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三次听到这句话,拂晓眼前一片发黑,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她喘不过来气一般,忍不住弯下腰,痛苦地无声尖叫。

    不......

    不可以这样说她用尽全力呵护着的人......

    她曾两次获得珍宝,不幸失去第一个,她的心疼的滴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薄暮......”

    她颤抖着嘴唇,轻轻呢喃这两个字,却没有看见刚刚身边一瞬间全身笼罩在暗粉色浓雾里的人忽然恢复如常。

    她双眼逐渐聚焦,这才发现自己被人轻缓地揽在怀里,那人垂下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忧伤地看着她,方才强烈的肃杀好似从未出现过。

    “拂晓。”向晚念着她的名字,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别难过。”

    拂晓努力摒去那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回忆,轻轻挣脱出向晚的怀抱,歉然道:“真抱歉,让你掺和进了我们的家事,晚晚,拜托你暂时周旋下这边的事情,我想......先去找找怜尔。”

    向晚放开她,笑着点头:“这里交给我就好。”

    人民医院设施齐全,环境也甚好,卓怜尔坐在喷泉外侧的大理石沿上,一条腿曲起搭在上面,包扎着纱布的左手自然垂下来,上面布着班班血痕,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怜尔!”

    拂晓找到他时,正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小跑着穿过绿化带,蹲在卓怜尔面前,握住他受伤的那只手,吸了吸鼻子:“这里好冷,你先跟我进去好不好。”

    “姐,”卓怜尔把手抽回来,摊开掌心,喃喃道:“他们......把我的东西弄坏了。”

    拂晓看到那是一枚哈利波特里格兰芬多的徽章胸针,她说:“我找人帮你修好。”

    她不理解一枚胸针而已,为什么会引发那么大的争执,可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枚胸针,或许就是卓怜尔掩藏在心中,最不想说出口的故事。

    卓怜尔将它收进口袋,把头靠在拂晓的肩上,小声说:“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一家人有什么好道歉的,”拂晓像哄小孩儿睡觉一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要是还想在这坐着就坐着,我去给你买点关东煮。”

    “不用了,我跟你回去。”

    两人默默走在路上,一时无言,就在快要走到住院区的时候,卓怜尔突然开口:“姐,等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风大了,拂晓转过身直迎冷风,声音裹挟在风里,听不真切,“我知道的......你一直是个让我省心的乖孩子。”

    拂晓带着卓怜尔徘徊在王阳和孙许宁的病房外,向晚跟着他们的父母去缴费了,这会儿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她把果篮交给卓怜尔,叮嘱道:“待会儿你跟人家好好道个歉,咱们赔了钱,这事儿就算完了。”

    卓怜尔“嗯”了一声,对她笑笑,“我懂的。”

    王阳和孙许宁在各自病床上玩着手机,卓怜尔进去后,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孙许宁胃里一阵翻涌,脑震荡的余感使他一小时内冲去厕所吐了八回,这会儿看着卓怜尔的脸又有点反胃。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们打成这副可怜的模样的。”

    卓怜尔把果篮放在桌子上,笑了一下。“不过我相信不会再有下次了,你们说对吗?”

    语毕,他也不等他们有所回答,兀自出了病房。

    里面空调开的太足,闷得他难受,卓怜尔把羽绒服脱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拂晓紧张地搓手,追上来问他:“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卓怜尔好可怕啊,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卓怜尔掐着嗓子,滑稽地模拟道。

    “噗——”拂晓没忍住笑出来,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也放松了脑中一直绷紧的那根线,捶了他一下,“神经病。”

    向晚拿着一沓单子向两人招了招手,他笑着说:“怜尔,这回学校可要给你处分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卓怜尔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向晚的举动他一一看在眼里,对他和拂晓的好他也都念着,听到向晚这样说,卓怜尔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我不在乎。”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账单,叹了口气,心生愧疚,“向哥,我把钱转给你。”

    还好卓怜尔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区区十万块不算什么。

    “不用,一点小钱罢了,”向晚抽走账单,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下次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了。”

    卓怜尔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日后找机会把钱打回去。

    拂晓听着两个有钱人对话,眼睛都直了,暗自心说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他们。

    那可是十万块啊!在他们口中怎么跟十块钱一样。

    “走吧,我先带你去找李老师,你好好和老师说清楚事情的经过,等你出来咱们去吃火锅。”拂晓呼噜了一把卓怜尔的头发。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才及她大腿的小男孩儿都已经长的这么高了,不再需要她在后面护着蹒跚学步,她见证他的成长,幼儿园到高中,三岁到十七岁,她从薄暮那里没来得及看他长大的遗憾在卓怜尔身上一点一点弥补回来。

    拂晓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她穿着一件深咖色的兔毛外套,像个大绒球一样缩起来,看得向晚手痒,总想上去rua两把。

    他坐到拂晓身边,引起了她注意,她捻着他几根长发,好奇地问:“我一直想问来着,男生留长发的可不多见,你这都比我还长了,你怎么会想到留长发的啊?”

