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音铃在石凳上一缩,应怜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村子里静得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扇子扇过的风声,树叶碰撞的沙沙声,还有些不知名昆虫的哼咛。

    山里头天黑的早,又没市里头那些霓虹灯,太阳落山之后,村里的生气就好像被一同带了去。

    约么着时间差不多,瞅不着人影之后,音铃就打量着出发了。

    音铃他们住这房子是村里最不好的地段的,位于村子尾巴,整个村子是个长方形的结构,祖祠和村长家都在整个村子最好的地方,每天最早见光亮。

    音铃要去祖祠,就得穿过大半个村子。

    村里没什么动静,家家户户的土狗好像也睡着了,顶多能听见老鼠啃粮食的动静。

    村里的人也像老鼠,天一黑就藏进洞里,白天的阳光照不透人心的黑,但人却又害怕起夜晚的黑来。

    好在今天晚上天有点阴,没有月亮,村里的土路看起来愈发的黑了,音铃倒也不怕,只是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个人。

    她原来以为是村民,但感觉上却不像,这村里头的人一个个瞅着就欺软怕硬,半夜要是遇到有人搁村里头瞎晃,肯定得吵的左邻右舍都得起来瞧瞧是怎么个事儿。

    但跟她撞上这人,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她面前,似乎是在等她先开口说话。

    可音铃是谁,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对面那人不说话,她也就往那一站,一声不吭。

    两人就这么僵持良久,后来还是对面的人先败下阵来:“你是谁?”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女人。

    “你管我是谁?”音铃嗤笑一声拒不配合。

    女人明显被她噎了一下。

    顿了顿,又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村里人。”

    “哪里不像?”

    女人笑了一下,像是被音铃每一句话都要杠一下的行为逗笑了:“呵……因为这村里所有人都心里有鬼。”

    “有鬼,就不敢半夜出门,也不敢站在路上跟我说话。”

    这话说不出的冷嘲热讽。

    “那你半夜出门,心里肯定没鬼喽。”音铃上前一步抓住女人的手,很凉,但没有鬼气,也没有精怪身上那股臭味儿,是个活人。

    “我?我也心怀鬼胎。”女人毫不挣扎,反而还握住了音铃的手。

    “怀的什么鬼胎?”

    “我在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秘密。”

    音铃一把甩开女人的手,她最讨厌说话藏一半的人。

    女人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她好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咯咯笑了半天,才又说:“这东西只有我能找到。”

    “随你便。”音铃也不是个多热心的人,非要帮一个初见的可疑女人找东西。

    “你呢?你找什么?”女人问。

    “找祖祠的册子。”音铃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就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女人。

    “祖祠啊……”女人的声音莫名有些惆怅,“我带你去吧。”

    “你不找你那东西了?”

    “找了好久了……也不差这一天。”

    音铃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女人见她没有拒绝,就在前面带路走着。

    音铃落后几步跟上,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利落的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一路无言。

    女人倒没骗人,顺利的给音铃带到了祖祠。

    祖祠,祖祠的叫着,音铃还以为是个多么气派的地方,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也就是个小破土屋。

    顶多是材料好一点,音铃上手摸了下,是红砖砌的。

    音铃把手电筒打开,往祖祠的上面一扫,借着手电筒的光,勉强能看清祖祠的牌冕就是个破木牌子,上面用黑色的油漆写的字,估计今年还没补过,已经看不清了。

    祖祠门侧的两幅对联也同样如此,甚至比牌冕还要不如——它们甚至已经开始掉木头渣渣了。

    祖祠是一族人的根,祖祠破败的厉害,那人的根也腐烂得厉害。

    祖祠的木门也脏,音铃不想摸一手灰,所以干脆直接一脚踹开门。

    门倒没锁,只门扉吱呀吱呀的响着,激起一阵灰尘。

    音铃上前一步,手电筒的光就往祖祠里面照去。

    小破屋子外面看着不显,直到走进来后才发现居然还是挺深的。

    至少音铃这个野外露营专用强力手电筒照不到最里面,黑暗像个怪兽,把末端的光芒吞了个干净。

    音铃把手电筒转了转,大致扫了一下里面的陈设,最显眼的就是一大片的牌位和三个黄色的蒲子。

    女人从音铃身后走了进来,借着手电筒的光,音铃能刚好看清她的脸,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没什么记忆点。

    要说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她眼尾那颗泪痣,一下子就把整个人的韵味提了上来。

    音铃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转头开始在祠堂里找起了册子。

    女人也没干站着,她走到那一片牌位前,在其中一块儿下方的供桌上摸了两下,再直起身时,手中赫然拿着本泛黄的纸册子。

    音铃看着女人轻车熟路的模样,挑眉:“你对这儿挺熟啊。”

    “看得多了,想忘都忘不掉。”

    音铃接过女人递过来的册子,哗啦啦的翻开,应该是时间久了,纸页还挺脆的,仿佛力气稍微大点,这本册子就会散了。

    音铃一页一页看过去,发现王落说得还真没错,这村子里人口买卖的勾当不少,大多数男人的媳妇都是买来的,这里面甚至还包括村长本人的妻子。

    至于那些在村里头出生的女孩,很多都在小时候莫名“失踪”或者“夭折”,少数“幸运”活到成年的,也被嫁给了村里的老鳏夫。

    音铃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许初阳的名字,她食指点在许初阳的名字上,往前面写着时间的那一列平移过去,停在了一个年份的下面。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

    ——十年前,许初阳被父母卖到了喜村,和王成名在当年年初成婚。

    人口买卖的事册子上写得很隐晦,只说是许初阳被亲人带来喜村,后来父母不知所踪,村民怜悯她的遭遇,收留了许初阳,而后许初阳跟王成名两情相悦,在王家父母的见证下在正月里结的婚。

    也就是说,徐初阳在十年前的新年被卖来喜村,又在十年前的新年跟王成名结了婚。

    但是——

    音铃收回手,放在嘴边轻咬指甲,她怎么记得——

    许初阳是四五年前来的喜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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