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袅袅十三余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拂晓对卓怜尔说着，一只脚迈出电梯，便愣住了。
“青云将军？”
家门口赫然蹲着一个人，他原本在刷手机，听见拂晓的声音便站起来，活动了下酸麻的腿，猝不及防瞄到拂晓身后的人，瞬间长枪出鞘，闪着寒光的枪尖直指向晚的眉心。
场面一下子乱起来，杀气顿时充盈在狭小的空间，拂晓徒手抓住枪身，往下一压，喝道：“青云将军，你干什么！”
卓怜尔更是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喃喃道：“他是从哪里抽出来的长枪？”
“你先回去。”
拂晓顾不上卓怜尔了，怕他们真打起来别伤到他，推他进了屋，另一只手仍是不敢放松，紧紧握着枪身。
青云将军眼里怒火中烧，脖子上一条条青筋宛若游龙，怒吼道：“你放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拂晓见两人明显见过的模样，咬着牙，“青云将军，神官不可随意伤人，你是武官，更应该知晓这个道理！”
“那也得看对方是不是人！”青云将军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一口吃了向晚。
向晚双手抱胸，脸上仍是那不变的笑容，毫无惧色，“这位神官大人，刚见面就用枪指着别人，不太礼貌吧。”
“你！”
青云将军气极，却似乎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只得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收起长枪，冷着脸站在一旁。
“你们到底怎么了！”拂晓来回扫视着两人，努力平静下来，“都先跟我进去再说。”
“青云将军，你和晚晚曾见过？”拂晓一口饮下一整杯凉水，试图浇灭自己燥热的火气。
“你说话啊！”她见刚刚还想置对方于死地的青云将军此刻青黑着一张脸闭口不言，也急了。
“拂晓，我不能说，你别问了。”青云将军瓮声瓮气地憋出这么一句，扭过头不再看她。
“晚晚，你说呢！”
她难过极了，平时有问必答温柔的向晚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闭上眼睛，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眼尾爬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粉红。
“对不起，拂晓。”
拂晓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究根问底的人，见两人是这样的态度，便将心里巨大的失望暂时藏起来，以正事为先，她说：“好。”
“青云将军，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抓了一名女鬼么。”青云将军冷声道。
拂晓点点头，她知道了，果然在人间什么事都逃不过上面的监视胃里翻涌，她有点想吐。
“晚晚，你将小满放出来。”
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到向晚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渊，四周一片黑暗寂静，他有种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可他不能，也不敢。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一团烟雾散开，地面上蓦然出现一个女鬼。
“帝后娘娘！”
小满只会说这四个字一样，神经质地念叨着，拂晓头痛不已，她蹲下来，扳过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是我，你此番前来觐见是否有要事禀告。”
“臣女姜满，拜见帝后娘娘！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宅心仁厚，臣女恳求您去桥边看看，您去桥边看看啊！”
小满又要跪下给她磕头，这次拂晓没拦着，心道从这开到那座桥边至少要一个半小时，这刚回来谁还要过去。
“果然是在人间待久了，连自己一身法力都忘了。”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客厅内一时间鬼气大起，拂晓怒火中烧，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你谁啊，快他爷爷的从我家飘窗上滚下来。”
飘窗上赫然坐着一名男子，身上缠绕着丝丝红雾，显然是一只赤体厉鬼无疑了。
“好你个厉鬼，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显形造次，看我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青云将军一双剑眉吊起，持枪又要打。
“青云将军！不许在这里动手！别把我房子弄塌了！”拂晓抓住他的枪，看着眼前的闹剧，恨不得立刻现在马上就晕过去。
向晚掀起眼皮，懒散地瞄了飘窗一眼，闭口不语。
拂晓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面是松了口气，看来向晚实力在厉鬼之上，一面又心惊胆战，向晚的实力居然还在这厉鬼之上。
“厉鬼，把你的鬼气收起来，这屋里有小满一个就够难受的了。”拂晓随口道。
那厉鬼见拂晓以一副凡人的身躯敢用这副口吻对他说话，便想给她一个教训，可又忌惮她身后人的力量，只好用鼻子哼了口气，收起身上森然的鬼气。
“你们三个现在都不许发出声音，”拂晓用尽这辈子的耐心，问道：“小满，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苍天啊，那桥她也就每年去看卓怜尔姨奶奶的时候会经过一下，她真是想不通那桥跟几百年前的小满究竟有什么关系。
“您去看看，您去看看......”
