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的内力虽然不如张鸢,但是如今得了内功的秦烟,对付几个衙役绰绰有余。

    只秦烟一人,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已将刘府剩下的人全部击退。

    她拿着剑一步步走向刘牧。

    太久没有动手,虽然她平日都会偷着练功,但来此之后,也只和顾一切磋过一次,后来发生太多事,反而荒废了。

    若是师父见到她现在这样,对付几个县衙衙役和府中侍卫都如此,只怕又得笑她一番。

    但她不曾想到,她的师父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招一式。

    都是他所教,他怎会不记得。

    之前他多方试探,都被秦烟一一错过,在左司磋磨多年,有几分聪明,不轻易对外人暴露自己。

    秦之行带来的人本抱着必死的心,不曾想这偌大的刘府竟被一个丫头摆平。

    刘牧此时身边只有几个受伤的侍卫护着,但他并无惧色,反倒冷笑一声:“一个武功被废去大半,一个失了所有内力成为废人,凭你一人外加几个提刀都抖的随从,能奈我何?”

    秦烟提剑一亮:“刘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凭我一人足够。”

    刘牧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不急不缓地说道:“话别说太早。”

    “走,快走。”

    身后传来男人粗重的声音和女人呜咽哭泣声,他们循着声音看去,春风楼的几名姑娘被刘府的另一批侍卫押着走进后院。

    艳娘来之前,安排好了车马让她们先行离开,秦家人和姑娘们分成两批,先走的一批未被拦下,这些姑娘走得慢了些,正好被赶去的侍卫拦下。

    带血的刀架在姑娘们的纤细的脖颈处,已分不清这血来自何处。

    秦之行带的所有人都已经在此,谁也不曾料想刘牧还有后手。

    秦烟上前一步,那刀便离得近了几分,纤细的脖子莫说被刀划伤,轻轻一握可能都致命。

    秦烟从未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之前的任务她不需要,也不能带任何情感,无论是谁死掉都是为了任务,身边的伙伴换了一批又一批,往往刚知道名字,下一个任务就死了。

    但是如今不同,艳娘以身护她,春风楼的姑娘们更是无辜,她必须保下她们。

    她往后退了几步:“刘牧,我们有话好说,先他们把人放了。”

    刘牧:“你们把刀放下。”

    秦烟看向秦之行。

    秦之行不在乎这些姑娘们的死活,他此次奉命来,只是为了查清刘牧做所之事,收集证据罢了。

    但看到她眼里的波澜,深知若她想动手,只怕早就杀了刘牧。

    她若和自己同时来到此处,才不过月余,便生出妇人之仁,只怕会害了自己。

    秦之行无奈地摇摇头,最终把剑一扔,他身后带来的人也慢慢放下武器。

    秦烟轻叹一口气,手里的剑还没放下,她看向刘牧:“你说话算话,若我们放下武器,你必须先放了他们。”

    刘牧却没有明着回应她:“我没什么耐心和你们耗,放不放是你们的事。”

    秦烟犹豫的瞬间,一个姑娘已被颈间的刀划出血,疼得不住哭泣。

    秦烟慌了,手中一松,欲放下剑:“好,你别乱来。”

    剑还未落到地上,姑娘中青杏的声音格外清晰:“秦姑娘,别听他的,我们春风楼的姑娘不会令你为难,照顾好我们掌柜的,来世再聚。”

    话音未落,她身子前倾落到刀刃上,当场就没了气息。

    其他姑娘们见状,学着青杏的样子,准备自刎。

    秦烟脚尖一提,重新握回剑,秦之行掌中聚气拿剑,带着人向他们杀去。

    他们救下几个受伤尚轻的姑娘们,和艳娘安放在一处。

    但留下的这些侍卫都是府里精兵,颇有纪律和阵型。

    刘牧胜券在握地坐在一旁欣赏着困兽之斗。

    她和秦之行两人联手只能打平,若再带上这些姑娘们,只怕很难出刘府。

    如此拖延下去,她们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秦烟反手挑起一剑,挡下来人进攻,一跃跃到秦之行身后,与他背对背贴着,小声道:“你带着艳娘她们先出去,我留下善后。”

    秦之行一脚踹开拿着刀剑而来的侍卫,一向都是他下达命令,如此听着秦烟调派,倒也新鲜。

    他击退面前侍卫,跑到艳娘旁边,其他姑娘扶起艳娘,跟在他身后向刘府大门跑去,姑娘们伤的伤,怕的怕,走得踉踉跄跄。

    刘牧说道:“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侍卫们追过去,几个人围住秦之行,举起剑向他刺去,秦之行之前运功逼毒已经消耗不少,又废了近半成功力,他拼命抵挡着一波波的进攻,稍一大意,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他双拳难敌四手,侍卫拿着剑向他命门刺去。

    “小心!”

