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荇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阴沉沉瞅着他:“那些老百姓是你故意放在营帐中的?”

    杜荆笑一笑,显然对自己的手段非常满意。

    “所以说,其实喜匪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是你们押着周围的村民。当时跑掉的那三四十人,才是你们的真实人马吧。”

    被看穿了,杜荆却一点也不慌,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何?我本以为是漏洞百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引你们上钩,全然没想到守着清泉的,竟然是你们这样一群蠢货。”

    鲍荇大怒:“你狠毒!”

    杜荆挑挑眉,颇觉可笑:“彼此彼此。”

    鲍荇双拳紧握。

    既然喜匪只有四十多人,那凭借他三百多守城军,难道还灭不了他们?

    可是他念头刚刚一起,便被杜荆看穿了。

    对方懒懒道:“我劝鲍统领不要做傻事。我的兄弟们都在四周,你的守城军如今距你可足足有二十里远呢。”

    一句话瞬间将鲍荇打醒。

    他咽下心中的不甘:“你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事?那男人有何特异之处吗?”

    杜荆听到此话,却忽然忍不住大笑出声。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在鲍荇难看的脸色中渐渐停下来。

    鲍荇恼火:“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样争名逐利之人,竟然会白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杜荆擦了擦被笑出来的眼泪,语含深意:“更是笑有些人戎马一生,拼死守护着的这么多人,却压根不认识他是谁。”

    鲍荇一愣,心中浮现出一个人名。

    可是这也太荒唐了,怎么可能?

    不过杜荆显然不耐烦跟他多说了:“别废话了,告诉我,是谁救了他?”

    鲍荇本就对魏寒塘父女颇多埋怨,此时略想了想,便直言道:“是清泉县令魏寒塘的大女儿:魏陶姜。”

    说完之后心中还有些快意,凭什么只有他一人被拉下马?

    既然都是口口声声为了清泉,那要死一起死好了。

    杜荆倒是吃惊:“是个女娃娃?”

    他想了想,更感兴趣了:“魏陶姜?相貌身段如何?既然能救人,可是会武功?”

    杜荆问了很多,鲍荇一五一十吐了个清楚。

    “如此说来,倒是有趣。好,只要你将这女娃娃引出来交给我们,便可安心去写你的战报了。”

    鲍荇却有些为难:“此人狡猾得很,怕是没那么容易将人引出来。”

    杜荆一脸看蠢货的表情:“鲍统领,你当真是……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还要教朝廷的人怎么做事。”

    如果舆国的朝中都是这样的酒囊饭袋,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照你说的,这小姑娘不是最热血古肠吗?要引她出来还不容易?”

    杜荆低声交代了几句,鲍荇听着听着,神色渐渐亮起来。

    ……

    魏陶姜与父亲在城门口等了许久。

    守城军说,鲍统领天不亮的时候便出城去了,至今未归。

    眼瞅着快到午时了,别说是守城军,便是魏寒塘,心中都开始隐隐担忧。

    鲍荇不会是出意外了吧?

    就在他们一筹不展的时候,城门上忽然传来激动的一声惊呼:“统领回来了!鲍统领回来了!”

    城门大开,大家都纷纷迎了出去,看着鲍统领一人持着长戟,脚步沉重地回来了。

    等他到了城中,看到魏寒塘父女,倒是微微一愣:“魏知县,你们怎么来了?”

    魏寒塘见他无恙,放了心,却还是问道:“鲍统领去了何处?怎么是孤身一人去的,如今外面可不太平啊。”

    鲍荇沉沉叹了口气:“魏知县说的是,我今早接到一封信,是喜匪送来的。”

    “喜匪?”

    魏寒塘面色骤变:“喜匪不是昨夜都被烧死了吗?”

    鲍荇一脸愧色:“当时趁着混乱跑出去了三四十人,跑得太快,兄弟们没来得及射中。我又担心外面还有陷阱,便没顾上追。”

    魏寒塘劝慰道:“鲍统领的担心是对的,至少大部分喜匪都已经伏诛,这真是个好消息。”

    魏陶姜却是更关注那封信:“敢问统领,您可是因为喜匪递来的那封信,才独自出城去的?”

