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向自身归属来源的封闭发出挑战,看着即将关闭的大门与更加显得黑暗的夜空,她向着那房子走去。这是她经常走的路线,她已熟悉到几乎要背下来。
无论是那几颗眼熟的树木,还是那一抹带着绿黑色项背的夜鹭关切地飞舞于友人的庭院……当暴雨倾泻着水流,那时Neverland的摩天轮,被阴影附着,霓虹灯的折射增添了朦胧之感。那是比童年更加朦胧的情调,当宴温忍不住观赏时,它扭转的声音把她带入榫卯连接的建筑。
此时天气干旱,不湿润的陆地与空气带着无尽的现实感,还在转动的摩天轮洒下五色的夜光,把Michael的白衣染上它们的颜色。宴温调侃道:“Michael,你真像一扇彩色玻璃窗,你的后背辉光闪烁我若要匍匐在你的脚前向你表我的虔诚。当夜光穿透你琉璃般碎片的身躯,布鲁内莱斯基的天堂之门将引领我走入你的深渊。”
匠人心血的结晶,高耸的塔尖。Michael深知宴温爱好那些美丽的建筑,用这样的词语描述他被霓虹灯勾勒的身体,宴温是知道这样的话语对Michael而言像抹上糖浆的毒药吗?显然她不知道,仅仅是表面赞扬着友人的身体,实则赞扬他高雅的灵魂,Michael就已颤抖着他略有瘦弱被衣物包裹的躯体,热流充斥在他猛烈跳动的心间,引来他一声喟叹,一声moan。
His abyss…这是怎样华丽的景象呢?
“你的奉承多少让我迷失自我了,阿温,”他笑着把自己宴温引领到仆人刚打扫好的一间房间,用钥匙拧开房间的锁:“进去看看是否喜欢吧,我特意摆了一些你喜欢的书在内部的书架里。如果你精力旺盛无法入眠,它们是你的帮手。”
精力旺盛吗?宴温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夜晚总是提着灯在漆黑的学院内四处闲逛。那时她刚满18岁,刚步入成年的宴温开始享受成年带给她的乐趣。无论是夜游也好,还是一口气喝掉自己曾经无法承受的酒精。她谢过了Michael对自己贴心的照料,“谢谢,如果我失眠的话,它们会成为我的工具的。那么晚安,Michael。”
“晚安…阿温。”他目送着宴温关闭了房间的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是睡不着的,他无法轻松地被梦淫妖缠住,在梅林的魔杖下进入奥伯龙王制造的彼方。他房间的门犹如地狱的烈火,灼烧着他冰冷的灵魂。他觉得很痛,不仅是他的烧伤带给他的折磨,痛苦的是他几乎已经无法像以往那样认为,睡眠是幸福之事。推开烈火凝固之门,稍微凌乱的卧室,那张他痛苦万分的床笫。
他像是中了子弹的士兵,倒在那张床上。
美梦是无法触及的远方彼岸,是那绚烂多姿的幻境之地,宛如一个无边的轻纱笼络在心灵、荡漾着。Michael低落地发出呜咽,用单薄的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连同呼吸的鼻子。
「无法入眠…只是闭上眼睛,过去的疼痛就包围着我。哪些安眠药似乎对我没有什么作用了,我已经适应了它们…我需要再让医生为我开新的安眠药吗?可这是否伤害我的健康?」
「月光太过耀眼,时钟的声音嘈杂,我现在的姿势使我手臂微麻。」
无论怎样,Michael都找不到任何让他可以安心入睡的资本。他所幸从床上坐起来,匆匆穿上拖鞋下床推开了卧室的门。夜深人静之时,沉闷的空气笼罩在走廊里,毫无声息。光线被扼杀,一片浓重的黑幕激发原始的恐惧之感。Michael还是怕了,夜晚独自离开他的安乐窝,比与隐藏在黑暗的邪龙战斗有什么区别?无序地扫射漆黑,双眼未适应黑暗便被他用眼皮遮盖。他后背与臀贴着墙壁站立。
他要被这野兽吞没,成为夜晚的孩子……他要向夜晚求饶了,向着寻求灵感之人神圣敬仰的完美结晶。冷汗如珍珠般涌出,像冰雨一般滑过他苍白的额头。难以抑制的声音,枯叶般摇曳的意志。
“阿温…”孩提时期的黑豹,体态娇小而可爱,它凶猛血统没有来得及展示,就被扼杀在这它害怕的黑暗之中。于是它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就像呼唤自己的母亲。它把依赖寄托给那黑发的姑娘,矫健地奔跑着,扑向她所在的那地——她的房间。
从未有过的,她与Michael无血缘关系,却可以为他表以忠诚。她手掌抚摸自己的温度,她对自己的神色。
他留恋那女孩的温柔,于是将血性的本能诱导而出,奔向那房门附近。宴温与他一样没有入眠,她也没看那放在书架的书籍,而是提着灯走动。黑豹如捕猎那般无声潜入,在她没有察觉之时踏入她的范围。他该沉沦温柔乡了,就是现在这个时刻——
Michael:“阿温。”
寒风卷起无情的鞭笞,寂静的夜空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陷阱。宴温手内的提灯因为惊讶而发出晃动的声响。Michael那迷离之眸,当他以更加惊慌的表情呈现在宴温的眼前,那双眼瞳出自新生之猫科生物对未知与世界的可怖。如此怯懦、不安。
他过去了,拦下了这个正在夜游之人。宴温举起灯借光线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Michael也是来夜游的吗?”
