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王府书房。

    当琅琊王萧若风第二天踏入景玉王府书房时,景玉王萧若瑾正在书房练字。

    萧若风刚踏进书房门口,里面就传来话音:“若风回来了。”

    萧若风笑道:“中途收到消息,还未恭喜兄长不日又要喜获佳人。”

    萧若瑾一笑,继续挥毫:“我也没想到父皇答应得这般顺利,去之前还以为会费些周折。此次出城办事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入城后还有一段奇遇。”

    萧若瑾停笔一笑:“哦?什么奇遇,能让你一大早就跑过来。”

    “我想先问兄长,为何突然想起来赐婚一事呢?”萧若风似乎有些不解,“兄长之前见过易姑娘?我是说影宗的人一向甚少露面。”

    萧若瑾一边净手一边答话:“在碉楼小筑有过一面之缘,惊鸿一瞥,再难忘怀啊。你的奇遇与这件事有关?”

    “昨夜在城门口遇到了易姑娘,谈及赐婚之事,易姑娘仿佛有些抵触。”萧若风微微蹙眉。

    “哦?”

    “我想影宗虽为皇家办事,但是易姑娘也算半个江湖人,江湖中人散漫惯了,怕是不愿入府。我们与影宗联盟,是否有诚意日后便知,易姑娘既不愿,又何须耽误她呢?”萧若风一边看着兄长的脸色一边劝解道。

    萧若瑾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将手巾随手扔到盆里:“你又说胡话了,父皇圣旨已下,易卜亲去谢恩,大婚日子钦天监已经择定,连礼部都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了,哪有反悔的余地?”

    “好啦,影宗那边我会看着办。”萧若瑾打断正欲说话的弟弟,“马上就要学堂大考了,听说今年李先生要招收一名关门弟子,参与者远胜以往,各方势力只怕都会掺和进来,听说青王和长皇子那边都派了多个幕僚,朝堂江湖都瞪大了眼睛看这关门弟子花落谁家,你可有得忙了。”

    萧若风叹了口气,说道:“有师父在,不会有大事的。”

    影宗。

    易文君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熟悉的房间昭示着她的出逃失败。走出院门,门外看守弟子加了一倍。

    看到易文君的身影后,守门弟子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师妹,宗主有令,即日起,你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易文君默然,转身走回房间,将房门甩得震天响。

    此后几天,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照看她的花草或者练剑,每天都是看天。坐在廊下看天,坐在秋千上看天,坐在石凳上看天,真是无聊。而被抢了地盘的萧羽只能被迫跑到树上。

    等再见到易卜和洛青阳,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的到来,带给易文君的又是一记重击。

    “你刚说什么?要让我去哪儿?”易文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易卜。

    易卜这次倒是好耐心:“影宗来往人员过密,景玉王想邀你入住景玉王府别院,婚前培养一下感情,也事先了解一下府内事务。我已经答应了,稍候有人带你过去。”

    易文君终于明白,原来人愤怒到极点真的会笑:“你们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易文君平静地看着易卜:“我再说一遍,我不嫁,我哪都……”

    话还没说完,只觉脖颈一痛,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就要倒在地上,还好被一青衣女子抱住。

    无心就在易卜出手的瞬间下意识的想要出手阻挡,双手却穿身而过,是啊,自己现在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一缕幽魂,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人或物,难道上天让自己来这里一遭,就是为了亲身经历一场悲剧吗?萧羽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也眉头紧皱。

    “师父!”洛青阳紧张地看向易卜。

    易卜转身看向青衣女子:“景玉王府的人马上就到,你等会儿送她上马车。”

    又看向洛青阳:“你和她一起去,给我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她听你的话,你告诉她,让她死了逃跑这条心,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带不走她,包括你。洛青阳,陛下不久前亲点你做他的近身侍卫,你给我把心思放到正途上,再敢帮她胡闹,哼!”

    走到院门口时,扫视一眼看守弟子:“从这里到景玉王府,你们谁若是再敢私自放她离开,就全给我到地牢呆着。”

    院落中仅剩的两个清醒的人对视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宗主偏执,他认定的事,无人能改。

    过了不久,影宗门口乌云似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走,而最重要的当事人好像一点也不重要。

    人群上空,无心和萧羽飘在众人身后,看着青衣女子将易文君抱入车内,看着马车缓缓向前,驶往一座囚牢。看着这荒诞的一切,萧羽好像第一次感到愤怒,为他的母亲感到愤怒。

    景玉王府,四皇子景玉王的住所。景玉王以诗书礼行获誉于朝堂,王府也装饰得颇为文雅。

    无心站在屋顶上环视四周:“你到家了。”

    萧羽与他并肩而立:“家?哼!说起来,这也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里。”

    无心似乎有些诧异:“哦?算算时间,你不是应该在这里出生吗?”

