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前,花城莫家府邸

    “宁儿,你一个小娘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任职,这让为娘心中怎生得安?或许,让你爹爹再费些思量,寻觅一个更为稳妥的职司,也未尝不可。可惜了之前到手的首席女官的差事,硬是被任太傅家里的孙女捡了个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洒落,当家夫人的碎碎念如约而至,字里行间满是对女儿的担忧与不舍。

    “......任家千金已得太后青睐赏赐连连,府上更是门庭若市,媒人纷至沓来。簪花大会那日,任夫人那难掩的喜悦,让人既羡又叹。反观我家宁儿,如今这份差事,也不知道那个好人家愿意娶你。”

    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但是莫夫人好像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女儿的选择。

    堂堂正四品侍郎家的千金,把大有前途的宫中女官的差事推掉,去地方刑侦司当一名九品小芝麻官,正常人都觉得这个选择有问题。

    刑侦司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一个专门负责侦破重大刑事案件的地方,接触的是各种犯人,要去犯罪现场看各种血腥场面,还有可能直面危险。

    哪有好人家的女儿,上杆子去如此凶险的地方。

    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莫老爷,莫夫人心中的怒火仿佛被无形的风煽动,难以遏制地翻腾起来。

    “老爷啊老爷,这都是您溺爱女儿,才让她变得不知天高地厚。自幼便任由她心性而为,她想学武,您便四处张罗教习。就连她在女书堂里偷偷辅修刑侦科这等大事,也是您私下里给先生们递了同意书,全然不知会我一声。咱们的女儿如今羽翼渐丰,主意比天高,一心只想翱翔远方了。”

    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的莫侍郎,此刻在自家夫人面前却如同温顺的羔羊,半句辩解的话语也不敢轻易出口。

    面对娘亲的苦口婆心,莫宁心中虽有万般思绪,却丝毫不见动摇。

    “娘,您就别再责怪爹爹了。他并不知晓女儿参加刑侦司考核选拔之事,这一切都是女儿自己的决定。如今,我已在刑侦司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虽忙碌却也充实。待这段繁忙的日子过去,女儿定会经常归家探望。请您和爹爹务必保重身体,勿让女儿在外挂念。”

    她早已预料到归家后会遭遇娘亲的这番“阵仗”。

    相较于一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如今的氛围已算是温和了许多。

    只是担心爹被娘亲抱怨,得出声维护一番。

    行囊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再怎么不舍该走的人还是要走。

    早饭过后,莫宁拜别双亲,拎起早已打点妥当的包袱,轻盈一跃,跨上她那匹名为“疾风”的骏马。

    她如今偏爱轻装上阵,早已将娘亲精心安排的侍女仆从都打发走了。

    马儿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急切,扬起四蹄,朝着一百里里外的同安城疾驰而去。

    为了避开娘亲每日五次的查岗,她很早就决定将同安城的刑侦司作为她仕途的起点。

    在此处,她可以远离莫侍郎家叛逆千金的闲言碎语,又能避开娘亲那无微不至却又略显琐碎的关怀,何乐而不为。

    在花城官家小姐中,莫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众人眼中的佼佼者。

    在女书堂的求学的时候,她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成为未来宫中首席女官的有力竞争者。

    然而,她却对无人问津的刑侦科情有独钟。

    在花溪国女书堂建立两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她成为了第五位踏入刑侦科的女弟子。

    当时,莫侍郎瞒着夫人让莫宁念刑侦科是有条件的,要确保她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莫侍郎始终以为这只是女儿的一时兴起,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女儿却当一名刑侦司的官员。

    刑侦司长久以来都是花溪国栋梁之才的摇篮,但凡仕途上稍有作为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从刑侦司锻炼出来的。

    花溪国历史五百年,允许女子上书堂两百余年,一百年之前更是开放女子入朝为官。

    然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刑侦司却始终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将女子拒之门外,仿佛那是只属于男儿的战场。

    直到莫宁瞒着家人参加了刑侦司的选拔考核,并以惊人的实力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她以女郎的身份,在这道壁垒上开凿出了一个虽小却意义重大的缺口。

