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林城是个边远的大城，人口有二十余万。因着位于西北方向常年少雨，当地人多挖井储水，一家少则一口，多则十口。外界戏称此地为井城。
次日清早，林瑜换上新得的灰色亲传弟子宫服后轻装到了东法殿。
传送阵法的位置好找，东法殿时不时闪出冲天灵光的地方便是。
今日轮值的小师姐们也对这灰袍亲传弟子很客气。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内定的下一任合道殿殿主。
此次李师兄委托的事情简单，估摸着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办妥。午膳前她就能连着昨日的上品灵石一并交予刑罚堂核销罚金。
出示悬赏核验文书和玉简后，林瑜哼着小曲站在东法殿外围的传输阵法里，朝外面办事的两位小师姐点点头。
眼前白光一闪，场景就变了。
黑云压城，云中擂鼓之声不断，空中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林瑜毫无防备，遥林城的大雨将她浇得的浑身湿透。
她正欲离开传输阵找个遮雨的地方，忽听耳边有两声惊呼，她眯眼望去：东法殿的两位小师姐怎么也来了？
一高一矮两位小师姐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惊得脸色惨白。
身姿窈窕的徐柳师姐先镇定下来，她摇头轻叹，“看来只能玉简传音了。”
“诶，阵法又吸人了。”左右两个团子发髻的柯芙学着师姐叹息，发出糯糯的童声。
徐柳只有筑基修为，独自修复阵法对她而言难如登天。眼下唯有借林瑜手上的玉简一用，托赏阁主簿通知东法殿的姐妹相救。
林瑜扫过她二人被雨淋得滴水的宫服，看来遥林城常年少雨的传闻当不得真。
林瑜向二人道：“不若我们先行避雨？”
话音刚落，便闻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仙人，仙人回来了！”
看样子，似乎是遥林城的护阵修士听到动静赶来了。
眨眼间她们三人被一群人迎着乘上马车，直直的往萧城主府去了。
在前往萧城主府途中，徐柳施了个简单的清洁咒帮林瑜把衣裳烘干。
还没长开的柯芙则费力些。她刚进练气期对于功法不太熟练，软糯的声音念了几遍才把自己弄干净。
看她模样估计不过十二岁，像只刚出生学步的奶猫，林瑜看得嘴角不禁上翘。
三人一身清爽的下了马车，便听见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从府中主厅传来，厅外候着的奴仆满面猥琐笑得恣意。
林瑜见柯芙年纪还小，便让徐柳带着她在门外檐下避雨。
柯芙睁大好奇的双眼，扫过斜依在门边的仆从问徐柳：“师姐，这便是萧城主的家吗？”
徐柳微笑着为柯芙整理发髻，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道：“并不全是，也有端方雅正之人，书香门第之家。”
柯芙是徐柳的叔叔在山下历练时捡回来的，她很喜欢这个纯良的妹妹。
徐柳道：“我们暂在此待一会儿，等殿里的姐妹修好法阵便回去。”
柯芙懵懂的点了点头。
林瑜与萧城主核验得极快，一炷香便行礼告辞。萧城主也无意挽留便让她去了。
见林瑜拿着萧城主签字的文书走了出来，柯芙好奇的小手指了指。
林瑜便弯腰展示给小姑娘看：“小师姐你看这就是文书，很无聊吧。”
唤十岁女童为师姐，林瑜心中觉着新奇。
随她后起身看向徐柳道：
“听闻此地有个千年之久的井仙观，观内香火，观外也甚是繁华。雨停之后师姐们可要前往一观？”
徐柳微微颔首。
三人便在午前到了仙观附近。
她们慢慢走着，偶见开门的商铺便进去一看。
偶有临街小摊上的手工物件引起柯芙的兴趣，林瑜便掏出碎银子买了下来。
