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周骗我说去出差，其实背着我回了趟老家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现在就是通知我是吗？”
“砰！”的一声，主卧门被大力甩上，接着隔壁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争吵。
书桌上放着一本牛津大词典，陶斯允单手支着下巴，双眼低垂着，就着台灯一页页地往后翻，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她的房间是秦如专门找人按照琴房标准重新装修过的，隔音效果很好，平时练琴也不会打扰到人。
可现在秦如和严斌在吵架，双方此时都处于气头上，所以并没有压低音量，一墙之隔还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原本她妈妈是想把她送回南泽丢给我父母的，但芷如现在正处于青春期，不好管教，我爸妈毕竟年龄也大了，照顾嘉伟就已经力不从心了，她又刚被学校劝退，心里肯定有落差，我这个亲爸再不管的话那还是人吗？！”
“严斌，你做任何事之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吗？之前你姐说斯允要考音乐学院，你二话不说又是托关系给斯允办转学，又是找你们学校最好的大提琴教授来教她，辅导她艺考，每周接送她上下课，我这个当姨夫的不是也没说什么，我还不够尊重你吗？！”
“你不要避重就轻扯上斯允，我就问你一句话，要不是刚才你妈突然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就打算下个月直接把芷如接回来，那时候即使我不愿意接受也必须得接受，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主卧里响起严斌愧疚的声音——
“老婆，我体谅你，你也稍微体谅我一下好不好？我知道后妈难做，婚前我们确实也说好了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严斌，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如果我介意你有孩子当初就不会和你结婚！可是你却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芷如接过来，有想过后果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和她妈妈很早就离婚了，现在她妈又要去外地定居，我就想把她接到我身边来，这些年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她没尽到什么责任，还有嘉伟……我欠两个孩子的实在太多了，秦如你委屈一下，就当帮帮我，看能不能给她在这边找个学校。”
“你让芷如再等等吧，在我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以前你不许接她过来，我需要给自己一段缓冲的时间去接受，还要准备好她需要的一切，不是你以为的把她接过来就行那么简单，我不能让你女儿误以为我这个后妈不欢迎她，不然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终于趋于平静，持续了很久的争吵声停了下来，逐渐远去。
时光流转，五月盛夏的一中校园里很安静，周六上午只有参加学校文艺汇演的同学来学校里彩排。
陶斯允出了校门朝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跑过去，拉开车门后气喘吁吁地说：“小姨，今天老师留我多练了一会儿，不知道姨夫他们到了没，我们现在赶快去机场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没事，时间还早，来得及的。”秦如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刚打完电话，手机关机，这会儿应该还没下飞机，可能又晚点了吧。”
说完发动引擎，车子掉了个头，快速朝机场高速驶去。
“哦，那就好，对了小姨，姨夫的前妻之前不是一直都不让他见女儿吗？那又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把她接过来？”
“她最近准备再婚了。”
……
“芷如，叫人啊。”
机场里，女孩一脸不愿意，嘴里嚼着泡泡糖，语气很冲地反问道：“叫什么？后妈还是继母？”
严斌推着行李的手瞬间变得僵硬，他的脸色很难看，拧着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脸尴尬地看向对面的妻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让她不要放在心上的祈求。
严芷如脸上化着很浓的妆，根本看不清五官本身的样子，头发也被漂染成了淡淡的颜色。她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衣服下摆几乎将牛仔短裤遮了个完全，渔网袜和小白鞋让她看起来既成熟又稚嫩。
穿衣打扮的风格非常直白的反映出了这个十七岁不良少女的叛逆。
陶斯允眼神有些担心地望向小姨明显怔愣僵住的美丽面庞，伸手悄悄握住秦如冰凉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默默给她力量。
秦如回握住，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没关系，脸上依然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声音温柔地说：“你想叫阿姨的话也行。”
严芷如不怀好意道：“叫秦阿姨更好听，一听就像在叫家里的保姆。”说完她眼睛一斜，目光讽刺地看向陶斯允，挑衅一般地问：“这是你女儿？”
“不是，她是我小姨。”
陶斯允不允许她再对秦如不礼貌，往前走了一步，大方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陶斯允。”
严芷如小声阴阳怪气了一句：“拖油瓶。”
严斌和秦如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所以当初结婚的时候也就没考虑换新房，他们住的房子还是秦如婚前的那套，不大，只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
秦如和陶斯允商量后把原来的大床换了，重新买了一个双层床放在她的卧室里，腾出多余的空间，放了一套书桌椅。
等到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让严斌去老家把严芷如接过来。
“我不和别人住一个房间。”严芷如双手抱臂，看着忙前忙后给她收拾东西的严斌，故意刁难。
严斌见她死活不进去，强行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耐着性子说：“芷如，爸爸刚从南泽调到沪西，目前还没有能力买咱们自己的房子，现在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和斯允就先住一起，她成绩好，你在学习方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她。”
“她家不是京浮的吗？为什么要住在这儿，你让她走，要不你现在就送我回老家！”
“别胡闹了，斯允明年要参加艺考，你秦阿姨特意给她找好了老师，专门让她转学过来的，要高考前才能回京浮。”
