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家长会结束，小蝶雀跃的给程月蛮介绍她的好朋友，沈夏知也刻意等在门口给程月蛮打了招呼。
程蝶依旧觉得有点不自在，想躲藏，视线却总是隐隐往沈夏知的方向飘。
好在程月蛮很快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小蝶依依不舍的冲沈夏知挥手，少年脸上挂着干净的笑，说“开学再见。”
大约是性格的变动，让小蝶成功走出了阴霾，变得越发主动，和沈夏知的关系也从过去的泛泛之交变得如同知己。
程月蛮路上打趣，“你们俩怎么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似的，对了，你可不许给我早恋啊。”
“妈！你说什么呢！”小蝶觉得尤其害臊，“有你这样想女儿的吗？”
“我就随口说说，”程月蛮的眉宇间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抹如雪的哀愁，转瞬即逝，她又开始笑，“寒假想出去玩吗？补习班就算了，寒假总共二十几点，再撇开过年，还没怎么睡懒觉就过去了。”
车子已经驶上了大道，程蝶瞥了眼窗外，沈夏知抱着厚厚一沓资料等公交，一阵风来，卷起了最上方的练习卷，书页哗啦啦的卷起，有种时空穿梭的诡谲感。
她的心蓦地一颤，有心想提醒程月蛮捎带上男生，然而张口的刹那，却还是佯装起了不在乎。
小蝶却急急叫停，“妈，我们送夏知回去吧，也顺路。”
已经临近深冬，少年不怕冷似的穿着校服外套，上车时还有点拘谨，把课本放下时，有点局促的用袖口蹭了蹭。
程月蛮温和的和他讨论起了沈奶奶，这才把话匣子拉开。
他有点太瘦了，也长得快，手臂放在膝盖上时，衣袖后缩，露出好纤细的一段手腕。
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听说将要出生时，父亲就因公牺牲了，母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最终生下他后就结束了生命。
父亲的抚恤金被叔伯们瓜分，只剩下了摇摇欲坠的老宅，和年迈的奶奶。
那些年沈夏知也苦，可沈奶奶却是个乐观的人，她说“我儿是为国捐躯的，虽遗憾但不难过”，她总是把英年早逝的儿子视作骄傲，却不愿捆绑沈夏知的人生。
就连离世前，也是叮嘱“夏知，要好好生活，不负性命。”
所以后来的沈夏知到底去哪了？
许是她的视线在沈夏知身上停留了太久，连程月蛮都察觉到有点不对，轻轻咳了一声。
程蝶这才好似突然惊醒，赶忙调整坐姿，却不料车轮碾过了一颗小石子，轻微颠簸后，少年放在座椅上的书哗啦啦的掉落。
她也匆匆帮忙捡，却无意间看到了少年的作文。
用工整的字迹，书写着理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英雄。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胸腔内滚过一阵阵悲痛，仓皇地偏过头——
可少年沈夏知，什么都看不清，他只是默默的，镇定的收拾好了东西，保持着坐姿，静静看着前方。
“夏知，你没事吧？”小蝶担忧地回头看他。
“没事。”少年温柔轻笑，指尖摩挲过垫在最下方的日记本，不知为何，刚才竟觉得心底一阵异动。
中午在沈奶奶那吃饭，程月蛮自告奋勇的下厨，被沈奶奶和沈夏知险些夸上了天，最后又被小蝶拆台，“才不是呢，我妈就会这几道菜，还是奶奶你做饭好吃，好可惜哦。”
她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也越来越讨人喜欢，沈奶奶把她搂在怀里乖啊宝贝啊的叫着，最后又邀她年后有空过来玩，给她蒸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包子。
沈夏知端着饭碗，偷偷遮掩了大半张脸，做出努力吃饭的样子，可唇角还是弯起的如此显眼。
满月附近新开了家画室，有免费试课活动，赵梦妮有点感兴趣，总是会溜过去看看。
程月蛮表情淡淡，只是温声提醒“别耽误你的课程。”
赵梦妮吐吐舌头，拿出了点存款，打算抽空报个班。
她在十八年后，很真的学有所成，成了一家知名游戏公司的主美，程蝶后来的工作也是被她内推的。
赵梦妮在美术上很有天赋，再加上热爱，学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程蝶跟去看过几次，回来后给程月蛮分享，那女人又总是不想听。
一来二去，程蝶也没了兴致。
