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年少时的阿鸢了
说完这句话李德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楚文鸢却没有敷衍，边翻阅奏折边回答，“刚开始是想的。”
李德庆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目光，畏惧但又好奇。
“后面觉得，旁观更好。至于挟持天子操控朝堂，也是真的。你想为你父亲报仇的话，可以试试杀我。”
“我真没有这个打算，况且楚将军你也不必全部告诉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楚文鸢处理好奏折，“左边的重点看。你聪慧，这事想必已经在心里琢磨挺久了。故意不批奏折，不就是为了今天找机会来试探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德庆整个人僵住，不敢再多说。
“不必惶恐，你做得很好，已经可见帝王的谋略，就是年轻了些。”楚文鸢拍拍李德庆的肩膀，“好好治国，昭熙是我对你的期望。”
楚文鸢出了皇宫回到府上，宁朝取下披风，皇宫里的事情他都在墙角听到了，心里不太得劲儿，试探问道：“要不换一个？”
楚文鸢眉毛一扬，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副手，“那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这不是看你情绪不高，你当初就该自己上，临了改变主意，现在劳心劳力是为了什么？”
“现在不也一样，朝堂上都说我大权在握，知道奏折是我批阅后，攻击的话都柔和了，甚至有恭维的。”楚文鸢平静的陈述。
“那你不是都一并放在不重要那堆了……”宁朝小声哔哔。
“……”
楚文鸢不想和他多谈，转移话题道：“最近怎么不见阮云？”
“收到消息述说西域有药，去找药了。”
“不用费力，这伤太久了，我死后你们拿着财产去南方，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闭嘴！我们找我们的，你好生修养。”
楚文鸢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那几年的征战与伤病几乎毁掉了她的身体，现在全靠药吊着。说来也是，人总是要死，哪怕是位高权重也抵不过死亡的阴影。
不想死亡来的这样快，当晚楚文鸢就开始发热，整个人烧得意识模糊。
走马观花的看过她的一生，年少时兄长没有被陷害致死，她还是兵部尚书之女，调皮捣蛋，翻阅围墙，一眼就看到那人侧颜，从此惊为天人，恋恋不忘。
想到自己扶他青云志，为他前程铺路，成功之际他竟然要杀我。
可悲可叹，我这短暂的一生，为他抛弃亲人，逃婚丢了清誉，手染无数鲜血，恨不得剖出自己心捧着一腔赤忱奉上，却换来背叛。
好在我既然能亲手送他上高台，也能铲平他脚下的每一寸土。
我亲手杀了他，虽然我深深地爱过这人。
只是那日的大雪从未停过，下到了我心里……
我本来想登基，不过找到了太子遗孤，自己伤痛缠身加之父亲遗言，就保留了王朝皇室的血脉。
只要听话就行，毕竟权谋之争于我，不过信手捏来，四方制衡下，朝臣皆能听命于我。
想来这权力属实无趣，但又确实美妙。
可笑的是，这几年蹉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我宛若疲惫的倦鸟，再也飞不回温暖的南方。
蹉跎半生，结局尚可，只是再不敢轻易交付真心了。
要说遗憾，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要是有来世……
希望能在春日煮茶，夏日赏荷，过过闲散日子，驱散那场大雪的寒冷。
意识模糊，仿佛回到了过去，且看李景行在成宁宫外长跪不起，我的心已泛不起一点波澜。
想必，我也不是年少时的阿鸢了。
侧身竟然看到我那被抛弃的未婚夫，笑得肆意又张扬，怎么会记起他呢。
昭熙元年，楚文鸢因病逝世，皇帝感念其教导，举国哀悼。
一众臣子可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那口气。
***
春去秋回，几经流转。
楚文鸢似乎闻到了血腥味，还在想自己难不成是到了地府时，一阵喧嚣声传来。
一睁眼，面前是竟然是假山与竹林，自己一身夜行衣隐匿在黑夜中。
她懵了好一会儿，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这又是哪里？
手臂处有血迹，好在伤口不严重。
