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带着宫婢送来了许多礼物,秦洛热情迎接,一切礼数毫无问题。

    她没有接触过王后,上次见王后还是王后生辰小产那日,但她并不了解王后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人能够光看皮相就能知道一个人的为人如何就好了,美就是善,丑就是恶,那王后容貌绝色,端庄贤淑,决计是最最善良的人,然而事实是,人不可貌相。

    王后走进太筮宫后便十分羡慕道:“从前这太筮宫可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就连我这个王后都不行,圣女是第一个能够进入太筮宫的女子,而且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太筮宫的主人,我虞国的国师,圣女真是好本事。”

    秦洛谦虚笑道:“多谢王后夸赞。”

    王后忽然停下,面露关怀道:“哦,还不止这些呢,我还听祖父说起过,圣女出自我烛家的奴隶营,从前在奴隶营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唉,奴隶营那种地方,我都不敢去想……”

    秦洛的眼睛往后一撇,王后身后跟着的宫婢们果然在面面相觑。

    秦洛并不在意出身,这只不过是她的来时路,只不过总是有一些小人就是会以出身论高低贵贱,王后的这番话便给了小人可乘之机,让她遭受被一些人格恶心的不能再恶心的人来评判她一些更让她觉得恶心的话。

    人做不出认知以外的事,说不出认知以外的话,如何区分人格高低?从他说出贬损他人的那句话开始便能够确认他不过是个人格更为低劣的人。

    秦洛莞尔一笑,道:“王后请上座。”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不公平,她这么努力的要改变自己以及所有奴隶的命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一些低劣的人却从出生开始就能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富贵。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必再默默承受恶言恶语,而是可以反击。

    秦洛深沉道:“奴隶营那种地方自然是可怕万分的,我能从那种地方出来,想来也能知道我的本事。”她咬重了“本事”二字,等同于注入了威慑之力,告诉所有无论是想欺负她的,看她笑话的,亦或是跟风的,如今她的地位早已经不同往日,她更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王后先是温柔的笑了笑,又转笑为哀,道:“如此怪不得大王会喜爱圣女,反之我这个王后却不懂大王心思,不能为大王排忧解难,实在是德不配位。”

    如此以退为进,攻势强悍,偏偏故作一副矫揉姿态。她的目的本是本是想要得到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的怜惜,但是秦洛偏不合她的意。

    秦洛道:“王后自有身为王后的本事,又何必妄自菲薄?有时间哀叹,明知自身不足,为何却不努力呢?”

    这话问的烛凰一愣,她完全没想到秦洛竟然如此大胆。

    当然,也不看看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了,若如今的国师还是诅楚,他可不会对烛凰客气什么,那换了威望更甚的她,她根本没必要再对烛凰自降身份,毕恭毕敬,就算是烛庸她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这便是权利。

    烛凰也不愧是烛庸的孙女,很快便已经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明白此时的秦洛已经今非昔比,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奴隶,她是虞国的第一位女国师。

    烛凰恭敬笑道:“是,烛凰定然谨记国师教诲。”

    秦洛道:“如此便好,我还有事要忙,不能陪着王后了,想来王后从前没有进过太筮宫吧,若想观赏一番可令太筮宫宫人领路。”

    这话更是直接戳中了烛凰的痛处,她的脸色都变了几分。从前太筮宫是国之重地,除了诅楚国师以及学子以外旁人不能进入,尤其女子,进太筮宫视为不详。

    尽管太筮宫并不是什么非进不可得好地方,但是从前她身为因王后身份都不能进入,如今这个女奴却成为了太筮宫的主人,这对她而言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烛凰道:“太筮宫乃国之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的,就算我身为王后自然也要以身作则,不能破坏风水运势。”

    秦洛笑笑道:“哪里有这种话?王后若是喜欢这里尽管随意看,这太筮宫有我坐镇还怕却了风水运势吗?”

    秦洛可以说“还怕缺了王后败破坏的那点风水运势吗?”

    但是她不想这样说,王后便是这时代所造就的典型女人,她的一生都在男人的统治掌控之下而不自知,或许只有等到年老的时候她才会后知后觉,都是女子,都是可怜人。

    她的目的也并非是要针对王后,而是让所有陷在黑暗泥沼之中的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烛凰心中嗤然,面上仍是柔和,道:“国师所言有理,不过烛凰来此地还有一件比观赏太筮宫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还要问过国师的意思。”

    秦洛道:“何事?”