小满眼神空洞，只是重复着这四个字，拂晓有一瞬间想要张牙舞爪地咬舌自尽重开一次。
“拂晓，咱们去桥边。”向晚终于看不下去了，打了一个响指，拂晓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桥头了。
有法力的人就是嚣张啊，拂晓悲催地眼红了片刻，又悲催地怀念起自己被没收的法力。
“好了小满，你抬头看看，这桥究竟有何不妥。”
小满跌跌撞撞地走到桥中央，拂晓警惕地跟在她后面，见她忽然高举双臂，仰天痛喊一声：“有亡魂者八十又四，皆听我敕令——”
刹那间方圆一公里内顿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小满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见一柄金色的长剑自苍穹落下，划破长空，劈开黑絮，精准地从小满天灵盖刺入，将她死死钉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向晚口中念诀，控制住那把剑。
青云将军心里暗骂一声，竟是让他先快了一步。
厉鬼则是始终懒洋洋地站在一旁，只是看到那抹晃眼的白金光芒时低低的啧了一声。
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姜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没想到居然把那把剑逼出来了。
他唏嘘不已，那把曾经与重华血战过的剑现在居然被他用来斩小鬼，芳菲客啊芳菲客，他摇摇头，把一个人看得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软肋太明显了。
拂晓震惊地看着被钉在桥上的小满，这是什么情况？
那把剑的剑气里，在大量的她叫不上来的气息中混杂着一丝细小的神之力，虽然上面的神之力极其微弱，但她是绝不会认错的。
充斥着神之力的剑，怎么会为不知是妖是魔是鬼的向晚所用？
神剑斩鬼，居然还能维持住她的魂魄不消散分毫，可见他对这把剑的掌控力是如此得心应手，不像是抢夺来的。
“遇神，回来。”
向晚低声喊道，只见那把剑嗡嗡了两声，便轻颤着从小满的躯体里抽出，飞向向晚，剑身越来越小，最后化为只有一枚钥匙大小的模样，隐匿在他胸口。
原来他脖子上那根红绳挂着的东西，是一柄剑。
“拂晓，姜满现在随你处置了。”
向晚轻笑着，牵着她走上桥，拂晓看到小满身上裂开了无数块碎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小满......”
