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间一座城
陈素先跟陈未跟得早，某种程度上他是被陈未养大的，那个时候陈未甚至还不是天下第一，只有点名气。
杜容是陈未天下闻名后收的第一个弟子，绝对的天才少年，年纪轻轻就在中州有了名气。
当时想收她的人不少，但她点名要陈未做老师。
其实当时陈未的实力虽强，但绝称不上一骑绝尘，比她更强的也不是找不到。
那些人里也有人想收杜容为徒。
所以陈未问杜容为什么要拜她为师。
“因为我很崇拜您。”
杜容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小女孩，才十二岁左右。她仰着头，看着陈未当时伤痕满面的脸，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陈未刚除妖回来，甚至还来不及养伤，就要奔向另一个战场。
“您可能不知道，我当时也在遂宁城里。”
遂宁城，陈未名扬天下的开始。
“您站在城墙上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却扬言说会在妖兽潮中保下那座城。”
遂宁城的妖兽潮突然爆发，当时城内根本没有厉害的修士，只有陈未匆匆从附近赶来。
没有人会那座城抱有希望，百年一遇的妖兽潮，无人驻守的偏远城池，没有价值的土地和普通人——所有人都默认了它的灭亡。
离遂宁城最近的修仙门派朝天阁放弃了那座城，他们在遂宁城和附近的城池布下阵法，要将所有妖兽困死在遂宁
放弃一座城，拯救剩下的所有人，多值得的买卖。
原本有意愿去往遂宁城支援的修士再得知朝天阁的安排后，也打消了念头。
那座城被牺牲了。
它是送给妖兽的祭品，它是朝天阁的盾牌，它是城中所有人的墓场。
但陈未还是来了。
她说：“没有生命是应该被牺牲的。”
陈未站在城墙上身影，鼓舞了多少人，城中那些心存死志的修士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他们没有被完全放弃，还有人在乎他们。
他们自告奋勇，冲上前线和陈未一起保护那座城。
哪怕死，他们也不能束手就擒，也要从妖兽上咬下一块肉来。
陈未和那些人撑过了最难熬的第一天。
但是死了好多好多人。
杜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尸体，保护她的修士安慰她，说她不会有事的。
她当然不会有事，她是杜家的大小姐，她身上有全天下最好的法器，哪怕陈未死了她都不会死。
因为她什么都不用做，她不用站在城门口，不用浴血杀敌，不用面对无穷无尽的兽潮。
她只需要躲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等着兽潮过去，等着朝天阁打开阵法的一角，等着杜家的人来接她。
但为什么，她的心在发抖，为什么，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是害怕吗？
是悔恨吗？
还是……敬仰？
小小的杜容，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陈未。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她抬起手，甩掉剑上的血。
那是一把玄铁剑。
她原来那把剑已经断了。
第二天，陈未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她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她挥动手中的剑。
万剑争鸣，所向披靡——
杜容从未见过那样磅礴的剑气，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狂风一样吹向妖兽群，将它们切得粉碎。
那就是陈未。
第三天，陆续有修士来支援。
第四天，修士集结开始反攻。
第五天，修士们从妖兽的手里彻底夺回遂宁城。
第六天，妖兽开始主动后退。
第七天，妖兽消失。
那一段时间，遂宁城来了数不胜数的修士，特别是剑修，杜容从未见过那么多有名的剑修聚在一起。
但没有一个人的光芒能盖得过陈未。
只留下一句——一人一剑一座城。
“我学剑就是想再看一次您挥剑的背影。”
“我只想当您的徒弟。”
所以她回到家后，放弃了从小修炼的法修，她拼命地练剑，日复一日的挥剑，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再见到陈未，能够当她的弟子。
陈未本来是没有收徒的计划的，但当她看见杜容执着的眼神，看见她满脸的倔强，心念微动。
她指着旁边沉默的陈素先，跟她说：“你只要打败他，我就收你为徒。”
杜容看着陈素先，他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
杜容握紧了剑，她知道陈素先，问池山少年一辈中的佼佼者，她是少年天才，但陈素先又何尝不是呢。
他还比她多练两年剑，是陈未精心培养的弟子。
但没关系，她会打败他的。
陈未嘱咐陈素先：“别放水。”
陈素先乖巧地点点头。
杜容向陈素先报了个拳，率先出手。
