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房间。

    “那四姐有什么好的主意呢?”卫昕诚恳问道,“小妹愿意聆听。”

    卫昕想要测试张佳此番前来金城的真正目的。

    “小妹,我与你姐夫情投意合,结果婆母不喜。”张佳一语中的,“宇文泰的父母对你印象如何?”

    “我还没有正式见过他们。”卫昕不以为然,“我倒不是很在意他们。”

    “我知道,小妹你是一个注重官位的人。”张佳眼神妩媚,“但是,你嫁过去,你便是宇文家的儿媳了。”

    “是的。”卫昕点头。

    “小妹,我对官场无感。但是后宅生活,最主要是操持家务。这从上到下,处理得滴水不漏倒不难,难的是让人人都如意。”张佳说,“我一向是不服输的人,在裴家算是鞠躬尽瘁,结果就是没有留下个儿女,让婆母以此为借口,将我赶出来。就算有儿女,他们会找出新鲜的借口。”

    “小妹,这次我想自己做回主。我不认命,但求再赌一次。”张佳自信说道。

    卫昕明白她的意图。

    “四姐,可是有意中人了?”卫昕试探问道,“我需要帮你张罗吗?”

    “不必。”张佳强颜欢笑,“我只要有钱银,有宅邸,先调养好自己。至于姻缘这种事情,我不会再犯错了。”

    “姐姐看上的人,不一般?”卫昕眼神锐利。

    “既然妹妹问到,我还是实话实说。”张佳笑容明媚,“是盏城司马错。”

    “姐姐眼光独到。司马错为人正直。”卫昕笑容妩媚,“司马错的意思如何?”

    “我上个月初二,前往西凌盏城,讨拿抚恤金。”张佳说,“官府衙门说是给了我婆母,他们态度嚣张跋扈,一直驱赶我。幸亏有这位司马公子搭救。司马错对我礼遇有加,又不猥琐。可谓是体贴入微,彬彬有礼。”

    “哦,原来是这样。”卫昕点头,“姐姐,您这次来金城,是要见司马错?”

    “要是能当面答谢,那就再好不过了。”张佳满面羞云,“我这样的处境,能看他一眼,便是心满意足。”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卫昕称赞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若是有缘,大家总能见面的。”

    “是的。”张佳说,“抚恤金到手,我再置一间小宅子。顺便我想在南疆做些衣裳,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赚些银两。”

    “很好。”卫昕说道,“姐姐要是喜欢做衣裳,不如和司马错合作,他们家的丝线很是不错。”

    “这?司马公子不知是否愿意与我合作?”张佳微微低头,“我的衣裳设计得不是特别好看。”

    “等正式上市,就会愈来愈多的客人来买。”卫昕笑容温柔,“四姐,这几日不妨与我去看看布料款式。顺便你画些图样,再看看市面上流行的款式。这样有个对比。”

    “好。我现在就去画。”张佳笑容满面,“今晚就能画好。”

    “好的。等四姐的好消息。”卫昕点点头,便离开了。

    前厅。

    卫昕请了丹心阁的郎中章术为张年德左手把脉。

    章术大概四十岁左右,端端正正的。

    大概一刻钟,章术要求张年换上右手,继续把脉。

    卫昕看见章术的神情严肃,不禁问:“章郎中,我父亲的病情如何?”

    “阁下可会感觉胸闷胸痛,心悸冷汗的症状?”章术问道。

    “会的。”张年点点头。

    卫昕抚摸张年的手背,说:“这三月的天气,手脚竟然如何冰冷!”

    “章郎中,我父亲是怎么回事?”卫昕再次问道。

    “张经历,令尊体内似有衰退之兆,脉象柔细且显迟缓,心脉之阳渐失温暖之力,脉来虽弱却带挣扎,只需温煦心阳,调和气血已固本。”章术说道,“心阳式微。”

    “需要如何用药,在下会全力配合。”卫昕正襟危坐,“还望章郎中能够全力医治父亲。”

    章术沉吟片刻,说:“有纸吗?我写个方子。”

    “行。”卫昕看向芸香,“芸香,准备纸和笔。”

    不一会儿,章郎中就写好方子,递给卫昕。

    卫昕仔细阅览,上面写着:肉桂4克(砸碎),干姜4克,当归9克,大枣3个。大火煎一炷香时间,或者两炷香时间,然后小火煎一炷香时间。

    “张经历,令尊舌体胖大有齿痕,需要加茯苓15克。”章术补充说道。

    “是。”卫昕温柔说道,“芸香,送送章郎中。”

    “那就多谢章郎中。”卫昕行礼如仪,“芸香跟着章郎中去丹心阁抓药。”

    “是。郎中这边请。”芸香带着郎中离去。

    前厅中只剩下卫昕和张年。

    “麻烦云舒。”张年干咳几声,“本来不是什么大病。”

    “父亲多虑了。”卫昕眼神流转,“心阳式微,莫不是为了休歌吗?”

