。
怎样才能让大美人注意到自己呢？
陶莞尔想不透，很苦恼。于是决定向同桌周溪发送救援信号。
她将头扭向周溪那侧：“我决定了，我要接近他。”
“谁？”周溪很懵。
陶莞尔冲江默的方向抬下巴。
周溪一愣，随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是要做小说家的女人？脸疼不？”
“我的意思是，让他做小说家，我做女人。”陶莞尔没骨气地说。
“……呵。”周溪嘲笑道，“不过说真的，女生不能太主动。”
陶莞尔摇头：“他这种笨蛋美人怎么会开窍呢，我不能坐以待毙。”
“笨蛋美人？你对他有什么误解，江默是学霸哎，看着不像笨蛋。”
“今早他进小卖部问路，还是我给带的路，他可是个路痴。”
“那你没直接要微信？”
“我给他带完路想加他微信，他说他没有微信。”
“开玩笑吧，什么年代了没有微信？你不想加你吧。”
陶莞尔不乐意了：“不可能！他肯定很在意我，不然那么多人他不问路，偏偏来找我问路。”
“……”周溪戳破真相，“可能是因为小卖部除了你就没别人。”
陶莞尔无视了她的剖析，继续说：“就是说，所以我现在得想出点办法。”
“这简单，对他嘘寒问暖，看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呗。比如你看，他现在上课睡觉，你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可以……”
陶莞尔顺着周溪的指示侧头，江默趴在课桌上补觉的侧颜落入视野，见状，她立刻将挂在椅背上毛茸茸的小猫颈枕取下来。
“我把颈枕送给他。”
“……”
江默是累了吗？现在睡觉？
睡美人？
她更喜欢了。
陶莞尔想着就又露出花痴的笑容，刚想让旁边的男生帮忙传东西，却想到什么似地收回手。
“不行，我得给贴上便签借给他。”陶莞尔警惕地抱紧自己的颈枕，飞速贴上便签，“万一他以为是隔壁男生借给他的，然后再和那个男生谈恋爱，怎么办。”
“……我觉得你想多了。”周溪很无语，“江默应该是直的。”
比起京市的高中，桃水一中教学质量就差得多，班主任在台上讲数学题，三十多人里只有一半在听。
江默经常连夜失眠，如今舟车劳顿再加上琐碎谈话声，就像白噪音，倒是有些催眠功效。
他左手肘支在桌上，五指虚拢着后脑勺补觉，但困意突然被一阵敲桌声打断。
两声凑成一节拍，断断续续没完没了，似乎他不抬头，就能敲到天荒地老。
江默抬头，戾气隐约冒头，手背绷出淡青血管。
传东西的男生吓得瑟瑟发抖，将小猫颈枕扔进他怀里，指着身后说：“是陶莞尔给你的。”
颈枕上贴着黄色标签。
上面的字迹小巧秀气：陶莞尔借给江默的颈枕。
江默循着男生指的方向侧目。
只见始作俑者正笑嘻嘻地冲他挥手，贝齿排列紧密，杏眼弯弯，透出几分活泼。
他的尖锐戾气忽地收尽。
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一声呵斥落地，葛全胜用三角尺敲着桌子持续输出：“陶莞尔，周溪，一直嘀嘀咕咕地传什么东西呢！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颈枕挡着人脸，葛全胜看不清是谁，干脆将罪名平分：
“还有后面拿着颈枕睡觉的那个，一起过来！”
被硬塞了颈枕的江默：“？”
陶莞尔笑脸顿时凝固，花容失色：惨了！
*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足，葛全胜办公桌旁新摆了盆劲瘦的兰草，清香阵阵。
陶莞尔望着那盆兰草发呆，指腹轻轻戳它的叶子，兰草的香气更加浓郁地萦绕在鼻间。
她和周溪站在前面，对着摊平在葛全胜办公桌上的成绩单，沉默不语。
“你俩数学这么差，还好意思上课开小差？”葛全胜扶了扶眼镜，抬头看人时本就不大的眼睛更眯成线了，“陶莞尔，你这数学一位数是怎么考出来的？把答题卡放在脚下踩一脚都比这分数高。”
这句话给陶莞尔打开了新思路：“真的？我下回试试。”
噗嗤，周溪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陶莞尔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葛胜气得嘴都歪了，“还有你，周溪，笑什么笑！你就比她高十分，有什么好笑的？”
周溪肃清表情，闭上了嘴。
而陶莞尔满脸无辜，偷偷瞄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江默。
