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盐海,霜盐部落。

    秾徽意念微动,换了一身衣服,隐去神息,走进了部落中。

    “来了。”

    头戴霜盐花正在洗衣服的女人见到秾徽向她打了个招呼,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能见到这个姑娘,来看望自己的母亲。

    女人一边忙着洗衣服,一边说道:“东边的霜盐花开得好,你去那边摘吧。”

    另一个不远处刚点起篝火做饭的女人说道:“你上次来替我家小子去集市买的衣服,真是耐穿,他天天在泥里滚,洗了几百遍了还没破。一年了吧。”

    秾徽笑道:“都一年了,你再给他做一件吧。”

    女人一哂,“又做娘又做老子的,哪有这个时间。”

    秾徽听了,也不再往伤心处提,摘满了12朵霜盐花,向部落西郊的墓地走去。

    秾徽母神的墓碑是座空碑,她唤起一缕神力,墓碑上才出现了一串上古文字。

    她将采摘的霜盐花插在墓前,一边低声道:“娘,之前被这里的大魔头关了几天,耽误了时间,你不会怪我吧。”

    “哥很好,现在像你期盼的那样,可以做一个护佑苍生的大英雄了。你的心愿,我一直记得,再等等我。”她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修为长得并不慢,可真身的毛还是青色的,是不是我本来就是玄鸟啊……玄鸟不都是青色的吗?”

    察觉到异样的东方青苍闪身到此处,眼光略过专心在母亲墓前侍弄霜盐花的秾徽,过了几分,便离开了。

    秾徽没忘记来这里的差事,把在人间买的颜料递给了正在晾晒生丝的织女,织女笑了笑,“多谢。”

    秾徽忙道:“是我该多谢你不时替我扫墓才对。”

    她今日穿着人间的衣服。一身柔粉色七破裙,像云梦泽中的少女一样披散着长发,没有了往日那份凌冽压迫的气息。

    林荫丛中走出了一个散发着冷肃气息的玄色身影,一个坐在树下的老妇人认出了东方青苍,脱口而出:“尊上。”

    周围空气禁止了一瞬,四周往来的人便纷纷下跪,织女一直想拉着秾徽跪下,奈何秾徽就是站着不动。

    东方青苍先问老妇人,“见到本座,为何不拜?”

    秾徽认得那老婆婆,是织女的亲姑姑,她的丈夫和织女的丈夫,都被封印在玄虚境了。

    老婆婆痛心陈情,东方青苍径直离去。秾徽为了织女这家人的安危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东方青苍已经走远了,她只好划了结界,瞬息间到了忘川河边。

    “为何跟来?”东方青苍问,“你看到苍盐海确实与自己所料的景象相同,不该欣喜么。”

    秾徽心绪五味杂陈,哀叹一声,问道:“你大可以告诉他们,这三万年你也不得已,何苦至此。”

    “不为什么。如今看来,我确实没有你的那个兄君会当一族之主。”

    秾徽觉得有些事告诉他也不妨事:“云中君不算我的亲哥哥。”

    东方青苍脸色微变,显然是真的有些震惊。

    秾徽道:“他的母亲是谁,我也不清楚。传闻中只说她身份低微、不走正道。我和长珩才是一母所生,很早很早的一场仙魔大战,我娘当时怀着我,因为怜惜北溟周围守城的都是老弱妇孺,还看见了几个孕妇,便不再让军队进攻北溟。而我兄君那时贪功冒进打了败仗,又杀降,触怒了父君,云中君便把罪责都推到了母神身上。母神当他如亲子疼爱,又坚持不进攻北溟,便宁愿认下罪责,被关进渡业渊。”

    “后来我父君应满了做天帝的十二万七千劫,自愿不入轮回,身死道消。云中君继位,就将我放了出来。那时我的母神已经死了,我才五百岁。我跟哥哥说:我们的娘是被他的好兄君害死的,他怎么也不信。”

    她望着忘川河,“我的神力常能带我到天地间四处游浪,时间长了,便知一家自有一家的业。我父君寡恩,大哥专营,二哥庸弱,只不过都藏得好了些,让人以为神明真的无错。”

    东方青苍听了,便问道:“你的母神为何葬在苍盐海?”

    “噢。”秾徽应了一声,“她是盐女最小的妹妹,盐女当年对重华大失所望,东渡来到了苍盐海。原因我娘当年虽未明说,我猜也是因为对父君失望,便想和盐女一样,以此明志吧。”

    秾徽说罢,便看向东方青苍,“我说了个秘密,你也该告诉我为什么了。”

    东方青苍摇摇头,“这不是一回事。”

    须臾,秾徽道:“因为你从未拿自己当过君,当过王,对么?业火在你心中是保护苍盐海的手段,而不是用来统御权力的工具。”

    所以你和天上的君王,人间的君王,或者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秾徽想了想,却一下想不出确切的形容来,只能道:“我的意思是,你比他们珍贵很多。这天地下,会当君、会当王的人多如牛毛,东方青苍,却只有一个。”

    东方青苍着意重复道:“一个?”

    “一个真英雄。”

    她说完,两人无话,东方青苍也不知受用了没有。静静吹着微风。

    “其实,本座很羡慕你和长珩。”东方青苍道。

    “羡慕什么?”

    “那日在水云天,你挡在本座和长珩之间,拼了命告诉我他从未伤害过苍盐海一人,才让本座放弃杀他的念头。之前你失了法力在苍盐海,他亦冒死来救你。你们这样的血亲之情,本座怕是难有了。”东方青苍缓缓道。

    “你天天一副杀神模样,让人见了就怕,别说亲弟弟,就是亲爷爷来了都怕。”萧宁道。

    东方青苍突然问道:“那你为何不怕?”

    秾徽一下止住了表情,换了脸色,就这样带着森森冷意与他直直相望。

    东方青苍略凑近她,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是不是因为在你这张貌美的皮囊后,也藏着怖人的东西?”

    他伸手掐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本座往日因为两族的忌讳,从来不曾这样说。但看多了你成日将心比心的邀买人心。句句实话,层层算计,真的有些乏了。你说我到底是杀了你好,还是留着你好?”

    她这次耐心全无,有些厌烦,“东方青苍,你别给脸不要脸。”

    东方青苍不怒反笑,“不装了?不瞒你说,本座今日是来找你的。”

    “你既将本座的骨兰毁了,本座得拿出你的仙骨,重新炼个新的出来。”

    她伸出手,那月牙便从空间里浮现出在空中,然后扔给他。

    东方青苍身形一下僵住了。

    秾徽一巴掌狠狠打到了东方青苍的脸上,离去时对他吐出两个字,“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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