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深……”云尧低声轻念，努力回想着。
最终，在记忆的深处，她找到了这个名字的痕迹。
“——是你？”
六年前，云尧才14岁，刚初中毕业。
那个暑假，她写下了《黄粱梦》，然后住进医院，结果等她出院时，小说被弟弟拿去投稿，还获得了一等奖。
大家对她刮目想看，戏称她为“才女”，期望她能创作出更多引人入胜的故事。
“14岁文学才女”突然走红，各平台看到了利益，纷纷向她伸出橄榄枝，邀请她签约。
各平台的目的很简单：通过一纸合约绑住她，让她在“书虫公主”这个笔名还有红利时推出新作品。
在众多的签约邀请中，朝音文化的编辑最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对她进行长达一个多月的劝说，有意培养她成为职业作家，提出了众多诱人的条件。
直到她高中开学，她才终于摆脱了纠缠，获得一丝清净。
许庭深低眸看她，嗓音冷冽：“想起来了？小~师~妹。”
“小师妹”这三个字，云尧感觉他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
尽管这可能是云尧自我意识过剩，但从她与庞教授相识，直至如今来朝音实习，似乎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而这只手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许庭深。
封闭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他这是在报复她吗？
因为她拒绝了他，所以这些年他对她一直怀恨在心？
他在背后默默操控她的生活，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揭露这一切，欣赏她震惊的表情？
不，不会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云尧绷紧着神经，她试图从许庭深的脸上寻找答案，但他的脸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不透露任何情绪。
“许总，漫画改编的事，我没有兴趣。”云尧垂下眼帘，睫毛颤了颤，“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话音刚落，云尧拎着包，起身准备离开。
许庭深没阻拦，却在她即将触碰门把手的瞬间，突兀地问：“这几天网上的舆论，想必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吧？”
云尧握着门把手，下意识地收紧。
许庭深接着说：“那位与你同行的男伴，的确与伊澄极为相似。”
云尧转身，迟疑地望向许庭深，不明白他此言何意。
“或许不久之后，公众的焦点就会转移到他身上。毕竟，人类天生就喜欢美丽的事物，更喜欢撕碎那些美丽。”
许庭深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锐利而精明，宛如一只狡诈的狐狸。
“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或许会选择视而不见。但对他，你真的忍心让他因你而遭受无端的指责吗？”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小师妹，我们来谈个交易怎么样？”许庭深双手交叉，下巴搁在上面，目光如刀，仿佛瞄准了猎物。
“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让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云尧斜眼看了看他：“条件是我答应《黄粱梦》改编？”
许庭深：“没错。这对我们双方来说是个双赢的合作，不是吗？”
云尧低下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许庭深一眼。
“我接受你的提议，希望你遵守承诺。”她回答说。
许庭深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很好，我会让‘绘梦朝彩’那边给你发一份正式的邀请函。过几天会有编辑联系你签合同，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能再问两个问题吗？”
许庭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吧。”
“《春日寂静》为什么不在这次的企划名单里？”
《黄粱梦》是作为《春日寂静》的最佳衍生作品，在获得征文大赛一等奖后爆火的。
云尧原本以为，是《春日寂静》要被改编成漫画，所以才会顺带捎上她的。
但她刚才又仔细地翻看了那篇企划案，里面根本没有《春日寂静》的名字。
见许庭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云尧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单独改编？这其中有许总的推波助澜吗？”
“确实有人推波助澜，但那个人不是我。”许庭深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小师妹，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尽管我们师出同门，你我之间有着庞教授这层关系，但我这个人，是公私分明的。”
“那这个推波助澜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具体原因我不便细说，我能告诉你的是，大约在很多年前，就有人想将你的小说改编成漫画了。”