此地倒是开放的很，在仙观附近的小巷中还传来莺莺燕燕之声。
然而捕快怠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已有两起劫案。
这被抢之人在劫匪夺去银钱后倒是安静得很，继续做着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估摸是想着破财消灾吧。
赶上饭点三人还未用膳，路上经过了一家门牌精致的两层酒楼，可惜关门谢客。
她们方在街边的一个小摊坐定，便被摊主说着“修士不吉利”的话赶走。
遥林城边远，想来这是信仰其他教派的。
三人便识趣的离开了。
带着柯芙吃了些糖葫芦、桂花糕之类的路边小点心，也算是半饱。
她们边走边逗着柯芙，问她未来的打算。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师妹这样外出，”柯芙捏紧了林瑜的手，“天天守着传送阵可太无聊了。”
林瑜的心软了一角。
“那你外出了之后呢？”林瑜微笑着看向她头顶的两个小发髻，蓝色的绑带甚是雅致。
“当然是给南剑殿的谢煦师兄带礼物回去。”柯芙脸颊微红，“师姐喜欢师兄，我……我也喜欢师兄。”
徐柳脚下一顿，脸色绯红。
“哦，是吗？”林瑜见状弯下腰和小柯芙齐平高，然后看着她微红的白嫩小脸蛋。
“我兄长林景也不错，也是温文尔雅的剑修。两位师姐不如考虑考虑？”她诚挚的调笑道：“正在冲击金丹高阶的周启师兄也很威风。”
“不行，”柯芙脆生生的否决了，“他们都不如谢师兄好看。东法殿的师姐们都这么说。”
“徐师姐，你觉得呢？”林瑜微微仰头望着徐柳。
“我……我……不如我们先去井仙观瞧瞧？”徐柳眼神慌乱，不知如何作答。
“行，依师姐的。”林瑜起身带着两位师姐往前走。
很快，三人到了那座千年井仙观，观内有一棵五人合抱的的桃树，据说树龄有六百年之久。主殿前的香火旺盛，熏得人眼睛酸胀。
林瑜本想着午膳时人会少些，不曾想观内挤满了信徒。
他们皆饿着肚子跪地乞求着什么。
观内香火旺盛，饶了一圈发现里面除了一口绕着红绳的古井便无其他特殊之处了。那红绳足有成人拳头那么粗，倒是少见得很。
徐柳同林瑜商量，法阵修复可能要两日时间，日落之前需要寻个住处。
忽闻传来呼救声：“张家二娘投井了，快来人救命！”
她们回头一看，却不见观内跪地的人起身，便只能自己出手相救。
观主是等人送往医馆了才出现的，简单道了句谢便甩手离去。
这遥林城风土人情甚是奇怪，林瑜边想边牵着柯芙出了仙观大门，徐柳紧随其后。
只见门口停着辆华丽马车，是接她们三人入萧城主府的那辆。
赶马的青色棉衣小厮心思活络的说着吉祥话。
他绕了一圈才讲到重点：“萧城主知道阵法失效后甚是惋惜，自责未能款待好三位仙人。知道仙人暂无住处，特意让小的前来接三位仙驾。”
闻言，林瑜这才满意。
上午见萧城主之时，屋外下着大雨，室内潮气弥漫很是憋闷。
萧城主左手抱着小妾，话中略带酒意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楚。
当时觉得荒唐，现在想来恐怕只是酒后真性情罢了。
毕竟按理学宫的悬赏核销次日就到，却因着李师兄的原因隔了三日才来。
马车上，柯芙坐在徐柳身侧听她讲着井仙的传说，林瑜兴致上来了，不时捏一捏柯芙柔软的脸蛋。
“消师妹，里住手。”柯芙被捏着，轻轻挣扎。
徐柳也觉得有趣，揉了揉柯芙的发顶：“芙儿乖，给你小师妹捏一会儿。”
车马很快便到了萧城主府，主厅的酒菜已经备齐。
萧城主见有孩子，又特意安排人准备些时下流行的花样小点心。
吃到一半，却见徐柳柯芙两姐妹倒下，自己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被单手吊在主厅上。
这个吊着的姿势甚是奇怪。
“仙人，对这万宝阁的‘凡人梦’可是满意？”萧城主坐在主座上，仰头看着她们。