“我难以入眠,和你拥有同样的想法。可走廊太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未知使我毛骨悚然,于是我朝着这束光走来了…没吓到你吧,阿温?”
“当然没有。你怕黑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腼腆的情愫若夜空中的星星羞怯地闪烁,轻轻地转动想要躲避宴温过于耀眼的注视。明月此刻藏于云端,名为露娜的女神隐没了它的光泽,躲在层层气体之中…
Michael厌烦漆黑席卷自己洁白的衣衫,面对友人不带恶意的询问露出羞耻的神色。他身体早已标志自己成熟的形象,却若孩提那般在夜晚的毛毯内躲藏黑夜之子的窥视。他多希望自己可在宴温的怀中,演绎着黑夜的美与力量。滚烫的感情经不住他单薄地隐忍,吐露着满口的热气,面色红润而可爱。
“我不怕黑,完全不。我是Peter Pan。”
宴温说道:“是吗?是我错怪你了,Mickey…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
Good boy?赞美之声如潮涌而至,这位倾心于崇高事物的黑豹先生羞怯的微笑轻轻绽放在他的唇角。那漂亮的棕黑宝石,涟漪荡漾其中。
可惜他被赞扬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树影的抖动惹出一身战栗,更加靠近她温暖的躯体,企图掩盖树影投射出野兽的追捕。他寻找着话题来缓解这种不安与羞耻交集的感情,最后选择了他认为宴温比较喜欢的话题:“阿温,你可以教我写汉字吗?”
“你为何突然想学这个?”宴温显然被他的念头惊到了。该怎样表达呢,Michael自认为自己藏匿之力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得深刻,但在她的注视下慌了神。于是他试着解释,但这解释是蘸了墨汁的毛笔,描述出黑色的痕迹:“即便那生涩难晦的语言我并不通晓,依旧无法阻挡我翻滚在东亚大陆的……感情。”
感情,他如是说,却在思考另一个名词:“文字是心灵的表达,而你的心跳,如此清晰地传递着对这份美的感悟。”一阵莫名的激动涌上心头,宴温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被魔法蒙住双眼,抓住了Michael的手。毛笔轻轻滑过宣纸,释放出淡淡的墨香。
邪恶的贼风被永恒的神明摈弃,他若黑夜中漂泊的灵魂,被迫与荣光割裂。这是一段很压抑的缺憾…他这么想着。
“请先教我书写你的名字可好,阿温?”
“它们很难书写,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讲。”宴温使用Michael的右手在宣纸上用行楷写下她的名字,“宴温”二字。淡淡的银辉悄悄贴近这对沉醉于练字的两人,洒下银色在宣纸处,使她还保持清醒的双眸看见那因不习惯书写而用墨汁浸透的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但这恰如暧昧的夜晚,亲吻着每一个细腻的笔画。
宴温闪烁着深深光泽的眼眸有了一些笑意,她知道不该因为一初学者的初次练习而发笑,记起自己第一次写的字母“a”,她放轻了笑意:“你可以先从“一”,“二”,“天”这种字开始写起,就如这样。”
Michael被柔光勾勒出的温暖轮廓,朝着他点点头,放肆地把右手的权利交给了宴温。宴温却松开了手,说:“你自己试试可以吗?”
