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羽阳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觉得安知行那样的是神,不是人:“说真的,嫂子,我虽然没怎么跟你哥接触过,但我真的觉得他就不像人。”

    话音刚落,意识到他说的话有些歧义,讪笑了一下,连忙挠着头找补起来:“不是,我这不是恶评,我就感觉知行大哥太神秘了,不是我这样的凡人可以染指的。”

    安知鹿愣了下,想起那个孤独的背影,很快笑了笑,知道路羽阳没有恶意,但也没有附和他的话。

    安知行的性格和天赋,注定他会走一条很孤独、不被理解的路。

    路家的客厅直通着后院,远远能看见江边,路羽阳随口扯着聊着天,忽然眼睛亮了亮,小火龙果头的精气神都打了起来,惊喜地指着后院。

    “看!江对面放烟花了,快到零点了。”

    安知鹿扶着路肆扭身回头,江岸边上烟花绽放,漫天是绚烂的烟花,无数金银色的火树银花照亮夜空,隔着阔远的江边,尽数映在了他们的眸底。

    壮丽又震撼。

    路肆没有看向那副璀璨的美景,扭头认真地看着安知鹿的侧脸,“鹿宝,新年快乐。”

    银花炸开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江,传到他们这边时已经变得细微,路肆轻却认真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了安知鹿的耳朵里。

    安知鹿转头看他,路肆脸上认真杂糅着一丝藏不住的紧张。

    褪去了漂泊多年锻炼出来的面对外人时的游刃有余,他在她面前的情绪变得更加坦诚。

    安知鹿歪了歪头,故意抿唇,看着路肆因为紧张而更加肃然的脸,眼底闪过笑意,忽然就弯了起来,“哥哥,新年快乐。”

    “我又说了一次了哦,无论怎么样,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好好爱着对方。”

    只要往前走,没理由再退后,一切都是可以解得开的结。

    路肆沉眸,看着她轻松舒展着的眼睛,眉眼暗了暗,开口,主动提起那个被路兰韵打断了的话题:“我没有为了你而放弃了什么。”

    重新开始不是放弃,他也不缺重新开始的能力。

    他明白安知鹿执着的原因。

    他们注定纠缠相爱,但承担一个人的人生的重量太沉重,安知鹿会害怕的。

    垂头看着圈在自己掌心里的小手,摩挲着她指腹上因为工作留下的细微茧子,相似的痕迹他的手上也有,是常年累月里握着相机留下的。

    “我一直都记得我为了摄影付出的努力,从来没有忘记。”

    “相机和你都是我的信仰,是开车去找你那天照亮我前路的朝阳,我没有放弃什么,相信我好吗,换个地方,我也可以重新登顶。”

    连绵的烟花声已经停息,风从江边吹过来,留下依稀带着硝烟气息的静默。

    安知鹿深深呼吸了下,垂着头,用力拽紧路肆的衣角,“哥哥,我没有不相信你,是在心疼你。”

    “你已经有了成就,本可以走一条不用那么辛苦的路。”

    继续在他原本的团队里工作,那个团队成熟、默契,并且以他为主心骨,他还有省心熟悉的一路同行的合作伙伴。

    安知鹿害怕,害怕路肆会因为她而影响到了他自己的人生,这太沉重,也会引起未来的太多不确定性,她不想他和她最后的结局是互相埋怨着互相伤害。

    她从来没有勉强过江悦他们,自然更不想勉强他。

    他不应该放弃那么多,重头开始。

    安知鹿想要路肆最爱她,可路肆教会过她,亲情、爱情、友情都不是人生的全部。

    她不想以爱之名束缚他,也不愿意看见他自茧作缚。

    听完安知鹿冷静理智的分析,路肆拧眉,不解地看着安知鹿:“鹿鹿,你的想法变了,你是要……赶我走吗?”

    明明在开始,害怕、抗拒他离开的是她,但现在,偷偷想了那么多,想要将他推离的也是她。

    安知鹿忽然怔住,周围很安静,他的话还在耳边响着,清晰又如雷贯耳。

    她在把他推离吗?怎么可能。

    失神地渐渐松开拽紧他衣角的手,下一秒却被路肆重新捞起,放进他的掌心里捂着。

    手在他掌心里,被温暖坚定地包裹着,安知鹿迟疑地摇着头:“我当然没有……”

    可是,如果想要路肆继续国外的事业,不就是把他推开吗?

