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一看霍衡的通关文牒，便急忙抱拳躬身，口中连连称道：“下官见过霍大人！竟有眼不识泰山了，天色将晚，大人快请进！”
他知道霍衡大名，但苦于先前从未见过，竟对面不识，一时悔恨自己方才的怠慢。
在城门下站着的上峰见他恭敬非常，便心生疑惑过来查看，一听是霍家二公子光临，便也急忙讨巧，一边陪着好话，一边引他们一行人往城中去。
这位城防名唤蒋生，人很是精明圆滑，也不问霍衡要干什么，只说要给二公子最周到的伺候。
他微微弯着腰，走在霍衡旁边，笑眯眯地推荐住处：“二公子，今夜就宿在我们府上吧，就在应天门下边儿，一切都舒服方便的很，宽敞干净！”
霍衡态度淡漠，脸上挂着一丝很疏离的笑容，婉言谢绝。他称自己只是路过，实在不愿惊动官署，随意找个地方下榻即可。
“蒋监门客气了，我们明早天不亮就要赶路，实在无意叨扰，多谢了。”他站定，颔首略表谢意。
蒋生见他如此，不免稍许遗憾，多好的一个攀附机会啊！那可是长安霍家。
但又一思量，这样倒也省些麻烦，长安来的大人总归不好伺候，说不定真下榻府衙了，还会弄巧成拙呢。
“算了吧，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于是他便在街口退下了。
霍衡坐了一日马车，有些头昏脑涨，加之牵着马也不方便在城中走，便立刻着宋涛去寻旅店，其余人则在原地等候。
彼时洛阳城刚刚入夜，天抹微云，东月侧悬，大街上已经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声和嬉笑声此起彼伏。
火树银花，宝马雕车，十里长街灯光璀璨，真不愧于东都盛名。
贺蕴君站在人堆中，心里欢欣雀跃，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走。但宋涛还没回来，怎厢下榻尚且不知，她又怎么敢撇下这堆人离开呢。于是心里一直盼着他快些回来，放好行李自己好出去逛。
概约老天听到了她的心思，说曹操曹操到，宋涛果然出现在人群中，逆流而来。他小步跑来，与霍衡禀告，“公子，前面有一家客栈，客人不多，正好能住下我们。”
霍衡点点头，“那就走吧。”说完，便牵着绝影跟在宋涛身后，上官烟随行。
周江牵着拉板车的马走在最后面，贺蕴君则还是和他一起并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待到店门口，各做各事。贺蕴君等宋涛登记完，就急忙上楼放行李，下了楼梯到堂中，径直与上官烟、霍衡撞个满怀。
侍卫们方才都说不吃店中饭菜，要去外边吃羊肉汤泡馍，“顺带”喝点烧酒，现在早没人影了。
怎么，他二人不去吗？
贺蕴君不多想，高兴地说，自己要出去逛街，问上官烟去吗。
上官烟却摇摇头，言称自己骑了一日马腰腿疼，实在不想动。但拒绝完话锋一转，看向霍衡婉声道：“公子，你和贺小姐一道去散步吧，今日坐一天马车，车内逼仄，想必也多有不适，而且正好再寻些吃食。”
贺蕴君诧异，觉得有些难为情，你不去就算了，怎么还让他与我一起呢？
她正想拒绝，但霍衡已经点头了，他看着贺蕴君笑道：“行吗？”
贺蕴君无言，“你自己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她暗自腹诽，怎么这样的人啊。
于是二人便一起出门，上官烟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浮起一丝微笑。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们顺着积翠大街走，一路人声鼎沸。
贺蕴君状似无意问他，“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去吃饭？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正好在一块儿……”她眼珠往左斜，偷偷观察霍衡神情。
霍衡嗤笑一下，说道，“我一块儿去不是平白给他们不自在？已经到洛阳了，再往北就是极其荒寒的地方，让他们好好玩一晚上吧，何必给他们添堵。”
贺蕴君瞥见他神色淡然，行在街上，眼中并不为这四下热闹气所触动。
想来也是个内里极其冰冷的人啊。
她一向搞不懂这些，自认为做人就是要火树银花般璀璨，爱恨都浓烈才好。而像霍衡和崔谦这种心冷意淡之人，他们怎么就看不见这一地的烟火热闹气呢？即便看见了，怎么就入不了心呢？
沿途他们说话不多，只因贺蕴君恨不得在每个摊位前都驻足观赏，要么看那些形制漂亮的首饰，要么看做工精巧的泥娃娃、木偶娃娃，再要么就停在糖人摊子前不肯走，非得看师傅做完才行。
这不，她现在就正站在一个糖人摊子前，眼巴巴看着人家画十二生肖。她自己属猴，便等着看师傅画小猴子，现下已经画到羊了。
霍衡站在一边几步远的地方瞧着她，心里笑她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蹦跳咋呼，一点点糖人都能把她高兴地要疯掉。
终于要画猴子了，贺蕴君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是她已经预订好的。