男生面无表情地靠墙站着，身材挺拔修长，比陶莞尔和周溪都拔出一头。
深邃的眉眼抬起，陶莞尔立刻转回头，身板刻意地挺直了。
此刻葛老板抿了口枸杞茶，开始苦口婆心地长篇大论：“学习各科的方法我之前就讲过，现在再说一遍……”
陶莞尔把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站姿微微放松。她的眼睛四处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办公桌的另一张成绩单上。
京市一中期末成绩单，江默。
语文141。
数学150。
英语40。
等等，英语40？
陶莞尔眨了下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瞬间有些幸灾乐祸：大美人的英语分数还没他数学的零头多！
她身后的江默眼皮半垂，轻转视线，看向肩膀颤抖的陶莞尔，浑然不觉自己被嘲笑了。
等到墙上的时针转动了一小格，葛老板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我就说这么多，你们现在回去琢磨琢磨吧。”
再次垂眼扫过两张成绩单，葛全胜突然灵光乍现，向江默提议：“对了，江默，你英语差，陶莞尔数学差，你俩干脆就做同桌，互相学习进步。”
干得漂亮！葛老板！
陶莞尔心里有个小人在欢呼。
沉默是今早的江默。
“不用。”他的语气是硬邦邦的。
陶莞尔心里的小人立刻蔫了。
不用？怎么能不用？
颈枕白借你了！
葛全胜没打好腹稿，冷不防被拒绝，一时间语塞。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电风扇嗡嗡运作的声音。
而江默没有多解释，微微颔首后拐出办公室，高瘦的轮廓转眼没入走廊晃动的人影中。
陶莞尔极目远眺，直到对上周溪那张写着“没戏”的脸。
周溪挡住她的眼：“我感觉他确实对你不感兴趣。”
“你知道什么。”陶莞尔意犹未尽地用食指卷着发尾，“他这是欲擒故纵。”
周溪：“……”
——《桃水镇的夏天·第二章》
桃水一中坐落在桃水镇的郊区，教学楼四周环绕着一溜金桂树，放眼望去金灿灿的桂花连接成海，暖风一阵阵，把桂花的香气铺满高二六班的教室。窗外的阳光很暖，悉数洒在靠窗的陶莞尔身上。
陶莞尔眼睫低垂，看向窗外，教室里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水雾，听不真切。
为什么帅哥说自己没有微信？
难道他来自比桃水镇更偏僻的山村，真的没有微信？
或者是，怕自己不够帅配不上她？
她心烦意乱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描摹出路痴美人的画像。
就在此刻，她的同桌兼闺蜜周溪从教室外冲进来，瞧见了她密密麻麻的手稿：“又写日记呢？”
“是小说，不是日记。”陶莞尔愁容满面，边说话边将脸凑近对方，“溪溪你看看，我今天漂亮吗？”
周溪闻声一偏头，打量她的脸，小姑娘鹿眼湿润，鼻尖小巧，皮肤白嫩，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放大在眼前，像是开了磨皮滤镜，半点瑕疵也看不到。
像极了精致的白瓷娃娃。
周溪咂着嘴感慨：“当然！别说今天了，我感觉你每天都像仙女一样。”
陶莞尔心满意足了，她就知道，帅哥肯定是怕配不上她！
她自恋道：“像这我这样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女，肯定是别人配不上我。”
周溪为她的自恋汗颜：“但你不说话是仙子，说话时像妖女。”
“那我现在就是不说话的清冷仙子。”
陶莞尔在嘴巴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就趴回桌子上，安静地修改她的男主设定：剑眉，桃花眼，身高187，八块腹肌，笨蛋美人、路痴……
但安静只维持了两秒，她就被周溪扯扯袖子：“等一下桃桃，我觉得现在不是你做清冷仙子的时候，因为我们年级转来了一个大帅哥，现在就在办公室，你不想去看看吗？”
“不，我不想。”陶莞尔拒绝得很坚定，“我现在不会沉溺在小情小爱里，我是要做小说家的女人。”
周溪嘴角抽了下，眉角眼梢都透出不信任。
话音刚落，上课铃骤然拉响，贯穿整个教学楼。一道洪亮的声音大马金刀地闯进教室：“都上课了嚷嚷什么呢！”
班主任葛胜拎着教棍气势汹汹地杀进来。