云尧一时怔住，瞪大双眼。
许庭深宽慰她道：“不用担心，对方不是坏人，也许……是你的狂热粉丝吧。”
听到“狂热粉丝”这几个字时，云尧的细肩抖了一下。
“饶了我吧，我只想过普通的日常生活。”她小声嘀咕道。
尽管声音很小，但许庭深还是听到了。他看着云尧那一脸委屈的样子，不厚道地扬起了唇角。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许庭深问。
云尧回答：“你说你能帮我平息掉这场闹剧，你打算怎么做？”
许庭深托着下巴，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他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99%的热点到最后都没有后续吗？”
“因为媒体只要流量，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而且有些热点本身并没有意义。”云尧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那并非真相。”许庭深如是说。
云尧看着许庭深，期待她说出口中所谓的真相。
“那些受瞩目的热点事件，大多牵连了纷繁复杂的利益链，相应各方为了转移注意力，往往会制造新的热点来引领舆论。”
“所以人们才经常说：互联网没有记忆，只有永恒的利益。”
直到最后，这个故作高深的男人也没有告诉云尧他的计划。
/
由于许庭深的原因，云尧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分钟。
在车内，谢伊坐在驾驶座，手肘支在方向盘上，微俯身跟她说话。
“你似乎不太开心。”
“没什么，下班前被一个讨厌的领导叫去留堂。”云尧尽量保持语气平和，不想在谢伊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
“是中午被你撞到的那个领导吗？”谢伊问道。
“没错，就是他。”云尧想到许庭深那张脸，气愤地握紧拳头，“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真是个讨厌的人。”
“好了，别生气。”谢伊笑了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云尧感到掌心多了一样东西，她低头，摊开手一看，发现是一颗糖果。
“听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糖可以让心情变好。”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她见谢伊凑近她，拉过她头顶上方的安全带，绕过肩头和腰腹。
为她系好安全带后，他低眸看她，嗓音温润如清泉：“不妨试试。”
云尧看着谢伊，又看了看手心里的糖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的心情，似乎确实变得轻松了许多。因为这颗小小的糖果，因为他的出现。
云尧剥开糖果的包装纸，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哇，是冰蓝色的。”
“就像谢伊先生的眼睛一样漂亮。”
谢伊启动引擎的动作突然一顿，他转过头，看到云尧正将那颗糖球放进嘴巴，身体微微前倾，享受地闭上双眼。
“你喜欢就好。”谢伊嘴角微翘，勾起一抹笑。
在那无人察觉的深邃眼眸中，藏着一片温柔星河。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云尧背靠在真皮座椅上，甜味在舌尖上蔓延，仿佛整个人都被这小小的糖果治愈了。
“如果全世界的领导都能像谢伊先生这样该多好。”云尧半寐着眼，突然有感而发。
“温柔又体贴，不仅拥有谪仙的颜值，还是时尚的标杆，最最最重要的是，宽容大度，情绪稳定。”
“你的话真是令人愉快。”谢伊专注地驾驶着，分神瞥了她一眼，“在你心中，我有这么多优点吗？”
“可不止这些呢。”
车辆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
云尧突然睁开眼睛，她捂住嘴巴，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谢伊，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些啊？”
谢伊轻托着下巴，眼尾一挑。
“今天就破例吧。”他回答。
云尧偏偏头，凝视着他的侧脸。
嘴角上扬，他在笑。
绿灯再次亮起，谢伊重新启动了车辆。
瓦尔湖蓝的Silver Spirit在马路上顺畅行驶，不一会便停在一家风格雅致的餐厅前。
谢伊一早订好了位置，不用等位。
两人吃完晚饭后，才折道去“天空之眼”。
当他们抵达岐港公园时，夜幕已深。
公园内的灯光熠熠生辉，整个园区流光溢彩，仿佛白昼。
来这里的年轻人居多，大多是大学生或者情侣。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一片片精心修剪的花坛，最终来到了“天空之眼”观景台的入口。
谢伊的朋友送了套票，8人的摩天轮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原来摩天轮内部结构是这样的。”谢伊低声喃喃道。
他一进去轿厢里，就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从轿厢内的装饰到安全设施的设置，无一不被他一一用手机拍照记录。
“还有点歌台，这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创意。”他一边说着话，手指轻触点歌台的屏幕，随即轿厢内响起了柔和的琴音。