林瑜不解，她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却听边上的徐柳气若游丝的道：“凡人梦？你为何用药阻断我等灵力运转。”
林瑜明白了，这便是凡人梦：让修仙人与凡人无异。而她林瑜没有丹田灵脉与凡人无异，自然无法察觉。
“无他，让天上尊贵的仙人们也尝尝我们凡人的生老病……”萧城主一顿，随后放声大笑。
周围的仆从也跟着畅快的笑起来。
“一起死！”萧城主突然吼出一句，眼神怨毒的看向空中吊着的三人。
“一起死！”
“死了，晴天都死了！”
“死！”
“晴天一起死！”
“对，马上放晴了！”
挤满了主厅的妇孺和仆从声音中带着戾气，林瑜看着这群激愤的人，心道果然出事了。
李师兄怎会抽不出两个时辰的时间，还大方的给出七十颗下品灵石托她完成如此简单的核查。
想来是看她身着西器殿外门宫服不被重视。
学宫中一个普通的凡人，死不足惜。
林瑜还记得这遥林城的核查文书，说是钻地精作祟吸食人精气，城内熏药十日，火葬死者即可。
这萧城主如此作为，想来是出了大岔子。
城中百姓的异常也能佐证。
“可是出了意外？”林瑜盯着萧城主，见他握攥紧了手中的扶手。
“仙人不知？”他阴狠的笑着，“那便等下雨时再说吧。”
说完，便带着众人离开了主厅。
终于，两日之后下雨了。
她们三人就这样被单手吊在空无一人的主厅中整整两个日夜。
林瑜觉得自己右手肩膀以上已无知觉，抬头一看，果然全部淤青发黑，两位师姐亦是如此。
再吊着，右手臂就该坏死了。
她没有修为渴了两日已是极限。
最右侧的柯芙哭闹了一天后，声音也停了。
还好她已经是炼气期的修士，能熬过去的，林瑜半阖着眼睛心想。
“师姐，我难受。”柯芙软糯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是因为哭闹还是干渴。
“芙儿乖，这还有辟谷丹你且吃着。”徐柳不忍妹妹难受，挣扎着左手打开乾坤袋。
对，辟谷丹。
林瑜想掏自己胸前的乾坤袋，却颓然垂下了手。
她三日前换了新宫服，当时自负午膳前能回去便没带辟谷丹。
懊恼之际，林瑜感觉嘴上被一个软绵的东西抵住。
“小师妹，张嘴。”徐柳干哑着声音道，‘凡人梦’将她变成了无法运转功力的废物，两天没吃没喝她也快到极限。
再等几个时辰东法殿就会有人来救他们了，徐柳并不担心自己。
林瑜毫不犹豫的张嘴咽了下去。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她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师姐，我难受。”柯芙软糯的声音不再干涩，却弱了很多，“师姐，我有点冷。”
不对，柯芙刚服下辟谷丹。
徐柳也发现了异常，她挣扎着带动吊绳晃动，微微转身看向柯芙。
她的妹妹，皮肤灰暗嘴唇毫无血色。
这不对，这不对。
“林……林瑜，你来这遥林城是为核验什么任务？”徐柳紧紧看着妹妹的脸，声音发颤。
“钻地精。”林瑜轻声的答道，唯恐惊到徐柳一般。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徐柳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徐师姐，是钻地精。”林瑜道。
“不，许是你弄混了，你再想想？”她的声音轻软，带着股子讨好甜美。
林瑜沉默不语。
“林……林瑜……你再想想？”徐柳猛然转身，不顾手臂扭曲带来的疼痛，满是哀求的望向林瑜。
“是钻地精。”林瑜低头，低沉的回道。
“师姐，我……我……难……”身后软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乖芙儿，睡吧，睡会儿就舒服了。”这是徐柳在柯芙生病时常常用来哄她的话。
于是柯芙闭上了看向徐柳背影的双眸，在漫延的寒冷中晕了过去。
