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新家的第一晚,贺明知时隔多日后又做了预知梦,是以贺珠珠为主角展开。

    梦中,贺珠珠看着已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还是丫鬟打扮,但已经是府中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穿着豆绿色镶领比甲,象牙色袄子,青莲色长裙,清新可人,看着就是个爽利能干的姑娘。

    这样的贺珠珠就像一朵正要绽放的玉兰花,走在大街上已经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绝对称得上是个美人。

    不过美人和美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走在俏俏旁边,贺珠珠的美就变得黯然失色。

    俏俏比贺珠珠没小多少,同样是最好的年纪,和珠珠清秀的美不一样,她的美是明艳那一挂,娇而不怯,艳而不俗,不是有攻击性的那种艳,是很招人喜欢的艳,像天边的彩霞,像花瓣柔软的玫瑰。

    俏俏最好看的就是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流露着纯真热情,向谁看一眼,那人都会从心里冒起喜悦的泡泡,想要上前去和她说说话,但又怕惊扰了她。

    贺明知认真看着俏俏,想他的女儿长大后就是这个样子啊,真漂亮,为了她,自己也要努力中举当官,否则护不住啊!

    自古以来,美人就被人向往争夺,贺明知别说只是一个白丁,就算中举也不一定能护住俏俏,只有当官,当大官,有足够的权势,才能为女儿筑起安全堡垒。

    俏俏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引人注目,她低了头,但反而更让人觉得她可爱。

    不说那些看着俏俏不挪眼的男人,就连女人都会盯着俏俏看,有胆大的小孩更是凑上前看她,和俏俏说上一句话就乐得直转圈。

    贺珠珠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贺明知看着她的眼神,想贺珠珠对俏俏的嫉妒真是从小到大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重,都已经沦落到一起当丫鬟了,是彼此身边唯一的亲人,还不知道互帮互助,这样独的人,就算靠着小心思爬上高位,又能在上面平安地待到几时?

    贺明知不知道她们未来的命运如何,但可以想象贺珠珠的未来不会太光明,哪怕一时花团锦簇,也不会长久。

    这么想着的时候,贺珠珠甩开了俏俏,一个人拐进一个巷子。

    贺明知皱眉,他还想多看看俏俏呢,还好俏俏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丫鬟,否则剩下她落单,他真的会担心。

    既然看不到俏俏了,贺明知就专心盯着贺珠珠,想她甩开同伴是要做什么。

    贺珠珠穿过几条巷子,东拐西拐的,又到了一条大街上,这条大街比刚才那条大街更热闹,人也更杂。

    她走到一个卦摊前,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摊子前的板凳,也没坐。

    “胡先生,你上次说她这个月会遇到贵人,我天天盯着她,看不见时也会打听,可没发现什么!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你算错了?”

    胡先生是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儿,头发都白了,稀疏地挽在头上,穿着有些破旧,倒是干净,总之是个很普通的老头儿,要不是坐在这个算卦摊子后面,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算卦的,会以为他是个做摆小摊卖东西的。

    他抬眼看看贺珠珠,让贺珠珠写个字。

    贺珠珠拿起笔想了想,写了个“胡”字。

    胡先生又抬眼看看她,哼道:“我说呢!我胡半仙不可能算错,是你扰乱了她的命数!我就不该和你说那么清楚,说那么清楚,你插手太多,她想来是奇怪你为什么那么问,然后就小心谨慎,把本应该遇到的缘分错过去了!”

    贺明知听他这么说,笑了,不管这老头儿是不是胡说,看见贺珠珠一下子黑了的脸,就够有趣的。

    贺珠珠问道:“那怎么办?那个贵人还会出现吗?”

    胡先生肯定地答道:“自然还会出现!你这个妹妹可是个有大造化的人,离凤命也就差那么一步之遥,只要她度过命中死劫,就可以化身为凤!”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贺珠珠和贺明知能听到,但听在两人的耳中都不亚于惊雷。

    贺珠珠的整张脸都涨红了,这话胡先生之前可没对她说过,他只说俏俏的命好,可她没想到能好到这个地步啊!该死的!都是出身农家,都是生在贺家,凭什么她贺俏俏就是这样的好命,而她只能是普通人的贱命!

    贺明知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不知道这个胡先生说的是真是假,有了穿越的经历,见了重生的人,他连鬼神都会相信,更不会否定算卦占卜之术。

    如果这个胡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俏俏很危险。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这个假话被贺珠珠听去,认为是真的,俏俏同样很危险!

