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新项目需要池雪频繁往返于永州和海市之间，她独自坐在高铁上，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程毅的脸。
不应该是叶永浩的吗？
她笑自己没见过世面，又很没出息。
这段时间以来，程毅对她嘘寒问暖。然后还用特别哀怨的神情说了一句，“你不需要忘掉叶永浩，我只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
眸光浮动，似一滩幽深的池水，又带着一种摄人心魄地压制感。
池雪险些堕入他营造的那种言情小说般的氛围感里。她甩甩头，还是把事情往前面倒一倒吧。
程毅如何知道她叫“小谍”？
这个听上去不错的外号是在一段特别时期，叶永浩给她起的。“谍”是间谍的谍，而不是蝴蝶的蝶，程毅根本就不了解内情。
池雪被授予这个称号，是因为她曾经贡献过一个大情报，叶国伟带了一个陌生女人回别墅。因为她从小是个脸盲，说不清女人的长相，叶永浩还埋怨过她。
从此以后，她努力站好侦察岗，监测每一个走进巷子的陌生女人，尤其是那种漂亮的，会打扮的。细想想，叶国伟出轨的事情可有年头了，前前后后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女人。
车厢里，饭菜香袭来，池雪再次用切片面包充饥，这回她自己买了雪梨，吃得有滋有味。
回忆又如窗外飞驰的景色般在她脑海中放映。
某一年冬天，沈冰清还没回家做饭，她太饿了，跑回自己家啃面包。她坐不住，溜达到巷子口，远远地瞧见叶国伟的黑色小轿车。
有个穿裙子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叶国伟同她讲话时，女人左顾右盼一副心虚的样子。池雪拎着面包袋，贴着墙根走，她想看清楚些，好向叶永浩汇报。
很遗憾，她刚刚记下衣着和发型，女人就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池雪正气得跺脚，出租车却朝她这边驶来，赶上躲避行人，车子就那样在池雪眼前停留了几秒。
她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样貌，小脸尖尖，和沈冰清是不一样的美。
最令池雪难忘的是她那一双眉毛，辨不清是天生的还是化妆过的。很多年以后，池雪学会用一句唐诗来形容，长眉入鬓何连娟。
她带着完成任务的兴奋，又在路口闲逛了一会儿。街边卖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的小摊招呼着她，可她兜里没带钱，唉。
冬天天黑得早，她往回走的时候，一个额头缀满汗滴的少年向她问路。她那时不记路名，也不分东西南北，根本不懂怎么给人家指路。
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家家户户都在忙乎晚饭。池雪只能告诉他下一个十字路口处有地图，兴许能帮上忙。
少年推着山地车，仍是一脸茫然。
池雪心里嫌他笨，又见他着急，索性领他向前走了一段。不知是哪家大厨做饭，红烧带鱼的气味飘散在路上，引得两个孩子猛咽口水。
池雪想起手里的面包，又举起来咬了几口，还跟那个少年强调，和雪梨一起吃更香！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现在看来都充满傻气。池雪明明感受到人家也饿了，自己却在一旁大谈特谈什么东西和什么东西好吃。
等等……她就是这么把自己的独门绝学贡献出去的？
上一回和程毅在车厢里，他居然说他在哪里听过……该不会就是初中生池雪泄露的吧！
然后那一天碰巧是叶永浩的生日，沈冰清去取蛋糕，所以回家晚了。叶永浩跑出来找池雪，一口一个“小谍”的叫她，把她拽回了家。
对了，那天叶永浩还特别帅气地说，做好事不留名！
她当时对叶永浩崇拜极了，眼里全是他，完全不记得迷路的少年长什么样子，后来又如何了。
***
再次回到永州时已是中午，池雪需要到公司打卡，忍受一身疲惫，推着行李箱走进写字楼的大厅。
几名保安围住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男人说自己要找人，撒泼似的大呼小叫。池雪没兴趣围观，站在旁边翻找自己的门禁卡。
不知怎的，那个男人朝自己冲过来，将她吓得一哆嗦。
“池雪！真是你呀，你在这栋大楼里上班吗，带叔叔上楼找个人好不好？”
保安还在阻拦他，他更加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干女儿，我来找她不行吗？”
“叶叔叔？”
池雪面前的叶国伟，身形有些发福，鬓角的头发泛白，五官还与从前差不多。他们有许多年没见了，但小时候为了给叶永浩送情报，她刻意牢记过这张脸。
“雪子，帮叔叔个忙，我可走投无路了！”
叶国伟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池雪来不及细问，刷卡打开一道闸机，叶国伟盯住空档立刻向里闯，身后的保安暂且变为观望。