他答应了,奋力地模仿着宴温的字迹。疼痛感几乎要消散了,在多少个无眠的暗夜,他辗转反侧,孤寂地望着已经进入梦乡的世界。实际上并非,在阿温小姐的故乡,那里的人还在愉快地享受着日光……若是下了雨,城市的建筑在雨后显得尤为清晰,高楼大厦犹如巍峨的山峰,倒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行人匆匆走过,车辆穿梭而过…摊贩们早早地摆开摊位,各种货品琳琅满目。
“阿温,如果有机会的话,”Michael面容犹如未经雕琢的蜜糖,柔滑而缺乏锐气,不见勇气的印记,是被风吹皱的湖水,蕴藏着某种莫名的畏缩:“你可以带我去中国看看吗?我贪图那里的风景很久了,还有那种可爱的黑白相间的动物…是大熊猫对吗?圆润的黑白之躯,慵懒的眼睛,真是可爱极了。”
毛笔在他手中化为一支玩忽职守的漫舞者,墨汁跳跃着滴在纸面上,晕开出一个圆形的黑点。宴温蓦然握住了他的手,将往下滴答墨汁的那只毛笔从纸的上方移开。
她说道:“当然可以,Michael。你羡艳我故乡的风光,这使我感到愉快。虽然它目前来讲不及这里发达,但我深爱着它,那片土地。我想我们大概要先去四川这个省份了,因为大熊猫在这个地方。”Michael面对着那不经意而降临的意外,不禁笑出声。他并未被这场小小的"墨汁意外"打乱,反而在淡淡的笑颜中。
“原来如此,那我应该提前看看旅行攻略才好,虽然阿温会给我当导游的。”Michael陷入他的幻想中。宴温微抬一侧的眉,笑了笑:“Well,我们Mr Jackson的灵魂已经飘到东方大陆了吗?青砖灰瓦间,雕梁画栋间,飞檐翘角。庭院深深,曲径通幽,苍松翠柏扶疏,古木参天。花鸟虫鱼在木雕上起舞,然而与你共同观赏才是美丽的。是的…我时刻记住与你一同欣赏存在的世界如此美丽,它的美丽全然因为你的存在。挚友啊……”
“你如今因病患无法入眠,我被扼住的呼吸化作了无尽的叹息。倚窗而望,窥视你的痛苦…我该怎么办呢,Michael?当你在疼痛的阴霾下微微低垂,失却了宛如天籁的宁静,我的深沉使我痛苦。”
“我如此希望你可以健康,你愈发惨白的皮肤,日益严重的头痛。我除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还能怎样帮你?我如今只是一个默默倾听的观众。”
Michael:“这样就好,阿温。”他垂眸,半张脸隐藏在阴雾中。那被宴温牵住的手泛起汗珠,温热之中如此惬意。
“你的善意充斥在我的心脏处,这是我曾经很难得到的…除了我的母亲和一个妹妹,你是第一个真心关切我的人…阿温……谢谢你。事实上我觉得现在已经好多了。想象一下,如果我抱着熊猫…它们身躯在我怀里,那一定是一种温暖和幸福的感觉。我开始觉得有困意了。”黑豹先生眼睛带着水雾,朝着床边走去。
“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那个幸运的人。”宴温清扫了这略有凌乱的桌面,把毛笔和墨瓶抓在手内:“梦境里的色彩千姿百态,声音或轻柔如风,或嘹亮如泉。愿你做个好梦,我便不打搅了。”宴温感受到一缕疲倦袭来,欲欲朝着安宁的卧室迈进。然而,她的胳膊被一只坚定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
她瞥了眼窗外,星光依然闪耀。微醺的氛围,灼烧着她的灵魂。干燥之唇被她用舌尖的唾液湿润缓解着,黑豹先生的手臂,无论怎样似乎都不愿意松开了。这多么危险,先前他们沉溺于书法,忘却这爱意的余温未曾消散。
这太糟糕了,Michael其实不想让他的阿温小姐认为他是一个轻浮之人。可他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掩饰在夜晚他挽留宴温的这只手。或许是尴尬让宴温察觉,她故作轻松地打趣:“是不是还差了一步,安眠曲?”
Michael连忙摇头:“不…抱歉阿温,你去睡觉吧!好梦!”