她确定这是自己的身体，而且体力充沛，倒像是前几年没怎么受过伤的样子。
昏暗中隐隐有一道急声传来，“王爷出事了，抓刺客！”
王爷？这是在王爷府？楚文鸢心里不妙，这刺客不会是自己吧。
嘈杂的脚步声与火光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容不得楚文鸢多想，她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绕过假山，往后院围墙撤退。
好在假山前有个湖，可以隐匿行踪。
多年前她来过王爷府，不过，那是因为贪污案，为二皇子找免罪的证据……贪污案发生的时候应当是天启十年的时候了。
不管如何，先出去再说。
楚文鸢暗自庆幸这时候的武功还没有被废，她绕过湖心亭，到了庭院。后院有护卫把守，楚文鸢悄然而至，接连打晕两护卫放地上。
顺着长廊走了一半的路程，楚文鸢察觉不对，低声喝到，“谁？！”
迎面而来的是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楚文鸢脚尖点地跃上廊顶，朝着那飞奔的黑衣人按动手臂的弩箭。
飞箭齐发，黑衣人急忙闪身避让，仓促间踩落了廊顶的瓦片。
楚文鸢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用内力，瓦片已经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在哪边，快追！”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后院围墙方向跑去，边跑边过招，打的有来有回。
后面的追兵来势汹汹，前面的护卫呈拦截之势想包围两人，黑衣人急声道，“先休战！”
楚文鸢同意，用暗器击杀左前面拦截的三个护卫。
黑衣人跃起，踢飞迎面而来的护卫，又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一左一右的人都鞭扫在地。
两人对视一眼，楚文鸢双足一顿，身体轻盈如飞，腾空跃起，借树枝的力转落在围墙上。
变故突生，一柄飞剑带着破风声袭来，甚至斩断了树叶。
楚文鸢瞳孔紧缩，猛下腰避开，那刀刃甚至割断了她扬起的发丝。
飞剑不停，直逼黑衣男子，这是想一石二鸟！
黑衣男子连忙避让，一时不察，那剑气割破了面罩，留下一道不慎明显的血痕。
楚文鸢心头一震，居然是沈淮序！他不是已经死了？
“既然来了，两位不如留下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爷府那厉害老头？
“快走！”楚文鸢撤过正戴面罩的沈淮序，推着人向黑夜里纵跃离开。
两人身行如电，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没有追兵追上来，才悄无声息的落在城西深处的街巷里。
刚松口气，楚文鸢就被后面的人点了穴。
大意了！
这怎么开口，毕竟她与这人也不算熟。还在犹豫，就见楚淮序伸手撤下了自己的面罩。
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楚淮序拿着面罩的手微顿，继而唇角微勾，“哦，居然是楚娘子？”
面前的沈淮序还是少年模样，剑眉星目，看着情绪内敛，是个会伪装的。
“一直只知道楚娘子爱好骑射，但身体柔弱，倒是从未听说楚娘子武艺如此高强。今日得以一见，甚是惊讶，就是不知，楚二娘今晚为何会出现在王爷府。”
说完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道，“该不会，那些谣言是真的吧！”
沈淮序微微眯了眯眼，声线逐渐低沉，说到最后，甚至隐隐透出几分不悦，“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婚姻？”
楚文鸢面上空白一瞬，确实忘了。
两人婚约对她来说实在太过久远，再者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明明自己已经死在了寒春，一睁眼竟就到了王爷府。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这是在梦里，与沈淮序订婚可是在天启十年的时候了。
不过她这态度显然惹恼了沈淮序，“你连这都能忘？”
楚文鸢目光描摹沈淮序的面容，真年轻。一个念头出现，惊得呼吸止住一瞬。
楚文鸢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沈淮序冷笑道：“该不会是已经与二皇子情定终身了？毕竟二皇子现在还在常宁宫前面跪着，应该很需要王爷府的东西。”
