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在时肆把所有东西搬到任音续旁边后，杨老师终于背着手慢慢走进来。
他环视一圈，对教室目前的布局非常满意。
“我们各小组之间要互帮互助，争取每个人的画都有上展示墙的机会。”他说。
“小组？”任音续愣了一下。
“你我时肆，还有后面三个女生。我们六个是一组。”姚旗解释道。
任音续没理会他，回头在教室里张望了一圈，却怎么也没看见江流的身影。
“她坐在你正前方。”时肆好心提醒。
话音刚落，任音续身前的画板就被敲了一下。她把板子拿下来，看见江流笑的笑脸。
“咱们离得还是很近的。”江流安慰她。
教室前，杨老师正在宣布新的小组机制，任音续一边郁闷地捏着手里的可塑橡皮，一边支着耳朵听。
教室里一共分为六个小组，每组六个人。组员之间相互帮助，一起进步，每天的作业得A的可以加3分，得B加1分，得C不加分，当然如果有幸拿了F，便会喜提倒扣一分的奖励。除此之外，课堂表现、理论考试、宿舍纪律等也会成为得分依据。
总分将直接影响小组在月末会收获惊喜还是惊吓。
任音续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
身后的三个女生她都有点印象，知道以她们的实力必不会拖小组后腿。时肆虽然之前和她隔着八丈远，但也是教室外展板上的常客，至于这个姚旗……
任音续转头问他：“你昨天的色彩什么等第？”
姚旗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个F。
任音续：……
“速写呢？”她继续问。
姚旗：……
“素描？”任音续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细听起来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但仍然期望着姚旗能给她一丝惊喜。
“C！”姚旗很高兴地大声说。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很骄傲地站起身在画架上挂着的袋子里一通翻找。
“不用拿给我看。”任音续很委婉地拒绝了他。
“你的素描还不错。”她违心又诚恳地说。
“再接再厉，继续保持，不要给小组扣分就好。”
“好！”姚旗深知自己肩负重任，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色彩差一点。”时肆凑过来，低声说。“可能需要你多费心了，组长。”
“组长？”任音续拖着椅子朝后挪了挪，转头看向他。
时肆的眼睛，好看得让人不舍得移开眼。
任音续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突然想起了去年集训时老师对她说过的话。
她专业成绩很好，尤其是色彩，当年一举拿下了省单科状元，但是速写和素描就要稍微差一点。老师评价说：像是拿着尺子费牛劲打出七七四十九个格子，再把对应的线条一笔一笔填到格子里，比例非常准确，但画面像石膏一样僵硬。
当时班里教素描和速写的老师是同一个人，他很委婉地把任音续叫到了走廊上，问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有意见没关系，但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任音续很冷漠地回了句没有。夜里老师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得都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
但其实任音续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她对于画参考书上的爷爷奶奶大叔阿姨们实在欠缺了些兴趣。
但如果哪天时肆心血来潮，愿意给她当模特，任音续倒是有信心能闯出一番名堂，成为个什么响当当的人物。
正如达芬奇与他的《蒙娜丽莎》，用不了一百年，任音续与他的《时肆》或许也能成为一段佳话……
她没意识到自己盯着时肆看了很久，等窗外的阳光照得她眼睛有些刺痛时，任音续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慢慢撕着胶带，把纸往画板上贴，余光瞥见杨老师正站在姚旗身后。
“你的苹果呢？”杨老师问。
“什么苹果？”
“你问我？”杨老师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招呼了一下。“上课快10分钟了连型都没起好？不知道这节课画什么？”
姚旗连忙往任音续画板上看，结果看到白茫茫一片。
“还看人家？”杨老师又是一掌。“人家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
“上色彩课颜料盒都不打开，行，我今天就站在这看你画。”他双手抱胸，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
“先画亮面！”杨老师说：“亮面用什么颜色？”
姚旗默不作声。
