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跑步声，咚咚咚的很急。
是许秀才。
罐妖被击杀后，他立刻恢复了神志。
也让他瞬间想起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是如何偷鸡杀猪，撬棺盗尸杀人剖心的。
又是如何将人的内脏一块一块的放入半尺多高却沉重异常的药罐中，再抱着它一步一挪的回到私塾。
甚至切割胸骨尸，刀口被卡的触感也一并想起。
他止不住的浑身战栗，想要呕吐。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他只想将药罐砸碎。
于是他便立刻冲向厨房。
刚到厨房门口，便看见了安不悔和林瑜。他们中间，是破碎的药罐和里面黑色粘稠的药渣。
想到那药渣是什么，他转身扶墙便吐了起来。
他吐了约莫有一刻钟后，周启和林景也赶了过来。
看着满地的呕吐物，两人不禁闭气看向许秀才背后的林瑜和安不悔。
安不悔此人危险至极，周启本能拔剑防御。他想到了那故去的三百三十二名大乘期前辈。
“这是怎么了？”林景则是满脸疑惑。
林瑜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睡了大半天的两人才明白过来，也察觉安不悔似乎并不是传说中那样杀人不眨眼。
见许秀才吐完，林景从厨房接了杯水递给他。
他接过喝下，便含泪看向四人，眼里满是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他杀人了。
“杀人并非你所愿，”安不悔道，“罐妖作祟，你不过是被它迷惑丧失神志，成了它手中的一把刀。”
“何况你已非人，凡人律法不能约束鬼魂。”
许秀才听完大骇，手中杯盏掉落到地上。
“我……我已非人。”他反复了几遍，似是确认。
上一刻他还在认真研读先贤名著，下一刻便告诉他已然非人，这让他无法接受。
周启上前，正色道：“你说你是宏丰年间的秀才，那宏丰却是百年前已亡国的前朝年号。而我便是前朝最后一位太子，周启。”
许秀才闻言呆愣许久。
仙人成了太子，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启正欲再开口助他清醒回魂，便见他跪下行着不标准的跪拜之礼。
他哭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周启未有言语，眼眸低垂陷入回忆之中。
兵临城下，奴仆四散奔逃，父皇刎剑已经百余年过去，这声太子早已被他忘却。
史书上说唐家治国不严，君主荒淫无度，门阀把持朝政。
但他见到的却是御书房内日夜勤勉愁眉不展的父皇，白发爬上鬓角的母后。
百年已过，他依旧不懂为何西南王为何要起兵谋反，又为何禁卫军要打开作为御敌最后一道防线的皇城城门。
“学生受妖物蛊惑杀人，实乃十恶不赦，只求太子殿下放过我那老母亲。”许秀才不断叩首，“她实不知情啊！”
“你可知你母亲已然去世？”周启回过神来，艰涩的开口道。
许秀才猛然抬头，两眼大睁。
“去世……”他僵硬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最后垂下头去。
地上滴落水渍。
“是了，百年已然过去，我已化作鬼魂。“许秀才哽咽的道，”一位病弱老人怎可能活百年……”
他不愿抬头被人瞧见落泪。
见状，林景看向林瑜问道：“那现在这位‘许大娘’是？”
“不知，但并无危险。”林瑜摇摇头。
周启看着眼前地上跪着的许秀才，缓缓的道：“前朝已逝，你当如何？”
“我许某人不事二主。既然故国已亡，草民只求以死明志。”
许秀才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向周启眼神坚定。
“不事二主……以死明志……”
周启呢喃，他眼前晃过一些人，将剑强行塞给父皇的左丞相，勒死母后的肖姑姑，还有奋起搏杀山贼的小太监，以及将昏迷的自己独自背上九千余阶登仙梯的老国师。
只见许秀才身影慢慢变淡，最后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他消失了。”林瑜道。
“想来是已无执念，消散了。”安不悔淡淡回应她。
四人来到“许大娘”房间，只见床上倚着一位老妇人，她面色红润，不似生病。
见有人进来，她疑惑的看过来，道：“这是哪儿？几位是？”
林景上前一步，做了简单的解答。老妇人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私塾中。
“那日我在田埂之上，听见一男子唤我娘亲。我见他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便随他回来了。”老妇人缓缓道，“不想是遇到了这般事。”
“应是院中银杏树让你陷入沉睡，以免惊醒许秀才的魂魄。”安不悔解释道。
老妇人微微仰头看向安不悔，缓缓点了点头。
林景又焦急的问道：“老人家可有喝许秀才给你的药？”
周启看向林景，的确，那药如若喝下，这老妇人恐怕……
“药？”老妇人看向林景，满目疑惑。
安不悔见状，道：“想是已被那药罐吃干净了，老人家应该是没有喝的。”
林景这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至此，杜家村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三人便要告辞回学宫，却被安不悔拦住。
周启手扶剑柄等待时机，却被林瑜按了回去。
她上前一步看向站在银杏树暖黄树荫里的安不悔，询问道：“可是需要帮忙？”
安不悔见她上前，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三位仙人可愿将小哑巴带入学宫？做个扫洒小童也是好的。”安不悔弯腰，朝林瑜行了一礼。
“学宫规矩森严，我等只是普通弟子实在爱莫能助。”林瑜回了一个周全的礼。
“如此只能作罢，继续在这杜家村吃百家饭了。”安不悔抬起身满脸遗憾。
林景想起了老乞丐，于心不忍，便道：“小姑娘的确可怜，我看这私塾的老妇人也无依靠，不若留在她身边。”
安不悔望向林景，“仙人说的是，那便拜托了。我先行一步，告辞。”
“告辞。”
