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僵直地站在墙角的阴影里,如同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他觉得两个人的对话传递给他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他一时半会很难消化。

    他是个男生,对性也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胆怯,在他心里,男生的第一次也很重要,以前有女孩追他时,直接塞给他一张房卡,他没敢去,被董方嘲笑了很久。在和李晓然约会、亲吻的时候,有那种冲动的时候很多,但他不敢去做,他想等时机成熟了,两个人也像林阳他们一样,出去同居,到时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处女情结,但是亲耳听到性的事情从自己女朋友嘴里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而且还不止一个,还是让他很不舒服,还有她那句“地摊淘的怎么了,地摊淘的我也喜欢。”那是他精心挑选的,连陈庆都说太贵了,比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但他还是咬牙买了,怎么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地摊淘的。

    在上一次和李晓然发生不愉快后,尤其是知道李晓然家里条件特别好之后,他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多挣钱,要强大起来,让这个富家千金跟着自己不会受委屈,然而,一个晚上,他又被打回了原形,他就是那个穷小子,即便他现在努力学习,毕业有了好的工作,财富的积累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这一刻,他觉得好累。

    李晓然的前男友离开后,张跃没有再进去参加派对,他直接离开了,本来想直接打车回学校的,但是别墅位置有点偏,他走了很久才打到车,这更让他觉得疲惫,他给李晓然发了条信息,说老师找他有事,他先回去了。

    回到宿舍,他脱掉鞋趴到床上,一动也不想动,陈庆凑过来问:“派对怎么样,玩的挺好吧,累这样。”说完,马上捏起鼻子,说:“靠,你跑马拉松啦,脚丫子这么臭!”

    “嗯,好累。”张跃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也闻到了脚臭的味道,但是实在没有心情去洗脚了,他和陈庆平时脚就容易臭,自己闻着闻着就习惯了,董方开始的时候总埋怨,抱怨他们就不能买双好点的鞋穿穿、什么脚臭是病之类的,现在慢慢也习惯了。

    “给我拿根烟,去去味!”他对陈庆说。

    陈庆从桌上找出烟,给他点了一根,又递过去一个充当烟灰缸的盘子,说:“接着点,别把床点了。”

    张跃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把头有气无力地搭在枕头上。

    “你们那个啦?”陈庆好奇地问。

    “哪个?”他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庆说的哪个,回答道:“哦,没。”

    “那你累这样,不是让她朋友整了吧。”陈庆问。

    “老庆,你妈的闲得慌是不,别问了,我先睡会。”张跃被问得有些烦躁,又不想把自己小肚鸡肠的事情说给他听,故意摆出生硬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陈庆看出他不想说了,也没再问,帮他关了寝室灯,回床上听自己的有声小说去了。

    黑暗中,静悄悄的,张跃似乎能从这安静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他没有很快入睡,而且思绪很乱。

    先是想到了李晓然和两个男生睡过,她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不过再想想她那么漂亮,追求她的人多,交过几个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既然她没有拒绝和前两个男朋友上床,自己如果提出来,她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他又想,那要是有一天,自己这个雏在她面前,手忙脚乱,而她经验丰富,自己是不是会很丢脸,会不会不如她之前的两个男朋友,她会不会对自己说:“我的两个前男友都比你粗、比你长、比你持久。”想想就伤自尊,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护好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过了会,他又想,我是不是该联系一下模特公司,在模特这条路上多花些心思,多挣点钱,但是那样势必要耽误学业,模特不可能干一辈子,自己以后一定是要做律师的,要在大城市做律师,肯定得考研究生,自己已经因为模特的事情耽误了高考,如果再因为眼前的利益耽误了考研,影响太大了,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怎么样,李晓然对自己还是维护的,她没有瞧不起自己,这就好了,自己和她在一起,又不和她朋友在一起,这么想,心里又平衡了很多,正想着,寝室门被猛地推开了,吓了他一跳,陈庆也被惊到了,坐起来看着刚刚进来的董方。

    “怎么不开灯?”董方伸手打开灯,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的张跃眼睛疼,他坐起来,伸手捂住了眼睛。

    “操,你们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董方明显很亢奋,并且希望能用这份亢奋感染寝室的两只。

    “跑骚去啦?”陈庆弱弱地问,张跃对他没什么兴趣,又躺回床上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因为兴奋,董方的声音明显拔高了不少,“我刚在女寝楼下看戏了,哈哈,哈哈哈哈!”