宴温哂笑:“Michael你知道?传说中,每当人们安然入睡,梦境中便会悄然现身一位可怕的怪物,名为梦淫妖。据说,每当梦淫妖悄然降临,它会以无声无息的方式与人类……”一轮明月从云层间闯入,他的目光不羁地漫游,好奇的情感在意识的大海中泛起涟漪,一阵微风拂过漂亮之眼。
下意识的好奇驱使他开口:“它们会与人类怎样?”
宴温:“它们会与人类……”一向含蓄的宴温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搬出梅林这位魔法师的例子,说道:“它们会使人类诞下孩子,这些孩子往往具有梦的能力。”用语言描摹出大地上万象的美丽与神秘,以这种方式,她铸造了一个美梦,一个模糊的概念。尽管梦淫妖不过为中古时期的邪恶化身。
“是人都会做梦吧,Michael。那些点缀的童话,会使你感到幸福的。”抚摸着Michael的额头,她有一种想要在上面落下一吻的欲望,但这种欲望被她压抑在内心。「友人之间,无需这样亲密的举动。」
「况且,Michael不会喜欢亲吻的对吧?我深信,Michael并非一位钟情于亲吻的冒险者。那种对唇际的遥远畏惧,似星辰间的宇宙距离,是一种拙劣而高贵的舞蹈。」
沉醉于友情的酒香,而并非迷失在亲昵的梦境之中。他们共同构筑着一座坚实的友谊之塔,宴温并不奢求在这座塔的巅峰上,有着一次浪漫的唇吻。她理解并珍视着这份深厚的感情,沉湎于唇边的甜蜜绝不是她所求之物。
还记得他递给自己的那颗糖果……
“无需担心……甜蜜的代价。”
宴温的眼底内闪光慌张的神色,迷乱之际在他的额头落下了轻柔的一吻。“阿温……呜——”许是得到回应,Michael的moan回荡在凌乱的房间内。
“抱歉…Michael,晚安。”她要逃走了,如果再不离开她就会溺亡,在他深沉的眼睛中呛着水沉陷。替他关闭了卧室的门扉,奔向那个临时属于她卧室的房间。衣襟已被汗水打湿,紧贴着她的躯身。
糜烂成一片湿地,躺卧在床笫之中不断喘着气、那构建她身躯的东西已经无法支撑,随着困乏让她的意识丧失。她竟做出这种事情,这不符合她的意愿…对吗?
……
“阿温…阿温……”Michael回忆着那余温的暧昧,翻身使前发遮盖住了发光的眼瞳。此刻他已脱下妨碍他安眠入睡的外衣,在天鹅绒般的被子内被湖中仙女的梦境困住。
「你向我展示善意的一切…」
「谢谢你。」
他永远记得宴温曾经说过的话。
“我或许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出生的。”
他因这句话入眠,并且非常安稳。
……
台灯投射着柔和的光,房间里弥漫着微弱的温暖,照在她褪色的眼瞳中。沙发仿佛是她在这片混沌中唯一的避风港,她紧缩着身体,试图在这个角落里找到一丝安稳。宴温用手指轻轻揉搓沙发靠垫,靠在柔软的部位进入深思。
「罕见地,我竟然做出逾越的事情。这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明智的选择。若是可以回到那几秒内,我不会被他的磁铁吸引,对吧?不,我为何会变得这样令我厌恶,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总是在想“啊,若是当时…就好了”。这不像是我,为什么呢?」
比光线更明亮的是Michael那双眼睛,似乎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宴温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举止。她懊恼地瘫在沙发上,双臂垂落指尖几乎要贴在地板。「啊…你一定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害怕,害怕你对于我如今的模样感到不悦,因为在这深沉的心海中,我感知到了那微妙而无法言说的变化。」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宴温完全不知道。灯光被她熄灭,昏暗室内无光的照亮,她走下沙发时无意间撞在了桌角,腿部留下一小块淤青。是这疼痛让这深陷思绪的少女回归现实的怀抱,在甜美的夜晚中她走向了床。
理顺那些纷繁的情感,却总是被一阵阵的回忆和疑虑冲散。梦中残留佛罗伦萨的深雪,那时她还处于少年时期,对一切人文都不曾涉猎。
那颗北美的孤星坠落,砸在她的心脏上。“Michael,看来我比你更惧怕黑暗。”她缩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再度恢复意识,已是清晨。曙光轻轻透过窗帘,将一抹柔和的金辉洒在宴温的面庞上。拂去一丝梦境的缠绕,缓缓坐起身将被沐浴在晨光中的头发整理得宛若丝绸。
她曾经从未在Neverland留宿,这算是一种进一步发展吗?宴温把一些奇怪的想法抛在脑后,惺忪的双眼对着阳光。