    鲍荇点点头:“信上说,要我独自前去,与他们战一场。若是我能赢,便将先前他们掳走的那些年轻姑娘和孩子还给我们。”

    魏陶姜急急上前一步:“此话当真?信在哪里?鲍统领可见到那些人了,她们如今在哪儿?”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鲍荇一愣,魏寒塘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自家女儿:“鲍统领刚回来,你让他缓一缓。”

    魏陶姜心中着急,眉头紧紧蹙起。

    鲍荇心道那喜匪倒是真有本事,将魏陶姜的反应都一一料中了。

    只要魏陶姜肯着急,他就有机会将人哄骗出去。

    他看了看魏寒塘,又看了看魏陶姜:“两位若是方便,请随我去家中一趟,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

    未时。

    谢喻看着天色沉沉叹气。

    他真想立马飞奔回去,可是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大雪,路上许多地方结了冰,马跑在上面总是打滑。

    便是御马之术高超的谢喻,这五天的赶路中都被摔了两次,更不要说队伍中的其他人。

    这一百余人中只有不到一半出自骑兵营,其他的人只是会粗略的马术,碰上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很多人都是苦不堪言。

    队伍中已经有几人数次跌落后摔伤了胳膊和腿,不能再骑马了。

    谢喻心疼手下的这些兵,却也着急清泉如今的局势。尤其是他昨日听到消息,清泉辖下的一个村子竟然被屠了。

    他更是焦灼,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赶得上,也不知自己留下的人能不能护得住魏家。

    算了算接下来的行程,这路跑是跑不快了,按照目前的速度,明日卯时才能赶到清泉。

    只希望韩世昌和留下的四十人,能撑得久一些。

    而蛰守在清泉好几个月的韩世昌,此时也是一脸凝重。

    将军走的时候留下了三十弓箭手和二十位擅长近身搏击的兄弟,他们这几个月一直待在清泉,闲得发慌。

    可是几日前喜匪忽然出手,继屠村之后又一路攻到了清泉城下。

    留下来的这五十谢家军,人人都想冲出去与喜匪干一场。可是韩世昌得了将军的命令,他们的任务是守好魏家,尤其要保护好魏家大姑娘。

    敌人近在眼前,屠戮百姓,他们却不能冲出去与之决一死战。许多人心中郁闷,难免要去质问韩世昌:“那魏家就算是县令的家,也没必要我们这么多人守着吧?”

    韩世昌神色淡淡,只用一句话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将军的命,是魏家大姑娘救回来的。”

    来质问的人乖乖闭了嘴,出去之后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早说啊,对他们将军有救命之恩,那别说是喜匪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魏大姑娘一根指头。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喜匪没攻进城,这魏大姑娘自己就跑出城去了。

    ……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魏寒塘父女才回到家。

    俩人似乎吵了一架,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李姨娘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魏阮娘也拉一拉姐姐的手:“姐姐?”

    魏寒塘与魏陶姜一个坐在桌子一边,谁都不看谁,只从鼻孔中冷冷说道:“无事。”

    父女两个不肯说,李姨娘和魏阮娘也不敢再问,只能默默吃饭。

    一家人都没胃口,一桌子菜头一次剩下了多半。

    吃完饭后,魏陶姜刚一起身,魏寒塘便冷冷嘱咐了一句:“你给我回屋好好待着,阮娘,去看着你姐姐,不许她出门。”

    魏阮娘呆了呆,柔声道:“父亲……”

    只是她这次话还没有说完,魏寒塘便少见地摆出了父亲的威严:“若是你姐姐跑了,为父拿你是问。”

    魏阮娘噤了声,与魏陶姜不同,她对于父亲还是畏惧的。

    魏陶姜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魏寒塘高声道:“你若是跑了,以后便再也别回这个家!”

    魏陶姜脚下一步没停,魏阮娘跟在姐姐身后,一路小跑跟着。

    李姨娘满脸担忧:“这到底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父女两个怎么还吵起来了?”

    魏寒塘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如今脾气越发大了,一个姑娘家主意正的很!”、

    说到底也没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倒是听得李姨娘越发着急了。

    魏陶姜回了屋,心下也是着急。她知道父亲不可能只让阮娘看着她,只怕是魏宅之外,此时已经有差役们守着了。

    这些差役平时虽然听她的话,可是说到底父亲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当父亲与她意见相左时,他们定然是更听父亲的吩咐。

    可是眼看着有了那些新娘子和孩子的下落,她怎么可能坐得住?

    鲍荇要衙役们与他们守城军一同去寻人,父亲本来也答应了。可是后来鲍荇说她熟悉各地的地形和各村镇的情况,希望她一同前往。

    魏陶姜自然是愿意的,父亲却是断然拒绝了。

    如今拖一刻,那些姑娘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她得想办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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