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会看到各式各样的表演,并信以为真。

    人会欺骗别人,同时也会欺骗自己。

    周三晚上七点半,社团选拔地点定在明德楼的五楼阶梯大教室。

    有些紧张,音乐社的美女帅哥很多,这样一对比,赵方晴就显得寡淡,不惊艳,简单的一条棉麻衣裙穿在身上,整体平凡但还算耐看。

    轮流抽签下来,赵方晴拿到了23号牌,参赛要求是每个人可以简单的自由选取一个擅长的音乐片段。唱完之后再由台下的评委打分,平均分超过八点九分以上,就算过关。

    后台准备的参赛选手都有些拘谨,少有的几个在说说笑笑,议论着哪个能力特别强,哪个长得特别好看……赵方晴也会侧着耳朵偷偷听着他人口中的邹煦,温柔阳光,风评很好。

    那时的她,还未发现自己已经悄无声息的为他涂抹上了一层滤镜。

    轮到赵方晴上台,她大方的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报上要献唱的曲目。

    坐在邹煦右手边的是一个烫着锡纸烫的男生,他低头看了一眼纸质的选手参赛资料,点点头后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赵方晴眼部的肌肉不自觉的收缩,左手右手握着话筒放到唇下。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

    爱是生命的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

    一曲罢,赵方晴的心里更紧张,望向邹煦的一瞬,她轻微呼了口气,强装镇定。暗色隐去他的神情,让人看的不再清晰,剩下一朵神秘。

    所有选手演唱完毕,在台下乖乖坐着等待结果的降临。

    初来乍到,她把这个事情看的很重,觉得这是一桩很神圣的事情。

    结果也很如人意,大部分长相出色的,最后都顺利进入了社团。也有几个选手,声线别致,用实力碾压,令台下噤声后赢得一片哗然,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一丝质疑。

    漫长的等待,当赵方晴从主持人的宣读名单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她心里的波涛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期待与他日后的相处日常,果然努力就有回报。不枉她在外面请了个海乐大学的音乐系老师,周六日私训了整整两天。每一句,每个转音都特意的进行了细节处理,她本来唱歌也不难听。但她还是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以上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于本周五晚上六点半,到音乐社报道。”

    主持人拿着话筒在台上浅浅的鞠了一躬,选拔落幕,大家有序离开。

    外面的天已经从竹月色慢慢过渡到朱墨色。

    高处的树枝在胡乱敲打。

    秋天是忧郁的,没有和风也没有细雨。从不过问意见,只要一阵狂风卷过,电闪雷鸣之中,它想倾泄,便是倾泄了……

    雨水惊溅,大自然开始为准备已久的芭蕾表演奏响曲目。

    有伴的结伴,没伴的不出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无谓的冒雨前行,有所谓的会等雨势小点儿再走……

    赵方晴站在屋檐下,盯着自己的鞋尖。她今天特意穿了双新鞋,淋雨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不情愿的事情。

    雨珠砸向地面,击出霹雳哗啦的声音。

    再等等吧,兴许过会儿就雨停了,赵方晴心里这样想。

    “同学?你到哪儿我送你?”

    说这话的声音很平凡,赵方晴回过身,一个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的男生站在他身后,额前有碎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感觉整个人很呆板的样子。

    赵方晴皱皱眉,往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了,谢谢你。”

    男生被赵方晴拒绝后独自撑伞离开。

    过了有二十分钟,一楼大厅几乎没人了,楼上的人也走的差不多。

    天地之间一片朦胧,这道口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合起,她等得有些累了,眼睛渐渐被呆滞和困倦填充。

    赵方晴叹了口气,微微提起裙摆准备下台阶。

    “这么好看的裙子,弄脏了怎么办?”

    她的耳朵竖了起来,转过头看声音的主人,是邹煦。

    冷空气从东边侵袭,她的脸红红的,顺着脸颊染到眉梢。

    她刚想开口,邹煦身后的男生推了他一把,笑弄道:“那你不送送人家?”