无论是那几颗眼熟的树木,还是那一抹带着绿黑色项背的夜鹭关切地飞舞于友人的庭院……当暴雨倾泻着水流,那时Neverland的摩天轮,被阴影附着,霓虹灯的折射增添了朦胧之感。那是比童年更加朦胧的情调,当宴温忍不住观赏时,它扭转的声音把她带入榫卯连接的建筑。
此时天气干旱,不湿润的陆地与空气带着无尽的现实感,还在转动的摩天轮洒下五色的夜光,把Michael的白衣染上它们的颜色。宴温调侃道:“Michael,你真像一扇彩色玻璃窗,你的后背辉光闪烁我若要匍匐在你的脚前向你表我的虔诚。当夜光穿透你琉璃般碎片的身躯,布鲁内莱斯基的天堂之门将引领我走入你的深渊。”
匠人心血的结晶,高耸的塔尖。Michael深知宴温爱好那些美丽的建筑,用这样的词语描述他被霓虹灯勾勒的身体,宴温是知道这样的话语对Michael而言像抹上糖浆的毒药吗?显然她不知道,仅仅是表面赞扬着友人的身体,实则赞扬他高雅的灵魂,Michael就已颤抖着他略有瘦弱被衣物包裹的躯体,热流充斥在他猛烈跳动的心间,引来他一声喟叹,一声moan。
His abyss…这是怎样华丽的景象呢?
“你的奉承多少让我迷失自我了,阿温,”他笑着把自己宴温引领到仆人刚打扫好的一间房间,用钥匙拧开房间的锁:“进去看看是否喜欢吧,我特意摆了一些你喜欢的书在内部的书架里。如果你精力旺盛无法入眠,它们是你的帮手。”
精力旺盛吗?宴温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夜晚总是提着灯在漆黑的学院内四处闲逛。那时她刚满18岁,刚步入成年的宴温开始享受成年带给她的乐趣。无论是夜游也好,还是一口气喝掉自己曾经无法承受的酒精。她谢过了Michael对自己贴心的照料,“谢谢,如果我失眠的话,它们会成为我的工具的。那么晚安,Michael。”
“晚安…阿温。”他目送着宴温关闭了房间的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是睡不着的,他无法轻松地被梦淫妖缠住,在梅林的魔杖下进入奥伯龙王制造的彼方。他房间的门犹如地狱的烈火,灼烧着他冰冷的灵魂。他觉得很痛,不仅是他的烧伤带给他的折磨,痛苦的是他几乎已经无法像以往那样认为,睡眠是幸福之事。推开烈火凝固之门,稍微凌乱的卧室,那张他痛苦万分的床笫。
他像是中了子弹的士兵,倒在那张床上。
美梦是无法触及的远方彼岸,是那绚烂多姿的幻境之地,宛如一个无边的轻纱笼络在心灵、荡漾着。Michael低落地发出呜咽,用单薄的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连同呼吸的鼻子。
「无法入眠…只是闭上眼睛,过去的疼痛就包围着我。哪些安眠药似乎对我没有什么作用了,我已经适应了它们…我需要再让医生为我开新的安眠药吗?可这是否伤害我的健康?」
「月光太过耀眼,时钟的声音嘈杂,我现在的姿势使我手臂微麻。」
无论怎样,Michael都找不到任何让他可以安心入睡的资本。他所幸从床上坐起来,匆匆穿上拖鞋下床推开了卧室的门。夜深人静之时,沉闷的空气笼罩在走廊里,毫无声息。光线被扼杀,一片浓重的黑幕激发原始的恐惧之感。Michael还是怕了,夜晚独自离开他的安乐窝,比与隐藏在黑暗的邪龙战斗有什么区别?无序地扫射漆黑,双眼未适应黑暗便被他用眼皮遮盖。他后背与臀贴着墙壁站立。
他要被这野兽吞没,成为夜晚的孩子……他要向夜晚求饶了,向着寻求灵感之人神圣敬仰的完美结晶。冷汗如珍珠般涌出,像冰雨一般滑过他苍白的额头。难以抑制的声音,枯叶般摇曳的意志。
“阿温…”孩提时期的黑豹,体态娇小而可爱,它凶猛血统没有来得及展示,就被扼杀在这它害怕的黑暗之中。于是它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就像呼唤自己的母亲。它把依赖寄托给那黑发的姑娘,矫健地奔跑着,扑向她所在的那地——她的房间。
从未有过的,她与Michael无血缘关系,却可以为他表以忠诚。她手掌抚摸自己的温度,她对自己的神色。
他留恋那女孩的温柔,于是将血性的本能诱导而出,奔向那房门附近。宴温与他一样没有入眠,她也没看那放在书架的书籍,而是提着灯走动。黑豹如捕猎那般无声潜入,在她没有察觉之时踏入她的范围。他该沉沦温柔乡了,就是现在这个时刻——
Michael:“阿温。”
寒风卷起无情的鞭笞,寂静的夜空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陷阱。宴温手内的提灯因为惊讶而发出晃动的声响。Michael那迷离之眸,当他以更加惊慌的表情呈现在宴温的眼前,那双眼瞳出自新生之猫科生物对未知与世界的可怖。如此怯懦、不安。
他过去了,拦下了这个正在夜游之人。宴温举起灯借光线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Michael也是来夜游的吗?”
