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会咬人的狗
“殿下，阿芩死了。”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了那般，静到可怕。
来报信的小厮额上冷汗滑落，险些以为自己要被主子怒火牵连，再也无法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李嫣开口，不辨喜怒：“如何死的？”
“她…她似是中了邪，四处宣扬自己是异世之人，被贵妃娘娘下令施以火刑……死了。”
如此潦草的结局。
李嫣喉咙一紧。
她感到自己此时置身一片汪洋大海，四周满是望不到尽头的刺骨冷水。
拼尽全力，却也只能抱住一块摇摇晃晃的木头。
李嫣知道，阿苓早就疯了。
在这里足足被困了九年，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死，不论做什么都逃不掉即定的命运。
死了，全死了。
整整四十九位穿越者，到头来，活着的只有她一个。
“本宫提醒过他们的。”李嫣喃喃自语。
“每一个，本宫都提醒过他们的。”
可她人微言轻，即使拼尽全力，也保不住任何一个人。
他们不懂，为何生怀“主角”副本的他们，最后竟也逃不过被历史巨轮碾碎的命运。
……
平定北疆叛乱那年，京城下了场数年未见的雪。
李嫣面露慵懒之色，坐于窗前。默不作声看向窗外跪在雪地中的男子，指节微微蜷起，有一搭没一搭轻叩桌面。
很轻的几声闷响。
然而底下奴仆在听到这两声时，竟面如死灰，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大气不敢出地垂下了头，乌泱泱跪成一片。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举动。
代表这位脾气本就不怎么好的老佛爷耐心即将告罄，动了杀心。
屋内暖炉热茶，窗外寒风刺骨。
一片白茫之中，那抹玄色便显得愈发扎眼。
男人为了和她置气，最开始刻意跪得笔直的身板，此时此刻显然有些支撑不住，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说说吧，”李嫣掀起眼皮，极其厌倦扫了他们一眼，“是谁给宋公子出的主意，又是谁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给他开这个后门帮他逃走？”
下人们冷汗几乎要将后背浸透，连忙磕头求她息怒，妄想能借此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苏公公暗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骂道：“没听见殿下在问你们话吗？！怎的还不招供？殿下仁慈，你们早点供出幕后主使，殿下不会拿你们怎样的！”
李嫣闻言，眼睛微微眯起。
这是想以“仁慈”为名把她架在道德高台，好让她没法直接杀了这群废物东西。
可惜，她不让别人死，别人就会让她死。
李嫣挥了挥手，打断道：“不必，全拖出去杀了吧。”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拖远一些，别弄脏我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看着晦气。”
当即便有侍卫提着明晃晃的刀冲进来，抓住那群下人肩膀，硬生生要将他们拖出去。
底下哭喊一片。
短短一句话，上位者甚至没费什么力气，便如此轻易决定了这二十多条人命的存亡。
有个小厮被吓到，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逃跑。
可惜脚还没碰到门槛，便被侍卫一刀削掉了头颅。
前几秒还鲜活的人，不过眨眼间，便成了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的尸首张大嘴，双眼还在惊恐地看向前方，仿佛下一秒就要惊呼出声。
他没叫出来的，周遭其余人替他喊了。
而李嫣，全程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端着那青色茶盏，漫不经心呷一口温茶。
只有当血溅在她脚边时，她眉头皱了皱。
随后面无表情看向那个举刀侍卫：“一会儿去刑阁领罚。”
侍卫无奈：“您亲自罚我，不行么？”
李嫣嗤笑：“你也配，再加十鞭。”
侍卫眼神暗了暗，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是。”
终于有人意识到李嫣是真的动怒，踉踉跄跄站出来，对着她用力磕了几个头。