    烛凰和善关切道:“国师虽是国师,始终也是女子,要为自己终身大事做考虑……”

    太极殿。

    有宫人进殿,走到虞炎的案前禀报,道:“大王,王后去了太筮宫。”

    虞炎放下书简,略显疲累的揉了揉眉心,道:“她去太筮宫做什么?”

    宫人道:“有人向王后提起国师的婚事,王后大概是去询问国师的意思。”

    虞炎睁开低阖的眼眸,想了片刻,道:“去太筮宫。”

    至于为什么要去太筮宫?或者说有什么理由去太筮宫,虞炎也不知道。

    走到太筮宫门口,宫人恭敬行礼,正要前去通报,虞炎将他拦了下来。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吧,不必跟着孤。”

    宫人们道:“是。”

    虞炎独自走到主殿门口的时候,王后正说起为秦洛介绍婚事。

    秦洛原本并不考虑自己的婚事,毕竟她都已经是国师地位了,就算不成婚也没人能说些什么,但是烛凰提出了不成婚的另一种可能。

    正是因为她如今的地位太高了,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成婚,就会有世家子弟一直求娶她。如此免不得备受骚扰,当然不行。而嫁人之后自然不会再受骚扰,而且或许还可以作为她的一条后路与帮手,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互相施以援手。

    其实想来,到了她这份地位,各处都是利益所需,真爱难寻,那么嫁一嫁也无所谓,万一有心怡的人也算赚了。

    秦洛道:“王后既然提了,想必有推荐人选,不知是谁?”

    烛凰一笑道:“以国师如今的地位,寻常权贵世家哪里能够相配?烛凰想做个红娘,为——国师与大王,牵一条红线。”

    秦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人类虽不具备忠贞不渝的本性,但是相爱的两人会受荷尔蒙的控制产生对对方的占有欲和独有欲,且对第三方呈排斥态度。但是这个女人,竟然要给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人?她是受古代多妻制影响?还是根本不爱虞炎呢?

    烛凰又为何要撮合她与虞炎在一起呢?总不会是真的为她好吧?秦洛对烛凰的善心持疑惑态度。

    不过不管烛凰爱不爱虞炎,或者虞炎爱不爱烛凰,虞炎都不可能喜欢她,而以她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安安稳稳一生,也没什么必要做舔狗,就算她确实很吃虞炎的颜值,但是天下这么多人,找一些又帅又听话的应该也不难。

    秦洛自然想拒绝。

    烛凰又微微羞涩道:“烛凰冒昧了,虽是为了国师的终身大事着想,却也不知国师喜不喜欢大王?”

    秦洛道:“这件事王后可问过大王的意思?”

    王后笑道:“大王对后宫琐事向来不怎么上心,不过国师姿容美丽,又聪慧过人,大王自然不会拒绝,就算国师不喜欢大王,嫁给大王若是国师最好的选择,大王也一定会帮国师这个忙。”

    虞炎在门外负手而立,王后说的没错,秦洛不过是想一世安稳,那么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他就算不喜欢她,倒也可以保证她想要的安稳。

    他静静的等待着秦洛的回答,几乎笃定她一定喜欢他,想要嫁给他。想到这,嘴角已经不自觉的微勾起来。

    秦洛道:“不,我不想嫁给大王。”

    虞炎顿时蹙眉。

    因为秦洛总觉得王后没有那么好心,古代除正妻以外,就算再受宠的妃子也是妾,屈于王后之下,到时候免不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她可不想陷在这些小女人其中,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她需要自由去做那些事情。

    烛凰有些惊讶道:“国师是觉得大王哪里不好吗?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国师尽可说与我听。”

    秦洛摇摇头,笑道:“没有,大王很好,王后,实话说,我以前曾喜欢过大王,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我还有事要忙,陷于情爱不是我留在这里的目的,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王后露出有些听不懂的样子,不过,真是遗憾啊,她余光撇了撇门外。

    虞炎转身离开。

    当晚,秦洛就结到了虞炎的传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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