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宋南汐自告奋勇去洗碗,被陈见青拒绝。

    陈见青说:“我有洁癖,喜欢自己洗碗。”

    宋南汐有些不好意思,“那也太麻烦你了。”

    陈见青挑了挑眉:“宋南汐,你好像很怕麻烦我?”

    宋南汐尴尬笑笑:“毕竟,我们现在也不算很熟的关系。”

    闻言,陈见青轻嗤了声:“前任都不熟,那你跟谁熟?”

    宋南汐:“……”

    这种拿不到台面上的关系,为什么经他的口说出竟隐隐有种骄傲感。

    宋南汐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说完也不等陈见青回应,她一把抱起正在跟大橘猫献媚的小比熊犬,逃也似的出了门。

    出了门,总算安心了些,宋南汐把狗狗放到地上,正准备输密码开门。

    密码正确的提示音响起时,她握着门把手,门刚开了一条缝,身后的门同时被打开,宋南汐怔愕回头。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的门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摁住。

    “啪嗒”一声响,刚打开的门又再次被重新关上了。

    陈见青单手抵着门,宋南汐的背紧紧贴在门上。

    两个人以一种壁咚的姿势僵持片刻。

    宋南汐心跳都慢了半拍,抬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吻上来。

    “还有事吗?”她轻声问。

    “宋南汐,我们谈谈。”陈见青说。

    “谈什么?”

    “谈谈你为什么躲我。”

    “……”宋南汐垂着眼睛,“我没有躲你。”

    陈见青的声音很低,很沉,他又重复了一遍,“宋南汐,为什么躲我。”

    两人静默片刻,宋南汐没有回答,陈见青就耐心的等着,就好像他一定要问出一个他满意的结果来才肯罢休。

    良久,宋南汐深吸口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扯了扯唇角,“陈见青,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只是因为‘曾岳妹妹’这层关系才格外照顾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所以我会尽量减少在你面前出现的频率,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后,我就搬走。”

    陈见青气笑了,“大半夜去警局接你、给你做夜宵、担心你在你家楼下守夜、特意换班帮你搬家,还有,在医院里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上下其手,我也没追究。你把这些,都只归结为‘曾岳妹妹’?”

    宋南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原来那晚他真的在她家楼下守了一夜,怪不得第二天他看起来那么疲惫。

    还有搬家那天,他竟然是特意跟别人换了班。

    宋南汐愣愣地问:“不是因为曾岳妹妹吗?”

    陈见青轻嗤了一声,“你以为‘曾岳妹妹’是什么免死金牌吗?”

    宋南汐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思考。

    看着她有些呆滞的眼神,陈见青沉声质问,“你来说说,我讨厌你这个结论从哪得出来的?”

    宋南汐小声道:“我以为……你讨厌我。”

    “你以为?”陈见青冷笑了声,“所以你全靠想象就得出了这么草率的结论?”

    宋南汐:“……也不算草率吧。”

    毕竟,谁会对渣了自己的前任好脸色?反正她不会。

    陈见青:“阅读理解做的这么好,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我小学语文确实是体育老师教的。”迎着陈见青有些凝滞的目光,宋南汐小声解释:“其实,我语文和体育成绩都挺好的。”

    陈见青被这认真的解释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要夸夸你?”

    宋南汐纠结片刻,“也行。”

    陈见青:“……”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宋南汐就这么真诚地看着他,仿佛真的在等着他的夸奖。

    好半晌,陈见青才憋出一句:“那你可真棒!”

    重逢以来,陈见青的毒舌听了不少,夸人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她有些羞哧,“谢谢。”

    “……”陈见青垂眸看着她,突然道:“宋南汐,你有没有要问我的?”

    对门半开着,大橘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蹲着,很夹地“喵”了一声。

    “有,”宋南汐说:“为什么收养南南?”

    陈见青凝着她的目光有些幽怨,“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同时被同一个人抛弃。”

    宋南汐攥紧手指,指尖扣紧肉里,疼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心脏。

    “还有没有要问的?”

    当然有,从调来江临工作的那天,或许是更早之前,在她决定回国的那天,她就想当面问他:

    陈见青,你还喜欢我吗?

    陈见青,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

    紧攥着的手指被一只温热的大手一点点舒展开来,“别攥手指,有话就说。”

    “我……”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想问的话太多,每一句都没有勇气问出口,“没有了。”

    陈见青没再说话,沉默地凝着她。

    纵使宋南汐垂着眼,也依旧能感受到头顶那道灼热的视线,仿佛穿透她的身体,将那颗急促跳动的心脏烧的滚烫,不断烘烤着心底深处埋藏着的冷却的勇气。

    “算了。”撑在门上的手臂垂落下来,陈见青没什么语气地说:“你回家吧。”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有的。”

    陈见青脚步一顿,转过身,耐心等着她的提问。

    宋南汐抿了抿唇,嗓音发紧:“陈见青,我能追你吗?”

    随着话音落下,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力道无意识地加重,指甲深深扣着他的肉,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面色镇定的女人此刻有多紧张。

    陈见青蓦地笑了,晃了晃手腕,“我不同意,你就要掐死我吗?”

