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晰的五指印记赫然印在沈宽的脸上。

    沈宽一脸错愕地看着苏棂玉,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棂玉收敛了怒意,温婉地笑着:“不好意思啊,从前教训下人习惯了,见不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人。”

    沈宽眼里都要喷出火了,想教训眼前这女人,自己的手又被她束缚着动弹不了分毫。

    “你竟然敢打我!”沈宽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苏棂玉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唇前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闭嘴:“做嫂子的教训教训夫君的弟弟有何不可?”

    说完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沈宽哀嚎声,踉跄后退,根本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娇弱娘子力气为何这么大。

    苏棂玉给了他一个眼神,以上位者的姿态示意他坐下:“你还想要沈却那些文章吗?听说请代笔所花费的银子可不少,不若你拿银子来换?只收你十字一两如何?”

    沈宽怒不可遏:“傅先生的束脩也不过三两银子,你这十字就得一两银子真是异想天开!”

    苏棂玉:“沈却在我这就是一字千金,十字一两算是给你这个亲堂弟打折了,买不起就算了。”

    说完,苏棂玉朝他扔下一枚铜钱:“这个赏你了,再给你出个讨钱的主意,每挨我一巴掌就借你一文钱,欢迎再来我家借钱。对了,提醒你一下,我苏棂玉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再烂一点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沈宽恨恨咬牙,想教训眼前这个女子,可手臂仿佛被她那一甩给甩脱臼了一样,不仅疼得他直冒冷汗还丝毫使不上力气。

    苏棂玉扑哧一声笑开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很想打我呀,不过我感觉你劲也太小了,还是再练练吧。”

    沈宽:“沈却,你管管她!”

    沈却仍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好似对苏棂玉这副蛮横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慢慢开口道:“管不了,她一直很颠,我也怕她。”

    闻言,苏棂玉笑容止住,什么叫她一直很颠?

    “劳你妻子陪我跑一趟镇上。”

    话毕,也不等沈却,拉着木讷的柳萱走了。

    沈却跟上她的脚步。

    走了一段路后,苏棂玉突然停下脚步,一个转身与迎面而来的沈却撞上了,她惊慌地后退一步:“对不起。”

    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无事。”

    苏棂玉身上的戾气消失殆尽,抬头看着沈却:“我其实还是很温婉的,我只是脾气……脾气稍微大了一点,看他们这样,我心里烦。”

    说完,她眼眸忽而湿润了,眼角处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沈却顿时呆住了,怎的忽然就哭了?刚才不是还气势焰焰的吗?他从未见过苏棂玉这样,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了起来,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

    “你别哭。”

    苏棂玉轻咬下唇:“你说我颠。”

    沈却反应过来,可心里还是不解,难道不颠吗?她苏大小姐向来都是趾高气昂的啊,曾经一时兴起就糟蹋完了李家辛辛苦苦种植的满池塘的莲花,做事情全凭心情,就连苏家长辈也管教不了她分毫。

    可眼下瞧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好似被他欺负了一样,叫路人看见了不好,尤其是柳萱还在这,略一思索他还是出声哄了哄:“我说错话了,你是个温婉的。”

    苏棂玉用袖子遮挡了唇角得逞的笑意,她原先的骄纵跋扈样子只怕是一时半会难以让人改观,她还是得多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争取早日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不能再随意乱打人了。

    苏棂玉止住哭意:“我要回苏家。”

    一旁柳萱投来羡慕的眼神,真好,只被夫家说了一句就可以回娘家告状。

    沈却不解:“还未到回门之时。”

    苏棂玉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忙解释道:“我家有马车,总不好就这样走到镇上吧。”

    -

    苏家院外。

    苏棂玉将家中马车牵了出来,问道:“你们会不会骑马?”

    沈却和柳萱齐齐摇头。

    只见苏棂玉翻身一跃,稳稳当当地坐好在马背上了。

    苏棂玉回眸见柳萱一脸艳羡,伸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前,她护着她驾马。柳萱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环抱着,忽而羞红了脸。

    沈却因为身体弱则坐在车厢里面,看着前面马背上的两个女子,总觉无比怪异。

    “沈却,坐稳啦,马车颠簸,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颠”婆。”

    说完,苏棂玉策马而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镇子上,这里是离窝窝村最近的山阴镇,山阴镇路上铺满了光滑的青石板,比之村里的泥地要好走很多,青石板路的两旁都是各色商贩。

    苏棂玉对这里几乎没什么印象,自打苏家不做生意搬来窝窝村之后,她几乎日日陪着祖父,甚少出门。

    苏棂玉拿了两百文钱让柳萱先去医馆抓药,她和沈却找好马厩就来找她。

    看到柳萱走远后,沈却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还懂岐黄之术?”