他还没走两步，电梯厅内即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截住。叶国伟推搡着对方，又被迫退回到闸机外，重新被保安困住。
“你害我家破人亡！你搞垮了我的公司还不算，还强占我们家的祖宅！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啊……看看他，人面兽心啊……”
池雪整个人僵住，叶国伟此刻正在大骂程毅！
“我干女儿在，我找我干女儿！你们别拦着我，欺负我家没人了是吧！”
叶国伟仍在挥舞着手臂挣扎，程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池雪。
“愣着干什么，你不回去上班吗？”
程毅不似平时，语气中带着领导的威严，眼神也凶起来。
池雪还想说点什么，瞬时被他推了一把，听见他又极其严肃地补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再回身时，民警已经赶到，程毅被叶国伟拉扯着，而叶国伟又被民警拖着，场面十分混乱，过了几分钟才离开写字楼。
根据办公室里散布的消息，这是本周叶国伟找程毅的第二趟。
第一趟时，池雪还在海市出差。两人还客客气气地在程毅办公室里谈了半天，这一回却换了副嘴脸，闹得整栋楼里的人全知道了。
有人还来打听池雪认不认识叶国伟，“干女儿”是不是她。她连忙否认，推说自己当时是被吓懵了。
她心下感慨，怎么可能认叶国伟做干爹！
那几年，巷子里的住户都知道叶国伟发财了以后，乱搞男女关系。假如不是父母整天不在家，她也会像其他孩子们一样，被家长教育少靠近叶家。
池雪不大相信叶国伟的控诉，凭他的人品和行为方式，公司倒闭是早晚的事情。他和沈冰清的性情完全不同，大概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宣泄丧子之痛。
看起来，程毅在其中纠缠颇深。
下班时间一到，池雪就飞奔出写字楼，朝派出所的方向跑去。横穿路口时，一辆银灰色SUV朝她响喇叭，她认出是程毅，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事情解决了？”
“你这是要去派出所捞我？”
池雪的气还没喘匀，哪有心情说笑，“没事儿就好。”
她不敢正眼看他，直觉对面的目光能把她烤化掉，此刻忘了所有要问的话，只想下车离开。
“欸，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程毅在她动弹之前，扯住了她的胳膊，“回我家吃吗，我又……”
“不麻烦了，在外面吃吧！”
不应该是叶永浩的吗？
她笑自己没见过世面，又很没出息。
这段时间以来，程毅对她嘘寒问暖。然后还用特别哀怨的神情说了一句，“你不需要忘掉叶永浩，我只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
眸光浮动，似一滩幽深的池水，又带着一种摄人心魄地压制感。
池雪险些堕入他营造的那种言情小说般的氛围感里。她甩甩头，还是把事情往前面倒一倒吧。
程毅如何知道她叫“小谍”？
这个听上去不错的外号是在一段特别时期，叶永浩给她起的。“谍”是间谍的谍，而不是蝴蝶的蝶，程毅根本就不了解内情。
池雪被授予这个称号，是因为她曾经贡献过一个大情报，叶国伟带了一个陌生女人回别墅。因为她从小是个脸盲，说不清女人的长相，叶永浩还埋怨过她。
从此以后，她努力站好侦察岗，监测每一个走进巷子的陌生女人，尤其是那种漂亮的，会打扮的。细想想，叶国伟出轨的事情可有年头了，前前后后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女人。
车厢里，饭菜香袭来，池雪再次用切片面包充饥，这回她自己买了雪梨，吃得有滋有味。
回忆又如窗外飞驰的景色般在她脑海中放映。
某一年冬天，沈冰清还没回家做饭，她太饿了，跑回自己家啃面包。她坐不住，溜达到巷子口，远远地瞧见叶国伟的黑色小轿车。
有个穿裙子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叶国伟同她讲话时，女人左顾右盼一副心虚的样子。池雪拎着面包袋，贴着墙根走，她想看清楚些，好向叶永浩汇报。
很遗憾，她刚刚记下衣着和发型，女人就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池雪正气得跺脚，出租车却朝她这边驶来，赶上躲避行人，车子就那样在池雪眼前停留了几秒。
她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样貌，小脸尖尖，和沈冰清是不一样的美。
最令池雪难忘的是她那一双眉毛，辨不清是天生的还是化妆过的。很多年以后，池雪学会用一句唐诗来形容，长眉入鬓何连娟。
她带着完成任务的兴奋，又在路口闲逛了一会儿。街边卖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的小摊招呼着她，可她兜里没带钱，唉。
