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狂风怒吼,天色渐暗。

    一抹刺眼的白光像条分界线在两人面前摆开。

    光的那头是陈肆,这边是喻穗岁。

    喻穗岁刚刚那话说出口之后,便后悔了。

    因为她发现陈肆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要笑不笑的,仿佛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中。

    他会不会把自己和汤晴阮乔分为同一种人?

    可下一秒,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陈肆眼神很平静,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忽然,他上前一步,动作无比自然地接过她的手机,顺势把手电筒关了。

    喻穗岁愣了下,眼前一片黑。

    她空咽口水,磕磕绊绊地叫了下学长,“……学长,你要做什么?”

    黑暗中。

    一个人的听觉是最发达的。

    她听到了一道轻笑,紧随其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再然后眼前发出嚓的一声,是打火机摩擦火石的异响。

    打火机的火苗增的一下窜出来,照亮一方。

    借着橘红色的光,喻穗岁不经意间抬眸,和面前人对视。

    他这是在拢火点烟。

    喻穗岁愣了一瞬,没过大脑地说了一句:“学长,这里不让抽烟。”

    顶着一张乖巧的脸,语气倒是很不客气。

    陈肆似乎也没猜到她竟然这样说,便嗯了一声,掐了烟。

    喻穗岁被他利落的举动整的说不出话。

    男生盯着她看了几眼,重新把手电打开,还给她。

    “走了。”

    喻穗岁不明白,“去哪儿?”

    “外面是台风天,你不回家?”陈肆走在前面,连头也没回地说。

    喻穗岁眨眨眼,掐了下手心,问:“所以学长你是特意来送我回家的吗?”

    脚步声停止。

    陈肆转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也不开口解释。

    喻穗岁抿抿唇,对上他的表情便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忍不住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

    男生啧了声,恢复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透着几分不正经:“苏清淮给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拜托我来接你。”

    喻穗岁啊了声,“可你最近不是请假没来学校吗?”

    这话一出口,周围都静了一瞬。

    好像窗外的台风也停止怒吼般。

    喻穗岁眨眨眼,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

    一抬眸,果不其然,面前的人正盯着她笑。

    两秒后,只见这人双手插兜,上半身低下来,凑到她跟前,和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的位置。

    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便拉进了不少。

    从后方看,他们就好像情侣一样近距离亲密接触。

    一股木质香凑上来,是他身上的气味。

    还夹杂着薄荷淡香,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这么关心我?连我的行踪都掌握了?”

    陈肆摆明了是要逗她,眼尾都夹着笑意。

    旁人不知,她的心跳此刻到达鼎盛。

    自己都害怕心脏下一秒跳出胸膛。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喻穗岁身子微微后倾,想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她垂下眼眸,不去与他对视,“学长是青川的风云人物,而且没有哪个高三生像你一样在学校来去自如。”

    说完这话,她咬紧唇瓣,双手下意识捏紧衣摆,拇指来回不停地摩擦在布料上,掌心中全是汗。

    虽然她没抬头,但头顶上的那抹视线存在感很强,就像他一样。

    陈肆故意拉长语调地哦了一声,还补充了一句:“这样啊。”

    喻穗岁心跳怦怦,莫名觉得他这语气在哄小孩。

    他站直身子,率先迈步,留下这样一句话。

    “走了,苏清淮爸妈还等着你回去吃饭。”

    喻穗岁停顿两秒,才慢半拍地跟了上去,心中满是疑惑。

    苏叔叔苏阿姨等她回去吃饭吗?可能是因为中秋,自己父母不在家,所以就邀请她过去吃饭吧。

    毕竟在她刚到梧州的时候,叔叔阿姨就邀请过很多次,但她都没去过。

    陈肆在学校的地位似乎很高,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还是那辆黑色大G。

    只不过这次喻穗岁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车辆启动,开出校园的时候,陈肆还不忘和保安大叔打招呼:“叔,还没回家啊?”