“我难以入眠,和你拥有同样的想法。可走廊太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未知使我毛骨悚然,于是我朝着这束光走来了…没吓到你吧,阿温?”
“当然没有。你怕黑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腼腆的情愫若夜空中的星星羞怯地闪烁,轻轻地转动想要躲避宴温过于耀眼的注视。明月此刻藏于云端,名为露娜的女神隐没了它的光泽,躲在层层气体之中…
Michael厌烦漆黑席卷自己洁白的衣衫,面对友人不带恶意的询问露出羞耻的神色。他身体早已标志自己成熟的形象,却若孩提那般在夜晚的毛毯内躲藏黑夜之子的窥视。他多希望自己可在宴温的怀中,演绎着黑夜的美与力量。滚烫的感情经不住他单薄地隐忍,吐露着满口的热气,面色红润而可爱。
“我不怕黑,完全不。我是Peter Pan。”
宴温说道:“是吗?是我错怪你了,Mickey…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
Good boy?赞美之声如潮涌而至,这位倾心于崇高事物的黑豹先生羞怯的微笑轻轻绽放在他的唇角。那漂亮的棕黑宝石,涟漪荡漾其中。
可惜他被赞扬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树影的抖动惹出一身战栗,更加靠近她温暖的躯体,企图掩盖树影投射出野兽的追捕。他寻找着话题来缓解这种不安与羞耻交集的感情,最后选择了他认为宴温比较喜欢的话题:“阿温,你可以教我写汉字吗?”
“你为何突然想学这个?”宴温显然被他的念头惊到了。该怎样表达呢,Michael自认为自己藏匿之力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得深刻,但在她的注视下慌了神。于是他试着解释,但这解释是蘸了墨汁的毛笔,描述出黑色的痕迹:“即便那生涩难晦的语言我并不通晓,依旧无法阻挡我翻滚在东亚大陆的……感情。”
感情,他如是说,却在思考另一个名词:“文字是心灵的表达,而你的心跳,如此清晰地传递着对这份美的感悟。”一阵莫名的激动涌上心头,宴温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被魔法蒙住双眼,抓住了Michael的手。毛笔轻轻滑过宣纸,释放出淡淡的墨香。
邪恶的贼风被永恒的神明摈弃,他若黑夜中漂泊的灵魂,被迫与荣光割裂。这是一段很压抑的缺憾…他这么想着。
“请先教我书写你的名字可好,阿温?”
“它们很难书写,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讲。”宴温使用Michael的右手在宣纸上用行楷写下她的名字,“宴温”二字。淡淡的银辉悄悄贴近这对沉醉于练字的两人,洒下银色在宣纸处,使她还保持清醒的双眸看见那因不习惯书写而用墨汁浸透的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但这恰如暧昧的夜晚,亲吻着每一个细腻的笔画。
宴温闪烁着深深光泽的眼眸有了一些笑意,她知道不该因为一初学者的初次练习而发笑,记起自己第一次写的字母“a”,她放轻了笑意:“你可以先从“一”,“二”,“天”这种字开始写起,就如这样。”
Michael被柔光勾勒出的温暖轮廓,朝着他点点头,放肆地把右手的权利交给了宴温。宴温却松开了手,说:“你自己试试可以吗?”
