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染要随军这事,穆云安争辩不过婆媳二人的苦苦相劝和咄咄逼人。

    一是时间紧迫,立马要启程了;二是再争辩下去,他真要被同化了,认为自己是罪人了。

    临行时刻逼近,穆云安终于同意带林惜染随军,计划会让她赶快怀上孩子,然后再送回来的。这也是为她的人身安危考虑,南疆那种地方不适合她这般柔弱的女子生存。

    穆云安特意去找了一趟里长,委托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帮着照应好母亲闵氏。

    里长参军的嫡子现在穆云安的治下,还期待穆云安在军中中多多照应和提拔,有这层关系,里长自然欣然应允了穆云安的请求,让他安心带兵打仗去,家里有他照应着。

    林惜染赶紧收拾了行李衣服,手下忙碌着,心里欣喜非常,终于可以有机会踏上南疆那片土地了,去寻找日思夜想的父母兄长了,前途将要面临的危险她全然不顾,这是老天在帮她。

    一路奔程,临近中午来到码头,林惜染撩开车帘往外张望,只见码头上已经停靠着十几艘的大船,白帆飘扬,此行要去征战的士兵也集结列队好等待登船,这阵势看得人心里又紧张又鼓舞。

    穆云安跳下马,将鞭子扔给来接应的侍卫,从马车上接下来林惜染,领着她进了一艘三层的高楼船。

    “咱们住三楼单独隔出来的一间。”穆云安领着林惜染上了狭窄的楼梯。

    来到三楼,林惜染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这间单间面积不大,是用木板隔开的,隔音不是很好,隔壁的说话声能听见。

    但她知道,在这么多人拥挤的大船上能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已经很知足了。

    听穆云安的嘱咐,林惜染尽量不出房间,外面都是士兵,她一个女子不方面外出露面,闷了就趴在舷窗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船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引得一阵阵反胃,头晕,林惜染不像穆云安水上训练过,在摇晃中忍不住的干呕,眩晕了就坐下来闭上眼睛忍一会儿,整日晕沉沉的。

    上船的第一夜,床很窄,堪堪只容得一人睡,穆云安打了地铺,外面波涛声阵阵,二人没有过多言语,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

    林惜染看睡在地上的穆云安,心里过意不去,是她死缠烂打要随军陪他去打仗的,结果让人家睡地上,她睡床上,休息不好还怎么带兵打仗。

    “你要不上来睡吧,挤一挤可以。”林惜染放低音量对穆云安道。

    穆云安已经要睡了,眼睛也没抬,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林惜染确是真怕他休息不好,影响了正事,再低声劝,“二郎,要不我和你换,你上来睡,我去下面睡。”

    穆云安立刻拒绝了。

    但地板硬且凉,睡在上面怎会舒服,林惜染能听出来穆云安并没有入睡,船体本来就颠簸,睡在地板上怎会舒服?

    既然出来随军了,就不能拖累二郎,他一再拒绝是不是有别的顾虑?

    林惜染又劝:“我今天月信中,你可以放心上床来睡,不会要求你怎样的。”

    闭着眼睛努力入睡的穆云安心中一惊,方悟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不太了解女人,但也多少知道一点,比如这个女子的月信会持续几日,这期间是不宜行夫妻房事的。

    如是想着,穆云安便安心上了床,休息不好的确不行,第二日会没有充足的精力指挥管理队伍。

    他之前不上床睡,,不是担心自己情欲不自控,没有那媚药,他能控制住自己不越界,只是他心中的那道坎还没过,他是带着她出来随军怀孕为目的的,如果上床后她有所要求,他又拿不出合理理由拒绝就不好推辞了。

    每次月信来小腹总会隐隐作痛,今日在摇晃的船中就更是不舒服,林惜染一直忍着,偶尔忍不住轻哼几声,可还是疼得浑身发抖,额头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穆云安轻声问:“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惜染摇摇头,口中说着:“没事,只是月信这头两天会腹痛。”

    床窄,二人躺下几乎紧紧挨着,穆云安能感受到林惜染的隐忍和发抖,他才知道女子经历此事会这么辛苦,可这种事他又不好伸手为她按摩揉一揉小腹为她缓解疼痛。

    疼着疼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林惜染在梦里梦见了爹娘,梦中呼喊着娘亲,嘤嘤地哭起来。

    夜半猛然惊醒,林惜染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穆云安的怀中,她的头埋在他坚硬的胸口,泪水润湿了他胸前的中衣布料。

    穆云安轻声安慰她,“别哭了,方才是梦,可是在梦中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林惜染还没有从梦中的悲伤情绪缓过来,喃喃道:“没有,我的身世依然没有记起来,那次翻船落水后,我便失去了前半生的记忆。”