    原本清晰的想法忽然乱成了一锅粥,安知鹿轻轻舒了一口气。

    改变想法其实没有那么难,她早就不是当初他刚回来的时候的那个安知鹿了。

    她比原来的她更自信、也更确信自己拥有着路肆的爱和呵护。

    安知鹿迟疑地偏了偏头,紧锁着的眉却是松了松,“路肆,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了,我不可能也不会赶你走,但……”

    说着,安知鹿的眸子闪了闪,敛去那些还不知道要怎么承诺的承诺,她只知道他那么多年的成就,那么多年的青春和情谊,不应该轻易地被辜负。

    她的神色还是很困惑,被风吹乱的头发在眼前轻轻扫着都无暇顾及。

    路肆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空闲的手轻轻地替她拢着头发,一边还安抚着她:“别因我困扰太多,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在我面前,你大可以毫无顾忌地大胆一些。”

    院子里亮着的小灯光线恰好,隔着夜色透过来,轻柔地映在他的侧脸上,不显浓淡,模糊地温柔着他的轮廓。

    天平的两端被重新放上新的物品,过去和未来的关系不应该是对立的。

    原有的不平衡打破,但时间会找到新的中点。

    听不进去他那些有些自低之嫌的语论,安知鹿笑眼晏晏,大着胆子不躲闪路肆越深越浓的眸色,轻松地开口:“哥哥,我还没想明白,但很快了,你等等我。”

    她知道的,他一直清楚她和他的相机从来不是站在对立面。

    但是,他做出的选择,她不舍得也不愿意接受。

    喧闹过后的空气尤为安静,女孩清甜悦动的声音落在这片明明暗暗的冰天雪地里,像糖果洒落一般。

    心脏的某一片被她话里的郑重和珍视击中,路肆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收紧,顺滑柔软的布料划过指腹,带来不满足感。

    喉结滑了滑,情绪在膨胀、发酵,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新年快乐啊肆哥!嫂嫂!”

    路羽阳终于把手机上的红包收完一圈,找到院子落地窗边上躲着悄悄度二人世界的两人:“你们躲这儿干嘛呢?”

    声音爽朗大方,方才晦暗流动着的气氛顿时破了个口子,一下倾泻了出去。

    见两人之间贴近得距离只剩一臂不到,探出来的身影一顿,轻咳了一声,目光心虚地漂浮躲闪着,不好意思落在那二人身上:“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路肆抿着唇看着他,安知鹿站在他身边,轻易就感受到了他身上隐隐蔓延出来的低压,好笑地悄悄戳了戳他的后腰,让他别吓人了,笑了下,拉着路肆往路羽阳那边过去:“新年快乐啊。”

    说着,晃了晃手机,“新年红包,给你发了哦。”

    收完红包零用钱,路羽阳终于打起了些精神,按照着路竹笙的吩咐,亲手点起了个映着大福字的红灯笼提着去家门口挂起来。

    虽然院子里灯光星星点点的亮着,但路羽阳胆子小,就算是将家里大门打开,出去把灯笼挂上这么些简单的操作,也还是磨着路肆和安知鹿看着他折腾。

    路肆虚扶着安知鹿隔着庭院远远看着路羽阳的动作。

    这是路家的传统,就算是路兰韵跟路家割断关系的那几年里,路兰韵也在悄悄坚持着,直到后来因为病情住进了医院里,才结束了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

    庭院是比家里更中式一些的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央上种着一颗半层楼高的梅树,沾着点点的粉梅,被银白的雪花包裹着。

    雪花稀稀落落地从漆黑的夜空上飘转着下来,半个晚上过去,白日里刚扫干净的庭院又覆盖上了一层轻轻薄薄的雪绒,只依稀露出这雪层下漆黑的石砖。

    把被路肆牵住的手抽离,安知鹿伸手,轻轻接住一朵雪绒,一点凉沁沁的感觉很快落进了手心里,被捂得温热的掌心很快将纯洁却脆弱的雪花融化,在她掌心化成一滩微不可见的雪水。

    只剩掌心的一点凉彰显着残余的存在感,安知鹿攥了攥手心,收回手,微微地弯了弯眼睛,依恋地将头轻轻贴近路肆,抬眸看他:“感觉今年的雪下了好久。”

    从他刚回来,从他们重逢后,断断续续,连连绵绵的。

    路肆从回忆里抽神回来,重新牵上她泛着凉的手:“久吗?”

    见路羽阳已经整理完,关紧了院门往这边快步走过来,就拉着安知鹿转身回了屋里。

    安知鹿算了算,才发现好像是不久,路肆刚回来的时候才落了初雪,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

    过去两年的生活里,她日复一日地两点一线,睡醒了就往工作室里跑,天黑了就回家,有时候呆太晚了,甚至直接就睡工作室里。

    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室里全是她的心爱,能充盈她心里的孤独,也能让她心里平静一些。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找不到要做些什么的动力,生活枯燥又压抑,工作室之外的地方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现在短短两三个月,忙忙碌碌,却居然比她过去两年还要充实得多。

    生活在他回来之后重新上了发条。

    “可能是我们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让我有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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