“常宁宫！”楚文鸢太过惊讶，嗓音都带着沙哑，以至于忽略了后面的话，“你说的是天启十年的贪污案？！”
光启十年冬，一场大雪，扯出一场令人触目惊人的贪污案。
太子党治饥荒失败，反倒被二皇子翻出了太子党贪污赈灾粮草。太子党下借机反咬一口，嫁祸于人，裴景行棋差一招，又出身低微，不受皇帝喜爱。
时值皇帝多疑，最忌党派之争。
裴景行没有证据，无可辩驳，被皇帝罚跪反省，直到她在王爷府找到了证据。
楚文鸢一边用内力冲击穴位一边梳理思路，所以她确实死了，但是回到了五年前！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还没理清思路，就听见沈淮序冷淡的声音，“楚娘子就算再忧心，也不必当着我的面哭出来。”似乎是见不得她这般样子。
“没有忘记你我婚约，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上一世没遇见，可能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没有走那条路，或是不够警醒。
穴位被冲开，楚文鸢按兵不动，当初自己能顺利解除婚约随二皇子离开，还得多亏了这位世子。
他站在围墙那一瞬间，楚文鸢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战场。沈氏一族被奸佞诬陷，只留下他一人在边境战场上苦苦抵抗。
楚文鸢派兵赶到时，他的尸体被高挂在城墙上。没想到曾经放她离开的人，再见已是阴阳相隔。
“楚娘子来得，我自然也来得。”沈淮序打断了楚文鸢的回忆。
“还有，”沈淮序凑近，眸子中星辰闪烁，语气威胁道，“没有人喜欢自己未过门的夫人谣言漫天，还望楚娘子珍重。”
不知怎的，楚文鸢觉得有点好笑，穴道冲开，她放松身形，抬手拍了拍世子的肩膀，“世子多虑了，我回去就让父亲取消这桩婚事，还楚世子潇洒自由日子。”
发自内心的送了一句祝福，“如今知情人少，也不耽误事儿，祝世子早日寻得良人。”
似是惊讶楚文鸢的内力深厚，又像是惊讶她拿婚约当儿戏，看她哭完又笑，沈淮序笑容微收敛，语气也冷了下来“是嘛，看来楚娘子对二殿下真是情根深种！”
楚文鸢笑笑不说话，转身挥挥手就先离开了。
月朗星稀，留下一个瘦弱又洒脱的背影。
沈淮序定定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起手里的帕子离开。
楚文鸢却没有敷衍，边翻阅奏折边回答，“刚开始是想的。”
李德庆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目光，畏惧但又好奇。
“后面觉得，旁观更好。至于挟持天子操控朝堂，也是真的。你想为你父亲报仇的话，可以试试杀我。”
“我真没有这个打算，况且楚将军你也不必全部告诉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楚文鸢处理好奏折，“左边的重点看。你聪慧，这事想必已经在心里琢磨挺久了。故意不批奏折，不就是为了今天找机会来试探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德庆整个人僵住，不敢再多说。
“不必惶恐，你做得很好，已经可见帝王的谋略，就是年轻了些。”楚文鸢拍拍李德庆的肩膀，“好好治国，昭熙是我对你的期望。”
楚文鸢出了皇宫回到府上，宁朝取下披风，皇宫里的事情他都在墙角听到了，心里不太得劲儿，试探问道：“要不换一个？”
楚文鸢眉毛一扬，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副手，“那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这不是看你情绪不高，你当初就该自己上，临了改变主意，现在劳心劳力是为了什么？”
“现在不也一样，朝堂上都说我大权在握，知道奏折是我批阅后，攻击的话都柔和了，甚至有恭维的。”楚文鸢平静的陈述。
“那你不是都一并放在不重要那堆了……”宁朝小声哔哔。
“……”
楚文鸢不想和他多谈，转移话题道：“最近怎么不见阮云？”
“收到消息述说西域有药，去找药了。”
“不用费力，这伤太久了，我死后你们拿着财产去南方，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闭嘴！我们找我们的，你好生修养。”
楚文鸢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那几年的征战与伤病几乎毁掉了她的身体，现在全靠药吊着。说来也是，人总是要死，哪怕是位高权重也抵不过死亡的阴影。