赵梦妮倒是会继续汇报似的说一些新学了什么，程月蛮这时候又会恢复热情，鼓励她好好学，以后一定能大有所用。
这种变脸程度让程蝶暗暗心惊，连带还多了点对赵梦妮的小羡慕。
程月蛮总是对赵梦妮温和，对她，对小蝶就是另一幅面孔。
她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总觉得这种情绪很不正常。
试课的最后一天，赵梦妮兴冲冲地回来，说居然遇到了小蝶！
“程姐！你赶快给小蝶也报个班，她好厉害啊，我们老师都说她像个天才。”
这话当然有些加工成分，目的也是为了取悦程月蛮。
谁曾想马屁没拍成功，程月蛮竟倏地变脸了。
脸阴得像是六月的雷雨天，任凭程蝶在身后追着“你等等”但还是头也不回的去画室楼下，拉住正在欢喜咨询的小蝶。
她力气太大了。小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意识到什么后，整个人都被吓懵了，大气也不敢喘，木楞愣地被扯回了家中。
“砰——”门被重重关上。
那一刻仿佛又倒转回了几个月前，母女两人水火不容。
“妈？”良久，小蝶还是试探着扯了扯程月蛮的衣袖。她正思考着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绞尽脑汁的措辞，然而才刚开口，就被程月蛮干净利落的打断了。
“不许去。”
“妈？”小蝶的表情更茫然了。
程月蛮深吸一口气，“别的都行，但不许学画画。”
“为什么？”小蝶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趁着寒假学，老师也说我很有天赋，我会安排好时间，不耽误学习，我……”
“我说了不行！”
硬邦邦的语气，找不到一点裂缝。
对峙到最后，小蝶抹了抹眼泪，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我就要学，你不给我钱我也能自己交学费！”
重重一耳光落在了小蝶的脸上，动手后两人身子都是一阵颤抖。
小蝶捂着脸，泪眼朦胧的看着程月蛮。
那个耳光并不痛，就像未曾落在她脸上，可还是觉得好屈辱。
程蝶张开手臂挡在小蝶面前，她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孩，微微松了口气。
脸上透红的巴掌印刺得程月蛮眼睛生疼。
她捏了捏手指。有点难过，也有点庆幸。
程蝶依旧觉得有点不自在，想躲藏，视线却总是隐隐往沈夏知的方向飘。
好在程月蛮很快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小蝶依依不舍的冲沈夏知挥手，少年脸上挂着干净的笑，说“开学再见。”
大约是性格的变动，让小蝶成功走出了阴霾，变得越发主动，和沈夏知的关系也从过去的泛泛之交变得如同知己。
程月蛮路上打趣，“你们俩怎么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似的，对了，你可不许给我早恋啊。”
“妈！你说什么呢！”小蝶觉得尤其害臊，“有你这样想女儿的吗？”
“我就随口说说，”程月蛮的眉宇间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抹如雪的哀愁，转瞬即逝，她又开始笑，“寒假想出去玩吗？补习班就算了，寒假总共二十几点，再撇开过年，还没怎么睡懒觉就过去了。”
车子已经驶上了大道，程蝶瞥了眼窗外，沈夏知抱着厚厚一沓资料等公交，一阵风来，卷起了最上方的练习卷，书页哗啦啦的卷起，有种时空穿梭的诡谲感。
她的心蓦地一颤，有心想提醒程月蛮捎带上男生，然而张口的刹那，却还是佯装起了不在乎。
小蝶却急急叫停，“妈，我们送夏知回去吧，也顺路。”
已经临近深冬，少年不怕冷似的穿着校服外套，上车时还有点拘谨，把课本放下时，有点局促的用袖口蹭了蹭。
程月蛮温和的和他讨论起了沈奶奶，这才把话匣子拉开。
他有点太瘦了，也长得快，手臂放在膝盖上时，衣袖后缩，露出好纤细的一段手腕。
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听说将要出生时，父亲就因公牺牲了，母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最终生下他后就结束了生命。
父亲的抚恤金被叔伯们瓜分，只剩下了摇摇欲坠的老宅，和年迈的奶奶。
那些年沈夏知也苦，可沈奶奶却是个乐观的人，她说“我儿是为国捐躯的，虽遗憾但不难过”，她总是把英年早逝的儿子视作骄傲，却不愿捆绑沈夏知的人生。
就连离世前，也是叮嘱“夏知，要好好生活，不负性命。”
所以后来的沈夏知到底去哪了？