吱呀一声，身后主厅的大门在此时被人推开。
徐柳满怀期待的扭头。
不是东法殿的人。
次日清早，林瑜换上新得的灰色亲传弟子宫服后轻装到了东法殿。
传送阵法的位置好找，东法殿时不时闪出冲天灵光的地方便是。
今日轮值的小师姐们也对这灰袍亲传弟子很客气。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内定的下一任合道殿殿主。
此次李师兄委托的事情简单，估摸着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办妥。午膳前她就能连着昨日的上品灵石一并交予刑罚堂核销罚金。
出示悬赏核验文书和玉简后，林瑜哼着小曲站在东法殿外围的传输阵法里，朝外面办事的两位小师姐点点头。
眼前白光一闪，场景就变了。
黑云压城，云中擂鼓之声不断，空中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林瑜毫无防备，遥林城的大雨将她浇得的浑身湿透。
她正欲离开传输阵找个遮雨的地方，忽听耳边有两声惊呼，她眯眼望去：东法殿的两位小师姐怎么也来了？
一高一矮两位小师姐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惊得脸色惨白。
身姿窈窕的徐柳师姐先镇定下来，她摇头轻叹，“看来只能玉简传音了。”
“诶，阵法又吸人了。”左右两个团子发髻的柯芙学着师姐叹息，发出糯糯的童声。
徐柳只有筑基修为，独自修复阵法对她而言难如登天。眼下唯有借林瑜手上的玉简一用，托赏阁主簿通知东法殿的姐妹相救。
林瑜扫过她二人被雨淋得滴水的宫服，看来遥林城常年少雨的传闻当不得真。
林瑜向二人道：“不若我们先行避雨？”
话音刚落，便闻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仙人，仙人回来了！”
看样子，似乎是遥林城的护阵修士听到动静赶来了。
眨眼间她们三人被一群人迎着乘上马车，直直的往萧城主府去了。
在前往萧城主府途中，徐柳施了个简单的清洁咒帮林瑜把衣裳烘干。
还没长开的柯芙则费力些。她刚进练气期对于功法不太熟练，软糯的声音念了几遍才把自己弄干净。
看她模样估计不过十二岁，像只刚出生学步的奶猫，林瑜看得嘴角不禁上翘。
三人一身清爽的下了马车，便听见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从府中主厅传来，厅外候着的奴仆满面猥琐笑得恣意。
林瑜见柯芙年纪还小，便让徐柳带着她在门外檐下避雨。
柯芙睁大好奇的双眼，扫过斜依在门边的仆从问徐柳：“师姐，这便是萧城主的家吗？”
徐柳微笑着为柯芙整理发髻，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道：“并不全是，也有端方雅正之人，书香门第之家。”
柯芙是徐柳的叔叔在山下历练时捡回来的，她很喜欢这个纯良的妹妹。
徐柳道：“我们暂在此待一会儿，等殿里的姐妹修好法阵便回去。”
柯芙懵懂的点了点头。
林瑜与萧城主核验得极快，一炷香便行礼告辞。萧城主也无意挽留便让她去了。
见林瑜拿着萧城主签字的文书走了出来，柯芙好奇的小手指了指。
林瑜便弯腰展示给小姑娘看：“小师姐你看这就是文书，很无聊吧。”
唤十岁女童为师姐，林瑜心中觉着新奇。
随她后起身看向徐柳道：
“听闻此地有个千年之久的井仙观，观内香火，观外也甚是繁华。雨停之后师姐们可要前往一观？”
徐柳微微颔首。
三人便在午前到了仙观附近。
她们慢慢走着，偶见开门的商铺便进去一看。
偶有临街小摊上的手工物件引起柯芙的兴趣，林瑜便掏出碎银子买了下来。
此地倒是开放的很，在仙观附近的小巷中还传来莺莺燕燕之声。
然而捕快怠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已有两起劫案。