他答应了,奋力地模仿着宴温的字迹。疼痛感几乎要消散了,在多少个无眠的暗夜,他辗转反侧,孤寂地望着已经进入梦乡的世界。实际上并非,在阿温小姐的故乡,那里的人还在愉快地享受着日光……若是下了雨,城市的建筑在雨后显得尤为清晰,高楼大厦犹如巍峨的山峰,倒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行人匆匆走过,车辆穿梭而过…摊贩们早早地摆开摊位,各种货品琳琅满目。
“阿温,如果有机会的话,”Michael面容犹如未经雕琢的蜜糖,柔滑而缺乏锐气,不见勇气的印记,是被风吹皱的湖水,蕴藏着某种莫名的畏缩:“你可以带我去中国看看吗?我贪图那里的风景很久了,还有那种可爱的黑白相间的动物…是大熊猫对吗?圆润的黑白之躯,慵懒的眼睛,真是可爱极了。”
毛笔在他手中化为一支玩忽职守的漫舞者,墨汁跳跃着滴在纸面上,晕开出一个圆形的黑点。宴温蓦然握住了他的手,将往下滴答墨汁的那只毛笔从纸的上方移开。
她说道:“当然可以,Michael。你羡艳我故乡的风光,这使我感到愉快。虽然它目前来讲不及这里发达,但我深爱着它,那片土地。我想我们大概要先去四川这个省份了,因为大熊猫在这个地方。”Michael面对着那不经意而降临的意外,不禁笑出声。他并未被这场小小的"墨汁意外"打乱,反而在淡淡的笑颜中。
“原来如此,那我应该提前看看旅行攻略才好,虽然阿温会给我当导游的。”Michael陷入他的幻想中。宴温微抬一侧的眉,笑了笑:“Well,我们Mr Jackson的灵魂已经飘到东方大陆了吗?青砖灰瓦间,雕梁画栋间,飞檐翘角。庭院深深,曲径通幽,苍松翠柏扶疏,古木参天。花鸟虫鱼在木雕上起舞,然而与你共同观赏才是美丽的。是的…我时刻记住与你一同欣赏存在的世界如此美丽,它的美丽全然因为你的存在。挚友啊……”
“你如今因病患无法入眠,我被扼住的呼吸化作了无尽的叹息。倚窗而望,窥视你的痛苦…我该怎么办呢,Michael?当你在疼痛的阴霾下微微低垂,失却了宛如天籁的宁静,我的深沉使我痛苦。”
“我如此希望你可以健康,你愈发惨白的皮肤,日益严重的头痛。我除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还能怎样帮你?我如今只是一个默默倾听的观众。”
Michael:“这样就好,阿温。”他垂眸,半张脸隐藏在阴雾中。那被宴温牵住的手泛起汗珠,温热之中如此惬意。
“你的善意充斥在我的心脏处,这是我曾经很难得到的…除了我的母亲和一个妹妹,你是第一个真心关切我的人…阿温……谢谢你。事实上我觉得现在已经好多了。想象一下,如果我抱着熊猫…它们身躯在我怀里,那一定是一种温暖和幸福的感觉。我开始觉得有困意了。”黑豹先生眼睛带着水雾,朝着床边走去。
“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那个幸运的人。”宴温清扫了这略有凌乱的桌面,把毛笔和墨瓶抓在手内:“梦境里的色彩千姿百态,声音或轻柔如风,或嘹亮如泉。愿你做个好梦,我便不打搅了。”宴温感受到一缕疲倦袭来,欲欲朝着安宁的卧室迈进。然而,她的胳膊被一只坚定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
她瞥了眼窗外,星光依然闪耀。微醺的氛围,灼烧着她的灵魂。干燥之唇被她用舌尖的唾液湿润缓解着,黑豹先生的手臂,无论怎样似乎都不愿意松开了。这多么危险,先前他们沉溺于书法,忘却这爱意的余温未曾消散。
这太糟糕了,Michael其实不想让他的阿温小姐认为他是一个轻浮之人。可他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掩饰在夜晚他挽留宴温的这只手。或许是尴尬让宴温察觉,她故作轻松地打趣:“是不是还差了一步,安眠曲?”
Michael连忙摇头:“不…抱歉阿温,你去睡觉吧!好梦!”
宴温哂笑:“Michael你知道?传说中,每当人们安然入睡,梦境中便会悄然现身一位可怕的怪物,名为梦淫妖。据说,每当梦淫妖悄然降临,它会以无声无息的方式与人类……”一轮明月从云层间闯入,他的目光不羁地漫游,好奇的情感在意识的大海中泛起涟漪,一阵微风拂过漂亮之眼。
下意识的好奇驱使他开口:“它们会与人类怎样?”