    “听见你在梦中呼唤着娘亲,想起你阿娘的样子了吗?”透着舷窗透进来的月光,穆云安凝着月光描绘的她的侧颜轮廓。

    林惜染努力想了想,遗憾道:“梦醒了就全忘了所梦的了,也许在梦中我见到了阿娘。”

    她提醒自己,以后在穆云安身边睡觉不能睡得太沉,险些露出破绽,自此不可掉以轻心了。

    第二日一早,林惜染呆在屋里,就听到外面甲板上有将领跟穆云安开玩笑,“你昨晚半夜了还在欺负人,你屋里哭声那么大,隔着墙板我们都被吵醒了,你们以后能不能动静小点,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屋里无意中听到此话的林惜染,顿时羞得绯红了脸,只觉得脸颊发烫,真是没法见人了,可不敢出去了,就呆在船舱里,再忍几日,上了岸就好了。

    白天见不到穆云安的身影,他去前舱指挥行进路线,同其他将领研究航程和舆图去了,他只在夜晚休息的时候才会回来。

    林惜染也知道,如果不是只有一个房间,二人不得不呆在一室,他定不会回来的,可以感觉的到,他在有意躲她,心里抗拒着她。

    好在林惜染的本意也不是要怀孕,要怀孕只是她找的一个可以随军的借口,她真的不在意他的亲近与否,反而他的亲近会让她感觉被冒犯和感到恶心,她其实更反感夫妻间的亲密行为。

    她知道,穆云安定不会带那种药的,闵氏却让她带着那媚药,硬塞给她的,她原想着将药粉倒入大海中,想了想,还是先收起来了,她不会主动拿出来的。

    那药会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和情绪,受伤害的是她,她才不想自找受虐。

    看来,这几日的月信要在航行中度过了,再加上晕船,林惜染终日茶饭不思,又流了那么多的血,真怕精力透支,身体吃不消。

    这期间也没有人关心她,情绪又易敏感,心情极差,林惜染只盼着早点到达目的地。

    她每次见到穆云安,总会有意无意的话里问道,“到哪儿了?快到了吧?”

    穆云安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林惜染想南疆这么遥远,被发配过去的囚犯,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事。

    她此行带了几件裁好的布料,抽空就会拿出针线缝制,还带了几件之前已经缝制好的衣服,事带给爹娘和兄长的。

    穆云安回屋时,林惜染就缝制自己的衣服,白天她自己在屋里时,她就缝制给阿爹和兄长的衣服。

    干起针线活来,也就忘了难受了,想着快要看到父母兄长了,心中充满了期盼。

    海上风浪极大,站在甲板上,风呼呼的,吹得白帆鼓鼓的,海鸥在上空叫着,海浪拍打着船体哗哗的响,林惜染有迎风落泪的毛病,风一吹,眼角就落下泪来,她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穆云安这时走了过来,他说着什么,但是风浪的声音和白帆晃动的声音太大,林惜染没有听清楚,只能瞪大眼睛盯着他的唇形,穆云安询问几次未果,靠近了些,俯身凑近她的耳畔。

    他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耳畔,使她耳朵痒痒的,她抬眸看他,一双含泪杏眸对上他如墨的深眸。

    穆云安盯着她眼角的湿润,“你如果现在后悔了,我可以遣一艘小船将你送回去。”

    林惜染立刻拒绝,她回到船舱,船体摇晃,忽然踉跄了一下。

    紧跟其后的穆云安,迅速伸出手欲去扶她,手掌刚触碰到她柔软的腰间,被林惜染推开了。

    林惜染婉拒他的好意,“我自己可以。”

    今晚的饭食多了一道鱼汤,汤色奶白,鱼肉鲜美,林惜染喝了一大碗,赞不绝口。

    穆云安看似不经意道:“给你补补气血。”

    林惜染有些不好意思,又被特殊照顾了,还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抬头看着穆云安道:“以后不用过多在意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晚上入睡后,不知怎么了,林惜染依旧陷入噩梦,梦中她叫着娘亲,又是哭湿了穆云安的胸口衣衫布料。

    穆云安轻轻抚摸着怀中痛苦的女子的发丝,低头看着她,轻轻将她推醒,让她早点摆脱噩梦。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上空,照亮了屋内一瞬,随之一声惊雷轰隆隆的炸响,林惜染猛然惊醒,吓得躲入身边人的怀中。

    穆云安紧紧拥着怀中的林惜染,微微用力握着她的肩膀,轻声宽慰了几句,让她自己先安静地呆会儿,等他回来,然后他就起身出屋,到甲板查看海上的航行情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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