    就在剑刺破他衣服的瞬间,身后“唰”飞出一箭正中侍卫眉心,他重重向后倒下。

    “刘牧残害忠良,今日,我们要为渝州城除害,大家上!”王朗带着府上所有家丁和护院,杀入刘府。

    众人看见援兵来了,不由得松一口气,艳娘也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当他们冲入后院时,秦烟正把刀架在刘牧脖子上,家丁们上前拿绳子把他绑了。

    至此,乱了一整夜的刘府终于寂静下来。

    秦之行一众谢过王朗,今夜若不是他及时带人前来,只怕他们很难走出刘府。

    王朗嘴上谦虚接过话,心却并不在此,他自从进刘府后,就在一直找青儿,后院里有几具女子尸体,但都没有青儿。

    正在他四处张望时,他的右肩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时,正对上青儿盈盈笑意:“你在找我吗?”

    他见到青儿还在,激动地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堪堪收回,看见她脖子上的伤,担忧说道:“我带你去找大夫。”接着就带人走了。

    秦烟见艳娘倒下,就急忙带着姑娘们回了春风楼,去请大夫,她经过这一夜,武功尽失又伤了元气,需要好好静养一番。

    翌日,秦之行得皇帝诏令,在上都县衙主持审理刘牧一案。

    渝州知州刘牧,其罪一,贪赃枉法,从后院翻出金银加账册所记载来往银钱共计一亿五千两白银;其罪二,滥杀无辜,在其后院内共挖出尸首十七副,有些尸骨不全者,还有待进一步挖掘,这些女子身份也将进一步明确核查,找寻其家人;其罪三,谋害朝廷命官,在秦之行一众发现其证据时,他为了消灭证据妄图谋害知情者。

    刘牧罪大恶极,残害生命,今数罪并罚,没收其全部家产,充归国有,于后日午时行刑,斩立决。

    刘牧的罪行宣判,所有人都拍手称快,而与刘牧有勾结的官商们,也会等新的上都县令任职后进一步查处。

    秦之行宣判了刘牧罪行,那群山匪的日子也不好过。

    艳娘找来的山匪们,经过调查,在附近占山为王,平日里劫了不少富户,一事论一事,虽然昨夜他们出人出力,但还需把之前打劫来的银子补清,从县衙出来的时候他们嘴里还在嘀咕:“早知道不接这活了,忙活一晚上,一点儿好也没捞到,反搭进去不少。”

    上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刘牧行刑的那天,艳娘有所好转,能下地走了。

    秦烟扶着她走到刑场外围,百姓挤得没有落脚之地,待她们挤到前排时,刽子手已经手起刀落。

    艳娘眼里噙着泪花,她终于替春桃还有她姐姐报仇了。

    春风楼经此,有九个姑娘在刘府身亡,她们大多没有父母,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名字,艳娘在郊外寻了个风水宝地,把她们合葬在一起,为她们一一刻碑。

    秦烟一直陪着艳娘,见她一直闷闷不乐,想开解她,又不知如何开口,看着她一身青衫说道:“你不穿艳色也很好看。”

    艳娘淡然一笑:“其实我幼时最讨厌的便是红色,最不喜的也是脂粉香,最不愿穿裙子,只是后来,”她摇了摇头,看向远方,“很多事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能不能,愿不愿。”

    她很快把自己的思绪拉回,伸手一推秦烟的肩,因着身子还不大好,倒是自己退了几步:“你这丫头,我没看走眼,值得信。”

    秦烟伸手拉住她,扶着她的胳膊:“你可悠着点,这刚能下地,别又伤着了。”

    艳娘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我想把春风楼关了,或者换个,改成酒楼,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家子呢,让你当掌柜的,你挣钱养我,好让我也逍遥快活几天,可好?”

    秦烟隐去自己的情绪,有这么几刻,她觉得留在这儿挺好,不过今晨她又吐血了,并非中毒,该是时日无多了:“不好,你如此娇贵,我可养不起,而且我那些小把戏只够用一次,你把这么多姑娘交给我,我有心也没那个能力,你还是另谋高人吧。”

    艳娘也不勉强她,两个人回了春风楼,秦卿她们、李大厨和顾一还有第一波走的姑娘也一同回来了。

    顾一在她们照顾下,经大夫医治,恢复如常。

    艳娘经过半月调理,已经大好了,她还是依着计划把春风楼改成了酒楼,留了青儿当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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