    贺明知握紧拳,虽然知道他回来了,俏俏不会再被卖,不会再成为丫鬟,他会一直保护着她,但一想到没有他的这一世俏俏无依无靠地被人算计着,他的心就像被人捏着,再一想到现在这个珠珠已经重生了,他眉头皱得更紧。

    “五郎,你是做什么恶梦了?眉头皱得好紧!”

    贺明知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宋春花担忧的脸。

    宋春花真的很担心,自从贺明知回来,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一派轻松,因为他什么都能做好,她甚至觉得他已经无所不能,因此看到贺明知在睡着的时候皱紧的眉头,她才会担心。

    宋春花想自己这个妻子真的太不应该了,她怎么能因为他的表面就忽视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呢?他可是去了边关七年啊!那里环境苦寒,而且还时刻面临着外族的突袭,哪怕他不是站在最前边去对敌,也还是很危险,他不就是受伤回来的吗?

    他还是担惊受怕的吧?做梦都能梦到在边关时候的危险。

    宋春花伸手抚摸贺明知已经不再紧皱的眉头,心疼万分。

    贺明知自然不能对宋春花说他梦到了什么,这样的事有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她已经够辛苦了,以后只要过安心轻松的生活就好。

    “我没事,倒是做梦了,也应该可以称之为恶梦吧!就是我梦到有个小子一直追求咱们俏俏,怎么赶都赶不走,让我很恼火。”

    “什么?!你居然做了这样的梦?还是为了这样的梦把眉头皱成这样?”

    宋春花听了他的话,瞪大眼睛,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亏着自己以为他做了多么可怕的梦,原来是梦到女儿被臭小子惦记了。

    “那个小子长得俊不俊?高不高?是不是个读书的?是怎么认识俏俏的?对咱们俏俏好不好?”

    宋春花追问道,做为丈母娘,她只希望女儿能有个好丈夫,将来多个人爱护她,可不像贺明知这样觉得有人抢走了女儿。

    贺明知无语地看着宋春花,但在她的追问下还是答道:“不怎么样!你不要问了。”

    宋春花也不再逗他,微微收起笑容,又摸了摸他的眉心,关心道:“有什么难事要告诉我,做了不好的梦也要告诉我,我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也能和你分担一二。你知道我可是咱们这十里八村最有名的悍妇!都说神鬼怕恶人,恶梦也会怕我吧?”

    贺明知忍俊不禁,帮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温声道:“你才不是恶人,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你以为我会随便喜欢一个人吗?我喜欢的人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宋春花的脸本来就因为他的动作浮上一层红晕,再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眼神,只觉得脸都要冒烟了。

    宋春花转身就出去了,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贺明知笑了笑,又回想了一下梦中的情景,想自己留在清水湾果然是对的,先前他做了两个预知的梦,一个是以潘桃为主角,一个是以贺珠珠为主角。

    后来他又见过她们几次,但都没有再做梦,他并不知道做梦的契机是什么,但可以确定一点,他要见到那个人,才会做那个人相关的预知梦。

    在两个人之中,他选择了贺珠珠,因为潘桃的身份并不适合多见面,而贺珠珠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更方便见面。

    晚上的这个梦可以确定他的选择非常对。

    贺明知偶尔会从贺珠珠的眼神中看到极大的野心,他曾经以为她就是当着丫鬟,看多了主子们过富贵的生活,也想享受那样的锦衣玉食,却没想到原来她还有更高的野望。

    凤命啊,她一个乡野出身、又被卖为奴的女子,她还真是敢想!

    贺明知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凤命,那样的人生并一定是好事。

    贺明知叹了口气,想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他只要把女儿保护好,不让她离开自己就好。起身穿上衣服,先打开窗,阳光一下子全都扑到他的脸上身上。

    俏俏正蹲在窗外看一丛满是红色花苞的凤仙花,看到贺明知,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站起身跑过来。

    “爹爹!凤仙花要开了!到时候就可以染指甲了!爹爹帮我染!”

    “好,爹帮你,俏俏染了指甲一定会非常好看。“

    贺明知温柔地对俏俏说道,他想自己的女儿真是个小仙女一样的女孩子啊,这样的她就应该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什么丫鬟,什么凤命,这一世都不会和她有关系。

    俏俏听了贺明知的话笑得眉眼弯弯,又听到宋春花叫她,她和贺明知挥挥手,向着宋春花所在的厨房跑去。

    贺明知想象着母女二人在厨房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浓。

    这样温馨的生活是现代孤单了一辈子的贺明知一直向往的,现在既然拥有了,他就不能让它消失,所以为了他们一家人平稳幸福的生活,考科举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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