任音续其实很想扭过头去装视而不见，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此时是和姚旗栓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她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用笔杆敲了敲颜料盒里的浅柠檬黄和拿坡里黄。
姚旗有样学样，各自挖了一坨在他那个新打开的充满化工臭气的调色纸上，然后搅匀了往画纸上糊。
“画色彩要学会用夹生色。什么是夹生色？不能把颜料调得太匀，笔杆上蘸一点亮色。”
拿着画笔正在刷墙的姚旗顿了顿，听杨老师在身后接着道：“我刚刚讲过了，苹果的亮面可以透什么颜色？”
上课从来没有认真听过的姚旗此刻汗流浃背，他求救般用余光暗示任音续，用口型做着：救救我！
任音续无奈，叹了口气又用笔杆敲了敲。
姚旗了然，笔刷侧过来蘸了一点就要往纸上抹。
“这是什么颜色？”杨老师问。
姚旗脑子里此时一片浆糊，他隐隐约约记得颜料的名字里有个春字，但到底是叫春什么还是什么春，他实在想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好睁着眼睛瞎猜：“见……见春天？”
杨老师简直快要气晕了。
“上这么多节色彩课了颜料名还记不住！回去给我好好地背！”
说完，他狠狠敲了下姚旗的后脑勺：“再给我见春天见春天，我就让你见不着春天。”
说完，他又走到任音续和时肆中间，长叹了口气。
“你们一个是小组长，一个是室友，一定要好好监督他。”
“今天利用课余时间好好背，明天我来抽查。”说完，他瞪了姚旗一眼：“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姚旗一边偷偷瞄时肆，一边点头。
杨老师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背着手边走边念叨：“集训快一个月了连颜料名字都记不住，这怎么行？太不像话了……”
任音续虽然刚才一直表现得平静又自然，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认知极限在一遍一遍刷新。
“你真的不认识？”她好奇地掀开自己的颜料盒盖，指着那格颜料问：“这个叫什么？”
姚旗挠挠头：“见春天？”
任音续：“……你刚刚说得就是见春天”
“哦哦。”姚旗皱起眉：“那难道是春天里？”
噗……
一旁的时肆实在是憋得有些难受，他仰躺在座椅上，头捂在胸口处笑得肩膀直颤。
任音续：……
她长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
前19年里，她一直是一个相信命运、接受命运的人。俗话说得好，老天这样做必然有老天的道理。任音续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突然有一天发现老天也不是那么讲道理。
她好脾气地转过头，耐心地问姚旗：“你的文化课成绩怎么样？为什么考虑学美术呢？”
姚旗脸上一红，低着头小声解释。他声音细的和蚊子一样，支支吾吾翻来覆去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任音续一通翻译加提炼，得出的结论是：文化成绩很烂，如果运气好能勉强考得比美术高。学美术是因为热爱，享受那种向人展示稀烂的色感和糟糕的人体的感觉。
任音续听完他的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时候反应过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文化考得勉强比美术高是什么水平？美术总分一共才300分。
这还是在运气好的情况下。
她略有些怀疑人生，盯着姚旗的脑袋看了又看，疑惑的不得了：有的时候，“过于乐观”和“脑袋有点问题”就像炒熟的土豆丝和生姜，只要不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那他们就没有区别。
她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时肆，问道：“你不是神仙的弟子吗？给他算算联考能考多少分，知道了也算有个努力的方向。”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时肆挑挑眉，拿着水壶嘎滋噶滋地往颜料盒里喷水。“我只说给信得人听。”
“我现在信了。”任音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算吧。”
“一人一卦。”时肆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卦算他的，还是你的？”
……
任音续回过头，姚旗正坐在位置上装聋作哑，他低头抠着指缝里的颜料，眼神偷偷往上瞟了一下，又迅速落回手指上。
“我的。”任音续说。
时肆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捏着长长的笔刷把玩：“这就把机会让出去了？”
“不至于不至于。”他站起身，撕了张纸垫在任音续和姚旗之间的空地上，单膝跪了下去。
