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有关秦氏回忆中的辛雁,在发愣之际。身侧少年扭头瞧她,又再垂下了脑袋。

    今日有一件事,需要他去处理干净。

    这般想着,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都迟面色严肃的走了进来。

    闻声,喻栩洲视线往后一瞥。大概也知道了都迟赶来的用意。

    这时都迟走至他身侧,拱手恭敬唤道:“少爷。”

    见状喻栩洲手撑膝盖,缓缓站起了半身。感觉到身侧喻栩洲的动静,辛雁回神。扭头却只见因长久跪地,双脚发麻僵硬的少年,此刻竟撑着膝盖,费力站了起来。

    见此,她慌忙起身,上前试图扶他:“早让你去歇息了。你在这灵堂跪了一夜,双腿定是麻了。瞧吧,现在连起身都费劲。”

    “......”

    喻栩洲在辛雁的搀扶下,稳稳站直了身。他低沉着脑袋,紧抿下唇。沉默了好一会,手下主动反握住了她的手,就这般死死握着她。

    他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与她相握,使得她下意识蹙眉困惑,不解他此举意为何意。可还不待她开口询问,接下便见他似压抑着复杂情绪一般,莫名道:“你...一定不能有事...”

    听见此话,辛雁狐疑皱眉:“你说什么?”

    只见少年忽地抬眸,同她对视。那双好看的眸子,带着一股莫名复杂,压抑伤感的情绪。令人瞧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猜不透他话中含义:“我已经...没了阿母。所以安安...你不能有事...”

    “我一定能好好护住你...信我...”

    辛雁愣住,听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内心只觉不安:“你在说什么...?”

    喻栩洲别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紧咬下唇,脑海中是宴旭泞那张奸猾的脸,没有再多言。

    他想明白了,这一切绝不是眼前所见那般简单。此前,是他太单纯了。将一切都看得太过简单。

    那场赐婚的皇宫凯旋宴,真的...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吗?

    不...

    很不对劲...

    一切都非常不对劲...

    这场赐婚,真的是为了辛将军的那七万兵权吗?

    那场宴会,太子是唯一的缺席者。如若,他当时真的想借着宴会,娶辛雁为侧妃,那他就不可能会缺席。但喻栩洲是知道的,太子早已谋划着,打算将辛将军手中的七万兵权吞下。他不可能放弃五年来立功,费力拉拢辛康安,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太子不可能让阿姊那么轻易得逞。

    一定有人...

    肯定有一个势力更大的人,从中作梗,破坏了宴旭泞纳侧妃的计划。并且那个人,同他父亲喻敛,也定有着不小的关系。

    不然...宴旭泞不会那么心急...

    阿母的死,林嬷嬷的背叛,必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宴旭泞...!

    ‘泞’‘狞’

    果然,相较于‘泞’字,喻栩洲还是认为‘狞’字更适合他。

    “都迟,咱们走。”他松开了她,将自己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未再对自己方才那些莫名的话进行解释。

    直至他从她身边离开,辛雁扭头,望着他同都迟一并出去的背影。心中只莫名觉得荒凉。

    目送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心间,竟莫名纠痛。此时此刻,她只觉得...

    喻栩洲一旦踏出了这个门,他便离自己...愈发的远...

    就宛如此刻,她还立在原地,而他...却是已转身离开...距离她越发遥远,她却只能就这般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我早该发觉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她鼻尖再度发酸:“自那日赐婚的宴会后,我们便再难回去曾经了...”

    隐约间,她心中已然发觉。或许他们二人的婚事,早就不是简单的赐婚了...

    若说从前她还只是怀疑,如今此刻便是肯定了...

    她闭眼低下了头,双手捏紧,嘴边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阿父果然没错...我真的...真的不该答应赐婚...”

    城中已时半。

    此刻的喻栩洲,早已换装,同都迟从侯府后门走了出来。一路赶到了城南。

    沿路上,在人来人往的早市街道上,喻栩洲一直一语未发。直至二人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他这才扭头瞥向一旁都迟,开口询问:“那家伙,抓住了?”

    都迟点头:“昨夜我便听了您的命令,前去召集一批玉牌内卫。分别命几人暗中守在辛府后门外,其余部分则守在他家中,整整守了一夜。”

    “今儿天刚亮,便见那小子手中攥着一封信,火急火燎的冲出辛府。估摸现在,应当已经到他家了。”

    喻栩洲听后,挑眉不禁冷笑:“他必然很急。昨日他母亲自缢后不久,安安便命人加急去给辛将军传信。我阿母出事,自然他母亲这个下毒者,也不可能存活。所以他定然猜到了他母亲已死,我在得知真相后定会来处理他这个儿子。”

    “面临母亲已死,以及我的追杀。他会如何?若我是他,定会回家。赶在侯府行动前,安排家中父亲一并逃离,亦或是躲藏起来。”

    都迟听着喻栩洲这些话,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犹豫开口道:“其实,属下有件事未告知您。”

    喻栩洲听后,挑眉诧异问道:“何事?”