欢乐的氛围瞬间冷却下来。乱晃的人跑回了各自的座位，哼哧哼哧笑闹的学生们全都闭了嘴，纷纷将头垂下假扮木头人。
葛主任不愧是喝着鸡汤长大的，干劲满满。“坚持就是胜利”是这位老干部的人生信条。
在多媒体一角的那盆绿萝被电风扇吹得颤颤巍巍，正好衬着走进教室的白衣少年。
纯白衬衫妥帖笔挺，甚至没有多余的褶皱，连衣扣都一丝不苟地扣到脖颈，堪堪卡住那颇具男性荷尔蒙的突出喉结。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陶莞尔的内心化作了一只尖叫鸡：啊啊啊是路痴大美人！
介绍起新同学，葛胜可谓是慷慨激昂：“来介绍一下，这是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江默，是从京市一中转来的尖子生，调到咱们班，你们要向他学习……”
周围一片低声惊呼。
“京市一中可谓是重点中学之中的重点哎……”
“那里的尖子生，来这里吊打我们玩吗？”
演讲结束时，葛老板拍拍江默的后背：“江默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默不说废话，只是回答：“我叫江默。”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葛全胜问。
“没有。”
江默这话引起了台下的一阵骚动。但他只是接过葛全胜递来的粉笔，痛快地在黑板写下名字，就把它扔回了粉笔盒。
那字横平竖直自带风骨，是能参加书法比赛的程度。
随后他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走向单独的座位。和陶莞尔同在后排，隔了一整排的距离。
而陶莞尔盯着他的侧脸，走神走得心安理得，依稀可以听到周围的人在谈论江默，像蚕吃桑叶，窸窸窣窣。
他们说：这人真的好拽哦……
但陶莞尔的想法和他们大相径庭。
路痴能有什么心机呢？
可能学习是好了点，但也只是个不会说话的路痴美人罢了。
开学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台上的葛全胜在讲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数学题，而台下的陶莞尔却在悄悄摸鱼，用碳素笔在指甲上画了几朵黑色小花。
怎样才能让大美人注意到自己呢？
陶莞尔想不透，很苦恼。于是决定向同桌周溪发送救援信号。
她将头扭向周溪那侧：“我决定了，我要接近他。”
“谁？”周溪很懵。
陶莞尔冲江默的方向抬下巴。
周溪一愣，随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是要做小说家的女人？脸疼不？”
“我的意思是，让他做小说家，我做女人。”陶莞尔没骨气地说。
“……呵。”周溪嘲笑道，“不过说真的，女生不能太主动。”
陶莞尔摇头：“他这种笨蛋美人怎么会开窍呢，我不能坐以待毙。”
“笨蛋美人？你对他有什么误解，江默是学霸哎，看着不像笨蛋。”
“今早他进小卖部问路，还是我给带的路，他可是个路痴。”
“那你没直接要微信？”
“我给他带完路想加他微信，他说他没有微信。”
“开玩笑吧，什么年代了没有微信？你不想加你吧。”
陶莞尔不乐意了：“不可能！他肯定很在意我，不然那么多人他不问路，偏偏来找我问路。”
“……”周溪戳破真相，“可能是因为小卖部除了你就没别人。”
陶莞尔无视了她的剖析，继续说：“就是说，所以我现在得想出点办法。”
“这简单，对他嘘寒问暖，看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呗。比如你看，他现在上课睡觉，你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可以……”
陶莞尔顺着周溪的指示侧头，江默趴在课桌上补觉的侧颜落入视野，见状，她立刻将挂在椅背上毛茸茸的小猫颈枕取下来。
“我把颈枕送给他。”
“……”
江默是累了吗？现在睡觉？
睡美人？
她更喜欢了。
陶莞尔想着就又露出花痴的笑容，刚想让旁边的男生帮忙传东西，却想到什么似地收回手。
“不行，我得给贴上便签借给他。”陶莞尔警惕地抱紧自己的颈枕，飞速贴上便签，“万一他以为是隔壁男生借给他的，然后再和那个男生谈恋爱，怎么办。”
“……我觉得你想多了。”周溪很无语，“江默应该是直的。”
比起京市的高中，桃水一中教学质量就差得多，班主任在台上讲数学题，三十多人里只有一半在听。