不想死亡来的这样快，当晚楚文鸢就开始发热，整个人烧得意识模糊。
走马观花的看过她的一生，年少时兄长没有被陷害致死，她还是兵部尚书之女，调皮捣蛋，翻阅围墙，一眼就看到那人侧颜，从此惊为天人，恋恋不忘。
想到自己扶他青云志，为他前程铺路，成功之际他竟然要杀我。
可悲可叹，我这短暂的一生，为他抛弃亲人，逃婚丢了清誉，手染无数鲜血，恨不得剖出自己心捧着一腔赤忱奉上，却换来背叛。
好在我既然能亲手送他上高台，也能铲平他脚下的每一寸土。
我亲手杀了他，虽然我深深地爱过这人。
只是那日的大雪从未停过，下到了我心里……
我本来想登基，不过找到了太子遗孤，自己伤痛缠身加之父亲遗言，就保留了王朝皇室的血脉。
只要听话就行，毕竟权谋之争于我，不过信手捏来，四方制衡下，朝臣皆能听命于我。
想来这权力属实无趣，但又确实美妙。
可笑的是，这几年蹉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我宛若疲惫的倦鸟，再也飞不回温暖的南方。
蹉跎半生，结局尚可，只是再不敢轻易交付真心了。
要说遗憾，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要是有来世……
希望能在春日煮茶，夏日赏荷，过过闲散日子，驱散那场大雪的寒冷。
意识模糊，仿佛回到了过去，且看李景行在成宁宫外长跪不起，我的心已泛不起一点波澜。
想必，我也不是年少时的阿鸢了。
侧身竟然看到我那被抛弃的未婚夫，笑得肆意又张扬，怎么会记起他呢。
昭熙元年，楚文鸢因病逝世，皇帝感念其教导，举国哀悼。
一众臣子可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那口气。
***
春去秋回，几经流转。
楚文鸢似乎闻到了血腥味，还在想自己难不成是到了地府时，一阵喧嚣声传来。
一睁眼，面前是竟然是假山与竹林，自己一身夜行衣隐匿在黑夜中。
她懵了好一会儿，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这又是哪里？
手臂处有血迹，好在伤口不严重。
她确定这是自己的身体，而且体力充沛，倒像是前几年没怎么受过伤的样子。
昏暗中隐隐有一道急声传来，“王爷出事了，抓刺客！”
王爷？这是在王爷府？楚文鸢心里不妙，这刺客不会是自己吧。
嘈杂的脚步声与火光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容不得楚文鸢多想，她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绕过假山，往后院围墙撤退。
好在假山前有个湖，可以隐匿行踪。
多年前她来过王爷府，不过，那是因为贪污案，为二皇子找免罪的证据……贪污案发生的时候应当是天启十年的时候了。
不管如何，先出去再说。
楚文鸢暗自庆幸这时候的武功还没有被废，她绕过湖心亭，到了庭院。后院有护卫把守，楚文鸢悄然而至，接连打晕两护卫放地上。
顺着长廊走了一半的路程，楚文鸢察觉不对，低声喝到，“谁？！”
迎面而来的是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楚文鸢脚尖点地跃上廊顶，朝着那飞奔的黑衣人按动手臂的弩箭。
飞箭齐发，黑衣人急忙闪身避让，仓促间踩落了廊顶的瓦片。
楚文鸢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用内力，瓦片已经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在哪边，快追！”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后院围墙方向跑去，边跑边过招，打的有来有回。
后面的追兵来势汹汹，前面的护卫呈拦截之势想包围两人，黑衣人急声道，“先休战！”
楚文鸢同意，用暗器击杀左前面拦截的三个护卫。
黑衣人跃起，踢飞迎面而来的护卫，又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一左一右的人都鞭扫在地。
两人对视一眼，楚文鸢双足一顿，身体轻盈如飞，腾空跃起，借树枝的力转落在围墙上。
变故突生，一柄飞剑带着破风声袭来，甚至斩断了树叶。
楚文鸢瞳孔紧缩，猛下腰避开，那刀刃甚至割断了她扬起的发丝。
飞剑不停，直逼黑衣男子，这是想一石二鸟！
黑衣男子连忙避让，一时不察，那剑气割破了面罩，留下一道不慎明显的血痕。
楚文鸢心头一震，居然是沈淮序！他不是已经死了？
“既然来了，两位不如留下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爷府那厉害老头？