    保安大叔用遥控给他抬起杆,摆摆手:“台风天,我住学校。”

    “成,我走了啊。”陈肆抬了下手,很随和的样子。

    “注意安全。”

    陈肆点额,“明白。”

    喻穗岁一直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着他,发现他身上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成熟。

    明明他只比自己大三岁,但他举手投足间像个大人一样。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学校论坛上刷到过的帖子,那条跟帖是这样讲的:

    【陈肆看着挺光鲜亮丽的,其实挺可怜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只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他其实留级过一次,初三那年辍学了,早早进入社会,后来是他当时的班主任几次三番地去他家找他,让他回学校学习,他这才继续读书的。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和他一个初中,都是在实验毕业的,只不过我因为生病留级一届,重新上学之后才发现他居然和我一届。】

    所以说怪不得他比同龄人成熟沉稳,带着几分圆滑,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

    原来是因为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

    “我脸上有钱?”

    忽然出现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喻穗岁的走神。

    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自从出校门开始便一直盯着陈肆的侧颜看。

    陈肆利落地打了一圈方向盘,啧了声:“学妹,你盯了我一路。”

    他毫不客气地把事实讲出来,根本不管喻穗岁会不会因此害羞尴尬。

    喻穗岁轻咳一声,倒也没害羞,反而毫不避讳地继续这个话题:“学长,你很怕被人看吗?”

    特别是她顶着一张无辜的表情说这种话,反差感还挺强的。

    前方是红灯,汽车停下。

    陈肆偏头,眼尾上扬,目光落在她那张又白又小的脸上,“怎么会,我这不是害怕车里光线不好,让你看不清楚我的脸。要不你给我打个光,好能看得更清楚些。”

    他脸皮厚得不行,说这话没一点觉得别扭的,还有些欠揍。

    喻穗岁被噎住,明白自己在这方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也没示弱,干巴巴地说了句:“还是不用了,天都黑了,车内打光影响驾驶,我比较惜命。”

    陈肆嗤笑一声,指尖轻轻敲打方向盘,语气含混:“学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喻穗岁不解。

    “你学长我前段时间刚拿了赛车锦标赛的冠军。”

    说起自己车队的荣誉,陈肆根本没有收敛,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比那些考了第一还说自己没发挥好的虚伪学生更令人佩服。

    喻穗岁当然知道他拿了冠军,但故意拍手鼓掌,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那学长待会儿可以给我个签名吗?你好厉害。”

    陈肆笑了,偏头扫了一眼,知道这姑娘是故意的,也没接话,踩油门走了。

    两人到达越澜湾小区的时候已经七点过半了,汽车在一栋小别墅前缓缓停下。

    喻穗岁拿好书包,准备下车前回身,“谢谢学长送我回来,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她说完这话,手去拉车门把手,却发现汽车还没开锁,以为是陈肆忘了,提醒他:“学长,车门没解锁。”

    驾驶座上的男人嗯了下,咔嗒一声,车门解锁。

    喻穗岁下来之后,走过车头,才发现陈肆也跟着下来了。

    她疑惑道:“学长,你不回家吗?”

    陈肆低眸,睨了她一眼,“这么会过河拆桥?不请我进去吃饭?”

    “可是——”

    后半句话“这是清淮哥家”还没说出口,别墅的房门便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苏清淮走了出来,招呼两人:“快进来,等你俩好久了。”

    喻穗岁懵了,看向陈肆,注意到他嘴角的笑容。

    才明白过来,他不是单独去接的自己,而是因为他也要在苏家吃饭,但刚刚却那样说,很明显是故意的。

    苏清淮回头,发现喻穗岁愣在原地没动,喊她。“磨蹭什么呢?岁岁,你苏姨等了你好久呢。”

    陈肆跟着往回看,笑了下,故意说:“走啊,学妹,进屋吃饭。”

    喻穗岁回神,垂下眼眸,跟了上去,同时心里暗骂:

    陈肆这人……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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