    “我两岁的时候父皇就登基了,我的记忆里,只有皇宫。”萧羽继续环视四周。

    “唉,真是糊涂了。”无心笑着摇摇头。

    易文君睁眼,看着陌生的房间,满心警惕。回想起易卜的话,双手死命地抓紧棉被,愤恨不已却又忽然深感无力。

    屋外的侍女听到响动,连忙上前:“参见王妃,王妃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易文君掀开棉被,起身来到外间:“我不是什么王妃,别叫我王妃。”

    侍女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连忙低头答话:“奴婢不敢。王爷有令,虽婚期未至,但府内上下仍以王妃之礼相待。”

    易文君忽然停下脚步,身后侍女一个不防直接撞了个满怀,急忙下跪请求恕罪。

    易文君转身看着她:“我再说一次,赶紧起来,跪我干嘛。我再说一次,我不是王妃。叫我易姑娘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侍女起身回话:“我叫云霏。”

    易文君仔细打量这位小侍女,年纪不大,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点:“名字不错。别跟着我。”说罢,继续朝门外走去。

    云霏仍旧紧跟其后:“请王妃……请易姑娘恕罪,王爷有令,让奴婢贴身侍奉,不得有误。”

    易文君轻笑一声,盯着云霏的眼睛笑着说道:“你们王爷让你侍奉我,以我为主,让我满意,对不对?那你是不是就得听我的?那我现在告诉云霏,现在,我需要你呆在原地,不许动。”说完,转身快步朝庭院走去。

    果不其然,洛青阳正抱剑守在廊下。

    这处地方说是别院,其实与景玉王府后院只有一墙之隔,府内的人抬脚就能过来。

    洛青阳看着易文君坐到一旁。

    易文君本来有满腔的话想和大师兄说,但是望着四周的院墙和来来往往的仆从,她又忽然觉得不需要了,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她知道他会答什么。

    洛青阳性格孤僻,一句话能三个字说完绝不会说五个字,任务之外甚少与他人交谈;易文君却天性好动,一株花草长三个花骨朵她都能挨个取名字。

    洛青阳练的心法叫清净气,只能喝淡茶,吃粗食;易文君却自小喜欢到灶房溜达,学得一手好厨艺,出任务的时候都恨不得捣鼓个三菜一汤。

    洛青阳沉默寡言,能自己动手绝不寻求他人援手;易文君好似天生富贵命,一张嘴把别人支使得团团转,玉皇大帝到她面前也得被指派。

    这样两个看起来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对立的师兄妹,竟然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甚至两人之间还培养出了些奇怪的默契。就像现在这样,一个抱剑站着,一个倚栏坐着,望着同一片天空,但是看起来却异常和谐。

    易文君忽然感觉很疑惑,她不过出了一次任务,为什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因为她太弱了吗?应该是的吧。可这时她的错吗?易文君不知道。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易卜就开始教她习武,告诉她太以后会是影宗的宗主,她要努力习武,光复影宗,护卫皇室。小孩子没有谁喜欢练武,可她从没有懈怠过,她把易卜告诉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并为之努力。可她实在没有天赋。

    是的,天赋。这是个没有根由的东西,随机分配,不是谁都会被眷顾,易文君就不在被眷顾的行列里。

    洛青阳八岁被带回影宗和五岁的易文君一起直接由易卜亲自教导。一开始,易文君还太小,不懂什么叫做天赋,但随着俩人慢慢长大,易文君十四岁也达不到洛青阳十岁的进度,她这才意识到世上有一类人叫天才。

    但易文君并没有丝毫不服气,因为在与洛青阳长达十几年的共同生活里,易文君更深刻地意识到比天才更让人生气的是努力的天才。易卜毫不意外地把指导重心放到了洛青阳身上。

    等俩人更大一点儿,洛青阳开始频繁出天启做任务,早早独当一面,而易文君出任务的机会寥寥无几,甚至和影宗以外的人接触的机会都很少,曾经她以为是她的武功太低怕拖后腿,但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易卜早就放弃了她影宗继承人的身份,比起武功,还是她的脸价值更高些,这不,顺利找到买家了。

    想到此,易文君不由得嘲讽一笑,老头子还真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越想越气,站起身来,深呼吸,告诫自己,别放弃,还有时间,一定有机会,又没死,怕什么!

    正想着,云霏快步跑了过来:“易姑娘,胡妃和典妃差人送来礼品,说回禀王爷后再来看望娘娘。”

    易文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认识,不收,不见。”

    这下轮到云霏皱眉了,哭丧个脸:“啊?这,这可不成吧……”

    “没什么不成的,退不回去你就找个地方放起来,你喜欢送你也成,随你处置。正好,你带路逛一下这个别院吧,师兄也一起,顺便看一下你的住处在哪里。”易文君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出长廊。云霏只好快步上前为她介绍各处院落。

    无心打趣道:“人丁兴旺啊。”

    “哼!”萧羽瞪它他一眼,转身飘至易文君和洛青阳身后,跟随他们的脚步参观这处宅院。

    “真是属蚊子的,整天哼哼。”说完,也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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