许是她的视线在沈夏知身上停留了太久，连程月蛮都察觉到有点不对，轻轻咳了一声。
程蝶这才好似突然惊醒，赶忙调整坐姿，却不料车轮碾过了一颗小石子，轻微颠簸后，少年放在座椅上的书哗啦啦的掉落。
她也匆匆帮忙捡，却无意间看到了少年的作文。
用工整的字迹，书写着理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英雄。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胸腔内滚过一阵阵悲痛，仓皇地偏过头——
可少年沈夏知，什么都看不清，他只是默默的，镇定的收拾好了东西，保持着坐姿，静静看着前方。
“夏知，你没事吧？”小蝶担忧地回头看他。
“没事。”少年温柔轻笑，指尖摩挲过垫在最下方的日记本，不知为何，刚才竟觉得心底一阵异动。
中午在沈奶奶那吃饭，程月蛮自告奋勇的下厨，被沈奶奶和沈夏知险些夸上了天，最后又被小蝶拆台，“才不是呢，我妈就会这几道菜，还是奶奶你做饭好吃，好可惜哦。”
她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也越来越讨人喜欢，沈奶奶把她搂在怀里乖啊宝贝啊的叫着，最后又邀她年后有空过来玩，给她蒸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包子。
沈夏知端着饭碗，偷偷遮掩了大半张脸，做出努力吃饭的样子，可唇角还是弯起的如此显眼。
满月附近新开了家画室，有免费试课活动，赵梦妮有点感兴趣，总是会溜过去看看。
程月蛮表情淡淡，只是温声提醒“别耽误你的课程。”
赵梦妮吐吐舌头，拿出了点存款，打算抽空报个班。
她在十八年后，很真的学有所成，成了一家知名游戏公司的主美，程蝶后来的工作也是被她内推的。
赵梦妮在美术上很有天赋，再加上热爱，学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程蝶跟去看过几次，回来后给程月蛮分享，那女人又总是不想听。
一来二去，程蝶也没了兴致。
赵梦妮倒是会继续汇报似的说一些新学了什么，程月蛮这时候又会恢复热情，鼓励她好好学，以后一定能大有所用。
这种变脸程度让程蝶暗暗心惊，连带还多了点对赵梦妮的小羡慕。
程月蛮总是对赵梦妮温和，对她，对小蝶就是另一幅面孔。
她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总觉得这种情绪很不正常。
试课的最后一天，赵梦妮兴冲冲地回来，说居然遇到了小蝶！
“程姐！你赶快给小蝶也报个班，她好厉害啊，我们老师都说她像个天才。”
这话当然有些加工成分，目的也是为了取悦程月蛮。
谁曾想马屁没拍成功，程月蛮竟倏地变脸了。
脸阴得像是六月的雷雨天，任凭程蝶在身后追着“你等等”但还是头也不回的去画室楼下，拉住正在欢喜咨询的小蝶。
她力气太大了。小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意识到什么后，整个人都被吓懵了，大气也不敢喘，木楞愣地被扯回了家中。
“砰——”门被重重关上。
那一刻仿佛又倒转回了几个月前，母女两人水火不容。
“妈？”良久，小蝶还是试探着扯了扯程月蛮的衣袖。她正思考着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绞尽脑汁的措辞，然而才刚开口，就被程月蛮干净利落的打断了。
“不许去。”
“妈？”小蝶的表情更茫然了。
程月蛮深吸一口气，“别的都行，但不许学画画。”
“为什么？”小蝶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趁着寒假学，老师也说我很有天赋，我会安排好时间，不耽误学习，我……”
“我说了不行！”
硬邦邦的语气，找不到一点裂缝。
对峙到最后，小蝶抹了抹眼泪，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我就要学，你不给我钱我也能自己交学费！”
重重一耳光落在了小蝶的脸上，动手后两人身子都是一阵颤抖。
小蝶捂着脸，泪眼朦胧的看着程月蛮。
那个耳光并不痛，就像未曾落在她脸上，可还是觉得好屈辱。
程蝶张开手臂挡在小蝶面前，她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孩，微微松了口气。
脸上透红的巴掌印刺得程月蛮眼睛生疼。
她捏了捏手指。有点难过，也有点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