老师傅很巧妙地用一根扁平而长的铲子和一根细长勺子来勾勒样式。他把糖稀往案上一倒，紧接着手往上一提就成了一条糖线，随着手腕的上下左右翻飞，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猴子便出现在案板上，可爱极了。待放凉后定好型，师傅把竹签朝上一贴，拿起来递给贺蕴君。
贺蕴君十分开心，接过糖人朝霍衡挥了挥。霍衡含笑点点头，虽然也不知道这有什么高兴的。
离开糖人摊后，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时贺蕴君才想起来霍衡还未吃饭，便问他吃什么。
霍衡不挑食，道除了甜的什么都行。
贺蕴君把啃掉一半的糖人又在他眼前晃晃，这下两个人相视而笑，都忍俊不禁，贺蕴君洋洋得意。
正巧街边拐角口有一家馄饨摊，她便提议去吃馄饨，霍衡自然无异议。
二人在冬夜寒冷中相对而坐，霍衡坐在外面正巧挡住风，小桌正中间燃着一支蜡烛，此时火光在微风里跳跃。没有烛台，烛泪就滴落在桌面，堆成小小的红玉台阶。
贺蕴君拿着吃完糖人的竹签去戳，引来霍衡不满，“你戳那个干什么？小心倒了燎到你。”
他皱眉，贺蕴君停下手笑嘻嘻看他，“哎呦，怎么会！我戳的是下面那些软的。”她说着，把竹签扔在渣斗里。
这方小桌实在不宽敞，霍衡身高六尺有余，坐在这小凳子上颇为拘束，一双大长腿没地方舒展，只好塞在桌子下，和贺蕴君抵足相坐。
贺蕴君感受到了，于是很善解人意地往后退了退，把桌下的空间都留给霍衡，这下他才些许伸开腿。
不一会儿，摊主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个个饱满圆滚，汤里面放了芫荽末、葱花末、还滴了几滴香油，色香味俱全。
贺蕴君趴到碗上，顺着碗边舀起一个小馄饨，连汤带菜，一口吞下。烫得她不断用手扇着嘴巴，哈哧哈哧呼气。
“烫死我了！”
霍衡无语，“谁让你吃那么快！你慢点吃，谁跟你抢一样，不够我再要一碗！”
他慢条斯理，吃饭风度比贺蕴君高出八层楼，馄饨一个一个先吹凉了再吃，且十分留心不把汤汁溅在衣服上。
贺蕴君觉得舌头被燎起一层皮，赶紧问摊主要了一杯茶，摊主老实敦厚，笑意盈盈地瞧着她。
贺蕴君饮完茶，想了想，看向霍衡道，“霍衡，你说你帮我这么多，吃穿用度皆是花你的钱，我着实过意不去……可，你让我现在给你钱，那我也确实给不出来。这样吧，我既然到了幽州，定是要在北境留很长一段时间，你在那里忙着，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定当倾力相助！”
她有什么呢？除了一身医术之外，别无他物，可这就足够了。
师父林白水可谓绝世神医，自己承其衣钵，虽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但也是担得起一句“医术高超”，幸不辱没师门。
她期待地看着霍衡，桃花眼亮晶晶的，映着跳跃的烛光，像两团火。
霍衡放下勺子，正色道：“贺蕴君，你不欠我什么。我说过，这一切都是还那年黎山恩情。那时你十岁，拖着十五岁快要死掉的我往山洞里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他稍作停顿，言语十分郑重，“我当时与你说，出去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管，全当谢礼。可你，一次都没来过，我也没有机会报答——这回，是还你的情。”
霍衡说完，很平静地盯着她，面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柔。
我在等着，可你一次都没有。
贺蕴君凝神听着，她蛾眉微蹙，在仔细思索霍衡的话。他说的没错，当时确实是那样子，年幼力小的她为了救治已是少年的霍衡，费了死力气把他往山洞里拖，一会儿抓住双手，一会儿抓住双脚，总算把他弄进去。
她当时也想过借着这个人情让霍衡帮自己忙，霍家二公子做事情总归会容易些。她想的是让霍衡把自家所有兄弟姐妹都按着捶一遍，谁让他们老是欺负自己。她自己力气小打不过他们，但霍衡肯定能，而且，揍了也不怕报复。
但终究是没有说。也不知为何，可能她忘记了，又或许是想起师父说的：救人性命不可心有所图，万不能以此为凭由要挟别人。
总之是没说。
贺蕴君斟酌着应答霍衡的话，她缓缓道：“我当时忘记了，离开黎山后就只见过你两次。一次是在蹴鞠场上，你当时拔得头筹，大家都为你高兴，我坐在很后面，站着往场中央看，认出了你。”
听着她的声音，霍衡仿佛又回到了小橘恩镇那夜，也是这样依稀的好像远在天边。他心有所动，就像一片秋叶飘落在池塘上，泛开重重涟漪，轻微，但是隽永。
贺蕴君却卡壳了，她沉思着，满是不确定，“第二次……我忘记了，是在哪里又遇到你了呢？”她歪着头，极力想把记忆溯洄到那一天，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次是在秋日宴上，太后娘娘，当时的崔贵妃，办的赏菊宴。”
贺蕴君抬头惊问：“你怎么知道？”
霍衡答曰：“我一直都记得，是你忘了。”
可惜烛光照不出心慌，要不两人定能看到彼此内心的波涛汹涌。
是你忘了，你还忘了很多事。