这被抢之人在劫匪夺去银钱后倒是安静得很，继续做着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估摸是想着破财消灾吧。
赶上饭点三人还未用膳，路上经过了一家门牌精致的两层酒楼，可惜关门谢客。
她们方在街边的一个小摊坐定，便被摊主说着“修士不吉利”的话赶走。
遥林城边远，想来这是信仰其他教派的。
三人便识趣的离开了。
带着柯芙吃了些糖葫芦、桂花糕之类的路边小点心，也算是半饱。
她们边走边逗着柯芙，问她未来的打算。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师妹这样外出，”柯芙捏紧了林瑜的手，“天天守着传送阵可太无聊了。”
林瑜的心软了一角。
“那你外出了之后呢？”林瑜微笑着看向她头顶的两个小发髻，蓝色的绑带甚是雅致。
“当然是给南剑殿的谢煦师兄带礼物回去。”柯芙脸颊微红，“师姐喜欢师兄，我……我也喜欢师兄。”
徐柳脚下一顿，脸色绯红。
“哦，是吗？”林瑜见状弯下腰和小柯芙齐平高，然后看着她微红的白嫩小脸蛋。
“我兄长林景也不错，也是温文尔雅的剑修。两位师姐不如考虑考虑？”她诚挚的调笑道：“正在冲击金丹高阶的周启师兄也很威风。”
“不行，”柯芙脆生生的否决了，“他们都不如谢师兄好看。东法殿的师姐们都这么说。”
“徐师姐，你觉得呢？”林瑜微微仰头望着徐柳。
“我……我……不如我们先去井仙观瞧瞧？”徐柳眼神慌乱，不知如何作答。
“行，依师姐的。”林瑜起身带着两位师姐往前走。
很快，三人到了那座千年井仙观，观内有一棵五人合抱的的桃树，据说树龄有六百年之久。主殿前的香火旺盛，熏得人眼睛酸胀。
林瑜本想着午膳时人会少些，不曾想观内挤满了信徒。
他们皆饿着肚子跪地乞求着什么。
观内香火旺盛，饶了一圈发现里面除了一口绕着红绳的古井便无其他特殊之处了。那红绳足有成人拳头那么粗，倒是少见得很。
徐柳同林瑜商量，法阵修复可能要两日时间，日落之前需要寻个住处。
忽闻传来呼救声：“张家二娘投井了，快来人救命！”
她们回头一看，却不见观内跪地的人起身，便只能自己出手相救。
观主是等人送往医馆了才出现的，简单道了句谢便甩手离去。
这遥林城风土人情甚是奇怪，林瑜边想边牵着柯芙出了仙观大门，徐柳紧随其后。
只见门口停着辆华丽马车，是接她们三人入萧城主府的那辆。
赶马的青色棉衣小厮心思活络的说着吉祥话。
他绕了一圈才讲到重点：“萧城主知道阵法失效后甚是惋惜，自责未能款待好三位仙人。知道仙人暂无住处，特意让小的前来接三位仙驾。”
闻言，林瑜这才满意。
上午见萧城主之时，屋外下着大雨，室内潮气弥漫很是憋闷。
萧城主左手抱着小妾，话中略带酒意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楚。
当时觉得荒唐，现在想来恐怕只是酒后真性情罢了。
毕竟按理学宫的悬赏核销次日就到，却因着李师兄的原因隔了三日才来。
马车上，柯芙坐在徐柳身侧听她讲着井仙的传说，林瑜兴致上来了，不时捏一捏柯芙柔软的脸蛋。
“消师妹，里住手。”柯芙被捏着，轻轻挣扎。
徐柳也觉得有趣，揉了揉柯芙的发顶：“芙儿乖，给你小师妹捏一会儿。”
车马很快便到了萧城主府，主厅的酒菜已经备齐。
萧城主见有孩子，又特意安排人准备些时下流行的花样小点心。
吃到一半，却见徐柳柯芙两姐妹倒下，自己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被单手吊在主厅上。
这个吊着的姿势甚是奇怪。
“仙人，对这万宝阁的‘凡人梦’可是满意？”萧城主坐在主座上，仰头看着她们。
林瑜不解，她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却听边上的徐柳气若游丝的道：“凡人梦？你为何用药阻断我等灵力运转。”