    向晚任由她摆弄着,“自然是有人喜欢。”

    “哦......”

    拂晓不说话了,开始想入非非,会是谁呢?

    那个喜欢晚晚留长发的人。

    难道是他喜欢的人吗?

    是哦,像晚晚这样的人应该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呃,尽管他不是什么正常人。

    甚至说,他是不是人都还不一定呢。

    可是他真的挺不错的,自打他搬进来后,家务活全被他包揽了,做饭也好吃,她就着菜能吃三碗大米饭,脾气也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决策他从来都是依着她。

    而且他还有钱......

    “那,你说的那个人,她是谁啊?”拂晓眨眨眼,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问道。

    她听见向晚很温柔地笑了一声,他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指,在空中虚虚画着什么,“她呀,我在她身后追赶了一千三百年。”

    “你说,这天地究竟是沾了谁的光,竟诞生了她那样好的人。”

    拂晓侧过头,望向他眼底,心尖颤了颤。

    她在人间游走千百年,从未见过谁的眼中浮现出如此真挚、强烈的爱意,她看到向晚双目含情,虚虚地盯着某处,唇角处盈着一抹浓郁的笑,像是陷入了回忆。

    她有些失神,恍惚地想,原来如此。

    她在尘世间与无数人相知,相识,成为知己,忘年交,最后目送他们离开,凡人的寿命太短,对永生的她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她即便心有戚戚,却无能为力。

    一千年漫长的追逐与等待是什么概念,她有些模糊了。

    “那,那很好。”

    她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向晚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他轻轻闭上眼睛,任凭回忆包围。

    拂晓看向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手腕上绑着一个护腕,从他们相识以来,她就从未见过那块护腕下的模样,她张张口,可看到向晚此刻沉浸的模样,又踌躇着没发出声音。

    罢了,人家的秘密,她无心探知。卓怜尔恰巧从里面出来,打破了有些奇怪的氛围,拂晓莫名感到一阵轻松,随口问道:“怎么样?”“记一次大过,休学一周。”

    卓怜尔耸耸肩,“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以为这次要被开除了呢。”

    向晚听见动静便睁开眼睛,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扬扬手机:“不是说要去吃火锅吗,我刚查了下,这附近刚好有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

    拂晓一愣,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向晚竟然真的记住去查了,她掩饰住内心的异样,猛扑过去,一手挽着一个,蹦起来:“走走走,吃火锅去咯!”

    在寒冷的冬天里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三人点了鸳鸯锅,却没人去管清汤的那一半,向晚和卓怜尔都是能吃辣的,面色与平常无异,只有拂晓呼哧呼哧吸着气,吐着舌头:“可乐呢!冰镇的可乐呢!”

    向晚只好给她再倒上一杯,无奈道:“吃辣的喝冰的,你小心拉肚子。”

    拂晓“吨吨吨”地喝完了,打了一个嗝,豪放地一抹嘴,“给我满上!”

    喝可乐总比喝酒好,向晚这样想着,只能依着她,给她又倒了满满一杯可乐。

    “向哥,你别太惯着她了......”

    卓怜尔喝了点白的,此时也有点神志不清,他眯了眯眼,大着舌头,“姐,你之前可是和我打过赌,一年不喝酒的......”

    “妈呀,小桌子,你是真醉了。”

    拂晓涮了一片毛肚,想也不想直接扔进嘴里,烫得她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嘶嘶......这明明是可乐嘛!”

    “呜呜呜呜我的舌头我的舌头!”

    她嗷嗷叫着,向晚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微微张开嘴,无奈道:“我看看。”

    拂晓被他钳制住,感觉口水都要流向晚一手了。

    “有点红,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向晚松开手,“回家喷点药,这几天我给你做点清淡的菜肴。”

    卓怜尔迷糊间看见他俩的互动,觉得怪怪的,用他被酒精熏过的大脑使劲想了想,也没想出哪里怪。

    一顿饭兵荒马乱的结束后,已经十一点多了,向晚像带着两个孩子一样,左手扶着半死不活的卓怜尔,右手搀着一路上引吭高歌的拂晓,好声好气地哄了一路,终于成功把两人塞进车里。

    卓怜尔在后座睡得像头猪一样,拂晓在前面鬼哭狼嚎了一路也没把他吵醒,不得不说向晚定力超群,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平稳地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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