他知道霍衡大名，但苦于先前从未见过，竟对面不识，一时悔恨自己方才的怠慢。
在城门下站着的上峰见他恭敬非常，便心生疑惑过来查看，一听是霍家二公子光临，便也急忙讨巧，一边陪着好话，一边引他们一行人往城中去。
这位城防名唤蒋生，人很是精明圆滑，也不问霍衡要干什么，只说要给二公子最周到的伺候。
他微微弯着腰，走在霍衡旁边，笑眯眯地推荐住处：“二公子，今夜就宿在我们府上吧，就在应天门下边儿，一切都舒服方便的很，宽敞干净！”
霍衡态度淡漠，脸上挂着一丝很疏离的笑容，婉言谢绝。他称自己只是路过，实在不愿惊动官署，随意找个地方下榻即可。
“蒋监门客气了，我们明早天不亮就要赶路，实在无意叨扰，多谢了。”他站定，颔首略表谢意。
蒋生见他如此，不免稍许遗憾，多好的一个攀附机会啊！那可是长安霍家。
但又一思量，这样倒也省些麻烦，长安来的大人总归不好伺候，说不定真下榻府衙了，还会弄巧成拙呢。
“算了吧，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于是他便在街口退下了。
霍衡坐了一日马车，有些头昏脑涨，加之牵着马也不方便在城中走，便立刻着宋涛去寻旅店，其余人则在原地等候。
彼时洛阳城刚刚入夜，天抹微云，东月侧悬，大街上已经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声和嬉笑声此起彼伏。
火树银花，宝马雕车，十里长街灯光璀璨，真不愧于东都盛名。
贺蕴君站在人堆中，心里欢欣雀跃，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走。但宋涛还没回来，怎厢下榻尚且不知，她又怎么敢撇下这堆人离开呢。于是心里一直盼着他快些回来，放好行李自己好出去逛。
概约老天听到了她的心思，说曹操曹操到，宋涛果然出现在人群中，逆流而来。他小步跑来，与霍衡禀告，“公子，前面有一家客栈，客人不多，正好能住下我们。”
霍衡点点头，“那就走吧。”说完，便牵着绝影跟在宋涛身后，上官烟随行。
周江牵着拉板车的马走在最后面，贺蕴君则还是和他一起并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待到店门口，各做各事。贺蕴君等宋涛登记完，就急忙上楼放行李，下了楼梯到堂中，径直与上官烟、霍衡撞个满怀。
侍卫们方才都说不吃店中饭菜，要去外边吃羊肉汤泡馍，“顺带”喝点烧酒，现在早没人影了。
怎么，他二人不去吗？
贺蕴君不多想，高兴地说，自己要出去逛街，问上官烟去吗。
上官烟却摇摇头，言称自己骑了一日马腰腿疼，实在不想动。但拒绝完话锋一转，看向霍衡婉声道：“公子，你和贺小姐一道去散步吧，今日坐一天马车，车内逼仄，想必也多有不适，而且正好再寻些吃食。”
贺蕴君诧异，觉得有些难为情，你不去就算了，怎么还让他与我一起呢？
她正想拒绝，但霍衡已经点头了，他看着贺蕴君笑道：“行吗？”
贺蕴君无言，“你自己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她暗自腹诽，怎么这样的人啊。
于是二人便一起出门，上官烟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浮起一丝微笑。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们顺着积翠大街走，一路人声鼎沸。
贺蕴君状似无意问他，“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去吃饭？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正好在一块儿……”她眼珠往左斜，偷偷观察霍衡神情。
霍衡嗤笑一下，说道，“我一块儿去不是平白给他们不自在？已经到洛阳了，再往北就是极其荒寒的地方，让他们好好玩一晚上吧，何必给他们添堵。”
贺蕴君瞥见他神色淡然，行在街上，眼中并不为这四下热闹气所触动。
想来也是个内里极其冰冷的人啊。
她一向搞不懂这些，自认为做人就是要火树银花般璀璨，爱恨都浓烈才好。而像霍衡和崔谦这种心冷意淡之人，他们怎么就看不见这一地的烟火热闹气呢？即便看见了，怎么就入不了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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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她现在就正站在一个糖人摊子前，眼巴巴看着人家画十二生肖。她自己属猴，便等着看师傅画小猴子，现下已经画到羊了。