    张年眼圈带红,沉默不语。

    “父亲,等卫家沉冤得雪,休歌会移去卫家安葬。”卫昕正襟危坐。

    “这,怎么能?”张年言语激动。

    “父亲,您难道不愿意吗?”卫昕叹了口气,“休歌为卫家作出这么大牺牲,已经算是卫家的半个女儿。她是可以葬进卫家陵园的。”

    “这,休歌的愿望可算是达成了。”张年擦着眼泪,“可是你,你怎么肯?”

    “我会以张依的身份,度过余生。”卫昕热泪盈眶,“我会侍候您终老的,您放心。”

    “云舒,有你这句话,我可算是心满意足了。”张年神情放松,“我们张家算不上世家。我一个小小的县尉,况且张佳是这么个情况。我怕,会给云舒你带来影响,仕途会费些周折。”

    “您是说建城梁家吗?”卫昕一语中的。

    未时。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太尉府。

    一个女子娉婷袅娜地下了马车。

    梁怡穿着葱绿盘金彩绣锦裙,披着藏青色披风,梳着单螺,头戴珍珠八宝发簪。

    舒琳和丁妠在府门迎候。

    “梁怡见过舒夫人,见过丁夫人。”梁怡行礼如仪。

    “好孩子。”舒琳眉开眼笑,“我和你大嫂都盼望着你了。”

    梁怡笑容满面。

    三位女子进入太尉府,正厅。

    丫鬟们给她们上了茶,气氛有些微妙。

    “照枝,我已经差人给你收拾客房。”舒琳说,“你在这住上半月一月,陪我赏赏花,说说话。”

    “是。”梁怡喝着茶。

    “逾明哥哥呢,他在御史台吗?”梁怡问。

    “是的。逾明忙于公务,你晚上就能见着了。”舒琳说。

    丁妠不动声色喝着茶。

    “嫂子。”梁怡开口说道,“上次我托管家送的丝绵如何了?我这次又带了许多来,专门给舒夫人和你的。”

    “这孩子,总是这么体贴。”舒琳说。

    “你们管家送的丝绸,我已经收到了。”丁妠搁下茶盅,“只是梁大夫弄出偷税漏税,还要逾明帮忙擦屁股,弄得生意场鸡飞狗跳,实在不太道义。”

    “嫂子是听哪个贱人,胡说八道?”梁怡喝着茶,“没有的事。”

    “逾明受了委屈,自然有枕边人替他说话。”丁妠眼神妩媚,“毕竟妹妹还没有正式过门呢。”

    “怎么回事?”舒琳皱着眉头,“你今日怎么这么说话?”

    “母亲,让我给您说道说道。”丁妠直截了当,“梁家偷税漏税,却在前朝弹劾张依,说张依煽动灾民闹事。结果张依差点让歹徒刺杀,幸亏神明保佑。您面前的梁怡,送的布料,不知是吞了多少渔民和农民的税收。我可不敢穿!”

    舒琳变了脸色。

    “舒夫人,这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梁怡气急败坏,“肯定是张依,她霸占逾明,还要中伤我!丁妠,你存心和我过不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淑女名媛吗?”丁妠上下打量梁怡,“不过如此罢了。张牙舞爪的。”

    “照枝累了。”舒琳眼神低垂,“冬酒,先送梁女郎回客房休息吧。”

    冬酒说:“女郎,这边来。”

    两人在正厅。

    “这事我知道。”舒琳叹了口气,“你又何必提?”

    “母亲。我知道,您一向看不上我。世家联姻本是常理的事情。”丁妠压低声音,“可是,刺杀张依的可不止是林达那帮人呢?”

    “不会有建城梁家吧?”舒琳倒吸一口冷气。

    “是的,母亲。”丁妠点点头,“如今,建城梁家要垄断丝绸生意,这司马家已经是气愤不已。逾明就算要娶梁怡,起码给她个下马威,不要太过嚣张。”

    “嗯。你见过张依?”舒琳深感兴趣。

    “见过。张依说话,有鼻有眼,胜过梁怡无数,况且她一心为了逾明。”丁妠称赞说道,“在杏州办得了公务,在内对逾明体贴入微。怪不得逾明经常住在张宅。”

    “宅子还不是我儿的?”舒琳说。

    “母亲,这张依交着租金,逾明可没说这宅子是他的。”丁妠继续说道,“这宅子名字写的是,张依。”

    舒琳微微讶然。

    “母亲,可见逾明用情至深。”丁妠说,“就算娶了梁怡,那也不能高过我们。”

    舒琳意识到,世家身份带来的不仅是门第的高低,有可能会压过他们这些平民家族的子女。

    “你倒是通达。”舒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回去吧。”

    “母亲,那孩儿告退了。”丁妠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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