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狂躁,仇恨,野心……

    痛苦,欲望,无明,挣扎。

    林沅汐在沈崇的怀里想着这些词,都是刚才那些画面得来的感受。

    从她用剑伤自己的时候,走向就变快了。其实这种做法,如果真的存在林沅汐的时空,林沅汐的人生……应该不会这样做?

    她就是个癫狂的意识。

    谁能看透她?

    她看不透自己。

    “汐儿!再忍忍,朕马上让太医为你医治!”

    沈崇抱紧了她,快步往宫殿里赶。

    灵芝着急跑在皇帝的身边,“让我为皇后娘娘医治!”

    “朕知道你会有毒,让你留在汐儿的身边,是让你护她的!”

    “奴婢,奴婢知罪!”

    “灵芝!你一定要把她治好!”

    “是!”

    林沅汐望着沈崇的下颌,从未以这样的视角看过他。他的脸棱角分明,但是细看阴柔俊美,却不是一个柔性情的男子。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自己又是个怎样的人?

    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狠?当时明明没有事,却要冲进人群里拉着夜十五,要用剑划伤自己……

    她想看透人心,想看清欲望。

    自己受伤严重的话,说不定能观察到什么好玩的剧情?不过……她知道死不了,而且真正的自己不会痛,才会这么做。

    所以,这个游戏场在讲究入戏,才会限制记忆的遗失,让意识把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忘掉。

    专注唯一的性命,眼前的发生。

    她突然想到,每个意识都在自己的故事里,描写自己的故事线。他们只是这一条时间线交缠,而沈崇在这里到底对她的意义是什么?

    不管是合一,还是分离,都是在笔下的妄念而已。都是内心里的想象,全是空。

    不需要认真执迷。

    沈崇低眸对视着她,“你得逞了。”

    “啊?”林沅汐回过神来,纳闷了?

    “你故意这样做,是想逼我出来吧?”

    “……”

    “你知道,我爱你。”

    “我,我没有……”

    “接下来,我来演。”

    “!”

    “让你看看自己的另一面,隐藏着多么疯狂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是人格分裂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给我乖乖抱着我,回寝宫治伤。”

    “……霸道。”

    “在我这里,你没有话语权。”

    “我就知道我疯了。”

    “我看了很久了,该我来了。”

    “……我不听。”

    “你真的觉得,林沅汐和沈崇不曾在某个时空里存在过吗?”

    “嗯?我觉得没有……”

    “你,就是来找我的。”

    “你什么意思?我写这个东西,我,我是找我自己的!”

    “我就是你自己。你需要找到我,需要跟我合一,接纳全然的你自己。”

    “……所以,你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在写书人的身体里,你与她本就是合一的。”

    “是。”

    “为什么?”

    “少问些为什么,我不会全都回答。”

    “……那你回答什么?”

    “我进来这个身体,我能感受到沈崇的欲望。就像我在另一个境层,重新在过这个境层的人生,我照样可以强烈感受到他的欲望,如果自我意识不强烈就会重复过着这命运线里面一样的人生。”

    “你在搞笑吗?我在写,我写的……真实的世界,不可能说我们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可以?”

    “……少问为什么。”

    “万变不离其根本,就算再变,命运线还是存在的。除非自我意识强大,能够脱离欲望,改写自己的人生。可这些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已经存在的。”

    “啊?已经?存在?”

    “因为没有观察到,它就不存在。但若是观察到了,它就存在了。”

    “为什么?”

    “这是游戏的法则。”

    “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哪一个境层的?你是那个最大的境层吗?”

    “哪有最大的?包容一切的存在,是你自己呀。哪有什么最大的?最小的?我是你自己啊。”

    “我自己,写书人?!!”

    “对,你要找到你的路。我是来助缘的,我会让你看到你身体里所有的样子,你的意识的模样,不是身体的模样。”

    “我的意识,不是我的身体……”

    “我懒得跟你说教,我是来陪你玩的。”

    “得了吧,自己跟自己玩很有意思吗?其实那个意识……也是自己创造了自己玩。”

    林沅汐的手抓住了沈崇的胸膛,捏紧了他的衣裳,“在写书人的那个世界,就只有一个我。”

    “因为你没有遇到我。”

    “可是明明我被指引过,遇到了。”

    “无数。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只有一个呢?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你。”

    “他们不是我。”

    “过去的你,未来的你,高境层的你,低境层的你,都是你。”

    “……”

    “你在这里遇见我,是一样的。与自己合一吧,就是回家的路。”

    “我接纳不了我自己,我知道我有很多恐惧……”

    “话不要说多了,省些力气吧。”

    林沅汐在沈崇的怀里沉默,想着什么。

    就是自己笔下的妄念,观察员不是说过吗?那个沈崇就是脱离本意识的一丝妄念……妄念?就是她自己?!

