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昕侧过身来,说:“逾明,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嗯。”宇文泰点点头。

    “按照之前的推算,邱兰心腹中的孩子是赵王刘本,陛下若是驾崩,刘本就是摄政王。”卫昕说,“如今,邱兰心已经死了。而太后想废黜刘离,因为刘离尚无子嗣,需要宗室过继一个孩子给刘离。”

    “何皇后没有义子。陛下的兄弟都死得差不多,若是需要过继的话,就是楚王的五岁的儿子。”卫昕继续说道,“太后喜欢楚王吗?”

    “她还想当太后呢。”宇文泰说,“她想从窦家选择。”

    “名不正言不顺。”卫昕皱着眉头,“这不是成了窦家的天下吗?”

    “刘家人不会答应的。”宇文泰说,“刘离做不出背离祖宗的事情,因此再次找上宇文家族。”

    “条件是什么?”卫昕问道。

    “阴绶成为皇后,楚王的儿子过继给刘离。”宇文泰眼神流转,“要求我们杀了窦欢。”

    “窦欢若是死了,这窦家栾难道不会兴兵而来?”卫昕思虑片刻,“逾明,这件事情还是要再想想。”

    宇文泰没有说话,而是还在看着她。

    然后凑近她,蒙着她的眼睛,压上她的唇瓣。

    “你还没回答呢。”卫昕说。

    “嗯。”

    宇文泰顺着她的轮廓一直向下,卫昕颤抖着。

    卫昕识相地捂住嘴巴。

    事毕后,卫昕躺在床上,看着那条淡蓝色的薄纱裙子成一团乱麻,唉声叹气:“这衣服......”

    宇文泰去侧间洗漱完毕,来到床边,将干净的帕子递给卫昕。

    卫昕害羞地将被子拉高。

    “需要帮你吗?”宇文泰温柔说道。

    卫昕看着他,感觉他就是衣冠禽兽。

    “登徒子。”

    五月十六日。

    张宅,书房。

    “主子,这些膳食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化验过了。”余白说道,“膳食里面有少量的钩吻。”

    宇文泰说:“钩吻是什么?”

    “回主子,钩吻是断肠草,是马钱科植物。主要是治理脚膝麻痹等症状。”余白继续说道,“若是膳食掺杂钩吻,患者就会头晕,恶心,呕吐,腹痛等症状。”

    “你去请齐正,说我这几日茶饭不思。”宇文泰说道,“将他请到张宅。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余白说道。

    戍时。

    张宅,正厅。

    齐正来到张宅。

    “太医令齐正参见御史大夫。”齐正行礼如仪。

    卫昕与齐正互相行礼。

    “看茶。”卫昕说道。

    婢女们为主宾上了茶。

    齐正看见宇文泰神色正常,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

    “太微,陛下的病情如何了?”宇文泰关怀问道。

    “陛下现在头晕,经常烦躁不安,还伴有恶心,呕吐等症状。”齐正说道,“现在卑职不敢断言,感觉这种症状是中毒。”

    “钩吻。”宇文泰说道。

    “御史大夫何出此言?”齐正语气讶然。

    仆人进来,将一碟紫龙糕呈上。

    “我差遣人,从陛下的日常膳食中提取一二。”宇文泰指着紫龙糕,“发现里面被人下了钩吻。”

    “有人要害陛下。”齐正说道。

    “太微,若陛下误服钩吻,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呢?”宇文泰问道。

    “御史大夫,这陛下若是驾崩,对大司马可是大有裨益。”齐正正色说道,“为什么御史大夫要卑职医治陛下?”

    “岂有此理!卫昕拍着桌子,“大司马与御史大夫忠心耿耿,为大周朝堂殚精竭虑。”

    “陛下尚无子嗣,若是陛下骤然驾崩,这太后就会让窦家过继一个孩子。”卫昕说道,“太后说这个孩童是章德皇帝的血脉,朝堂鸦雀无声。以后窦氏与刘氏的血脉混为一谈,江山岂不是要姓窦的做主?”

    “卑职失言,请御史大夫见谅。”齐正跪倒在地。

    “起来吧。”宇文泰喝着茶说。

    齐正重新端坐在椅子上。

    “大将军。钩吻可以导致身体减慢、加速及失常,表现为四肢冰冷、面色苍白、体温下降和血压下降。”齐正耐心解释,“至于解毒疗方,可以灌服新鲜羊血、白鸭血或鹅血来中和毒性。”

    “然后呢?还要吃什么草药吗?”宇文泰问道。

    “只要大量清洗胃部残留的毒性,再服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等煎成药物,可保性命。”齐正说道。

    卫昕和宇文泰对视一眼。

    “太微,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宇文泰说道,“不然性命垂危,我可救不了你。”

    “是。”齐正说道。

    卫昕付了诊金,齐正告退。

    “云舒,你怎么看?”宇文泰问道。

    “你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呢?”卫昕眼神明媚。

    五月十九日。

    巳时。

    皇宫,宣德殿。

    大司马宇文沪和御史大夫宇文泰来到宣德殿。

    宇文沪站在旁边。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宇文泰行礼如仪。

    “起来吧。”皇帝刘离感觉头昏脑胀,“大将军进宫所为何事?”