云尧看着男人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
谢伊像是来考察或是取材，而非来游玩的。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轮，所以有些好奇。”谢伊收起手机，对云尧解释道。
“没关系，其实我也是。”云尧笑着回应。
随着摩天轮缓缓上升，云尧的目光被窗外的景致吸引，她兴奋地贴在玻璃窗边，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在她们脚下逐渐展开。
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宁静而神秘。
“那是电视塔吧，真是令人惊叹，从这个角度竟然能看得如此清晰。”谢伊指向远处一座地标性建筑，给她讲述它的历史和故事。
男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宛若山间清泉，在她的左耳旁轻轻流淌，直入心扉。
云尧听着他的声音，指尖不自觉地拢紧。
她收回远眺的目光，眸微抬，最终定格在男人身上。
他的蓝色眼瞳，幽深安静，宛如绿松石般。偶尔有微光漾过，又似月光下的瓦尔湖面，粼粼波光。
白色衬衫，领口微敞，一条深棕色的丝巾替代了领带，随性中多了几分休闲，优雅地晃眼。
“听说从东岱电视塔上俯瞰这座城市，会是另外一番风景。”谢伊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个金发碧眼的北欧人，竟然在向她这个本地人，介绍东岱的标志性建筑，这种情景真是难以言喻的奇妙。
“如果有机会，我们下次去电视塔，从那里一窥这座城市的全貌吧。”
云尧盯着他看得出神，半晌没回应。
谢伊转过头，低眸朝她看去。
在夜色中，他对上她的眼。
云尧的脑子里不由地又出现了他曾说过那四个字——那种氛围。
一时间，心跳加速，长睫颤了又颤。
局促地红了耳根，蔓延至整个脸颊。
好丢脸，想逃。
但身体动不了，仿佛被磁力吸住。
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点时，整个轿厢轻轻晃了下，云尧重心不稳，身体朝向他倾斜。
在她来不及反应时，一双手臂将她拦腰抱住，紧接着，两人一起后退了一步。
云尧的后背抵了在轿厢的玻璃上，她穿着无袖连衣裙，裸露在外的手臂碰到冰冷的玻璃，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谢伊稳住身体，他手臂撑着玻璃，低眉看她，眼神温柔：“没事吧？”
云尧摇了摇头，对上那双多情的眸。
夜色中，他逆着光站立，颀长的身影笼罩下来，暗影中的轮廓，朦胧似幻。那双湛蓝的瞳孔里，似沾染了晨曦的薄雾。
云尧微张着唇，身体微微发麻。男人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眸子里，那俊美的面容一寸寸地靠近。
“到极限了。”他说。
最终，在记忆的深处，她找到了这个名字的痕迹。
“——是你？”
六年前，云尧才14岁，刚初中毕业。
那个暑假，她写下了《黄粱梦》，然后住进医院，结果等她出院时，小说被弟弟拿去投稿，还获得了一等奖。
大家对她刮目想看，戏称她为“才女”，期望她能创作出更多引人入胜的故事。
“14岁文学才女”突然走红，各平台看到了利益，纷纷向她伸出橄榄枝，邀请她签约。
各平台的目的很简单：通过一纸合约绑住她，让她在“书虫公主”这个笔名还有红利时推出新作品。
在众多的签约邀请中，朝音文化的编辑最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对她进行长达一个多月的劝说，有意培养她成为职业作家，提出了众多诱人的条件。
直到她高中开学，她才终于摆脱了纠缠，获得一丝清净。
许庭深低眸看她，嗓音冷冽：“想起来了？小~师~妹。”
“小师妹”这三个字，云尧感觉他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
尽管这可能是云尧自我意识过剩，但从她与庞教授相识，直至如今来朝音实习，似乎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而这只手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许庭深。
封闭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他这是在报复她吗？
因为她拒绝了他，所以这些年他对她一直怀恨在心？
他在背后默默操控她的生活，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揭露这一切，欣赏她震惊的表情？
不，不会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云尧绷紧着神经，她试图从许庭深的脸上寻找答案，但他的脸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不透露任何情绪。
“许总，漫画改编的事，我没有兴趣。”云尧垂下眼帘，睫毛颤了颤，“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话音刚落，云尧拎着包，起身准备离开。
许庭深没阻拦，却在她即将触碰门把手的瞬间，突兀地问：“这几天网上的舆论，想必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吧？”
云尧握着门把手，下意识地收紧。
许庭深接着说：“那位与你同行的男伴，的确与伊澄极为相似。”
云尧转身，迟疑地望向许庭深，不明白他此言何意。
“或许不久之后，公众的焦点就会转移到他身上。毕竟，人类天生就喜欢美丽的事物，更喜欢撕碎那些美丽。”