“殿下饶命，我们也是受人所迫……是长乐，是长乐公主命臣在暗中为宋公子备马车，除此之外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殿下！”
声音哀切，再伴随那几滴悔恨式鳄鱼的眼泪，看上去倒是情真意切。
有了他做这个开头，其余人也纷纷开口：
“我那天看见他跟宋公子说话了！殿下，一定是他在暗中接应！真的不关臣的事啊！”
“你他娘的别血口喷人，我还说你那天没到轮班点就借口撒尿不见人影，一看就是抽身去帮宋公子打开城门了呢！”
“殿下，还有这个青青！她之前就一直在帮宋公子上药，说不中是日久生情什么的……总是私下底聊许久，一定是在密谋什么！”
“别杀我，别杀我，殿下……臣家中还有个五岁女儿等着臣回去，臣上次答应，回去给她带草蚂蚱……臣还没有做到啊……”
句句椎心泣血。
李嫣扑哧一声笑了。
本就明艳动人的脸庞因这个笑更显生动，甚至敛去了眼底那层杀气，如冬雪融化那般柔和温暖。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幻想她是不是消气了时。
却见她挥了挥手：“杀了，都杀了吧。”
刀起，又落。
一道道晃眼白光在面前闪过，每一下，都无声预兆着又一条人命从此落下帷幕。
血腥味蔓延。
极致恐慌之下，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对她怒吼：
“李嫣，你滥杀无辜，不得好死！像你这样的毫无人性的畜生……老天不会放过你，你绝对会遭报应的！”
他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却莫名其妙开始捂着嘴失声惨吼。
大量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染红胸前衣襟。
周边看清的人大惊失色，连连向后倒退几步，浑身颤栗。
一块鲜红的肉块掉在地上，还能依稀看见上面微微跳动的脉络……
她身边那侍卫是什么来头，不过是动了动手腕，为何能直接将人舌头生生剜了去？
李嫣站起身来，一步步朝他逼近，单手捏住他的下巴：
“我记得你……家中似乎还有个准备考取功名的儿子，对吧？”
那人无法说话，只能用类似于不甘又憎恨的眼神看着她。
李嫣松开手，像是嫌脏那般抽出手帕擦了擦，不紧不慢道：
“恭喜你。在下面也能和家人团聚了呢。”
那人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浑浊老血喷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不过半时辰，便有下人来将这二十多具尸体抬出去，将地上血迹清理的一干二净。
除去那一时半会儿消除不掉，淡淡的血腥味外，屋内依旧是暖炉温茶。
苏公公心底为那群尸首还未冷的亡人哀悼片刻，又讨好似的凑在李嫣身前：“殿下，外边儿这天寒地冻的……宋公子身子本就弱，又受了重刑，怕是会支撑不住啊。”
李嫣撩了下发丝，无意间抬手时袖口下滑，露出手腕上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被宋陌川硬生生咬出来的。
如若不是及时卸掉了他的下巴，估计这块肉连着筋都能被他直接啃掉。
诚然，这确实不算是条听话的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的是手段。
苏公公满面愁容，心底竟生出些不该有的同情。
再不听话的狗，把它牙齿拔掉，打上一顿锁在犬舍也差不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做至如此地步？
即使心中腹诽，他也不敢在表面上流露出半分。
李嫣并非有意露出自己的伤痕，可他这个做奴才的却不得不在意。
此时此刻，他心底控制不住“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我多嘴了？”
李嫣缓缓开口，神情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叫他不寒而栗：“你可知晓，这宫中这么多人，为何本宫偏偏选你留在身旁？”
他着实是摸不清这位主子的脾气，险些直接跪下请罪，那番讨好话术在脑海中绕了几圈才溜到嘴边：
“那是因为殿下心善……”
“不。”李嫣打断他，“是因为你心善。”
“本宫从不会轻易怜悯他人，所以需要你在本宫决策失误，即将失控时拉本宫一把，懂吗？”
苏公公毫不怀疑，假设他现在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绝对能人头落地。
但在宫中混迹了这么多年，最基本能听人话的本领还是有的。
于是他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就连脸上褶子都堆成一团：“奴才懂了，奴才这就把宋公子接回来。”
