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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傅瑜他们几个去了上次的餐馆,王瑶瑶和傅瑜在楼下点菜。

    “没事吧?班长。”许嗣坐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关切的看向垂眸不语的男生。

    陈风禾抬头,刚在水龙头下冲过的头发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滴到地上。

    “傅瑜带我上过药了。”

    刚才陈柏打陈风禾的时候,赵朝和许嗣是过来叫他和傅瑜去主任办公室的,

    那一脚踹出去的时候,他们两个还离得很远,再想上前,傅瑜已经过去了。

    许嗣想了想,他好像也没问傅瑜吧。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王瑶瑶和傅瑜抱着几瓶汽水上来。

    站在中间的赵朝接过。

    傅瑜坐在陈风禾旁边,还是靠窗的位置。

    “擦干净。”傅瑜把老板娘的帕子借来,“老了会痛风的。”

    “好。”陈风禾嘴角上扬,把放在面前的饮料打开推到傅瑜的身前,接过。

    王瑶瑶似有感慨,“还别说,我们年一这一动手,一下就亲切多了。”

    赵朝和许嗣默契点头。

    “亲切?”陈风禾拿着帕子缓缓擦着头发,王瑶瑶的话和他们的动作让他不自觉的放轻呼吸。

    在他的印象里,不应该是害怕吗?

    为什么会亲切,他们就该离自己远点。

    “那当然了,你又没做错,她们欺负傅瑜了啊,而且还那样说你。”赵朝接话。

    “嗯,同桌真厉害。”傅瑜笑着应和。

    陈风禾斜坐在板凳上,夕阳正好穿过陈旧的玻璃窗,照到他的脸上。

    说不清道不明。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没有体会过的。

    十点半的街道,雾蒙蒙的夜空半点星光都没有。

    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有零星背着书包的学生结伴四散在小店前。

    傅瑜他们几个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车窗大开,风争先恐后的抚摸几人的面颊。

    “瑜瑜,我在前面一个站下,你和赵朝陪班长去修理店可以不?”

    王瑶瑶看到熟悉的麻将馆,转头和傅瑜说话。

    “好。”傅瑜把脚边的帆布包挪开,把通道让出来。

    公车停下,王瑶瑶和众人道别,下了车。

    街景在均速的行驶中,慢慢往后退去,赵朝和陈风禾在说话。

    “如果东西没拿完,下次回去你叫上我。”赵朝不放心的叮嘱。

    陈风禾点了下头。

    他低眼,能看到装好衣服的帆布包和一叠书。

    傅瑜怕他周末被陈柏找麻烦,所以在下了晚自习,叫上他们几个陪着回去拿东西。

    本该攀比的年纪,却没人因为他去修理店住而嘲笑。

    反而编出善意的谎言陪他回去拿东西。

    藏在街角的修理店亮着灯,薛成经常把钥匙放在店门的石头下面。

    店门被钥匙打开,赵朝先进去。

    陈风禾看了眼沾有机油的地面,又看了看傅瑜的鞋子,“往这边走。”

    他带着她从大树下经过,路过池塘,从后院的侧门进去。

    后院杂草被清理过,两扇木门都是开着的,房间的布局都很单一,一张床和柜子,头顶有个吊扇。

    下午薛成知道他要来住,专门把后院收拾出来,薛成在县里还有套房子,也不住这儿,索性就给他。

    赵朝原本还在往前门看,转头见到两人一前一后从旁边的门进来,“还有个门呢?”

    “嗯。”陈风禾让开身子,让赵朝可以到处看看。

    侧门外有个碧波微漾的池塘,深不见底,面上有浮藻,电线在池塘的另一侧盘旋,内侧有个黑巷子,没灯。

    时间也不早了,赵朝家离这边有一段路程,就先坐最后一班公车回去了。

    陈风禾带着傅瑜往回走,街道的书店已经闭了灯,不远处能看到东街商场照射到天空的光束。

    落叶沿着寂静的街道铺筑出一条小道。

    “下次竞赛我不去了。”陈风禾拿着傅瑜的书包,灰色的外套微敞,脚踩在碎叶上。

    “决赛过了是不是就是国外大赛了?”傅瑜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适当问起。

    “嗯,决赛前五十名同学会入选集训队,有保送资格,经过大约三十到四十天的培训,通过无数次理论实验和物理实验,根据总成绩排下来,前十五名,分别参加IPhO和APhO。”

    陈风禾额前的碎发被风裹挟,瞧见她似乎没懂,又解释道:“就是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和亚洲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枯燥乏味不是我的夙愿,况且我成绩下降了,不想将心思放在竞赛上面。”

    少年的眉眼柔和,落在肩上的路灯,将忽明忽暗的侧脸勾勒出舒然之意。

    傅瑜走了两步,回头把药膏递给他:“一日三次,”等陈风禾伸手拿住,

    她弯了眼,出声逗他,“我看电视上男生为了陪女生结果连考试都放弃了,还好不是因为我,不然我可背上太大的罪了。”

    陈风禾垂下的手握紧书包带,对上她的目光,回她的话,“你只会让我变好,其他的非我所愿。”

    黑夜被月亮吞噬,突然亮了几分的街面。

    少女突然问他,“今天太鲁莽了,明明就知道我是装的,还动什么手?”

