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汐不知今日来的是哪个太医?往常从宫里经常过来太医,都说是皇帝让他们来的。

    都说是来给她看眼睛,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第二次。

    不过有一个太医院的学徒,跟着每一位太医都来过。起初她很好奇,可那学徒说是皇帝让他来监视这些太医的。

    她从小到大对皇帝的印象都不太好,自从八岁从皇宫中离开之后,除了昨日那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

    沈崇,心里应该只有皇位,不可能会真心真意的爱她。

    “症状如何?”

    一声熟悉的嗓音,让躺在床上的林沅汐心里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她抬起头,道:“小学徒?”

    “我已经晋升为太医院的太医了。”

    沈崇放下药箱,坐在床边的凳上。

    灵芝看到惊讶,走过来想要开口提醒林沅汐!

    沈崇开口:“外人都下去吧,我诊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场。”

    将军府的丫鬟并不认识皇帝的真容,但是灵芝见过皇帝好几次,虽然是皇帝幼小时见过,但昨日也隐约看到过面容。

    灵芝不得不听从皇帝的吩咐离开,“小小姐,自求多福吧。”

    林沅汐听到灵芝走了,戏还是要做足的!她拉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衣袖,将手伸出了床边的纱帐,隐约的透红色纱帐随窗外的风在飘起。

    “我浑身都难受,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戏好像有点过了?林沅汐才不在乎呢,有时候的性子就是很自私,抛开角色不谈,将军府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就是成为这个角色,需要的背景设定罢了。

    与皇帝的婚事必须成,这种心念还是在影响她,提醒她的戏不要太夸张。

    “我看你的精神还不错?”

    “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啦,就是婚事恐怕……”

    她还是在心里挣扎,到底要认了命,做林沅汐这个角色应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就做自己本性里面的选择。

    她很在乎将军府的亲人……

    在乎林沅汐这个身份。

    沈崇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肌肤之亲,触感微凉,“昨夜,没有关窗吗?身体受凉,有些体寒之症。”

    “窗?好像是没关……”

    “下人怎么照顾你的?”

    “欸?小学徒,你到底是来给我看病的,还是来管我府里的事啊?”

    “你的病症,像是中毒了。”

    “啊?!你怎么知道……呃,不是!我就是受凉了!”

    “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沈崇把声音变了回来。

    “沈崇?!!沈崇也在这里?!!”

    林沅汐着急之下,就忘记了仔细倾听,以为小学徒的身边就站着沈崇!

    “小汐儿,为什么要骗我?”

    “你!你凭什么说我骗你?!”

    死鸭子嘴硬!没有烫着拔毛,她就不会承认撒谎!

    “灵芝擅长制毒,医术更是精湛。有她在你的身边,你不可能会生病。”

    “沈崇!明人不说暗话,我嫁给你就是被迫的!我就要想点办法,让婚事……”

    “死了这条心吧。我娶你,就算是尸体,也要给我嫁进宫里。”

    “你!你疯了?!!”

    “如果你要死,我让整个将军府都陪葬。”

    “!!!”

    林沅汐彻底愣了,许久才犹豫道,“我,我又没说不嫁。”

    “那你这是干什么?”

    “我吃多了!肚子痛!”

    林沅汐坐起来,中毒的症状丝毫没有减轻,捂着肚子难受的道:“你可以走了,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真的肚子疼?”

    “沈崇,两日之后我会上花轿的,大家之间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我心里有数,不会再作妖了。”

    先口头答应,日后的事又怎么知道呢?林沅汐捂紧肚子,突然一阵恶心!

    “呕!”

    她往床边倾着身子,想吐!

    沈崇伸手抓住她,看着样子的确难受,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学徒?”

    林沅汐感觉得出来,学徒的距离一直就在床边,而沈崇应该就在小学徒的边上?距离很近很近,听着声音辨别距离,她都已经有点恍惚了。

    头晕!还看不见,没把沈崇整到,简直快把自己整死了。

    “娶你就是权谋交换,明白最好。下次别做这么蠢的傻事了。”

    “嗯?你怎么在……?”

    林沅汐抬起头,伸手去碰声音的方向。

    沈崇直起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这个手?到底是小学徒,还是沈崇?”

    沈崇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心里竟然暖悠悠的,皇帝的名竟敢直呼,天下只剩林沅汐一人。

    “你别动!”

    林沅汐着急之下,抓紧了手里的手掌,有些茧?摸着也不是特别粗糙,就是莫名熟悉?