杜容剑法双修，她的剑冒出一股寒气，直冲陈素先的胸膛，陈素先挥剑挡下后退两步，又感觉到有什么粘住了他的脚。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附上一层薄冰，阳光下反射出点点闪光。
冰很薄，却意外的坚硬，陈素先放弃了强行离开冰块，他一只手掐诀化冰，一只手挡住杜容的攻击。
杜容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她有些心急，手腕一转直冲陈素先的面门，另一只手直接握住陈素先的剑，用冰冻住一推一拉，限制他的行动。
他若不想受伤就要后仰，到时候她化去寒冰，陈素先重心不稳，难免乱了阵脚。
哪怕堪堪站稳，陈素先肯定来不及反应，她再向前逼近——
杜容挣扎了一下，又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升起几道冰锥，她算好距离，避开致命的地方。
她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
但她没想到陈素先只是稍微后仰，冰冷的剑尖划破他的面容，鲜血因为冷气瞬间冻结，凝结成血红的冰花。
陈素先化掉了脚下的寒冰，手腕一翻拧碎寒冰，他身一侧，剑尖直指杜容的脖颈，离她的动脉只有一寸。
杜容因为过于的震惊没有及时拉开和陈素先的距离，她看着陈素先脸上长长的伤口心情复杂。
这场战斗结束的比大家想象中的快。
场上为数不多的人鸦雀无声。
陈素先收回剑，温声道：“承让了。”
杜容咬住下唇，也不甘地抱拳。
输了比赛，杜容不再维持寒冰的存在，陈素先脸上的血开始混着水和冰渣流下。
陈素先转身离开场地，杜容先看了陈未一眼才小跑着追了上去，等到了台下她和陈素先道歉：“对不起，你的脸……”
陈素先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血水，笑着说无碍。
见杜容脸上的懊恼陈素先反而轻声安慰起她：“只是小伤。”
他想了想又跟她说：“师傅会收你为徒的，她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的实力。”
杜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很快熄了下去：“可我在场上不择手段，伤了你还输了比赛。”
陈素先想，她刚刚哪称得上不择手段，比她更过分更不择手段的人多得是，真是天真的大小姐。
但表面上他只是笑了笑：“师傅不会在意的。”
无论他受了什么伤，她只会说：“剑修受伤是应该的，只要能赢就行了。”
“剑修就是要不择手段地赢，不计代价地赢，与天斗，要赢，与人斗，更要赢。”
杜容今天比试上使了手段，陈未说不定还会更欣赏她。
心里估算了一下杜容成为他师妹的可能性，陈素先对她笑得更温柔了些。
陈素先说得对，最后陈未真的收了她做弟子。
杜容看着陈素先脸上的血痕，想起她入门那天，她也是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这样的伤口。
杜容暂时放下小师妹的事，有些关心地问他：“师兄你没事吧？”
陈素先摇头：“无碍。里面危险，你别进去了。”
“师傅在里面怎么样？”
陈素先垂下眼睑：“在修行，无碍。”
他又接了一句：“我今天一定会检查明秀的剑法，你拖时间护着她也没用。”
杜容看他铁了心要教训小师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又想起找到纪明秀时她的惨样，也觉得自己和潘青颖有些太宠着她了，才让她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连山神都敢招惹。
她下定决心，要让纪明秀吃点苦头，这次无论大师兄罚她什么，她都不会阻止，正好师傅在闭关，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认罚。
杜容点点头，承诺她一定会把纪明秀带过去。
陈素先看着杜容离开的身影，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他前不久和命剑的联系断了，感知不到简玄的位置后，直接启程去了埋声村，联系消失的地方，但医师说简玄前天就走了。
他和命剑断了联系也是在那天，命剑没碎，陈素先猜测应该是简玄使了什么手段，切断了自牧和外界的联系。
剑在简玄手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陈素先目光有些沉，他给了医师一些药材，灵器和一些钱，又马上启程回问池山。
医师探查了一下芥子袋，发现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默默地合上了袋子。
简玄说得对，救了陈素先好处多多。
陈素先晕传送阵晕得厉害，可以的话他都会尽量少坐传送阵，回程难免就慢了些。
结果他刚找了个客栈歇脚，潘青颖就给他传信息，说纪明秀丢了。
陈素先又开始头疼，他的师妹师弟中，只有纪明秀最不省心，一天到晚给他惹麻烦，他还不能不管。
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去解决纪明秀的事，她身上带了不少法器，命肯定是丢不了，至于其他的，她偷跑出来吃点苦头也是该的。