许庭深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锐利而精明，宛如一只狡诈的狐狸。
“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或许会选择视而不见。但对他，你真的忍心让他因你而遭受无端的指责吗？”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小师妹，我们来谈个交易怎么样？”许庭深双手交叉，下巴搁在上面，目光如刀，仿佛瞄准了猎物。
“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让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云尧斜眼看了看他：“条件是我答应《黄粱梦》改编？”
许庭深：“没错。这对我们双方来说是个双赢的合作，不是吗？”
云尧低下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许庭深一眼。
“我接受你的提议，希望你遵守承诺。”她回答说。
许庭深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很好，我会让‘绘梦朝彩’那边给你发一份正式的邀请函。过几天会有编辑联系你签合同，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能再问两个问题吗？”
许庭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吧。”
“《春日寂静》为什么不在这次的企划名单里？”
《黄粱梦》是作为《春日寂静》的最佳衍生作品，在获得征文大赛一等奖后爆火的。
云尧原本以为，是《春日寂静》要被改编成漫画，所以才会顺带捎上她的。
但她刚才又仔细地翻看了那篇企划案，里面根本没有《春日寂静》的名字。
见许庭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云尧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单独改编？这其中有许总的推波助澜吗？”
“确实有人推波助澜，但那个人不是我。”许庭深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小师妹，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尽管我们师出同门，你我之间有着庞教授这层关系，但我这个人，是公私分明的。”
“那这个推波助澜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具体原因我不便细说，我能告诉你的是，大约在很多年前，就有人想将你的小说改编成漫画了。”
云尧一时怔住，瞪大双眼。
许庭深宽慰她道：“不用担心，对方不是坏人，也许……是你的狂热粉丝吧。”
听到“狂热粉丝”这几个字时，云尧的细肩抖了一下。
“饶了我吧，我只想过普通的日常生活。”她小声嘀咕道。
尽管声音很小，但许庭深还是听到了。他看着云尧那一脸委屈的样子，不厚道地扬起了唇角。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许庭深问。
云尧回答：“你说你能帮我平息掉这场闹剧，你打算怎么做？”
许庭深托着下巴，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他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99%的热点到最后都没有后续吗？”
“因为媒体只要流量，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而且有些热点本身并没有意义。”云尧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那并非真相。”许庭深如是说。
云尧看着许庭深，期待她说出口中所谓的真相。
“那些受瞩目的热点事件，大多牵连了纷繁复杂的利益链，相应各方为了转移注意力，往往会制造新的热点来引领舆论。”
“所以人们才经常说：互联网没有记忆，只有永恒的利益。”
直到最后，这个故作高深的男人也没有告诉云尧他的计划。
/
由于许庭深的原因，云尧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分钟。
在车内，谢伊坐在驾驶座，手肘支在方向盘上，微俯身跟她说话。
“你似乎不太开心。”
“没什么，下班前被一个讨厌的领导叫去留堂。”云尧尽量保持语气平和，不想在谢伊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
“是中午被你撞到的那个领导吗？”谢伊问道。
“没错，就是他。”云尧想到许庭深那张脸，气愤地握紧拳头，“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真是个讨厌的人。”
“好了，别生气。”谢伊笑了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云尧感到掌心多了一样东西，她低头，摊开手一看，发现是一颗糖果。
“听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糖可以让心情变好。”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她见谢伊凑近她，拉过她头顶上方的安全带，绕过肩头和腰腹。
为她系好安全带后，他低眸看她，嗓音温润如清泉：“不妨试试。”
云尧看着谢伊，又看了看手心里的糖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的心情，似乎确实变得轻松了许多。因为这颗小小的糖果，因为他的出现。