拂晓张张嘴，不知道昔日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说：“小满，你死后应该重入轮回的。”
小满动不了，双唇紧闭说不出话，她用一双眼睛狠毒地瞪着拂晓，里面是拂晓不陌生的怨恨。
这一千多年里有不少人都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她早已习惯了。
向晚动了动手指，小满的双唇裂开出一道血线，她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咒说：“你、去、死、吧！”
—
“哎！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姜满将少女从河里捞出来，也不管自己身上华贵的衣裙沾满了污泥，想将她的双腿抗在自己肩上，让她头朝下咳出喝进去的水。
无奈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而对方浸满了水的衣物又太过沉重，她始终没能站起来，好在那泥人儿好像醒过来了，疯狂地咳嗽了几声，趴在地上把喝进去的水尽数吐了出来。
拂晓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把肺咳出来了，好不容易停下了无休止的咳嗽，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忍不住一阵反胃，差点哇的一声又吐出来。
“太好了，你醒了！”
她听到女孩儿惊喜的声音，便抬眼望去，看见身前一个脏兮兮的少女咧开一个笑脸。
“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就要淹死了。”拂晓把手上的泥在地上蹭蹭，感激地笑笑。
这一回都坚持八十多年了，真的不想死啊呜呜呜呜呜。
“没事没事，我在河边好好的突然看见一个人飘过来，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少女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没说自己差点也要跳河的事情，“我叫姜满，你叫我小满就好，你叫什么呀。”
幸好看见了这个差点淹死的女孩，不然自己跳河也弄一身脏兮兮的多难看，她要换一个漂漂亮亮的死法。
“我叫拂晓，谢谢你啦，小满。”
拂晓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衣服可不便宜，顿时有些窘迫，她本来就是为了追一张掉进水里的饼才落水的，哪有多余的银子赔人家的衣服。
她唉声叹气道：“小满，都怪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我一定会赔你的。”
“啊？这个啊，”小满看看身上，确实脏的跟难民一样，“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
“你先跟我回府吧，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有点没眼看，”小满握住拂晓的手，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走走走。”
洗好了一个热水澡，拂晓穿上小满为她准备的衣服，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竟然是个大小姐。
姜父是业国的正一品相国，在元京有着只手遮天的权力，姜满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他宠上了天。
拂晓推门走出去，这座宅邸实在太大了，很难避免迷路，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个屋门紧闭的大殿前，里面传来小满的声音，她刚想要进去，却听到了谈话的内容，赶忙稳住步伐。
“娘亲，您最疼我了不是吗！您想办法让我逃走吧！”小满在里面哭喊道。
“小满啊，这是帝王的旨意，谁也无法抗旨不去，你听话，有你爹在，那帝王不会亏待你的。”
“娘亲！女儿早已与穆家的长子私定终身了，我们俩自幼的感情您是知道的啊，女儿不能去当那个狗帝王的妃子！”
“小满啊......不是娘亲不帮你啊，娘亲也没想到那帝王会玩这么一手，你暂且忍一忍吧......”
拂晓在门外驻足许久，将来龙去脉听了个明白，思忖片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青云将军？”
家门口赫然蹲着一个人，他原本在刷手机，听见拂晓的声音便站起来，活动了下酸麻的腿，猝不及防瞄到拂晓身后的人，瞬间长枪出鞘，闪着寒光的枪尖直指向晚的眉心。
场面一下子乱起来，杀气顿时充盈在狭小的空间，拂晓徒手抓住枪身，往下一压，喝道：“青云将军，你干什么！”
卓怜尔更是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喃喃道：“他是从哪里抽出来的长枪？”
“你先回去。”
拂晓顾不上卓怜尔了，怕他们真打起来别伤到他，推他进了屋，另一只手仍是不敢放松，紧紧握着枪身。
青云将军眼里怒火中烧，脖子上一条条青筋宛若游龙，怒吼道：“你放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拂晓见两人明显见过的模样，咬着牙，“青云将军，神官不可随意伤人，你是武官，更应该知晓这个道理！”
“那也得看对方是不是人！”青云将军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一口吃了向晚。
向晚双手抱胸，脸上仍是那不变的笑容，毫无惧色，“这位神官大人，刚见面就用枪指着别人，不太礼貌吧。”
“你！”
青云将军气极，却似乎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只得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收起长枪，冷着脸站在一旁。
“你们到底怎么了！”拂晓来回扫视着两人，努力平静下来，“都先跟我进去再说。”
“青云将军，你和晚晚曾见过？”拂晓一口饮下一整杯凉水，试图浇灭自己燥热的火气。
“你说话啊！”她见刚刚还想置对方于死地的青云将军此刻青黑着一张脸闭口不言，也急了。
“拂晓，我不能说，你别问了。”青云将军瓮声瓮气地憋出这么一句，扭过头不再看她。
“晚晚，你说呢！”