陈素先下定决心，暂时不管纪明秀的事，杜容他们会解决的。
附近有个大妖，他得去处理一下，回问池山后还去禁地找师傅，看看她的情况，他还要抽空找简玄，真的没空管纪明秀。
所以虽然陈素先离纪明秀消失的地方很近，但他没有一起去找她，杀完妖后直接回了问池山。
陈素先比纪明秀他们早两天到问池山，他就去禁地找师傅，禁地到处都是疯走的剑气，不知道有多少是陈未的。
他受了点伤，不过陈素先已经习惯了，禁地谁进去都得带点伤出来。
陈素先出来就遇见了杜容，看她轻快的脸就知道纪明秀没什么大事。
既然纪明秀没什么大事，他就要让纪明秀有点事了。
找个由头把她禁闭个几天，他好清静点，也能让她好好反思一下。
这样想着，陈素先去了练剑场，等纪明秀来。
纪明秀不情不愿地跟着杜容，临走前，她跟托孤一样把简玄交托给了她的好友。
纪明秀泪眼汪汪，希望简姐不要太想她，她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陈素先看纪明秀丧气的样子更烦躁了，他严肃起来，让纪明秀开始舞惊鸿剑法。
纪明秀舞得很顺畅，一套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知道是练了很多遍。
但陈素先还是不满意，他打出一颗石子，目标是纪明秀拿剑的手腕，纪明秀眼疾手快挡掉了那枚石子，但巨大的力道还是振得她手中的剑都差点掉地上。
“手绵软无力，神萎靡不振，连剑都握不住，怎么做剑修？”
纪明秀悄悄瞪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陈素先开始皱眉。
纪明秀一套动作下来，他哪都不满意，脚步太虚浮，动作不够利落，还精神萎靡。
“再来。”
“再来。”
“再来。”
纪明秀一套剑式舞了二十多遍，天都黑了她都没停下。
到了最后面，她脱力到甚至接不住陈素先的石子，胳膊和腿被打出不少淤青。
纪明秀实在是累得不行，伤也在痛，手也在痛，腿也在痛。
她把剑甩在地上，也不嫌弃就地而坐，大喊：“我不练了，你打死我吧！”
陈素先的声音带了些冷意：“把剑捡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扔了自己的剑。”
纪明秀咬牙，又想起师傅也是这样说的，剑修最重要的就是剑，什么都能丢，唯独剑不行。
她憋屈地把剑捡了回来，陈素先的脸色好了点。
陈素先叹了口气，温声道：“明秀，你私出山门，按理来说要鞭笞20，但念在你身上有伤，就罚禁闭七天。”
他又紧接着说：“在禁闭室也要记得练剑。”
又是禁闭，纪明秀的牙都快咬碎了，但她自知理亏，只能点点头。
解决纪明秀，陈素先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杜容是陈未天下闻名后收的第一个弟子，绝对的天才少年，年纪轻轻就在中州有了名气。
当时想收她的人不少，但她点名要陈未做老师。
其实当时陈未的实力虽强，但绝称不上一骑绝尘，比她更强的也不是找不到。
那些人里也有人想收杜容为徒。
所以陈未问杜容为什么要拜她为师。
“因为我很崇拜您。”
杜容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小女孩，才十二岁左右。她仰着头，看着陈未当时伤痕满面的脸，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陈未刚除妖回来，甚至还来不及养伤，就要奔向另一个战场。
“您可能不知道，我当时也在遂宁城里。”
遂宁城，陈未名扬天下的开始。
“您站在城墙上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却扬言说会在妖兽潮中保下那座城。”
遂宁城的妖兽潮突然爆发，当时城内根本没有厉害的修士，只有陈未匆匆从附近赶来。
没有人会那座城抱有希望，百年一遇的妖兽潮，无人驻守的偏远城池，没有价值的土地和普通人——所有人都默认了它的灭亡。
离遂宁城最近的修仙门派朝天阁放弃了那座城，他们在遂宁城和附近的城池布下阵法，要将所有妖兽困死在遂宁
放弃一座城，拯救剩下的所有人，多值得的买卖。
原本有意愿去往遂宁城支援的修士再得知朝天阁的安排后，也打消了念头。
那座城被牺牲了。
它是送给妖兽的祭品，它是朝天阁的盾牌，它是城中所有人的墓场。
但陈未还是来了。
她说：“没有生命是应该被牺牲的。”
陈未站在城墙上身影，鼓舞了多少人，城中那些心存死志的修士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他们没有被完全放弃，还有人在乎他们。
他们自告奋勇，冲上前线和陈未一起保护那座城。
哪怕死，他们也不能束手就擒，也要从妖兽上咬下一块肉来。
陈未和那些人撑过了最难熬的第一天。
但是死了好多好多人。
杜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尸体，保护她的修士安慰她，说她不会有事的。
她当然不会有事，她是杜家的大小姐，她身上有全天下最好的法器，哪怕陈未死了她都不会死。
因为她什么都不用做，她不用站在城门口，不用浴血杀敌，不用面对无穷无尽的兽潮。
她只需要躲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等着兽潮过去，等着朝天阁打开阵法的一角，等着杜家的人来接她。