李嫣随意朝他摆了摆手。
苏公公一路弓着腰倒退出屋门。直至确认李嫣看不到自己后才敢直起腰擦掉额角沁出的冷汗。
他自是知道李嫣在乎宋公子。
殿下这几个时辰一直在有意无意瞥向窗外，他怎会看不出来？
苏公公无奈摇头，拎着暖炉朝雪地那人走去。
宋陌川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休说御寒，就连蔽体都是勉勉强强。
毕竟是惹怒殿下的人……也没人有那个胆子上去帮他。
他意识已然模糊，可每当要向前栽倒之际，膝盖处扎进去的银针便会朝着血肉里更进几分，逼得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不仅如此，他那单衣下藏着的身体，更是布满瘢痕。
是拿鞭子一次又一次抽过，结疤，又将疤痕再一次生生抽掉，如此反复多次而残留下来的痕迹。
整个右手经脉全废，不必说伤人，就连举起剑都费劲。
那时如若不是苏公公拦着，怕是就连这一口牙齿都要被生生拔了去。
此时此刻，宋陌川嘴唇苍白，睫毛上凝着一层薄霜，呼吸微弱。
苏公公叹了口气：“您这又是何苦……殿下仁慈，提前结束了您的刑罚，公子快随奴才回去谢恩吧。”
“谢恩？”宋陌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连声音都在跟着发抖：“谢她把我当狗养，当奴隶凌辱？！”
苏公公只是摇头叹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宋陌川咬牙，努力很久，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整个腿似乎都失了知觉，他除了那锥心的疼痛以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冷风呼啸，宋陌川甚至有些睁不开眼，手指早就被冻到失去基本行动能力，似是生了冻疮，又疼又痒。
苏公公见状，只得叫来几个下人把宋陌川直接抬回去，再唤人冒着雪把太医喊来。
一片忙碌。
宋陌川像个物件似的，就这么任他们摆来摆去。
他脸色愈发难看。
自然，那些下人不会想到。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曾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来说，是何等屈辱。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了那般，静到可怕。
来报信的小厮额上冷汗滑落，险些以为自己要被主子怒火牵连，再也无法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李嫣开口，不辨喜怒：“如何死的？”
“她…她似是中了邪，四处宣扬自己是异世之人，被贵妃娘娘下令施以火刑……死了。”
如此潦草的结局。
李嫣喉咙一紧。
她感到自己此时置身一片汪洋大海，四周满是望不到尽头的刺骨冷水。
拼尽全力，却也只能抱住一块摇摇晃晃的木头。
李嫣知道，阿苓早就疯了。
在这里足足被困了九年，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死，不论做什么都逃不掉即定的命运。
死了，全死了。
整整四十九位穿越者，到头来，活着的只有她一个。
“本宫提醒过他们的。”李嫣喃喃自语。
“每一个，本宫都提醒过他们的。”
可她人微言轻，即使拼尽全力，也保不住任何一个人。
他们不懂，为何生怀“主角”副本的他们，最后竟也逃不过被历史巨轮碾碎的命运。
……
平定北疆叛乱那年，京城下了场数年未见的雪。
李嫣面露慵懒之色，坐于窗前。默不作声看向窗外跪在雪地中的男子，指节微微蜷起，有一搭没一搭轻叩桌面。
很轻的几声闷响。
然而底下奴仆在听到这两声时，竟面如死灰，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大气不敢出地垂下了头，乌泱泱跪成一片。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举动。
代表这位脾气本就不怎么好的老佛爷耐心即将告罄，动了杀心。
屋内暖炉热茶，窗外寒风刺骨。
一片白茫之中，那抹玄色便显得愈发扎眼。
男人为了和她置气，最开始刻意跪得笔直的身板，此时此刻显然有些支撑不住，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说说吧，”李嫣掀起眼皮，极其厌倦扫了他们一眼，“是谁给宋公子出的主意，又是谁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给他开这个后门帮他逃走？”