    “嗯,是我鲁莽了,”他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

    少年把人送到楼下,一边把书包给她挎到肩膀上,背脊微弯下,离她近了一些,

    “有些人并不是面上看到的,他们骨子里就带着高贵看不起人,生而为人,却处处欺凌无辜之人,食言而肥,我能做到就是碎了他们的傲骨,不能让他们危及到自己想保护的人。”

    “傅瑜,你是我第一个想保护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犹如恶鬼低吟的话砸到傅瑜的耳里却是别样的。

    他眉宇间满是认真,垂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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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考后的周末,傅瑜她们都只是在手机上聊聊天,赵朝考差了,他爸连夜坐火车回来揍了一顿,

    许嗣是住校生周末回去了,王瑶瑶家里的麻将馆周末很忙,所以就没有聚在一块。

    陈柏买菜的时候经过修理店,看也没看,冷哼一声,“看你能坚持多久。”

    院子内,陈风禾早起剁了肉馅,加了玉米粒,包了一大盘饺子,薛成吃了几个把院子留给他,去了店里。

    傅瑜刚进门,陈风禾就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她,让她自己夹着吃。

    “玉米猪肉馅的,尝尝。”

    今日的陈风禾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着,喉结下端的扣子留了两颗没系上,

    锁骨骨沟较浅,线条清晰,侧脸弧线利落分明,右手随意插在裤兜里,脚上踩着黑色拖鞋。

    “怎么了?”陈风禾察觉到明显的视线,偏头俯身,一气呵成。

    “没有放葱,放心吃,不够我再包。”他的气息被风吹散些许,没来得及吹落的落到傅瑜的脖颈。

    “你。”傅瑜的呼吸漏了一拍,没抬眼和他对视,眼睛落到他的脖颈,往下是滚动的喉咙,

    然后是左边锁骨的黑色痣,她只觉得那颗痣应该很冰,和他的体温一样。

    “嗯?”陈风禾静静的观摩她的小动作,因为紧张扑朔的睫毛,

    他垂着头,将下巴轻靠在她的头顶,诱哄,“要不要,摸一下?”

    他盯着她的手指,长细的指节粉嫩,指甲盖被修剪得很齐整,“要不要?”

    傅瑜的肢体僵了一下。

    她甚至看到了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滑动,喉骨覆在皮肤下,浅浅震动。

    “陈风禾!”她声音大了点,耳根红透,慌不择路的塞了一个饺子,

    饺子有些烫,刚出锅的,烫得她直接在嘴里炒了一盘菜,

    陈风禾抿了下唇,凑到她脸颊边,两个拇指微张,将虎口搁在她的唇前,轻轻用力,饺子掉了出来。

    “害什么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他手肘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递了杯水给她。

    等傅瑜缓过来了,对上她哀怨的眼神。

    “知道了。”

    “不摸就不摸,我又不逼你。”

    身上的人起身,直起来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他腹部的薄肌,劲瘦有力的腰肢正直立,继续给她晾饺子。

    院子里的爬山虎迎难而上,将整个院门的墙壁都覆盖,秋天的爬山虎呈现一片红色。

    紧紧隔开了一个季节。

    午后,陈风禾把碗洗了,帮着薛成修了一下车,时不时偏头注视傅瑜看书的背影。

    “你刚刚....”她回眼,抿唇。

    “还没发现啊,在勾引你,”他声音含笑,眼神有意无意的勾搭她的脸,似乎在替她惋惜,“可惜,小同桌不上当呢。”

    毫不掩饰。

    店里几十个平方,零散的放着工具箱和零件,光滑的墙壁挂着网格栏,架上几把扳手和大螺丝刀。

    少年好似发育得很快,不过五个月,他的眉骨更显利落,长相比之前的时候硬朗许多。

    爱笑了,眸子里也少了很多情绪。

    高瘦腿长,冷白皮,手肘撑地,薄唇有意无意的微勾,手上熟练的修车拧螺丝。

    但是,回话的时候,是紧紧看着她的。

    他每次都是这样,和她说话,就会停下任何动作,抬眼看她。

    叫名字是这样,说话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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