但为什么，她的心在发抖，为什么，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是害怕吗？
是悔恨吗？
还是……敬仰？
小小的杜容，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陈未。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她抬起手，甩掉剑上的血。
那是一把玄铁剑。
她原来那把剑已经断了。
第二天，陈未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她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她挥动手中的剑。
万剑争鸣，所向披靡——
杜容从未见过那样磅礴的剑气，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狂风一样吹向妖兽群，将它们切得粉碎。
那就是陈未。
第三天，陆续有修士来支援。
第四天，修士集结开始反攻。
第五天，修士们从妖兽的手里彻底夺回遂宁城。
第六天，妖兽开始主动后退。
第七天，妖兽消失。
那一段时间，遂宁城来了数不胜数的修士，特别是剑修，杜容从未见过那么多有名的剑修聚在一起。
但没有一个人的光芒能盖得过陈未。
只留下一句——一人一剑一座城。
“我学剑就是想再看一次您挥剑的背影。”
“我只想当您的徒弟。”
所以她回到家后，放弃了从小修炼的法修，她拼命地练剑，日复一日的挥剑，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再见到陈未，能够当她的弟子。
陈未本来是没有收徒的计划的，但当她看见杜容执着的眼神，看见她满脸的倔强，心念微动。
她指着旁边沉默的陈素先，跟她说：“你只要打败他，我就收你为徒。”
杜容看着陈素先，他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
杜容握紧了剑，她知道陈素先，问池山少年一辈中的佼佼者，她是少年天才，但陈素先又何尝不是呢。
他还比她多练两年剑，是陈未精心培养的弟子。
但没关系，她会打败他的。
陈未嘱咐陈素先：“别放水。”
陈素先乖巧地点点头。
杜容向陈素先报了个拳，率先出手。
杜容剑法双修，她的剑冒出一股寒气，直冲陈素先的胸膛，陈素先挥剑挡下后退两步，又感觉到有什么粘住了他的脚。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附上一层薄冰，阳光下反射出点点闪光。
冰很薄，却意外的坚硬，陈素先放弃了强行离开冰块，他一只手掐诀化冰，一只手挡住杜容的攻击。
杜容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她有些心急，手腕一转直冲陈素先的面门，另一只手直接握住陈素先的剑，用冰冻住一推一拉，限制他的行动。
他若不想受伤就要后仰，到时候她化去寒冰，陈素先重心不稳，难免乱了阵脚。
哪怕堪堪站稳，陈素先肯定来不及反应，她再向前逼近——
杜容挣扎了一下，又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升起几道冰锥，她算好距离，避开致命的地方。
她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
但她没想到陈素先只是稍微后仰，冰冷的剑尖划破他的面容，鲜血因为冷气瞬间冻结，凝结成血红的冰花。
陈素先化掉了脚下的寒冰，手腕一翻拧碎寒冰，他身一侧，剑尖直指杜容的脖颈，离她的动脉只有一寸。
杜容因为过于的震惊没有及时拉开和陈素先的距离，她看着陈素先脸上长长的伤口心情复杂。
这场战斗结束的比大家想象中的快。
场上为数不多的人鸦雀无声。
陈素先收回剑，温声道：“承让了。”
杜容咬住下唇，也不甘地抱拳。
输了比赛，杜容不再维持寒冰的存在，陈素先脸上的血开始混着水和冰渣流下。
陈素先转身离开场地，杜容先看了陈未一眼才小跑着追了上去，等到了台下她和陈素先道歉：“对不起，你的脸……”
陈素先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血水，笑着说无碍。
见杜容脸上的懊恼陈素先反而轻声安慰起她：“只是小伤。”
他想了想又跟她说：“师傅会收你为徒的，她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的实力。”
杜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很快熄了下去：“可我在场上不择手段，伤了你还输了比赛。”
陈素先想，她刚刚哪称得上不择手段，比她更过分更不择手段的人多得是，真是天真的大小姐。
但表面上他只是笑了笑：“师傅不会在意的。”
无论他受了什么伤，她只会说：“剑修受伤是应该的，只要能赢就行了。”
“剑修就是要不择手段地赢，不计代价地赢，与天斗，要赢，与人斗，更要赢。”
杜容今天比试上使了手段，陈未说不定还会更欣赏她。
心里估算了一下杜容成为他师妹的可能性，陈素先对她笑得更温柔了些。