严芷如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妈说你和那个女人是初恋，她外甥女又那么巧和我一样大，该不会就是你们俩的私生女吧！”
“胡说八道什么！”严斌抬起手就准备给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可最终内心对严芷如十几年的亏欠还是让他暂时克制住了脾气。
严芷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严斌高高扬起的手，这一巴掌虽然没有落在她脸上，但亲爹这样的行为已经足够让她情绪失控。
她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行李箱，冲严斌大声吼道：“我哪儿胡说了，不是亲妈的话那个女人为什么对她那么上心！我是你亲女儿，怎么，你为了一个外人还想打我吗？！”
严芷如那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本就极大程度上刺激了严斌作为一个父亲的自尊，她又几次三番在言语上挑战自己的底线，严斌不禁心头火起！
“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了，打扮得像什么样子！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成天和一群小混混厮混在一起惹是生非，我真不知道这些年你妈是怎么教的你，把你养成现在这样！”
“我就是有人生没人教！怎么了，你现在看不惯了，早干嘛去了！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吗！关心过我吗！我妈勾搭上有钱人以后不要我，跟人跑了，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半斤八两！！！”
严芷如不断的言语挑衅，严斌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耐心用尽，握紧的拳头松开，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
“天哪！陶斯允你的演出服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马上就到你上台了！”
“怎么办啊现在，完了完了，弄脏了这么大一片，这可是白裙子诶我的妈！！！”
“谁这么缺德把没拧紧的墨水瓶扔进去了，负责看服装的人呢？怎么回事，究竟谁干的？！”
“！！！”
后台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七嘴八舌的吵嚷声连成一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慌乱不已。
周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又急又快，不断摩擦着耳膜，陶斯允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老师急匆匆地跑到后台了解情况。
陶斯允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被墨水破脏的裙子，声音颤抖着说：“我不知道，大家的演出服都是统一放在一起的，我没有动过……”
“来不及了，你们谁带外套了，快出去借借，要深色——”
然而老师的话没说完，台上却突然传来了主持人的报幕声！
“下面请欣赏高一一班陶斯允同学带来的大提琴独奏——”
“……！！！”
陶斯允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半梦半醒间她伸手关掉床头亮了一整夜的小夜灯。
凌晨五点钟，外面天色没有完全透亮，半明半暗的卧室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破晓前短暂的昏沉让关了灯的房间无比压抑。
迷迷糊糊中她闭上眼睛，又沉沉睡了过去。
“砰！”的一声，主卧门被大力甩上，接着隔壁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争吵。
书桌上放着一本牛津大词典，陶斯允单手支着下巴，双眼低垂着，就着台灯一页页地往后翻，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她的房间是秦如专门找人按照琴房标准重新装修过的，隔音效果很好，平时练琴也不会打扰到人。
可现在秦如和严斌在吵架，双方此时都处于气头上，所以并没有压低音量，一墙之隔还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原本她妈妈是想把她送回南泽丢给我父母的，但芷如现在正处于青春期，不好管教，我爸妈毕竟年龄也大了，照顾嘉伟就已经力不从心了，她又刚被学校劝退，心里肯定有落差，我这个亲爸再不管的话那还是人吗？！”
“严斌，你做任何事之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吗？之前你姐说斯允要考音乐学院，你二话不说又是托关系给斯允办转学，又是找你们学校最好的大提琴教授来教她，辅导她艺考，每周接送她上下课，我这个当姨夫的不是也没说什么，我还不够尊重你吗？！”
“你不要避重就轻扯上斯允，我就问你一句话，要不是刚才你妈突然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就打算下个月直接把芷如接回来，那时候即使我不愿意接受也必须得接受，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主卧里响起严斌愧疚的声音——
“老婆，我体谅你，你也稍微体谅我一下好不好？我知道后妈难做，婚前我们确实也说好了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严斌，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如果我介意你有孩子当初就不会和你结婚！可是你却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芷如接过来，有想过后果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和她妈妈很早就离婚了，现在她妈又要去外地定居，我就想把她接到我身边来，这些年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她没尽到什么责任，还有嘉伟……我欠两个孩子的实在太多了，秦如你委屈一下，就当帮帮我，看能不能给她在这边找个学校。”
“你让芷如再等等吧，在我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以前你不许接她过来，我需要给自己一段缓冲的时间去接受，还要准备好她需要的一切，不是你以为的把她接过来就行那么简单，我不能让你女儿误以为我这个后妈不欢迎她，不然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终于趋于平静，持续了很久的争吵声停了下来，逐渐远去。
时光流转，五月盛夏的一中校园里很安静，周六上午只有参加学校文艺汇演的同学来学校里彩排。
陶斯允出了校门朝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跑过去，拉开车门后气喘吁吁地说：“小姨，今天老师留我多练了一会儿，不知道姨夫他们到了没，我们现在赶快去机场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没事，时间还早，来得及的。”秦如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刚打完电话，手机关机，这会儿应该还没下飞机，可能又晚点了吧。”