    “……”宋南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放了手,真诚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南汐清了清嗓子,又重复问了一遍:“陈见青,我还能追你吗?”

    “……”陈见青无言片刻,“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讲礼貌。”

    宋南汐想起刚开始追他的时候,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当时,陈见青问,你追人还要同意的?宋南汐的回答是,追人要讲礼貌。

    所以,追人也要取得对方的同意。

    其实,所谓的追人要讲礼貌不过是她胡扯的谎话。

    她这个人,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追人也不例外。

    她需要对方有个明确的答案,这样她才会朝对方主动迈步。

    正如现在,她需要明确陈见青对她的态度,她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是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的事,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此刻,陈见青问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你追我,还要我同意?”

    宋南汐认真点了点头,这次她没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自己的目的,坦然道:“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和喜好,就像我不再怕狗,而你也不再喜欢吃麻酱碟了。”

    “没有变,我不喜欢吃油碟。”陈见青说,“吃火锅那天,之所以拿了麻酱碟和油碟,是因为我不确定你还是否喜欢吃麻酱碟。”

    宋南汐抬眸看着他,心跳有些快,答案也渐渐清晰。

    他说:“和七年前一样,我的习惯喜好都没有变,我还是我。”

    “我……”宋南汐张了张口,组织着大脑中凌乱的语言,好半会才道:“我知道了。”

    陈见青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没了?”

    宋南汐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无辜道:“没了呀。”

    陈见青舌尖抵着后槽牙笑了声,语气森森:“你很好。”

    宋南汐连忙拉住转身欲走的陈见青,眉眼弯弯道:“那我能追你吗?”

    陈见青不觉蹙起眉:“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宋南汐非常狗腿地笑道:“清楚清楚。那我明天就开始追你,行吗?”

    陈见青眸波微动:“明天?”

    宋南汐连忙纠正:“今天!现在!我立刻马上就追你!”

    陈见青别过眼,语气有些不自然,“你没必要告诉我。”

    宋南汐“哦”了声。

    门口的大橘猫看着陈见青又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催他回家。

    陈见青看了她一眼,“明天早上过来吃饭。”

    宋南汐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总不能天天去蹭饭。”

    毕竟,也没有让被追求的人给追求者做饭的道理。

    这难免有点倒反天罡。

    陈见青淡声道:“以后你买菜,可以天天来这吃饭。我值班的时候你就自己吃。”

    宋南汐:“我怎么知道你的值班时间?”

    陈见青挑了挑眉,“我的值班时间表不就在你的手机屏保上吗?”

    宋南汐垂眸看了眼手中熄灭的屏幕,惊愕抬眼:“你怎么知道?”

    陈见青气定神闲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奥。”宋南汐索性打开锁屏递给他看,求证道:“这个时间表是对的吗?”

    陈见青垂眸瞥了一眼,语气凉凉:“这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够你验证它的准确性?”

    宋南汐立马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讪笑着收回手机,“够了够了。”

    陈见青瞥了眼手腕上攥着的那只冷白瘦削的手,“还有事?”

    宋南汐摇了摇头,放开了手,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陈见青看。

    明亮灯光下,他穿着一件白色v领毛衣,站在宋南汐的角度,能明显看到那截凸起的锁骨,往上是他滑动的喉结。

    目光寸寸上移,重新审视这张脸,宋南汐忽然觉得他还是变了的。

    褪去那层稚嫩和少年气,他变得越发稳重成熟,气质也更加疏冷,就好像生长在陡峭崖壁上的那株天山雪莲,吸引着冒险者们心神向往。

    宋南汐忽然觉得,她就是那个冒险者,即使陈见青今天没有同意她的追求,但在未来某一天她还是会鼓起勇气主动攀爬那悬崖峭壁,去采摘那株雪莲,或许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把握,可她还是会尽力一试。

    “陈见青,”宋南汐忽然叫住他,“我觉得你变了。”

    陈见青:“?”

    宋南汐笑:“变得更帅了。”

    陈见青:“……油嘴滑舌。”

    是夜,月朗星稀,霓虹灯光闪烁,有人沉迷于夜生活,有人陷入酣甜的梦境,有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墙上的指针滴滴答答指向两点,猫猫四仰八叉在窝里睡得很熟,发出轻微的鼾声。

    客厅里的灯没开,借着月色,陈见青再次点燃一支烟。

    他重重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隐没在黑暗中。

    很快一根烟见了底,烟蒂被扔回烟灰缸。

    烟盒里的烟只剩下两根,陈见青一言不发又抽出一根,点燃。

    一包烟下去后,内心的烦躁丝毫不减。

    宋南汐抽屉里那几十个瓶瓶罐罐的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焦虑、胃病、失眠……

    这些年,她过得这么不好吗?

    路清柏没有好好照顾她吗?

    她和路清柏又是什么时候分的手呢?

    陈见青重重呼出一口气,脑子里乱的像一团麻,整个人被一种难言的无力感紧紧包裹着。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无边的月色,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宋南汐,为什么过得不好?”

    她应该过得很好,至少比他好,这样他至少不会后悔当初那么轻易就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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