陈素先说得对，最后陈未真的收了她做弟子。
杜容看着陈素先脸上的血痕，想起她入门那天，她也是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这样的伤口。
杜容暂时放下小师妹的事，有些关心地问他：“师兄你没事吧？”
陈素先摇头：“无碍。里面危险，你别进去了。”
“师傅在里面怎么样？”
陈素先垂下眼睑：“在修行，无碍。”
他又接了一句：“我今天一定会检查明秀的剑法，你拖时间护着她也没用。”
杜容看他铁了心要教训小师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又想起找到纪明秀时她的惨样，也觉得自己和潘青颖有些太宠着她了，才让她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连山神都敢招惹。
她下定决心，要让纪明秀吃点苦头，这次无论大师兄罚她什么，她都不会阻止，正好师傅在闭关，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认罚。
杜容点点头，承诺她一定会把纪明秀带过去。
陈素先看着杜容离开的身影，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他前不久和命剑的联系断了，感知不到简玄的位置后，直接启程去了埋声村，联系消失的地方，但医师说简玄前天就走了。
他和命剑断了联系也是在那天，命剑没碎，陈素先猜测应该是简玄使了什么手段，切断了自牧和外界的联系。
剑在简玄手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陈素先目光有些沉，他给了医师一些药材，灵器和一些钱，又马上启程回问池山。
医师探查了一下芥子袋，发现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默默地合上了袋子。
简玄说得对，救了陈素先好处多多。
陈素先晕传送阵晕得厉害，可以的话他都会尽量少坐传送阵，回程难免就慢了些。
结果他刚找了个客栈歇脚，潘青颖就给他传信息，说纪明秀丢了。
陈素先又开始头疼，他的师妹师弟中，只有纪明秀最不省心，一天到晚给他惹麻烦，他还不能不管。
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去解决纪明秀的事，她身上带了不少法器，命肯定是丢不了，至于其他的，她偷跑出来吃点苦头也是该的。
陈素先下定决心，暂时不管纪明秀的事，杜容他们会解决的。
附近有个大妖，他得去处理一下，回问池山后还去禁地找师傅，看看她的情况，他还要抽空找简玄，真的没空管纪明秀。
所以虽然陈素先离纪明秀消失的地方很近，但他没有一起去找她，杀完妖后直接回了问池山。
陈素先比纪明秀他们早两天到问池山，他就去禁地找师傅，禁地到处都是疯走的剑气，不知道有多少是陈未的。
他受了点伤，不过陈素先已经习惯了，禁地谁进去都得带点伤出来。
陈素先出来就遇见了杜容，看她轻快的脸就知道纪明秀没什么大事。
既然纪明秀没什么大事，他就要让纪明秀有点事了。
找个由头把她禁闭个几天，他好清静点，也能让她好好反思一下。
这样想着，陈素先去了练剑场，等纪明秀来。
纪明秀不情不愿地跟着杜容，临走前，她跟托孤一样把简玄交托给了她的好友。
纪明秀泪眼汪汪，希望简姐不要太想她，她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陈素先看纪明秀丧气的样子更烦躁了，他严肃起来，让纪明秀开始舞惊鸿剑法。
纪明秀舞得很顺畅，一套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知道是练了很多遍。
但陈素先还是不满意，他打出一颗石子，目标是纪明秀拿剑的手腕，纪明秀眼疾手快挡掉了那枚石子，但巨大的力道还是振得她手中的剑都差点掉地上。
“手绵软无力，神萎靡不振，连剑都握不住，怎么做剑修？”
纪明秀悄悄瞪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陈素先开始皱眉。
纪明秀一套动作下来，他哪都不满意，脚步太虚浮，动作不够利落，还精神萎靡。
“再来。”
“再来。”
“再来。”
纪明秀一套剑式舞了二十多遍，天都黑了她都没停下。
到了最后面，她脱力到甚至接不住陈素先的石子，胳膊和腿被打出不少淤青。
纪明秀实在是累得不行，伤也在痛，手也在痛，腿也在痛。
她把剑甩在地上，也不嫌弃就地而坐，大喊：“我不练了，你打死我吧！”
陈素先的声音带了些冷意：“把剑捡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扔了自己的剑。”
纪明秀咬牙，又想起师傅也是这样说的，剑修最重要的就是剑，什么都能丢，唯独剑不行。
她憋屈地把剑捡了回来，陈素先的脸色好了点。
陈素先叹了口气，温声道：“明秀，你私出山门，按理来说要鞭笞20，但念在你身上有伤，就罚禁闭七天。”
他又紧接着说：“在禁闭室也要记得练剑。”
又是禁闭，纪明秀的牙都快咬碎了，但她自知理亏，只能点点头。
解决纪明秀，陈素先的心情终于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