    她怎么感觉到这个?

    到底什么是真相?

    连写书人在那个时空也迷惑了。

    时间,不存在。

    意识流转,到底转到什么地步?而且在身体里面的意识,可以起起伏伏,无限跳跃境层。

    一时是低迷,一时是高频。

    甚至!唉……不可能。

    虽然都是自己的意识,但是意识已经分离,怎么可能还会在某个身体里一起融合呢?但是……怎么不可能?意识到达某个境层,就是会回归一起的,也从未离开过彼此。

    虽然自己也能回家,自己到达圆满的状态,但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因为在意识创造的境层内,无限存在,无限创造,没有边际。

    都什么都有可能了,还执着这些表象干什么?什么表象,都没有内心的清明重要。

    她松了下心,又想起在写书人的时空里,在写书人的身体里就是连接两股能量的。甚至还有没有发现的,但明显就是两个纠缠的自己。

    眼前看到无数存在,可能都是同一个。就算身体里有一个自己,外面还是有一个自己,这些都是创造。

    不要设限。

    任何感受都是内心的感受,任何多变都是心里在变,将所有念头合一,便不会产生分离。

    因为本就是整体。

    林沅汐仰头望着他,阴阳双生,创始的相反性,这些都是创造时的作用力。她在创造的世界里,在看着自己创造的风景。

    沈崇站在殿内的床边,在床帐内的灵芝正在为林沅汐缝合肚子上的伤。

    林沅汐转头看着床帐外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的身影,在踱步张望着床的方向。

    “……”

    她看着无言。

    灵芝包扎好,心疼道:“皇后,你怎么能这样做……让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灵芝,让沈崇进来。”

    “是。”

    灵芝离开,去叫了沈崇。

    沈崇连忙走向床帐内,掀开床帐后就看到了林沅汐虚弱惨白的脸色。她躺着,伤在肚子,起不了身。

    沈崇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还这样任性吗?”

    “……我哪里任性了?”

    “我不想跟你一见面就吵架,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彼此的心底有恨意。”

    “恨?……我不接纳我自己,所以产生了恨吗?”

    “你也知道啊?那就乖乖的,在这里把伤养好。”

    “我在写书,这些伤对那个时空的我来说,什么都不存在。”

    “你不是很久之前,就隐隐感觉侧腹疼吗?”

    “你就是我,所以你知道,你在给我编借口。侧腹……就,就是身体的小毛病。”

    “不管怎样,你都给我把伤养好。在每一个故事里,你都找到自己的伤,把它们都给我养好了。”

    “……这是假的。”

    “假的也好,真的也好,不要惹我生气。让我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沈崇趴下来,看着她的脸,“知道了吗?”

    “……难怪呢?是你,我好像摸到这股能量了,原来那些我对我自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还会感受到更多的。”

    “……”

    “这个时空要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弄好。”

    沈崇的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冷汗,心疼的看着她,“等我过来。”

    “……”

    林沅汐偏过了头,不说话。

    沈崇离开了。

    林沅汐看向离开房间的背影……

    明明就是自己。

    她不敢面对自己,就是不敢面对自己。

    想哭……

    为什么想哭?

    她不敢面对自己……

    累生累世?还是当下创造?不知道,反正这种感觉好熟悉,又好想对抗!拼命对抗!

    她感受到了,之前出现的沈崇也好,林沅汐也好,还有灵芝,夜十五,以及没有发现的,都是在不断的跳层。其实都是她自己,在不断的分离然后重逢。

    都是她笔下的创造,可是创造的境层和书中描写的境层又是不一样的。没有高低,只有所处的幻境不同,自我的认知不同。

    其实都是一个。

    她在体验合一的路。

    她明白的,可是……还是想排斥自己!她无法面对自己!好多伤痕,好多的痛苦,好多的……美好?感受到了好多,但不想面对。

    回溯记忆里的记忆片段,到底感受到而写下来的文字,是什么呢?妄念,还是真相,都是表象。

    内心是什么?本初的意识从来没有变过,内核还是那样的,甚至寂静得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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