“他虽然笨了点，但有时还是挺聪明的。”时肆拿笔杆指着那格姚旗叫了两遍都没叫对名字的颜料。
“这叫什么？”
很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带春字的名字能让姚旗自由组合了，他绞尽脑汁，脱口而出的仍然是见春天。
“没关系，你能记住‘春’已经很了不起了。”时肆慢悠悠道。“但是记颜色应该去记它的色相。很明显，这是青色，不是春色。”
“哦哦，春日青！”姚旗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那天装神弄鬼的时候说过的，草绿淡绿春日青，石头剪子布你必赢。”
任音续：……
她刚刚还有点不信，但现在总算明白时肆说得“有时还是挺聪明的”是什么意思了。
至少，她记不住那一串叽里呱啦的口诀。
时肆假装没听见“装神弄鬼”四个字，顺着他的话往春日青上面指：“很好，所以这个颜色是？”
“淡绿！”姚旗坚定地说。
“出息了。”时肆满意地点点头：“再往上呢？”
“草绿！”
“没错！”时肆继续笑眯眯地往上指。
“深绿。”姚旗答道。
“橄榄绿。”时肆纠正他：“橄榄不就是这个颜色吗？”
“没见过橄榄。”姚旗很诚实地摇摇头，眼睛盯着那格颜料看了好几秒。
“没关系，你现在已经见过橄榄绿了。”时肆很轻松地摆摆手：“你刚刚连续答对了两个，真是让人非常惊喜。”
他转头看向任音续。
“对吗？”
“对的。”任音续没有疑问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下一个是墨绿！”受到巨大鼓舞的姚旗主动回答。
任音续凑过去一看，还真让他答对了。
“不错不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不错不错。”时肆跟在身后应和。
还剩最后一个颜色，它长得和“绿”不太搭边，时肆知道他蒙不出来，便领着他连读了三遍熟褐熟褐熟褐。
“一共六七四十二个颜料，一列六个里你有三个熟悉，一个能蒙，两个连蒙都蒙不对。按照这个比例，一盒里你至少认识21个颜料，嗯，不错了，比我想象的多。”时肆总结道。
“如果明天杨老师抽查到了你不认识的颜料，你就按照它的色相说，什么大红大紫大蓝大黄大绿，前面加什么字都行，只要别自己瞎起。”
“这样他会看在你态度还算端正，常识基本具备的情况下，少请你画几个苹果。”时肆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不要让杨老师觉得我教徒无方。”
“好的，师父。”姚旗双手合十：“辛苦了。”
时肆没应，笑着转过头看向任音续：“辛苦了。”
在时肆把所有东西搬到任音续旁边后，杨老师终于背着手慢慢走进来。
他环视一圈，对教室目前的布局非常满意。
“我们各小组之间要互帮互助，争取每个人的画都有上展示墙的机会。”他说。
“小组？”任音续愣了一下。
“你我时肆，还有后面三个女生。我们六个是一组。”姚旗解释道。
任音续没理会他，回头在教室里张望了一圈，却怎么也没看见江流的身影。
“她坐在你正前方。”时肆好心提醒。
话音刚落，任音续身前的画板就被敲了一下。她把板子拿下来，看见江流笑的笑脸。
“咱们离得还是很近的。”江流安慰她。
教室前，杨老师正在宣布新的小组机制，任音续一边郁闷地捏着手里的可塑橡皮，一边支着耳朵听。
教室里一共分为六个小组，每组六个人。组员之间相互帮助，一起进步，每天的作业得A的可以加3分，得B加1分，得C不加分，当然如果有幸拿了F，便会喜提倒扣一分的奖励。除此之外，课堂表现、理论考试、宿舍纪律等也会成为得分依据。
总分将直接影响小组在月末会收获惊喜还是惊吓。
任音续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
身后的三个女生她都有点印象，知道以她们的实力必不会拖小组后腿。时肆虽然之前和她隔着八丈远，但也是教室外展板上的常客，至于这个姚旗……
任音续转头问他：“你昨天的色彩什么等第？”
姚旗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个F。
任音续：……
“速写呢？”她继续问。
姚旗：……
“素描？”任音续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细听起来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但仍然期望着姚旗能给她一丝惊喜。
“C！”姚旗很高兴地大声说。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很骄傲地站起身在画架上挂着的袋子里一通翻找。
“不用拿给我看。”任音续很委婉地拒绝了他。
“你的素描还不错。”她违心又诚恳地说。
“再接再厉，继续保持，不要给小组扣分就好。”
“好！”姚旗深知自己肩负重任，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色彩差一点。”时肆凑过来，低声说。“可能需要你多费心了，组长。”
“组长？”任音续拖着椅子朝后挪了挪，转头看向他。
时肆的眼睛，好看得让人不舍得移开眼。
任音续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突然想起了去年集训时老师对她说过的话。