    虽然愧对于双亲的精心安排,但莫宁并非轻率的选择这条路。

    她有想自己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易动摇。

    历经大半天的奔波,莫宁终于抵达了同安城刑侦司的大门。

    她轻抚着陪伴自己一路疾驰的骏马“疾风”,将其安顿于马厩之中,随后步入了日常办差事的堂屋内。

    “你可算是归来了?又是请假回老家吗?老是这么恋家可不成。刑侦司的职责非同小可,非是女书堂那些纸上谈兵的花架子所能相提并论。此地紧急状况随时可能降临,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神经紧绷如弦。哎,说到底啊,女子就是不行,总是缺乏那份对危险敏锐的直觉与紧张感……”

    这些刺耳的言论,对于莫宁而言,早已是耳熟能详,如同老茧般附着于耳。

    自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报到以来,这样的冷嘲热讽便如影随形。

    这些人往往仅凭她外表的柔弱,便武断地认定她无法驾驭刑警司的危险工作。

    每到这个时刻,她总是静静地伫立一旁,默默承受着这些比她资历高一点的前辈们的训示。

    无论那言语中夹杂着多少高傲与偏见。

    正当刘前辈意犹未尽,意欲继续他的长篇大论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同安城刑侦司的掌舵人李成司长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气氛也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小莫,你在这刑侦司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应该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吧?”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莫宁,那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莫宁还未及细想,李司长的话语已如连珠炮般接踵而至,没有丝毫的停顿。

    “从今日开始,你将被正式纳入我们的案件调查队伍当中。关于我们目前手头正在处理的案件,你可曾有过深入的了解?”

    莫宁闻言,连忙收敛心神,以最为专注的姿态回应。

    “目前刑侦司调查一桩涉及非法挪用善款的案子。然而,掌握着关键账本的男账房竟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自杀,导致我们手头的线索中断,嫌疑犯的追捕也陷入了僵局。”

    李成听后,微微颔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自从莫宁成为了花溪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刑侦司官员之后,其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这种关注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对她能力的质疑,还有对她不自量力的嘲讽。

    基本上所有人都等着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看她自己打脸自己。

    深知自己背负的压力,莫宁不敢懈怠,在没有人搭理她的时候也想尽办法收集案子的有关情报,为可能到来的机会做着准备。

    果然,这些努力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派上了用场。

    “福安堂是一家善堂。据我们初步了解,自杀账房的遗孀李氏,在初入城时曾在此借宿,并与善堂结下了善缘。即便在后来被自家夫君接走,她仍时常回访。家里遭难后,她一时激动失去意识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善堂。你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账本的线索。”

    李司长很快就莫宁给下达了第一个调查任务。

    莫宁本以为会和其他同僚们一起去,如今听司长的意思,好像是只派她一个人过去。

    李司长似乎早已洞察了她有点不安的心思,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那是鼓励,也是信任。

    “这个善堂有些特殊,似乎并不太欢迎成年男子的拜访,说是担心会刺激到善堂里的一些女客。我们之前也曾上门沟通,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甚至闹得双方关系紧张。”

    说到这里,李司长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无奈。

    “也正因如此,这个差事才落到了你的肩上。作为我们这里唯一的女子,你或许能更容易被接纳。”

    莫宁闻言,顿时明白了此次差事的特殊性。

    不管什么原因,这是她加入刑侦司以来的首次独立行动,心中难掩激动与紧张。

    “要扭转局面,关键在于找到那些至关重要的账本。从今天起,我们刑侦司将全力追查与那位自杀的账房有关的一切线索,争取能从中找到账本的下落。”

    给在场的所有人布置了任务之后,李成大步离开了大堂。

    “哎,又得熬夜了。某些人是就是命好,只需要城里面转悠转悠就能交差了。”

    莫宁还没有离开,风凉话如期而至,好心情被怎么不合时宜地一盆冷水彻底浇灭。

    “莫宁,恭喜你第一次出任务。只是,不要抱有太多的期待,那个善堂没什么可查的。司长估计是想让你让你熟悉一下过程,感受一下现场氛围。哦,对了,你出门之前记得给我们泡好茶,这些天你不在甚是想念你泡茶的手艺。”

    更有甚者叫住欲要出门的莫宁,给她安排了杂事。

    周围的其他同僚们则仿佛看戏一般,饶有兴趣地旁观着这一幕,却无人出面劝解。

    莫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谢谢‘好心’提醒,我这就去为大家泡茶。”

    言罢,她快步出去打热水,背影中透露出一种不愿示弱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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