    后面的楼梯又陆续下来了三个人,一个女孩,两个男孩。直到另外两个开始起哄,邹煦声音温雅:“我送你吧。”

    赵方晴不好意思的笑笑,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应了个“好”。

    他撑开伞,绅士的护送着身侧的赵方晴。

    两个人往前走,不再管身后的任何。

    脚步一点儿也不匆忙了,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伞下多了层暧昧。她的衣服、鞋子被雨水打湿,这时她也觉得没关系。

    如果心跳有声音,那么一定比头顶轰隆的雷声还要响。

    她庆幸,幸亏心跳无声。

    邹煦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像是夏日的海风,给人以纯净自由的感觉。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么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儿。这话,不知道她是从哪个公众号上看的。但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就是这句话。

    往宿舍的方向去,会经过一片高耸的针叶林。

    他们在路上意外听到有小猫的叫声,还是邹煦先发现的。

    两个人停下脚步,他好奇的靠近草丛,邹煦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照亮了阴暗湿冷的角落。两只巴掌大的小猫蜷缩在一起,惊觉到有人,其中一只往右边猛扑出一米远。另一只就有气无力的呆在那儿,从嘴里不断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她小时候被狗咬伤过,性格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赵方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一个人拿着伞在邹煦身后站着,目睹了邹煦从草丛里把小猫抱出来的全过程。

    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

    赵方晴凑近了问:“现在怎么办?”

    邹旭看了看小猫的耳背,有伤。

    他缓缓道:“先带回去吧。”

    赵方晴点点头,为他和小猫撑着伞,然后送邹煦和小猫到医务室楼下。大概五百米远,合上伞,她拉开医务室的玻璃门让邹煦先进去。

    等了有十五分钟,医务站的阿姨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了解过事情的大概后,很熟练的从铁盒子里拿了个铁夹子,然后夹着卫生棉蘸了褐色药水涂抹在小猫有伤的地方。

    小猫的胡须本能颤抖,它很害怕。

    赵方晴和邹煦站在操作台边儿上,注意到他手背上有泥土,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他,邹旭接过后擦了擦手。

    处理的差不多,医务室不能留宠物,邹煦就选择把小猫带了回去。

    后来怎么个处理法,赵方晴不清楚,但小猫实实在在的就有那么一段时间跟着了邹煦。

    她不怎么接触动物,却借着这只猫的关系,她会找些话题和他聊。

    日常询问些小猫的生活起居,伤势怎样、最近有没有健健康康的……

    赵方晴经常坐在书桌前回想这个雨夜。

    她觉得这个人还算是有爱心的,有爱心的人一定差不了。

    她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喜欢的,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他们不怎么聊天,大一的课程还算正常,不多不少,日子过的充裕紧凑。她只是在私下偷偷关注着他,真正开始有交集,还是一次邹煦主动找她聊天。

    从哪里聊起来的,她忘了。

    只是那段时间,她会经常在朋友圈看到他的身影。

    大部分是他们的一些共同好友,他会经常在别人的动态下评论。很多时候,赵方晴一给别人点赞,不出两分钟,就会看到邹煦的评论。她的心里泛起涟漪,这是在说明什么吗?

    后来,她们开始频繁的聊天。

    她对他的一句话印象特别深刻。

    邹煦说他会一个人看月亮,这话让她误认为他们是一类人。

    隔着屏幕,总会轻易出现一种上头的错觉。

    她信以,觉得邹煦应该也是对自己有点意思。

    后来她话里话外提到想要出去玩,邹煦也朦朦胧胧的回答了她。

    定了个时间,他们去了同城的艺术馆。

    文森特·威廉·梵高的作品巡回展览会在这个城市停留大概3到5个月,她买了两张早鸟票。

    为看画展准备的一天,她的内心是虔诚的,起得很早,收拾的干净利落。在赵方晴心里,是敬意。

    艺术馆里的布局很开阔,线条简单统一。

    很少有花哨的装饰,更多的是空间的结构变化。

    白墙上的一幅幅作品,那是他的一生。

    ……

    穷困潦倒,充满着坎坷和磨难。

    他将那些转化,形成了一种在历经磨难之后的坚韧热烈美。

    特立独行,有着不同寻常的性格。在那个不被理解的时代,他也曾被诟病成“奇怪的人”。世俗之中,籍籍无名,所以在某种定义上,他是赤裸失败的。他的作品换不到一杯红酒,无人在意他的思想和灵魂。

    一切,只是在他死后,才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欣赏一件作品,要把它和物主人的生平联系在一起。

    在了解生平事迹后,你会觉得他是个从骨血里透出的,是个多么伟大的人。

    如果他在天上看到自己的画作被这个后来的世界所理解,也会幸福吧。只是这份幸福,来得迟了些……

章节目录

只在天空之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来雨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来雨今并收藏只在天空之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