说完发动引擎，车子掉了个头，快速朝机场高速驶去。
“哦，那就好，对了小姨，姨夫的前妻之前不是一直都不让他见女儿吗？那又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把她接过来？”
“她最近准备再婚了。”
……
“芷如，叫人啊。”
机场里，女孩一脸不愿意，嘴里嚼着泡泡糖，语气很冲地反问道：“叫什么？后妈还是继母？”
严斌推着行李的手瞬间变得僵硬，他的脸色很难看，拧着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脸尴尬地看向对面的妻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让她不要放在心上的祈求。
严芷如脸上化着很浓的妆，根本看不清五官本身的样子，头发也被漂染成了淡淡的颜色。她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衣服下摆几乎将牛仔短裤遮了个完全，渔网袜和小白鞋让她看起来既成熟又稚嫩。
穿衣打扮的风格非常直白的反映出了这个十七岁不良少女的叛逆。
陶斯允眼神有些担心地望向小姨明显怔愣僵住的美丽面庞，伸手悄悄握住秦如冰凉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默默给她力量。
秦如回握住，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没关系，脸上依然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声音温柔地说：“你想叫阿姨的话也行。”
严芷如不怀好意道：“叫秦阿姨更好听，一听就像在叫家里的保姆。”说完她眼睛一斜，目光讽刺地看向陶斯允，挑衅一般地问：“这是你女儿？”
“不是，她是我小姨。”
陶斯允不允许她再对秦如不礼貌，往前走了一步，大方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陶斯允。”
严芷如小声阴阳怪气了一句：“拖油瓶。”
严斌和秦如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所以当初结婚的时候也就没考虑换新房，他们住的房子还是秦如婚前的那套，不大，只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
秦如和陶斯允商量后把原来的大床换了，重新买了一个双层床放在她的卧室里，腾出多余的空间，放了一套书桌椅。
等到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让严斌去老家把严芷如接过来。
“我不和别人住一个房间。”严芷如双手抱臂，看着忙前忙后给她收拾东西的严斌，故意刁难。
严斌见她死活不进去，强行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耐着性子说：“芷如，爸爸刚从南泽调到沪西，目前还没有能力买咱们自己的房子，现在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和斯允就先住一起，她成绩好，你在学习方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她。”
“她家不是京浮的吗？为什么要住在这儿，你让她走，要不你现在就送我回老家！”
“别胡闹了，斯允明年要参加艺考，你秦阿姨特意给她找好了老师，专门让她转学过来的，要高考前才能回京浮。”
严芷如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妈说你和那个女人是初恋，她外甥女又那么巧和我一样大，该不会就是你们俩的私生女吧！”
“胡说八道什么！”严斌抬起手就准备给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可最终内心对严芷如十几年的亏欠还是让他暂时克制住了脾气。
严芷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严斌高高扬起的手，这一巴掌虽然没有落在她脸上，但亲爹这样的行为已经足够让她情绪失控。
她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行李箱，冲严斌大声吼道：“我哪儿胡说了，不是亲妈的话那个女人为什么对她那么上心！我是你亲女儿，怎么，你为了一个外人还想打我吗？！”
严芷如那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本就极大程度上刺激了严斌作为一个父亲的自尊，她又几次三番在言语上挑战自己的底线，严斌不禁心头火起！
“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了，打扮得像什么样子！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成天和一群小混混厮混在一起惹是生非，我真不知道这些年你妈是怎么教的你，把你养成现在这样！”
“我就是有人生没人教！怎么了，你现在看不惯了，早干嘛去了！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吗！关心过我吗！我妈勾搭上有钱人以后不要我，跟人跑了，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半斤八两！！！”
严芷如不断的言语挑衅，严斌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耐心用尽，握紧的拳头松开，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
“天哪！陶斯允你的演出服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马上就到你上台了！”
“怎么办啊现在，完了完了，弄脏了这么大一片，这可是白裙子诶我的妈！！！”
“谁这么缺德把没拧紧的墨水瓶扔进去了，负责看服装的人呢？怎么回事，究竟谁干的？！”
“！！！”
后台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七嘴八舌的吵嚷声连成一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慌乱不已。
周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又急又快，不断摩擦着耳膜，陶斯允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老师急匆匆地跑到后台了解情况。
陶斯允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被墨水破脏的裙子，声音颤抖着说：“我不知道，大家的演出服都是统一放在一起的，我没有动过……”
“来不及了，你们谁带外套了，快出去借借，要深色——”
然而老师的话没说完，台上却突然传来了主持人的报幕声！
“下面请欣赏高一一班陶斯允同学带来的大提琴独奏——”
“……！！！”
陶斯允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半梦半醒间她伸手关掉床头亮了一整夜的小夜灯。
凌晨五点钟，外面天色没有完全透亮，半明半暗的卧室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破晓前短暂的昏沉让关了灯的房间无比压抑。
迷迷糊糊中她闭上眼睛，又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