    “裸奔?”陈庆也好奇了。

    “没有,是经管学院的,就经常打篮球碰到那个大高个,不知道叫什么,在女寝楼下摆摊表白呢!你们猜猜他要表白谁?”

    “谁”捧哏庆问。

    “齐妙,那家伙看上咱班齐妙了!”说完故意瞟了眼张跃,想看看他的反应。

    张跃听到齐妙的名字,感觉自己又僵了一下,虽然已经不追齐妙了,但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孩,“妈的,今天我出门没看黄历吧,谁都来刺激我。”他心里想。

    看他没什么反应,董方又接着说:“他说他开学看到齐妙第一眼就喜欢她了,但是她太优秀,所以一直没有勇气表白,今天实在不想忍耐了,那货还知道自己配不上齐妙,最可恶的是配不上还表白,找抽呢!”

    还开学第一眼就喜欢,太假了,还知道自己配不上,她那么好,你当然配不上了,张跃想。

    “那后来呢,齐妙答应了吗?”陈庆问。

    张跃也竖起耳朵,听董方的回答。

    “当然没答应了,齐妙说谢谢他喜欢自己,然后发了好人卡,最后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那货把寝室楼下的摊收拾干净了,别给校园清扫人员填麻烦。”随着董方的回答,张跃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酷啊,我妙妹子。”陈庆叫好。

    这场风波一过,张跃的心思更乱了,从李晓然跳到了齐妙,又跳到李晓然,然后是齐妙,再齐妙,再齐妙......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张跃做了一个梦,梦里齐妙坐在张跃的前桌,两个人离得很近,其他的同学好像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张跃想看齐妙,又怕被发现,一直偷偷地关注她的动态,无端端地有些紧张,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忽然齐妙转了过来,她的两只手臂搭到了椅背上,下巴放在胳膊上,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望着自己,张跃吞咽了一口唾沫,忐忑地看着她,她忽然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张跃挠挠头,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你好。”

    齐妙笑了,小梨涡在嘴角边一荡一荡的,甜美可人,他又小幅度地吞了吞口水,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好。”她糯糯的声音与笑颜一样让张跃整个人都酥酥的。

    她站了起来,伸出白嫩纤细的手,轻轻放在张跃的手背上,娇嫩的红唇轻启:“我也想对你好的。”

    后面的情节变得越发的不可描述,又让人深深沉醉。

    “张跃,起床了。”陈庆的叫声将张跃从梦中惊醒,“你昨天真累到了啊,今天都没去晨练,快起吧,一会上课迟到了。”随后又喃喃道:“今天没有你给占座,得自己找座位。”

    张跃清醒了些,刚要动身起床,发现了自己身体某些位置还湿漉漉的,忙又盖好被子躺回去,他看了看在下面忙忙叨叨的陈庆和董方,终于还是放弃这俩货能出去让他处理一下自己的可能性,他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你俩去吧,我今天不想去了,要是老师点名,帮我答个到啊。”

    “逃课?稀罕事哎,病了,还是昨天做什么累到了,让我看看,我们小跃跃是破处了吗?”董方邪邪地笑着。

    “滚!”张跃想扔个枕头砸这货的,考虑到不宜动弹,遗憾地放弃了。

    “害羞了,好好休息啊,我们的纯情小处男。”董方哼着小曲和陈庆一起出去了。

    等了一会,这两人应该不会再返回来了,他才掀开被子,用手挑起内裤的边向里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慢慢悠悠地下床收拾,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简直是畜生,对得起李晓然吗,对得起齐妙吗,一边还忍不住回味最晚那销魂的滋味,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禽兽。