    可指节分明,她一根一根仔细摸着,皱起了眉,“沈崇,不对,是小学徒?你到底是谁呀?!”

    “……”沈崇犹豫,想开口又想将计就计,继续伪装。

    “沈崇?你就是小学徒?!”

    林沅汐赶紧松开了手!原来被骗了这么久?!妄她还相信小学徒这么久!曾经还觉得他可怜。

    他一直都是太医院的学徒,从来没有晋升过,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

    “陛下刚才出去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沈崇伪装着声音,道。

    她信任学徒,不信他。

    她能握着他的手,不能抓紧他的手。

    林沅汐仔细听着,“可是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啊?”

    “陛下走了,那我也该走了。”

    沈崇站起来,不舍得走。

    他看着瘫软坐在床上的她,“把解药服下吧,陛下知道府里所有的事,别再想着骗他。”

    “啊?他知道所有的事……”

    “做他的皇后,到底有什么不好?”

    听着小学徒的声音,林沅汐有些疑惑了。

    他为什么说这种话?不过,做皇后到底有什么不好?

    这不是她三岁的时候,有过的心念吗?现在只是实现了而已,以一种没有想过的方式。

    “我很恐惧。”

    “为何?”

    沈崇捏紧了手,竟然恐惧?!她到底为何恐惧!??

    “我怕被束缚,害怕不自由,可我……早就没有办法自由自在了。”

    “……”

    “我的眼睛看不见,处处都需要人服侍,幸好我有这个身份,不然我的命又会如何?我怀着恐惧,对一切都很恐惧。”

    “你不信任陛下吗?如果你信任他,做了他的皇后,你也可以自由。”

    “这话你信吗?沈崇。”

    “你知道是我!”

    “早就猜到了。”

    “什么时候?”

    “摸你手的时候就有疑惑,”林沅汐沉眸,道,“我想起那次在马场,你握住我的手的时候。”

    “……”沈崇注视着她,心疼道,“你可以信我,只要你信我!我!”

    “我没办法相信,我的人设就是这样。”

    “人设?”

    “你不懂?”

    “什么是?人设?”

    从沈崇的反应来感受,他不知道时空之外,不知道意识是什么。

    “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你怕我?”

    “你没懂吗?我怕这世间的任何存在,我的本性里就是怕的。”

    林沅汐笑了笑,“唉,我就是在说胡话。沈崇,我带你去看一个好玩的事?”

    “什么?”

    “要玩吗?”

    沈崇还在疑惑的时候,林沅汐上前拉住他的手!

    其实她还是能看到隐隐的微光,但是人影交错,恍惚得不行。如果她能看得清楚人影,刚才就不会认不出沈崇了。

    “过来!”

    “!!”

    沈崇被拉着走向床帐,手握紧了手,丝毫没有刚才的疏远。

    林沅汐在干什么?

    林沅汐趴在床帐里,在摸着枕头下面,“东西呢?”

    床帐之内,两抹人影,若隐若动。

    “你在找什么?”沈崇往前倾,弯下腰看着她放在枕头下面的手。

    “找到了!”

    林沅汐把毒蝎子从枕头里摸了出来,直接扔给了沈崇。

    “毒蝎!”

    沈崇惊慌叫了出来,惊慌之余立马拽住了林沅汐,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

    “你把毒蝎放在枕头底下?!!”

    “又不是我放的。”

    “是谁放的!林若蒲!!!他敢!”

    “我也没说是他放的呀?难道,你被吓到的反应就这样?太无趣了吧。”

    “你刚才是在吓我?”

    “不然呢?我又想不到什么整你的主意了。”

    “你要整我?”

    “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还有,这是我的闺房,虽然我们两日之后就会成亲,但现在我们还没成亲呢。”

    “是你拉我进来的。”

    “呃,那又怎么样?现在我想让你出去了。”

    林沅汐推开他,“这么无趣,果然不该选择你做观察对象。”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没意思。”

    林沅汐的心绪撤离的很快,一会儿可能沉浸在某种情绪,一会儿就只是在观察了。

    她很跳脱,本性就是如此。可这本性,也是设定吧?

    沈崇顺势搂紧了她的腰,往她的面前走近了两步,“拉我进来,又想推远?”

    “你干什么?!”

    “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想要以这种方式取乐?这世上,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干,干嘛?!”

    沈崇抵近了她的脸,俯下头看着她,“我可以跟你玩点别的,两日之后的侍寝,可以今天做……”

    “放手!”

    “怎么?我就这么一句话,你就怕了?”

    “你!”

    “还觉得我无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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