江默经常连夜失眠，如今舟车劳顿再加上琐碎谈话声，就像白噪音，倒是有些催眠功效。
他左手肘支在桌上，五指虚拢着后脑勺补觉，但困意突然被一阵敲桌声打断。
两声凑成一节拍，断断续续没完没了，似乎他不抬头，就能敲到天荒地老。
江默抬头，戾气隐约冒头，手背绷出淡青血管。
传东西的男生吓得瑟瑟发抖，将小猫颈枕扔进他怀里，指着身后说：“是陶莞尔给你的。”
颈枕上贴着黄色标签。
上面的字迹小巧秀气：陶莞尔借给江默的颈枕。
江默循着男生指的方向侧目。
只见始作俑者正笑嘻嘻地冲他挥手，贝齿排列紧密，杏眼弯弯，透出几分活泼。
他的尖锐戾气忽地收尽。
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一声呵斥落地，葛全胜用三角尺敲着桌子持续输出：“陶莞尔，周溪，一直嘀嘀咕咕地传什么东西呢！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颈枕挡着人脸，葛全胜看不清是谁，干脆将罪名平分：
“还有后面拿着颈枕睡觉的那个，一起过来！”
被硬塞了颈枕的江默：“？”
陶莞尔笑脸顿时凝固，花容失色：惨了！
*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足，葛全胜办公桌旁新摆了盆劲瘦的兰草，清香阵阵。
陶莞尔望着那盆兰草发呆，指腹轻轻戳它的叶子，兰草的香气更加浓郁地萦绕在鼻间。
她和周溪站在前面，对着摊平在葛全胜办公桌上的成绩单，沉默不语。
“你俩数学这么差，还好意思上课开小差？”葛全胜扶了扶眼镜，抬头看人时本就不大的眼睛更眯成线了，“陶莞尔，你这数学一位数是怎么考出来的？把答题卡放在脚下踩一脚都比这分数高。”
这句话给陶莞尔打开了新思路：“真的？我下回试试。”
噗嗤，周溪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陶莞尔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葛胜气得嘴都歪了，“还有你，周溪，笑什么笑！你就比她高十分，有什么好笑的？”
周溪肃清表情，闭上了嘴。
而陶莞尔满脸无辜，偷偷瞄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江默。
男生面无表情地靠墙站着，身材挺拔修长，比陶莞尔和周溪都拔出一头。
深邃的眉眼抬起，陶莞尔立刻转回头，身板刻意地挺直了。
此刻葛老板抿了口枸杞茶，开始苦口婆心地长篇大论：“学习各科的方法我之前就讲过，现在再说一遍……”
陶莞尔把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站姿微微放松。她的眼睛四处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办公桌的另一张成绩单上。
京市一中期末成绩单，江默。
语文141。
数学150。
英语40。
等等，英语40？
陶莞尔眨了下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瞬间有些幸灾乐祸：大美人的英语分数还没他数学的零头多！
她身后的江默眼皮半垂，轻转视线，看向肩膀颤抖的陶莞尔，浑然不觉自己被嘲笑了。
等到墙上的时针转动了一小格，葛老板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我就说这么多，你们现在回去琢磨琢磨吧。”
再次垂眼扫过两张成绩单，葛全胜突然灵光乍现，向江默提议：“对了，江默，你英语差，陶莞尔数学差，你俩干脆就做同桌，互相学习进步。”
干得漂亮！葛老板！
陶莞尔心里有个小人在欢呼。
沉默是今早的江默。
“不用。”他的语气是硬邦邦的。
陶莞尔心里的小人立刻蔫了。
不用？怎么能不用？
颈枕白借你了！
葛全胜没打好腹稿，冷不防被拒绝，一时间语塞。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电风扇嗡嗡运作的声音。
而江默没有多解释，微微颔首后拐出办公室，高瘦的轮廓转眼没入走廊晃动的人影中。
陶莞尔极目远眺，直到对上周溪那张写着“没戏”的脸。
周溪挡住她的眼：“我感觉他确实对你不感兴趣。”
“你知道什么。”陶莞尔意犹未尽地用食指卷着发尾，“他这是欲擒故纵。”
周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