    “陛下,微臣突击检查尚食局。发现尚食局的司膳司的正八品掌膳杜若,鬼鬼祟祟地在陛下的膳食,下了些许药物。”宇文泰正色说道,“微臣已经将人扣留,等待陛下发落。”

    “传太医。”刘离咳嗽,捂着帕子。

    一刻钟后,太医署的从七品太医令齐正以及洪时来到宣德殿。

    “太医令齐正参见陛下。”齐正行礼如仪。

    “太医令洪时参见陛下。”洪时行礼如仪。

    “都起来吧。”刘离说道,“你们看看朕的膳食有无问题?”

    两位太医用银针检查梅花糕以及粟米粥等,银针尖头均已发黑。

    两位太医急忙跪下。

    “陛下,这两样食物皆含毒素。”洪时说道。

    “将那个贱人押入大殿。”刘离气愤说道。

    金吾卫士兵将杜若押入大殿。

    杜若跪在地上。

    “贱人,何人指使你谋害于朕?”刘离气喘吁吁。

    “无能之君,何以坐享龙椅?”杜若说完,将手指放入口中。

    宇文泰当机立断,将她的手扭向一旁。

    齐正检查杜若的手指,毒药藏在指缝里,他用银针检查片刻,跳出一些粉末。

    “什么毒药?”刘离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这是钩吻。”齐正正色说道,“若是膳食掺杂钩吻,患者就会头晕,呕吐,四肢无力。”

    “该死的贱人。来人,将杜若押入御史台,不必三司会审。”刘离捂着帕子,“将尚食局的人员全部给朕,逮捕入狱,进入御史台。务必要查出幕后之人。谁这么大胆,敢谋害当今皇帝。”

    “给朕查!”

    “微臣遵旨。”宇文泰行礼如仪。

    尚食局分为司膳司,司酝司,司药司,司饎司。

    大周设置六局二十四司女官制度,因此,在尚食局当差的都是女子。

    尚宫正五品二人,管理着四个司。

    左右金吾卫士兵来到尚食局。

    尚食局一时间鸡飞狗跳,女官们感觉灭顶之灾已经降临到她们身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司膳司,她们管理的是宫廷饮食烹调。司膳司的女官们匍匐在地,个个心惊肉跳,让金吾卫士兵拖拽出去。

    淑景台。

    婕妤窦媖紧张不已。

    翌兰跑回来,说:“娘娘。”

    殿门关紧。

    窦媖将翌兰拉进内殿,问:“如何了?”

    “娘娘,今日金吾卫将尚食局的女官全都逮捕进入御史台。”翌兰说道,“皇帝下了旨意,务必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这些钩吻是南疆特有的。”窦媖眼神流转,“很容易会查到本宫的头上。”

    “太后的本家是并州窦家。”翌兰安抚说道,“陛下能怎么样?”

    “那些药物全部销毁。”窦媖说道,“宇文泰接下来可能会搜宫。”

    “是。”翌兰点头。

    未时。

    御史台,审讯室一。

    审讯官为御史大夫宇文泰,御史中丞杜文,知推侍御史邓先,御史台主簿梁鹤。

    “你是尚食局的司膳司的正八品掌膳杜若?”杜文问道。

    梁鹤正在记录。

    杜若眼神涣散,官服前面已经沾满血迹,手脚带着镣铐,手指的指甲皆已消失。

    “回答。”杜文说道。

    声音仿佛是丧钟的钟声,已经正式敲响。

    “是。”杜若缓缓回答。

    “你是哪里人?”杜文继续问道。

    “西凌平城人。”杜若回答。

    “谁指使你的?”杜文问道。

    “御史大夫宇文泰。”杜若眼神明亮。

    宇文泰笑而不语。

    “他如何指使你的?”杜文问道。

    “每逢初四,初九,十一以及十六,我们都在御花园里幽会。”杜若看着宇文泰。

    “什么时辰?”杜文眼神流转。

    “亥时。”杜若说道。

    “御史大夫每晚都在陪锦衣卫经历司张依。”杜文眼神明亮,“请问他学了分身术吗?”

    “他是大将军,每晚都会来皇宫巡逻。”杜若正襟危坐。

    “我每晚都在陪伴张依。你故意诬陷本官,本官会定你反坐之罪。”宇文泰说道。

    “下官对你一片痴心,为你毒害皇帝,我都是为了你!”杜若声泪俱下。

    “演得太过了!”宇文泰说道,“你的母亲在外面,需要见见吗?”

    “宇文泰,你这个畜生!”杜若眼神带着癫狂。

    “与你私会的可不是我。”宇文泰说道,“左监门卫的从六品长史,唤作景辉。他是你的相好吧。”

    杜若的血液开始紧绷。

    “带上来。”宇文泰说道。

    左右金吾卫的士兵将景辉带上来。

    “大将军,冤枉啊。”景辉叫骂道,“这个贱人与我相好几场,她是主动勾引我的。至于她给陛下下毒,我完全不知此事啊!”

    杜若哭得眼神朦胧。

    “初四,初九,十一以及十六。”宇文泰问道,“这是你们相好的日子吗?”

    “是。”景辉快速点头。

    “那么,你们的关系还有谁知道呢?”宇文泰问。

    “我们做的隐蔽,没人会注意到我们。”景辉沉思片刻。

    “你呢?”宇文泰看向杜若。

    “是我一人所为,与景辉无关。”杜若继续说道,“我对陛下怀怨已久,是我想置陛下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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