她难过极了，平时有问必答温柔的向晚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闭上眼睛，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眼尾爬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粉红。
“对不起，拂晓。”
拂晓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究根问底的人，见两人是这样的态度，便将心里巨大的失望暂时藏起来，以正事为先，她说：“好。”
“青云将军，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抓了一名女鬼么。”青云将军冷声道。
拂晓点点头，她知道了，果然在人间什么事都逃不过上面的监视胃里翻涌，她有点想吐。
“晚晚，你将小满放出来。”
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到向晚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渊，四周一片黑暗寂静，他有种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可他不能，也不敢。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一团烟雾散开，地面上蓦然出现一个女鬼。
“帝后娘娘！”
小满只会说这四个字一样，神经质地念叨着，拂晓头痛不已，她蹲下来，扳过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是我，你此番前来觐见是否有要事禀告。”
“臣女姜满，拜见帝后娘娘！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宅心仁厚，臣女恳求您去桥边看看，您去桥边看看啊！”
小满又要跪下给她磕头，这次拂晓没拦着，心道从这开到那座桥边至少要一个半小时，这刚回来谁还要过去。
“果然是在人间待久了，连自己一身法力都忘了。”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客厅内一时间鬼气大起，拂晓怒火中烧，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你谁啊，快他爷爷的从我家飘窗上滚下来。”
飘窗上赫然坐着一名男子，身上缠绕着丝丝红雾，显然是一只赤体厉鬼无疑了。
“好你个厉鬼，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显形造次，看我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青云将军一双剑眉吊起，持枪又要打。
“青云将军！不许在这里动手！别把我房子弄塌了！”拂晓抓住他的枪，看着眼前的闹剧，恨不得立刻现在马上就晕过去。
向晚掀起眼皮，懒散地瞄了飘窗一眼，闭口不语。
拂晓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面是松了口气，看来向晚实力在厉鬼之上，一面又心惊胆战，向晚的实力居然还在这厉鬼之上。
“厉鬼，把你的鬼气收起来，这屋里有小满一个就够难受的了。”拂晓随口道。
那厉鬼见拂晓以一副凡人的身躯敢用这副口吻对他说话，便想给她一个教训，可又忌惮她身后人的力量，只好用鼻子哼了口气，收起身上森然的鬼气。
“你们三个现在都不许发出声音，”拂晓用尽这辈子的耐心，问道：“小满，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苍天啊，那桥她也就每年去看卓怜尔姨奶奶的时候会经过一下，她真是想不通那桥跟几百年前的小满究竟有什么关系。
“您去看看，您去看看......”
小满眼神空洞，只是重复着这四个字，拂晓有一瞬间想要张牙舞爪地咬舌自尽重开一次。
“拂晓，咱们去桥边。”向晚终于看不下去了，打了一个响指，拂晓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桥头了。
有法力的人就是嚣张啊，拂晓悲催地眼红了片刻，又悲催地怀念起自己被没收的法力。
“好了小满，你抬头看看，这桥究竟有何不妥。”
小满跌跌撞撞地走到桥中央，拂晓警惕地跟在她后面，见她忽然高举双臂，仰天痛喊一声：“有亡魂者八十又四，皆听我敕令——”
刹那间方圆一公里内顿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小满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见一柄金色的长剑自苍穹落下，划破长空，劈开黑絮，精准地从小满天灵盖刺入，将她死死钉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向晚口中念诀，控制住那把剑。
青云将军心里暗骂一声，竟是让他先快了一步。
厉鬼则是始终懒洋洋地站在一旁，只是看到那抹晃眼的白金光芒时低低的啧了一声。
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姜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没想到居然把那把剑逼出来了。
他唏嘘不已，那把曾经与重华血战过的剑现在居然被他用来斩小鬼，芳菲客啊芳菲客，他摇摇头，把一个人看得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软肋太明显了。
拂晓震惊地看着被钉在桥上的小满，这是什么情况？
那把剑的剑气里，在大量的她叫不上来的气息中混杂着一丝细小的神之力，虽然上面的神之力极其微弱，但她是绝不会认错的。
充斥着神之力的剑，怎么会为不知是妖是魔是鬼的向晚所用？
神剑斩鬼，居然还能维持住她的魂魄不消散分毫，可见他对这把剑的掌控力是如此得心应手，不像是抢夺来的。
“遇神，回来。”
向晚低声喊道，只见那把剑嗡嗡了两声，便轻颤着从小满的躯体里抽出，飞向向晚，剑身越来越小，最后化为只有一枚钥匙大小的模样，隐匿在他胸口。
原来他脖子上那根红绳挂着的东西，是一柄剑。
“拂晓，姜满现在随你处置了。”
向晚轻笑着，牵着她走上桥，拂晓看到小满身上裂开了无数块碎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小满......”