    苏棂玉想起之前自己的夸大其词,不好意思笑笑:“我那都是唬他们的,我根本不会医术。”

    沈却:“你就不怕他们真让你把脉试试?”

    苏棂玉:“我见过医书上写着的望闻问切,你祖父那声音可不像是生病之人。而去后来叔父一听不就慌了神,你祖父只怕……”

    “只怕是装病,好让我拿银子补贴叔父。”沈却惨淡一笑。

    苏棂玉安慰她:“别难过,总归没让他们得逞,这回抓的药就当是你尽了孝心,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说着,二人行至一家赌坊面前,苏棂玉看着赌坊自嘲道:“至少你叔父他们比我好,管你还用借,我都不管家里人借银子的,是直接拿了去赌。”

    话毕,拉着沈却走了,眼里没有半分对赌的狂热。

    沈却觉得眼前女子是真的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虽有时显露同样的嚣张跋扈,但并不会让人感觉不喜。

    他出声道:“你比他们好一点。”

    苏棂玉脚步顿了顿,这算是让沈却改观了一点点吗?

    -

    医馆的位置很好找,二人刚一跨入馆内,里面坐诊的郎中就连忙起身走至苏棂玉的前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苏棂玉,这才惊奇地开口道:

    “苏小娘子可有哪儿不适?”

    苏棂玉疑惑:“我身体并无不适,您认识我?”

    杜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上回你被雷劈到之后就是我给你看的诊。”

    苏棂玉微微欠身:“原是这样,多谢郎中。”

    沈却乍然听到这话,惊疑道:“你还被雷劈了,什么时候的事?”

    苏棂玉尴尬地回他:“不是什么光彩事,就我们成亲前两天。”

    沈却:“可有大碍?”

    苏棂玉微眯眸子:“你在关心我?”

    沈却沉默。

    杜郎中抢答道:“当时诊脉之时,这位小娘子身上没有半点外伤内伤,我还担心许是当时没查出来,如今看小娘子如此精神,想是真的没有大碍了。”

    杜郎中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棂玉。

    苏棂玉被他这眼神看的有点慌,只听杜郎中问:“那你身上可有发生过什么诡诞之事?”

    苏棂玉浑身一惊,好似被看破了一样。

    “没有,只是少了段记忆。”苏棂玉含糊回答。

    这时柳萱已抓好了药正在付钱,瞧见苏棂玉二人已经来了,忙将剩下的铜板塞到苏棂玉的手里。

    苏棂玉想要拒绝,又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柳萱手上的伤痕,然后不容她拒绝的将衣袖撩上去,其上遍布青痕,新伤旧伤混在一起。

    苏棂玉皱眉问她:“这些伤都是沈宽打的吗?”

    柳萱慌了,支支吾吾道:“没,我自己摔的。”

    苏棂玉看她这慌张样子便什么都知道了,把她带到了杜郎中的面前,然后买了一盒药膏。

    柳萱自然是拒绝,可触及到苏棂玉那冰冷的眼神又歇了气。她这堂嫂好奇怪,有时候温温柔柔,有时候身上的气势又很吓人。

    几人出了医馆快速地置办了一些刚需物件,然后没有过多停留的上了马车,苏棂玉让沈却在马车外等侯。

    马车内,苏棂玉垂眸一点点给柳萱上药:

    “我想知道你是怕沈宽然后才不敢抵抗,还是心里仍旧敬爱他以至于愿意被他磋磨。”

    柳萱紧咬着牙忍住伤口处的痛意,沉默半晌还未回话。

    苏棂玉又道:“你若尚存一分自救之心,我可以拉你一把,可若你的脊梁骨都被沈宽打断了,那我帮不了你。”

    听着听着,柳萱鼻尖一酸:“起初是喜欢他的,毕竟他也是村里难得的读书人。可是后来就变了。”

    柳萱没忍住骂了出来:“那是人面兽心!就因为我嫁入沈家一年没有怀孕。堂嫂,我想和离!我表面是懦弱,可从他打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日日夜夜想和离,我不想这样蹉跎一生,但他不可能答应,沈家还离不了我这个‘丫鬟’。”

    苏棂玉:“可万一以后他当官了呢?你要放弃你的官夫人身份吗?”

    柳萱冷哼:“先不说就他那草包能不能考上,即算考上多半也会让我落得个贬妻为妾的笑话!”

    苏棂玉微讶,她竟然内心这么清醒,原还以为她真的是个任人欺负的软骨头。认同道:“最是负心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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