    渣男张刚刚把自己收拾妥当,就收到了李晓然的短信,“昨天喝多了,今天中午1号食堂集合啊,想吃糖醋排骨,你放学就去打,我可能晚点到。”

    他回了个:“好。”

    上午的课已经逃了,他就逃了个彻底,在宿舍把早上没做的锻炼补上,照照镜子,对自己最近的身材比较满意,又休息了一会,才拿上饭卡去了约好的食堂,他去的早,菜还没上全,他早早去排了队,打了李晓然要求的糖酥排骨,又随意选了三个菜,找了张桌子等着李晓然。

    女生的妆是很神奇的东西,无论她昨天怎么样,第二天妆一上,你就什么都看不出来,李晓然状态很好,完全看不出宿醉的样子,她将包放到旁边的位置上,抬手将散落的长发拨至耳后,然后微微一笑,问他:“昨天喝多啦,怎么还提前回去了?”

    张跃露出略带讨好的笑:“嗯,喝多了,有点难受。”

    “这可不好,你女朋友生日,你先走了会让我很没面子,这次看在排骨很好吃的份上原谅你了,不许再有下次。”她像是随意的调侃,却不经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怎么可能不生气,当她喝得醉醺醺的,本该男朋友送自己回家的时候,发现男朋友给她发了条信息就先撤了,那是什么感受?身边的朋友都议论着,她的新男友穷也就算了,还不体贴,那又是什么感受?两个人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她从来没有多想过,但是当朋友们都说他不好,自己难免不会多想,最怕的就是往不好的地方想,一想就觉得这人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但是张跃很帅啊,他明明很帅,帅的足以让她原谅他的那些不够体贴,而且他又高,身材又棒,想想又觉得也挺好的。

    “好的,下次不会了。”张跃明显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答应着,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好,好在李晓然没有深究。

    “看看我,我今天上午课都没去上,太困了,起不来了,好不容易起来发现眼睛都肿了,匆匆忙忙上的妆,怎么样,丑死了吧?”李晓然娇滴滴的问。

    “还行,都被你的妆盖住了,看不出来了。”直男张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

    “......”李晓然无语,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张跃是钢铁大直男,他这时候不是应该说没有丑,你还是那么漂亮嘛,或者你在我心里怎么样都是漂亮的。果然听多了他的坏话,更容易发现他的不好了。她白了张跃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被白了的张跃满脸问号,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后来怎么回家的?”张跃讨好地问。

    终于想起关心自己了,孺子还是可教的,李晓然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回道:“我没回啊,我就在那住的。”

    “住那?”张跃脑海中不禁涌现出李晓然和前男友的对话,她对他们那些男性的友人就那么信任,能这么不以为然地住在别人的家里,他仔细打量了女孩一圈,没有发现吻痕或者什么异样,稍稍放了点心。

    “对啊,你提前走了,我们都喝多了,谁能送谁回家,就都住那了。”说到这个,她语气又冷了些。昨天她的生日,她有想过,参加完派对,两个人就去酒店的,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也是时候可以更进一步了,可是他居然先走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破处机会的张跃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饭都吃不下了,什么叫都住那了,是女的都住了,还是男女都住了?他已经完全忽略了是自己先走,把女朋友一个人扔在狼窝里的事了,语气略带嘲讽地说了句:“他家房间挺多的啊。”

    李晓然啪地把筷子放到餐盘上,抬起头,一双圆眼怒瞪着他,半晌语气平缓却又更为冷淡地说:“龌龊的人真是想什么都往龌龊了想,没错他家房间是挺多的,怎么了。”

    龌龊,她居然说自己龌龊,他忍不住回道:“你不用嘲讽我,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你的前男友、老相好的!”

    李晓然愣住了,他怎么知道那里有自己的前男友,不会是谁说了什么吧,自己那些姐们有没有不准成的她还真吃不准,她掩饰好自己的心虚,跳过了前男友的话题,一副不服输的架势,回他:“我们一人一间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说完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东西,糖醋排骨也没有了想象中的味道,真是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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