下人们冷汗几乎要将后背浸透，连忙磕头求她息怒，妄想能借此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苏公公暗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骂道：“没听见殿下在问你们话吗？！怎的还不招供？殿下仁慈，你们早点供出幕后主使，殿下不会拿你们怎样的！”
李嫣闻言，眼睛微微眯起。
这是想以“仁慈”为名把她架在道德高台，好让她没法直接杀了这群废物东西。
可惜，她不让别人死，别人就会让她死。
李嫣挥了挥手，打断道：“不必，全拖出去杀了吧。”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拖远一些，别弄脏我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看着晦气。”
当即便有侍卫提着明晃晃的刀冲进来，抓住那群下人肩膀，硬生生要将他们拖出去。
底下哭喊一片。
短短一句话，上位者甚至没费什么力气，便如此轻易决定了这二十多条人命的存亡。
有个小厮被吓到，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逃跑。
可惜脚还没碰到门槛，便被侍卫一刀削掉了头颅。
前几秒还鲜活的人，不过眨眼间，便成了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的尸首张大嘴，双眼还在惊恐地看向前方，仿佛下一秒就要惊呼出声。
他没叫出来的，周遭其余人替他喊了。
而李嫣，全程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端着那青色茶盏，漫不经心呷一口温茶。
只有当血溅在她脚边时，她眉头皱了皱。
随后面无表情看向那个举刀侍卫：“一会儿去刑阁领罚。”
侍卫无奈：“您亲自罚我，不行么？”
李嫣嗤笑：“你也配，再加十鞭。”
侍卫眼神暗了暗，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是。”
终于有人意识到李嫣是真的动怒，踉踉跄跄站出来，对着她用力磕了几个头。
“殿下饶命，我们也是受人所迫……是长乐，是长乐公主命臣在暗中为宋公子备马车，除此之外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殿下！”
声音哀切，再伴随那几滴悔恨式鳄鱼的眼泪，看上去倒是情真意切。
有了他做这个开头，其余人也纷纷开口：
“我那天看见他跟宋公子说话了！殿下，一定是他在暗中接应！真的不关臣的事啊！”
“你他娘的别血口喷人，我还说你那天没到轮班点就借口撒尿不见人影，一看就是抽身去帮宋公子打开城门了呢！”
“殿下，还有这个青青！她之前就一直在帮宋公子上药，说不中是日久生情什么的……总是私下底聊许久，一定是在密谋什么！”
“别杀我，别杀我，殿下……臣家中还有个五岁女儿等着臣回去，臣上次答应，回去给她带草蚂蚱……臣还没有做到啊……”
句句椎心泣血。
李嫣扑哧一声笑了。
本就明艳动人的脸庞因这个笑更显生动，甚至敛去了眼底那层杀气，如冬雪融化那般柔和温暖。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幻想她是不是消气了时。
却见她挥了挥手：“杀了，都杀了吧。”
刀起，又落。
一道道晃眼白光在面前闪过，每一下，都无声预兆着又一条人命从此落下帷幕。
血腥味蔓延。
极致恐慌之下，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对她怒吼：
“李嫣，你滥杀无辜，不得好死！像你这样的毫无人性的畜生……老天不会放过你，你绝对会遭报应的！”
他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却莫名其妙开始捂着嘴失声惨吼。
大量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染红胸前衣襟。
周边看清的人大惊失色，连连向后倒退几步，浑身颤栗。
一块鲜红的肉块掉在地上，还能依稀看见上面微微跳动的脉络……
她身边那侍卫是什么来头，不过是动了动手腕，为何能直接将人舌头生生剜了去？
李嫣站起身来，一步步朝他逼近，单手捏住他的下巴：
“我记得你……家中似乎还有个准备考取功名的儿子，对吧？”
那人无法说话，只能用类似于不甘又憎恨的眼神看着她。
李嫣松开手，像是嫌脏那般抽出手帕擦了擦，不紧不慢道：
“恭喜你。在下面也能和家人团聚了呢。”
那人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浑浊老血喷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不过半时辰，便有下人来将这二十多具尸体抬出去，将地上血迹清理的一干二净。