“告辞。”
“……”
是许秀才。
罐妖被击杀后，他立刻恢复了神志。
也让他瞬间想起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是如何偷鸡杀猪，撬棺盗尸杀人剖心的。
又是如何将人的内脏一块一块的放入半尺多高却沉重异常的药罐中，再抱着它一步一挪的回到私塾。
甚至切割胸骨尸，刀口被卡的触感也一并想起。
他止不住的浑身战栗，想要呕吐。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他只想将药罐砸碎。
于是他便立刻冲向厨房。
刚到厨房门口，便看见了安不悔和林瑜。他们中间，是破碎的药罐和里面黑色粘稠的药渣。
想到那药渣是什么，他转身扶墙便吐了起来。
他吐了约莫有一刻钟后，周启和林景也赶了过来。
看着满地的呕吐物，两人不禁闭气看向许秀才背后的林瑜和安不悔。
安不悔此人危险至极，周启本能拔剑防御。他想到了那故去的三百三十二名大乘期前辈。
“这是怎么了？”林景则是满脸疑惑。
林瑜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睡了大半天的两人才明白过来，也察觉安不悔似乎并不是传说中那样杀人不眨眼。
见许秀才吐完，林景从厨房接了杯水递给他。
他接过喝下，便含泪看向四人，眼里满是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他杀人了。
“杀人并非你所愿，”安不悔道，“罐妖作祟，你不过是被它迷惑丧失神志，成了它手中的一把刀。”
“何况你已非人，凡人律法不能约束鬼魂。”
许秀才听完大骇，手中杯盏掉落到地上。
“我……我已非人。”他反复了几遍，似是确认。
上一刻他还在认真研读先贤名著，下一刻便告诉他已然非人，这让他无法接受。
周启上前，正色道：“你说你是宏丰年间的秀才，那宏丰却是百年前已亡国的前朝年号。而我便是前朝最后一位太子，周启。”
许秀才闻言呆愣许久。
仙人成了太子，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启正欲再开口助他清醒回魂，便见他跪下行着不标准的跪拜之礼。
他哭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周启未有言语，眼眸低垂陷入回忆之中。
兵临城下，奴仆四散奔逃，父皇刎剑已经百余年过去，这声太子早已被他忘却。
史书上说唐家治国不严，君主荒淫无度，门阀把持朝政。
但他见到的却是御书房内日夜勤勉愁眉不展的父皇，白发爬上鬓角的母后。
百年已过，他依旧不懂为何西南王为何要起兵谋反，又为何禁卫军要打开作为御敌最后一道防线的皇城城门。
“学生受妖物蛊惑杀人，实乃十恶不赦，只求太子殿下放过我那老母亲。”许秀才不断叩首，“她实不知情啊！”
“你可知你母亲已然去世？”周启回过神来，艰涩的开口道。
许秀才猛然抬头，两眼大睁。
“去世……”他僵硬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最后垂下头去。
地上滴落水渍。
“是了，百年已然过去，我已化作鬼魂。“许秀才哽咽的道，”一位病弱老人怎可能活百年……”
他不愿抬头被人瞧见落泪。
见状，林景看向林瑜问道：“那现在这位‘许大娘’是？”
“不知，但并无危险。”林瑜摇摇头。
周启看着眼前地上跪着的许秀才，缓缓的道：“前朝已逝，你当如何？”
“我许某人不事二主。既然故国已亡，草民只求以死明志。”
许秀才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向周启眼神坚定。
“不事二主……以死明志……”
周启呢喃，他眼前晃过一些人，将剑强行塞给父皇的左丞相，勒死母后的肖姑姑，还有奋起搏杀山贼的小太监，以及将昏迷的自己独自背上九千余阶登仙梯的老国师。
只见许秀才身影慢慢变淡，最后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他消失了。”林瑜道。
“想来是已无执念，消散了。”安不悔淡淡回应她。
四人来到“许大娘”房间，只见床上倚着一位老妇人，她面色红润，不似生病。
见有人进来，她疑惑的看过来，道：“这是哪儿？几位是？”
林景上前一步，做了简单的解答。老妇人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私塾中。
“那日我在田埂之上，听见一男子唤我娘亲。我见他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便随他回来了。”老妇人缓缓道，“不想是遇到了这般事。”
“应是院中银杏树让你陷入沉睡，以免惊醒许秀才的魂魄。”安不悔解释道。
老妇人微微仰头看向安不悔，缓缓点了点头。
林景又焦急的问道：“老人家可有喝许秀才给你的药？”
周启看向林景，的确，那药如若喝下，这老妇人恐怕……
“药？”老妇人看向林景，满目疑惑。
安不悔见状，道：“想是已被那药罐吃干净了，老人家应该是没有喝的。”
林景这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至此，杜家村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三人便要告辞回学宫，却被安不悔拦住。
周启手扶剑柄等待时机，却被林瑜按了回去。
她上前一步看向站在银杏树暖黄树荫里的安不悔，询问道：“可是需要帮忙？”
安不悔见她上前，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三位仙人可愿将小哑巴带入学宫？做个扫洒小童也是好的。”安不悔弯腰，朝林瑜行了一礼。
“学宫规矩森严，我等只是普通弟子实在爱莫能助。”林瑜回了一个周全的礼。
“如此只能作罢，继续在这杜家村吃百家饭了。”安不悔抬起身满脸遗憾。
林景想起了老乞丐，于心不忍，便道：“小姑娘的确可怜，我看这私塾的老妇人也无依靠，不若留在她身边。”
安不悔望向林景，“仙人说的是，那便拜托了。我先行一步，告辞。”
“告辞。”
“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