她专业成绩很好，尤其是色彩，当年一举拿下了省单科状元，但是速写和素描就要稍微差一点。老师评价说：像是拿着尺子费牛劲打出七七四十九个格子，再把对应的线条一笔一笔填到格子里，比例非常准确，但画面像石膏一样僵硬。
当时班里教素描和速写的老师是同一个人，他很委婉地把任音续叫到了走廊上，问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有意见没关系，但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任音续很冷漠地回了句没有。夜里老师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得都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
但其实任音续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她对于画参考书上的爷爷奶奶大叔阿姨们实在欠缺了些兴趣。
但如果哪天时肆心血来潮，愿意给她当模特，任音续倒是有信心能闯出一番名堂，成为个什么响当当的人物。
正如达芬奇与他的《蒙娜丽莎》，用不了一百年，任音续与他的《时肆》或许也能成为一段佳话……
她没意识到自己盯着时肆看了很久，等窗外的阳光照得她眼睛有些刺痛时，任音续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慢慢撕着胶带，把纸往画板上贴，余光瞥见杨老师正站在姚旗身后。
“你的苹果呢？”杨老师问。
“什么苹果？”
“你问我？”杨老师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招呼了一下。“上课快10分钟了连型都没起好？不知道这节课画什么？”
姚旗连忙往任音续画板上看，结果看到白茫茫一片。
“还看人家？”杨老师又是一掌。“人家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
“上色彩课颜料盒都不打开，行，我今天就站在这看你画。”他双手抱胸，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
“先画亮面！”杨老师说：“亮面用什么颜色？”
姚旗默不作声。
任音续其实很想扭过头去装视而不见，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此时是和姚旗栓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她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用笔杆敲了敲颜料盒里的浅柠檬黄和拿坡里黄。
姚旗有样学样，各自挖了一坨在他那个新打开的充满化工臭气的调色纸上，然后搅匀了往画纸上糊。
“画色彩要学会用夹生色。什么是夹生色？不能把颜料调得太匀，笔杆上蘸一点亮色。”
拿着画笔正在刷墙的姚旗顿了顿，听杨老师在身后接着道：“我刚刚讲过了，苹果的亮面可以透什么颜色？”
上课从来没有认真听过的姚旗此刻汗流浃背，他求救般用余光暗示任音续，用口型做着：救救我！
任音续无奈，叹了口气又用笔杆敲了敲。
姚旗了然，笔刷侧过来蘸了一点就要往纸上抹。
“这是什么颜色？”杨老师问。
姚旗脑子里此时一片浆糊，他隐隐约约记得颜料的名字里有个春字，但到底是叫春什么还是什么春，他实在想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好睁着眼睛瞎猜：“见……见春天？”
杨老师简直快要气晕了。
“上这么多节色彩课了颜料名还记不住！回去给我好好地背！”
说完，他狠狠敲了下姚旗的后脑勺：“再给我见春天见春天，我就让你见不着春天。”
说完，他又走到任音续和时肆中间，长叹了口气。
“你们一个是小组长，一个是室友，一定要好好监督他。”
“今天利用课余时间好好背，明天我来抽查。”说完，他瞪了姚旗一眼：“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姚旗一边偷偷瞄时肆，一边点头。
杨老师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背着手边走边念叨：“集训快一个月了连颜料名字都记不住，这怎么行？太不像话了……”
任音续虽然刚才一直表现得平静又自然，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认知极限在一遍一遍刷新。
“你真的不认识？”她好奇地掀开自己的颜料盒盖，指着那格颜料问：“这个叫什么？”
姚旗挠挠头：“见春天？”
任音续：“……你刚刚说得就是见春天”
“哦哦。”姚旗皱起眉：“那难道是春天里？”
噗……
一旁的时肆实在是憋得有些难受，他仰躺在座椅上，头捂在胸口处笑得肩膀直颤。
任音续：……
她长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