云尧剥开糖果的包装纸，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哇，是冰蓝色的。”
“就像谢伊先生的眼睛一样漂亮。”
谢伊启动引擎的动作突然一顿，他转过头，看到云尧正将那颗糖球放进嘴巴，身体微微前倾，享受地闭上双眼。
“你喜欢就好。”谢伊嘴角微翘，勾起一抹笑。
在那无人察觉的深邃眼眸中，藏着一片温柔星河。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云尧背靠在真皮座椅上，甜味在舌尖上蔓延，仿佛整个人都被这小小的糖果治愈了。
“如果全世界的领导都能像谢伊先生这样该多好。”云尧半寐着眼，突然有感而发。
“温柔又体贴，不仅拥有谪仙的颜值，还是时尚的标杆，最最最重要的是，宽容大度，情绪稳定。”
“你的话真是令人愉快。”谢伊专注地驾驶着，分神瞥了她一眼，“在你心中，我有这么多优点吗？”
“可不止这些呢。”
车辆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
云尧突然睁开眼睛，她捂住嘴巴，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谢伊，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些啊？”
谢伊轻托着下巴，眼尾一挑。
“今天就破例吧。”他回答。
云尧偏偏头，凝视着他的侧脸。
嘴角上扬，他在笑。
绿灯再次亮起，谢伊重新启动了车辆。
瓦尔湖蓝的Silver Spirit在马路上顺畅行驶，不一会便停在一家风格雅致的餐厅前。
谢伊一早订好了位置，不用等位。
两人吃完晚饭后，才折道去“天空之眼”。
当他们抵达岐港公园时，夜幕已深。
公园内的灯光熠熠生辉，整个园区流光溢彩，仿佛白昼。
来这里的年轻人居多，大多是大学生或者情侣。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一片片精心修剪的花坛，最终来到了“天空之眼”观景台的入口。
谢伊的朋友送了套票，8人的摩天轮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原来摩天轮内部结构是这样的。”谢伊低声喃喃道。
他一进去轿厢里，就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从轿厢内的装饰到安全设施的设置，无一不被他一一用手机拍照记录。
“还有点歌台，这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创意。”他一边说着话，手指轻触点歌台的屏幕，随即轿厢内响起了柔和的琴音。
云尧看着男人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
谢伊像是来考察或是取材，而非来游玩的。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轮，所以有些好奇。”谢伊收起手机，对云尧解释道。
“没关系，其实我也是。”云尧笑着回应。
随着摩天轮缓缓上升，云尧的目光被窗外的景致吸引，她兴奋地贴在玻璃窗边，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在她们脚下逐渐展开。
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宁静而神秘。
“那是电视塔吧，真是令人惊叹，从这个角度竟然能看得如此清晰。”谢伊指向远处一座地标性建筑，给她讲述它的历史和故事。
男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宛若山间清泉，在她的左耳旁轻轻流淌，直入心扉。
云尧听着他的声音，指尖不自觉地拢紧。
她收回远眺的目光，眸微抬，最终定格在男人身上。
他的蓝色眼瞳，幽深安静，宛如绿松石般。偶尔有微光漾过，又似月光下的瓦尔湖面，粼粼波光。
白色衬衫，领口微敞，一条深棕色的丝巾替代了领带，随性中多了几分休闲，优雅地晃眼。
“听说从东岱电视塔上俯瞰这座城市，会是另外一番风景。”谢伊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个金发碧眼的北欧人，竟然在向她这个本地人，介绍东岱的标志性建筑，这种情景真是难以言喻的奇妙。
“如果有机会，我们下次去电视塔，从那里一窥这座城市的全貌吧。”
云尧盯着他看得出神，半晌没回应。
谢伊转过头，低眸朝她看去。
在夜色中，他对上她的眼。
云尧的脑子里不由地又出现了他曾说过那四个字——那种氛围。
一时间，心跳加速，长睫颤了又颤。
局促地红了耳根，蔓延至整个脸颊。
好丢脸，想逃。
但身体动不了，仿佛被磁力吸住。
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点时，整个轿厢轻轻晃了下，云尧重心不稳，身体朝向他倾斜。
在她来不及反应时，一双手臂将她拦腰抱住，紧接着，两人一起后退了一步。
云尧的后背抵了在轿厢的玻璃上，她穿着无袖连衣裙，裸露在外的手臂碰到冰冷的玻璃，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谢伊稳住身体，他手臂撑着玻璃，低眉看她，眼神温柔：“没事吧？”
云尧摇了摇头，对上那双多情的眸。
夜色中，他逆着光站立，颀长的身影笼罩下来，暗影中的轮廓，朦胧似幻。那双湛蓝的瞳孔里，似沾染了晨曦的薄雾。
云尧微张着唇，身体微微发麻。男人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眸子里，那俊美的面容一寸寸地靠近。
“到极限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