    “昨夜子时,我带着几名内卫。刚赶到林嬷嬷家中时。无意撞见,有两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将一名浑身是血的麻袋,抬进了那小院中。”

    听此,喻栩洲眉间微蹙,追问道:“麻袋?你们可有被发现?”

    都迟摇了摇头,继续脑中回忆着昨夜所见情形,回道:“并未。我们几人躲在拐角暗处,不敢发出丁点动静。那两人将麻袋丢进那小院中后,便关门。很快离开了。想来应是未发觉我们。”

    “在确认他们走远,不会再回来后。我打头,好奇进入了那林嬷嬷的家中。刚进入那小院,便一眼瞧见了那被他们丢在院内的麻袋。那袋子,似有人一般大。我们几人刚靠近,便纷纷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我怀疑那其中是人,便主动上前打开了那个袋子。不想...不想...竟是看见...”

    越说道后面,都迟的脸色便愈发难看。见他如此一副后怕的模样,喻栩洲眉间皱得更紧了:“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满是血的麻袋之中装着的。赫然正是林嬷嬷的丈夫。”

    “?!!”

    喻栩洲听此大惊,瞪圆眼,一时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身上脸上。尽是烙铁烫出的痕迹,以及鞭子乃至各种能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刑具伤痕。脸上全是鞭痕,血肉模糊的。若非是他身上,带着曾经侯夫人赠予林嬷嬷的鸳鸯荷包。我还真未必能认出他...”

    “荷包...?”听完都迟描述,喻栩洲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我...我知道那个荷包。林嬷嬷的婚事,是年轻时的阿母亲自指配的。原本...林嬷嬷嫁人后,不用再回来伺候。奈何她心中舍不得阿母。便央求着阿母,不要辞退她。所以林嬷嬷即便嫁了人,也依旧能够在阿母身旁贴身伺候...”

    “最后她生了儿子。幼年时,我还从阿母口中得知。在林嬷嬷出嫁前,她甚至亲自为林嬷嬷绣了一只鸳鸯金丝荷包。”

    “少爷...”都迟脑中想到林嬷嬷丈夫的那副惨相,看向喻栩洲的眼中,多了困惑恐惧:“您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先是林嬷嬷毒害夫人,她畏罪自缢。如今...又是她丈夫被人折磨至死。你说这一切会不会...”

    喻栩洲眉眼暗沉,打断了都迟还未说完的话:“好了,莫要乱猜。若林嬷嬷儿子真回了家,此刻定然已经被其余内卫抓获。等待会儿,咱们见到人,便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都迟点头,只得闭嘴应声:“是...”

    此刻,无论是喻栩洲还是都迟。内心都已猜出了,能够做出如此残忍,将人活生生折磨至死的这种恶行之人,究竟是谁……

    整个京都,只有一人酷爱如此...

    他表面闲雅仁善,其实内心早已烂透。是一个连喻栩洲这般的阴暗之人,都要惧怕的恶心人物...

    “酷爱折磨人,欣赏人临死前的崩溃绝望。精神残忍狰狞之人,除他...还能有谁...”

    喻栩洲双拳暗自捏紧,嘴中自顾自低喃着,并未说出那人的名字。可即使不说名字,他与都迟都心知肚明。

    经此,喻栩洲脚下加快了步伐。内心无比焦急。

    如果说,林嬷嬷与她丈夫都已死。那么...林嬷嬷的儿子,便是他最后能够证明那个人在背后设计毒害他母亲的证人。

    一定...不能让他死...

    想要控告他,当众替阿母报仇。他便不能让这最后的知情人死...!

    否则一切都将完了,再无人能够撕下那人表面仁善的伪装!

    他也将失去与他对抗,替母报仇的机会...

    可话虽如此,当喻栩洲他们沿路奔跑,千赶万赶好不容易,赶到林嬷嬷的家宅时。

    还未推开院门,里面便传出了一阵刀剑摩擦格斗的声响。

    听此,他内心猛然一惊。不等都迟反应,便拔出了腰间的剑,扭头踹门,当大门被踹开后,所见情景,令他们内心惊愕。

    只见目光所及,混乱一片,好几名年轻的喻家内卫。与一群蒙面人互相缠斗,混打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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