拂晓张张嘴，不知道昔日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说：“小满，你死后应该重入轮回的。”
小满动不了，双唇紧闭说不出话，她用一双眼睛狠毒地瞪着拂晓，里面是拂晓不陌生的怨恨。
这一千多年里有不少人都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她早已习惯了。
向晚动了动手指，小满的双唇裂开出一道血线，她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咒说：“你、去、死、吧！”
—
“哎！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姜满将少女从河里捞出来，也不管自己身上华贵的衣裙沾满了污泥，想将她的双腿抗在自己肩上，让她头朝下咳出喝进去的水。
无奈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而对方浸满了水的衣物又太过沉重，她始终没能站起来，好在那泥人儿好像醒过来了，疯狂地咳嗽了几声，趴在地上把喝进去的水尽数吐了出来。
拂晓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把肺咳出来了，好不容易停下了无休止的咳嗽，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忍不住一阵反胃，差点哇的一声又吐出来。
“太好了，你醒了！”
她听到女孩儿惊喜的声音，便抬眼望去，看见身前一个脏兮兮的少女咧开一个笑脸。
“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就要淹死了。”拂晓把手上的泥在地上蹭蹭，感激地笑笑。
这一回都坚持八十多年了，真的不想死啊呜呜呜呜呜。
“没事没事，我在河边好好的突然看见一个人飘过来，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少女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没说自己差点也要跳河的事情，“我叫姜满，你叫我小满就好，你叫什么呀。”
幸好看见了这个差点淹死的女孩，不然自己跳河也弄一身脏兮兮的多难看，她要换一个漂漂亮亮的死法。
“我叫拂晓，谢谢你啦，小满。”
拂晓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衣服可不便宜，顿时有些窘迫，她本来就是为了追一张掉进水里的饼才落水的，哪有多余的银子赔人家的衣服。
她唉声叹气道：“小满，都怪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我一定会赔你的。”
“啊？这个啊，”小满看看身上，确实脏的跟难民一样，“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
“你先跟我回府吧，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有点没眼看，”小满握住拂晓的手，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走走走。”
洗好了一个热水澡，拂晓穿上小满为她准备的衣服，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竟然是个大小姐。
姜父是业国的正一品相国，在元京有着只手遮天的权力，姜满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他宠上了天。
拂晓推门走出去，这座宅邸实在太大了，很难避免迷路，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个屋门紧闭的大殿前，里面传来小满的声音，她刚想要进去，却听到了谈话的内容，赶忙稳住步伐。
“娘亲，您最疼我了不是吗！您想办法让我逃走吧！”小满在里面哭喊道。
“小满啊，这是帝王的旨意，谁也无法抗旨不去，你听话，有你爹在，那帝王不会亏待你的。”
“娘亲！女儿早已与穆家的长子私定终身了，我们俩自幼的感情您是知道的啊，女儿不能去当那个狗帝王的妃子！”
“小满啊......不是娘亲不帮你啊，娘亲也没想到那帝王会玩这么一手，你暂且忍一忍吧......”
拂晓在门外驻足许久，将来龙去脉听了个明白，思忖片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