“快走！”楚文鸢撤过正戴面罩的沈淮序，推着人向黑夜里纵跃离开。
两人身行如电，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没有追兵追上来，才悄无声息的落在城西深处的街巷里。
刚松口气，楚文鸢就被后面的人点了穴。
大意了！
这怎么开口，毕竟她与这人也不算熟。还在犹豫，就见楚淮序伸手撤下了自己的面罩。
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楚淮序拿着面罩的手微顿，继而唇角微勾，“哦，居然是楚娘子？”
面前的沈淮序还是少年模样，剑眉星目，看着情绪内敛，是个会伪装的。
“一直只知道楚娘子爱好骑射，但身体柔弱，倒是从未听说楚娘子武艺如此高强。今日得以一见，甚是惊讶，就是不知，楚二娘今晚为何会出现在王爷府。”
说完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道，“该不会，那些谣言是真的吧！”
沈淮序微微眯了眯眼，声线逐渐低沉，说到最后，甚至隐隐透出几分不悦，“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婚姻？”
楚文鸢面上空白一瞬，确实忘了。
两人婚约对她来说实在太过久远，再者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明明自己已经死在了寒春，一睁眼竟就到了王爷府。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这是在梦里，与沈淮序订婚可是在天启十年的时候了。
不过她这态度显然惹恼了沈淮序，“你连这都能忘？”
楚文鸢目光描摹沈淮序的面容，真年轻。一个念头出现，惊得呼吸止住一瞬。
楚文鸢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沈淮序冷笑道：“该不会是已经与二皇子情定终身了？毕竟二皇子现在还在常宁宫前面跪着，应该很需要王爷府的东西。”
“常宁宫！”楚文鸢太过惊讶，嗓音都带着沙哑，以至于忽略了后面的话，“你说的是天启十年的贪污案？！”
光启十年冬，一场大雪，扯出一场令人触目惊人的贪污案。
太子党治饥荒失败，反倒被二皇子翻出了太子党贪污赈灾粮草。太子党下借机反咬一口，嫁祸于人，裴景行棋差一招，又出身低微，不受皇帝喜爱。
时值皇帝多疑，最忌党派之争。
裴景行没有证据，无可辩驳，被皇帝罚跪反省，直到她在王爷府找到了证据。
楚文鸢一边用内力冲击穴位一边梳理思路，所以她确实死了，但是回到了五年前！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还没理清思路，就听见沈淮序冷淡的声音，“楚娘子就算再忧心，也不必当着我的面哭出来。”似乎是见不得她这般样子。
“没有忘记你我婚约，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上一世没遇见，可能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没有走那条路，或是不够警醒。
穴位被冲开，楚文鸢按兵不动，当初自己能顺利解除婚约随二皇子离开，还得多亏了这位世子。
他站在围墙那一瞬间，楚文鸢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战场。沈氏一族被奸佞诬陷，只留下他一人在边境战场上苦苦抵抗。
楚文鸢派兵赶到时，他的尸体被高挂在城墙上。没想到曾经放她离开的人，再见已是阴阳相隔。
“楚娘子来得，我自然也来得。”沈淮序打断了楚文鸢的回忆。
“还有，”沈淮序凑近，眸子中星辰闪烁，语气威胁道，“没有人喜欢自己未过门的夫人谣言漫天，还望楚娘子珍重。”
不知怎的，楚文鸢觉得有点好笑，穴道冲开，她放松身形，抬手拍了拍世子的肩膀，“世子多虑了，我回去就让父亲取消这桩婚事，还楚世子潇洒自由日子。”
发自内心的送了一句祝福，“如今知情人少，也不耽误事儿，祝世子早日寻得良人。”
似是惊讶楚文鸢的内力深厚，又像是惊讶她拿婚约当儿戏，看她哭完又笑，沈淮序笑容微收敛，语气也冷了下来“是嘛，看来楚娘子对二殿下真是情根深种！”
楚文鸢笑笑不说话，转身挥挥手就先离开了。
月朗星稀，留下一个瘦弱又洒脱的背影。
沈淮序定定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起手里的帕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