除去那一时半会儿消除不掉，淡淡的血腥味外，屋内依旧是暖炉温茶。
苏公公心底为那群尸首还未冷的亡人哀悼片刻，又讨好似的凑在李嫣身前：“殿下，外边儿这天寒地冻的……宋公子身子本就弱，又受了重刑，怕是会支撑不住啊。”
李嫣撩了下发丝，无意间抬手时袖口下滑，露出手腕上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被宋陌川硬生生咬出来的。
如若不是及时卸掉了他的下巴，估计这块肉连着筋都能被他直接啃掉。
诚然，这确实不算是条听话的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的是手段。
苏公公满面愁容，心底竟生出些不该有的同情。
再不听话的狗，把它牙齿拔掉，打上一顿锁在犬舍也差不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做至如此地步？
即使心中腹诽，他也不敢在表面上流露出半分。
李嫣并非有意露出自己的伤痕，可他这个做奴才的却不得不在意。
此时此刻，他心底控制不住“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我多嘴了？”
李嫣缓缓开口，神情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叫他不寒而栗：“你可知晓，这宫中这么多人，为何本宫偏偏选你留在身旁？”
他着实是摸不清这位主子的脾气，险些直接跪下请罪，那番讨好话术在脑海中绕了几圈才溜到嘴边：
“那是因为殿下心善……”
“不。”李嫣打断他，“是因为你心善。”
“本宫从不会轻易怜悯他人，所以需要你在本宫决策失误，即将失控时拉本宫一把，懂吗？”
苏公公毫不怀疑，假设他现在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绝对能人头落地。
但在宫中混迹了这么多年，最基本能听人话的本领还是有的。
于是他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就连脸上褶子都堆成一团：“奴才懂了，奴才这就把宋公子接回来。”
李嫣随意朝他摆了摆手。
苏公公一路弓着腰倒退出屋门。直至确认李嫣看不到自己后才敢直起腰擦掉额角沁出的冷汗。
他自是知道李嫣在乎宋公子。
殿下这几个时辰一直在有意无意瞥向窗外，他怎会看不出来？
苏公公无奈摇头，拎着暖炉朝雪地那人走去。
宋陌川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休说御寒，就连蔽体都是勉勉强强。
毕竟是惹怒殿下的人……也没人有那个胆子上去帮他。
他意识已然模糊，可每当要向前栽倒之际，膝盖处扎进去的银针便会朝着血肉里更进几分，逼得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不仅如此，他那单衣下藏着的身体，更是布满瘢痕。
是拿鞭子一次又一次抽过，结疤，又将疤痕再一次生生抽掉，如此反复多次而残留下来的痕迹。
整个右手经脉全废，不必说伤人，就连举起剑都费劲。
那时如若不是苏公公拦着，怕是就连这一口牙齿都要被生生拔了去。
此时此刻，宋陌川嘴唇苍白，睫毛上凝着一层薄霜，呼吸微弱。
苏公公叹了口气：“您这又是何苦……殿下仁慈，提前结束了您的刑罚，公子快随奴才回去谢恩吧。”
“谢恩？”宋陌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连声音都在跟着发抖：“谢她把我当狗养，当奴隶凌辱？！”
苏公公只是摇头叹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宋陌川咬牙，努力很久，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整个腿似乎都失了知觉，他除了那锥心的疼痛以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冷风呼啸，宋陌川甚至有些睁不开眼，手指早就被冻到失去基本行动能力，似是生了冻疮，又疼又痒。
苏公公见状，只得叫来几个下人把宋陌川直接抬回去，再唤人冒着雪把太医喊来。
一片忙碌。
宋陌川像个物件似的，就这么任他们摆来摆去。
他脸色愈发难看。
自然，那些下人不会想到。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曾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来说，是何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