宴温:“它们会与人类……”一向含蓄的宴温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搬出梅林这位魔法师的例子,说道:“它们会使人类诞下孩子,这些孩子往往具有梦的能力。”用语言描摹出大地上万象的美丽与神秘,以这种方式,她铸造了一个美梦,一个模糊的概念。尽管梦淫妖不过为中古时期的邪恶化身。
“是人都会做梦吧,Michael。那些点缀的童话,会使你感到幸福的。”抚摸着Michael的额头,她有一种想要在上面落下一吻的欲望,但这种欲望被她压抑在内心。「友人之间,无需这样亲密的举动。」
「况且,Michael不会喜欢亲吻的对吧?我深信,Michael并非一位钟情于亲吻的冒险者。那种对唇际的遥远畏惧,似星辰间的宇宙距离,是一种拙劣而高贵的舞蹈。」
沉醉于友情的酒香,而并非迷失在亲昵的梦境之中。他们共同构筑着一座坚实的友谊之塔,宴温并不奢求在这座塔的巅峰上,有着一次浪漫的唇吻。她理解并珍视着这份深厚的感情,沉湎于唇边的甜蜜绝不是她所求之物。
还记得他递给自己的那颗糖果……
“无需担心……甜蜜的代价。”
宴温的眼底内闪光慌张的神色,迷乱之际在他的额头落下了轻柔的一吻。“阿温……呜——”许是得到回应,Michael的moan回荡在凌乱的房间内。
“抱歉…Michael,晚安。”她要逃走了,如果再不离开她就会溺亡,在他深沉的眼睛中呛着水沉陷。替他关闭了卧室的门扉,奔向那个临时属于她卧室的房间。衣襟已被汗水打湿,紧贴着她的躯身。
糜烂成一片湿地,躺卧在床笫之中不断喘着气、那构建她身躯的东西已经无法支撑,随着困乏让她的意识丧失。她竟做出这种事情,这不符合她的意愿…对吗?
……
“阿温…阿温……”Michael回忆着那余温的暧昧,翻身使前发遮盖住了发光的眼瞳。此刻他已脱下妨碍他安眠入睡的外衣,在天鹅绒般的被子内被湖中仙女的梦境困住。
「你向我展示善意的一切…」
「谢谢你。」
他永远记得宴温曾经说过的话。
“我或许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出生的。”
他因这句话入眠,并且非常安稳。
……
台灯投射着柔和的光,房间里弥漫着微弱的温暖,照在她褪色的眼瞳中。沙发仿佛是她在这片混沌中唯一的避风港,她紧缩着身体,试图在这个角落里找到一丝安稳。宴温用手指轻轻揉搓沙发靠垫,靠在柔软的部位进入深思。
「罕见地,我竟然做出逾越的事情。这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明智的选择。若是可以回到那几秒内,我不会被他的磁铁吸引,对吧?不,我为何会变得这样令我厌恶,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总是在想“啊,若是当时…就好了”。这不像是我,为什么呢?」
比光线更明亮的是Michael那双眼睛,似乎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宴温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举止。她懊恼地瘫在沙发上,双臂垂落指尖几乎要贴在地板。「啊…你一定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害怕,害怕你对于我如今的模样感到不悦,因为在这深沉的心海中,我感知到了那微妙而无法言说的变化。」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宴温完全不知道。灯光被她熄灭,昏暗室内无光的照亮,她走下沙发时无意间撞在了桌角,腿部留下一小块淤青。是这疼痛让这深陷思绪的少女回归现实的怀抱,在甜美的夜晚中她走向了床。
理顺那些纷繁的情感,却总是被一阵阵的回忆和疑虑冲散。梦中残留佛罗伦萨的深雪,那时她还处于少年时期,对一切人文都不曾涉猎。
那颗北美的孤星坠落,砸在她的心脏上。“Michael,看来我比你更惧怕黑暗。”她缩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再度恢复意识,已是清晨。曙光轻轻透过窗帘,将一抹柔和的金辉洒在宴温的面庞上。拂去一丝梦境的缠绕,缓缓坐起身将被沐浴在晨光中的头发整理得宛若丝绸。
她曾经从未在Neverland留宿,这算是一种进一步发展吗?宴温把一些奇怪的想法抛在脑后,惺忪的双眼对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