前19年里，她一直是一个相信命运、接受命运的人。俗话说得好，老天这样做必然有老天的道理。任音续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突然有一天发现老天也不是那么讲道理。
她好脾气地转过头，耐心地问姚旗：“你的文化课成绩怎么样？为什么考虑学美术呢？”
姚旗脸上一红，低着头小声解释。他声音细的和蚊子一样，支支吾吾翻来覆去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任音续一通翻译加提炼，得出的结论是：文化成绩很烂，如果运气好能勉强考得比美术高。学美术是因为热爱，享受那种向人展示稀烂的色感和糟糕的人体的感觉。
任音续听完他的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时候反应过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文化考得勉强比美术高是什么水平？美术总分一共才300分。
这还是在运气好的情况下。
她略有些怀疑人生，盯着姚旗的脑袋看了又看，疑惑的不得了：有的时候，“过于乐观”和“脑袋有点问题”就像炒熟的土豆丝和生姜，只要不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那他们就没有区别。
她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时肆，问道：“你不是神仙的弟子吗？给他算算联考能考多少分，知道了也算有个努力的方向。”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时肆挑挑眉，拿着水壶嘎滋噶滋地往颜料盒里喷水。“我只说给信得人听。”
“我现在信了。”任音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算吧。”
“一人一卦。”时肆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卦算他的，还是你的？”
……
任音续回过头，姚旗正坐在位置上装聋作哑，他低头抠着指缝里的颜料，眼神偷偷往上瞟了一下，又迅速落回手指上。
“我的。”任音续说。
时肆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捏着长长的笔刷把玩：“这就把机会让出去了？”
“不至于不至于。”他站起身，撕了张纸垫在任音续和姚旗之间的空地上，单膝跪了下去。
“他虽然笨了点，但有时还是挺聪明的。”时肆拿笔杆指着那格姚旗叫了两遍都没叫对名字的颜料。
“这叫什么？”
很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带春字的名字能让姚旗自由组合了，他绞尽脑汁，脱口而出的仍然是见春天。
“没关系，你能记住‘春’已经很了不起了。”时肆慢悠悠道。“但是记颜色应该去记它的色相。很明显，这是青色，不是春色。”
“哦哦，春日青！”姚旗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那天装神弄鬼的时候说过的，草绿淡绿春日青，石头剪子布你必赢。”
任音续：……
她刚刚还有点不信，但现在总算明白时肆说得“有时还是挺聪明的”是什么意思了。
至少，她记不住那一串叽里呱啦的口诀。
时肆假装没听见“装神弄鬼”四个字，顺着他的话往春日青上面指：“很好，所以这个颜色是？”
“淡绿！”姚旗坚定地说。
“出息了。”时肆满意地点点头：“再往上呢？”
“草绿！”
“没错！”时肆继续笑眯眯地往上指。
“深绿。”姚旗答道。
“橄榄绿。”时肆纠正他：“橄榄不就是这个颜色吗？”
“没见过橄榄。”姚旗很诚实地摇摇头，眼睛盯着那格颜料看了好几秒。
“没关系，你现在已经见过橄榄绿了。”时肆很轻松地摆摆手：“你刚刚连续答对了两个，真是让人非常惊喜。”
他转头看向任音续。
“对吗？”
“对的。”任音续没有疑问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下一个是墨绿！”受到巨大鼓舞的姚旗主动回答。
任音续凑过去一看，还真让他答对了。
“不错不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不错不错。”时肆跟在身后应和。
还剩最后一个颜色，它长得和“绿”不太搭边，时肆知道他蒙不出来，便领着他连读了三遍熟褐熟褐熟褐。
“一共六七四十二个颜料，一列六个里你有三个熟悉，一个能蒙，两个连蒙都蒙不对。按照这个比例，一盒里你至少认识21个颜料，嗯，不错了，比我想象的多。”时肆总结道。
“如果明天杨老师抽查到了你不认识的颜料，你就按照它的色相说，什么大红大紫大蓝大黄大绿，前面加什么字都行，只要别自己瞎起。”
“这样他会看在你态度还算端正，常识基本具备的情况下，少请你画几个苹果。”时肆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不要让杨老师觉得我教徒无方。”
“好的，师父。”姚旗双手合十：“辛苦了。”
时肆没应，笑着转过头看向任音续：“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