霍衡站在一边几步远的地方瞧着她，心里笑她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蹦跳咋呼，一点点糖人都能把她高兴地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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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蕴君十分开心，接过糖人朝霍衡挥了挥。霍衡含笑点点头，虽然也不知道这有什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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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衡不挑食，道除了甜的什么都行。
贺蕴君把啃掉一半的糖人又在他眼前晃晃，这下两个人相视而笑，都忍俊不禁，贺蕴君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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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冬夜寒冷中相对而坐，霍衡坐在外面正巧挡住风，小桌正中间燃着一支蜡烛，此时火光在微风里跳跃。没有烛台，烛泪就滴落在桌面，堆成小小的红玉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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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蕴君感受到了，于是很善解人意地往后退了退，把桌下的空间都留给霍衡，这下他才些许伸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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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蕴君觉得舌头被燎起一层皮，赶紧问摊主要了一杯茶，摊主老实敦厚，笑意盈盈地瞧着她。
贺蕴君饮完茶，想了想，看向霍衡道，“霍衡，你说你帮我这么多，吃穿用度皆是花你的钱，我着实过意不去……可，你让我现在给你钱，那我也确实给不出来。这样吧，我既然到了幽州，定是要在北境留很长一段时间，你在那里忙着，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定当倾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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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衡放下勺子，正色道：“贺蕴君，你不欠我什么。我说过，这一切都是还那年黎山恩情。那时你十岁，拖着十五岁快要死掉的我往山洞里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他稍作停顿，言语十分郑重，“我当时与你说，出去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管，全当谢礼。可你，一次都没来过，我也没有机会报答——这回，是还你的情。”
霍衡说完，很平静地盯着她，面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柔。
我在等着，可你一次都没有。
贺蕴君凝神听着，她蛾眉微蹙，在仔细思索霍衡的话。他说的没错，当时确实是那样子，年幼力小的她为了救治已是少年的霍衡，费了死力气把他往山洞里拖，一会儿抓住双手，一会儿抓住双脚，总算把他弄进去。
她当时也想过借着这个人情让霍衡帮自己忙，霍家二公子做事情总归会容易些。她想的是让霍衡把自家所有兄弟姐妹都按着捶一遍，谁让他们老是欺负自己。她自己力气小打不过他们，但霍衡肯定能，而且，揍了也不怕报复。
但终究是没有说。也不知为何，可能她忘记了，又或许是想起师父说的：救人性命不可心有所图，万不能以此为凭由要挟别人。
总之是没说。
贺蕴君斟酌着应答霍衡的话，她缓缓道：“我当时忘记了，离开黎山后就只见过你两次。一次是在蹴鞠场上，你当时拔得头筹，大家都为你高兴，我坐在很后面，站着往场中央看，认出了你。”
听着她的声音，霍衡仿佛又回到了小橘恩镇那夜，也是这样依稀的好像远在天边。他心有所动，就像一片秋叶飘落在池塘上，泛开重重涟漪，轻微，但是隽永。
贺蕴君却卡壳了，她沉思着，满是不确定，“第二次……我忘记了，是在哪里又遇到你了呢？”她歪着头，极力想把记忆溯洄到那一天，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次是在秋日宴上，太后娘娘，当时的崔贵妃，办的赏菊宴。”
贺蕴君抬头惊问：“你怎么知道？”
霍衡答曰：“我一直都记得，是你忘了。”
可惜烛光照不出心慌，要不两人定能看到彼此内心的波涛汹涌。
是你忘了，你还忘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