冬天天黑得早，她往回走的时候，一个额头缀满汗滴的少年向她问路。她那时不记路名，也不分东西南北，根本不懂怎么给人家指路。
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家家户户都在忙乎晚饭。池雪只能告诉他下一个十字路口处有地图，兴许能帮上忙。
少年推着山地车，仍是一脸茫然。
池雪心里嫌他笨，又见他着急，索性领他向前走了一段。不知是哪家大厨做饭，红烧带鱼的气味飘散在路上，引得两个孩子猛咽口水。
池雪想起手里的面包，又举起来咬了几口，还跟那个少年强调，和雪梨一起吃更香！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现在看来都充满傻气。池雪明明感受到人家也饿了，自己却在一旁大谈特谈什么东西和什么东西好吃。
等等……她就是这么把自己的独门绝学贡献出去的？
上一回和程毅在车厢里，他居然说他在哪里听过……该不会就是初中生池雪泄露的吧！
然后那一天碰巧是叶永浩的生日，沈冰清去取蛋糕，所以回家晚了。叶永浩跑出来找池雪，一口一个“小谍”的叫她，把她拽回了家。
对了，那天叶永浩还特别帅气地说，做好事不留名！
她当时对叶永浩崇拜极了，眼里全是他，完全不记得迷路的少年长什么样子，后来又如何了。
***
再次回到永州时已是中午，池雪需要到公司打卡，忍受一身疲惫，推着行李箱走进写字楼的大厅。
几名保安围住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男人说自己要找人，撒泼似的大呼小叫。池雪没兴趣围观，站在旁边翻找自己的门禁卡。
不知怎的，那个男人朝自己冲过来，将她吓得一哆嗦。
“池雪！真是你呀，你在这栋大楼里上班吗，带叔叔上楼找个人好不好？”
保安还在阻拦他，他更加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干女儿，我来找她不行吗？”
“叶叔叔？”
池雪面前的叶国伟，身形有些发福，鬓角的头发泛白，五官还与从前差不多。他们有许多年没见了，但小时候为了给叶永浩送情报，她刻意牢记过这张脸。
“雪子，帮叔叔个忙，我可走投无路了！”
叶国伟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池雪来不及细问，刷卡打开一道闸机，叶国伟盯住空档立刻向里闯，身后的保安暂且变为观望。
他还没走两步，电梯厅内即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截住。叶国伟推搡着对方，又被迫退回到闸机外，重新被保安困住。
“你害我家破人亡！你搞垮了我的公司还不算，还强占我们家的祖宅！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啊……看看他，人面兽心啊……”
池雪整个人僵住，叶国伟此刻正在大骂程毅！
“我干女儿在，我找我干女儿！你们别拦着我，欺负我家没人了是吧！”
叶国伟仍在挥舞着手臂挣扎，程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池雪。
“愣着干什么，你不回去上班吗？”
程毅不似平时，语气中带着领导的威严，眼神也凶起来。
池雪还想说点什么，瞬时被他推了一把，听见他又极其严肃地补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再回身时，民警已经赶到，程毅被叶国伟拉扯着，而叶国伟又被民警拖着，场面十分混乱，过了几分钟才离开写字楼。
根据办公室里散布的消息，这是本周叶国伟找程毅的第二趟。
第一趟时，池雪还在海市出差。两人还客客气气地在程毅办公室里谈了半天，这一回却换了副嘴脸，闹得整栋楼里的人全知道了。
有人还来打听池雪认不认识叶国伟，“干女儿”是不是她。她连忙否认，推说自己当时是被吓懵了。
她心下感慨，怎么可能认叶国伟做干爹！
那几年，巷子里的住户都知道叶国伟发财了以后，乱搞男女关系。假如不是父母整天不在家，她也会像其他孩子们一样，被家长教育少靠近叶家。
池雪不大相信叶国伟的控诉，凭他的人品和行为方式，公司倒闭是早晚的事情。他和沈冰清的性情完全不同，大概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宣泄丧子之痛。
看起来，程毅在其中纠缠颇深。
下班时间一到，池雪就飞奔出写字楼，朝派出所的方向跑去。横穿路口时，一辆银灰色SUV朝她响喇叭，她认出是程毅，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事情解决了？”
“你这是要去派出所捞我？”
池雪的气还没喘匀，哪有心情说笑，“没事儿就好。”
她不敢正眼看他，直觉对面的目光能把她烤化掉，此刻忘了所有要问的话，只想下车离开。
“欸，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程毅在她动弹之前，扯住了她的胳膊，“回我家吃吗，我又……”
“不麻烦了，在外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