林瑜明白了，这便是凡人梦：让修仙人与凡人无异。而她林瑜没有丹田灵脉与凡人无异，自然无法察觉。
“无他，让天上尊贵的仙人们也尝尝我们凡人的生老病……”萧城主一顿，随后放声大笑。
周围的仆从也跟着畅快的笑起来。
“一起死！”萧城主突然吼出一句，眼神怨毒的看向空中吊着的三人。
“一起死！”
“死了，晴天都死了！”
“死！”
“晴天一起死！”
“对，马上放晴了！”
挤满了主厅的妇孺和仆从声音中带着戾气，林瑜看着这群激愤的人，心道果然出事了。
李师兄怎会抽不出两个时辰的时间，还大方的给出七十颗下品灵石托她完成如此简单的核查。
想来是看她身着西器殿外门宫服不被重视。
学宫中一个普通的凡人，死不足惜。
林瑜还记得这遥林城的核查文书，说是钻地精作祟吸食人精气，城内熏药十日，火葬死者即可。
这萧城主如此作为，想来是出了大岔子。
城中百姓的异常也能佐证。
“可是出了意外？”林瑜盯着萧城主，见他握攥紧了手中的扶手。
“仙人不知？”他阴狠的笑着，“那便等下雨时再说吧。”
说完，便带着众人离开了主厅。
终于，两日之后下雨了。
她们三人就这样被单手吊在空无一人的主厅中整整两个日夜。
林瑜觉得自己右手肩膀以上已无知觉，抬头一看，果然全部淤青发黑，两位师姐亦是如此。
再吊着，右手臂就该坏死了。
她没有修为渴了两日已是极限。
最右侧的柯芙哭闹了一天后，声音也停了。
还好她已经是炼气期的修士，能熬过去的，林瑜半阖着眼睛心想。
“师姐，我难受。”柯芙软糯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是因为哭闹还是干渴。
“芙儿乖，这还有辟谷丹你且吃着。”徐柳不忍妹妹难受，挣扎着左手打开乾坤袋。
对，辟谷丹。
林瑜想掏自己胸前的乾坤袋，却颓然垂下了手。
她三日前换了新宫服，当时自负午膳前能回去便没带辟谷丹。
懊恼之际，林瑜感觉嘴上被一个软绵的东西抵住。
“小师妹，张嘴。”徐柳干哑着声音道，‘凡人梦’将她变成了无法运转功力的废物，两天没吃没喝她也快到极限。
再等几个时辰东法殿就会有人来救他们了，徐柳并不担心自己。
林瑜毫不犹豫的张嘴咽了下去。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她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师姐，我难受。”柯芙软糯的声音不再干涩，却弱了很多，“师姐，我有点冷。”
不对，柯芙刚服下辟谷丹。
徐柳也发现了异常，她挣扎着带动吊绳晃动，微微转身看向柯芙。
她的妹妹，皮肤灰暗嘴唇毫无血色。
这不对，这不对。
“林……林瑜，你来这遥林城是为核验什么任务？”徐柳紧紧看着妹妹的脸，声音发颤。
“钻地精。”林瑜轻声的答道，唯恐惊到徐柳一般。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徐柳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徐师姐，是钻地精。”林瑜道。
“不，许是你弄混了，你再想想？”她的声音轻软，带着股子讨好甜美。
林瑜沉默不语。
“林……林瑜……你再想想？”徐柳猛然转身，不顾手臂扭曲带来的疼痛，满是哀求的望向林瑜。
“是钻地精。”林瑜低头，低沉的回道。
“师姐，我……我……难……”身后软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乖芙儿，睡吧，睡会儿就舒服了。”这是徐柳在柯芙生病时常常用来哄她的话。
于是柯芙闭上了看向徐柳背影的双眸，在漫延的寒冷中晕了过去。
吱呀一声，身后主厅的大门在此时被人推开。
徐柳满怀期待的扭头。
不是东法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