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郁芷穿着平时习惯的衬衫和西裤，来到了“晚来茶社”。
赵昕杰见到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建议道：“以后出席这样的场合尽量不要穿得这么休闲。”
郁芷一愣，并不觉得自己的着装有什么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入茶社，郁芷坐在赵昕杰的身后。
做分享的是一位女律师，姓付，从业十年，非常有经验。
郁芷本来以为这次沙龙会讲很多关于专业方面的事情，但没想到今晚的主题是“对抗焦虑”。
相比之下，这个主题显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hard”。
她突然就想到了正念冥想训练营。
好似这些关于疗愈的东西都有共同点，付律师所讲的内容中有的是于静曾经跟他们提到过的，也有的是齐朗在讲座中讲过的。
算算日子，明天，她又会去西山了。
但两者还是有所不同，付律师既分享了在工作中保持“松弛感”的方法，又在其中巧妙地穿插了自己丰富而厉害的职业成就。待她分享之后，便有不少人上前去加了她的微信。
这些人，总不是冲着“对抗焦虑”去的吧？
郁芷突然觉得，律师本身不仅是商品，还是自己的推销者。
正当她内心感慨的时候，听见赵昕杰说：“这是吴思思的前辈，你去加一下微信。”
郁芷点头，去为将来推销自己努力了。
而郁芷不仅添加了这一位律师的微信，还在赵昕杰的引见之下加了许多其他同行的微信。
加到第七个时，他们碰见了之前从昕红出去的律师，姓王。
他身材略微有些圆润，个子比郁芷稍矮一些，眼神在郁芷和赵昕杰之间来回，微笑地看着他们，上前来对赵昕杰打趣道：“赵律这么快就有新人了？”
说罢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下郁芷，赞道：“赵律眼光很好啊！”
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他说出的话，都让郁芷感到很不舒服，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
身旁的赵昕杰的语气倒没有什么异样：“王律误会了，这是我们昕红新来的律师，郁芷。”
说罢示意郁芷添加他的微信。
郁芷压下心里的不适，照做，并与他的手一握，道：“王律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王律回握了一下，很快放开，笑着看着郁芷：“赵律很重视你啊，小郁律师可要多多把握机会。”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别有深意，说完就告别离开了。
待他走后，赵昕杰见郁芷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宽慰道：“这很正常，你习惯就好了。”
“好。”
郁芷嘴上这样答应着，心里不以为然，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要适应的太多了。
……
周六下午，西山静修院，训练营正式开营。
今天来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之中有郁芷之前就在食堂见过的那位姐姐，叫文颖。还有那对甜蜜的小情侣，女孩儿叫蒲佳佳，男孩儿叫柯奕。
当然，还有齐朗。他一如既往地优雅帅气，正坐在柯奕的旁边。
文颖说那天打趣郁芷的大妈因为腿脚不便，所以不打算继续参加了。
郁芷了然。
于静环顾了一下他们，之前体验课的时候来了三十多个人，今天来的这二十多个人几乎都是上次来过的。
相比之前，已经不少了。
她跟大家说明了情况，既然都是老人，那第一周所学的基础知识部分就不用再学了。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会每周进行一次两个半小时的团体训练课程。时间在每周六的下午三点。
这次训练营中的课程为学习和实践培育正念的方法，并且大家要一起讨论如何面对、处理生活中的压力、情绪等问题。
于静看着他们想：不知道最后还留在训练营的有多少人。
这节课的主题是觉知身体。
“你了解你的身体吗？”
“你的肌肉、呼吸、心跳、体温，你真的完全了解吗？”
“当你愤怒时、恐惧时、焦虑时、沮丧时，你有没有清晰地认识到呢？”
“现在，请大家放松身体，放下所有的压力和思绪，专注于你自己的呼吸……”
于静温和的声音响起，郁芷和其他学员们跟随着她的声音放松自己、扫描自己的身体、接纳自己的所有情绪。
可是她还是无法完全静下心来。
或许她的脑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闲的时候，平常被她搁置在一旁的吴思思、闵红、赵昕杰，还有昨晚沙龙里做分享的付律师，以及那个讨人厌的王律全都向她袭过来：
吴思思那么优秀，赵昕杰却视而不见。
闵红将自媒体号丢给她做，虽然是对她业务能力的肯定，但跟她本身的目标相去甚远。
她可能真的再也无法做一个有名的交易律师了。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她该为她感到高兴吗？
而自己在学生时代再优秀，在昕红不过就是一个菜鸟而已，闵律和赵律对自己不同寻常的关照又是因何而起？
她一无所有，他们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王律昨晚对赵昕杰说的话，赵昕杰说很正常。她不由得想，赵昕杰私下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郁芷不是个多事的人，也基本不胡思乱想。可这些经历过的事情都在她脑子里，并没有忘却。
果然进入职场之后，就人事纷繁，想着想着，她的眉头渐渐蹙起来。
还有，齐朗。
他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岗位？
他现在……
她胡思乱想着，想着齐朗就坐在另一边，不由得睁开了眼。
可乍一睁眼，就看到了齐朗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郁芷惊讶地微张开嘴，想到大家都在闭眼冥想，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出声，但身体还是因为惊讶而差点儿掉下坐垫。
齐朗伸手微微一扶，让她坐好。
见她被自己吓到了，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指指室外，轻声对郁芷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犹豫了一下，起身跟他出去了。
他们走到了外面，闻到了更加清新的空气，她皱着的眉总算松开了些。
看到走在前面的齐朗，她问：“大家都在呢，你这样带我出来，好吗？”
齐朗转过身来，示意她安心：“我会跟于静说，你不用担心。”
“你来西山，不就是想放松吗？”
“不上课我也能带你放松。”
他说得信誓旦旦，配合着他人畜无害的面庞，郁芷觉得可能他说什么她都会信。
“好。”
齐朗笑了一下，阳光也适时地在他脸上闪了一下。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郁芷跟在后面。下了阶梯，他们来到了橘子林面前。
此时的橘子林还没有开花结果，只是一片绿。
齐朗带她穿过橘子林，来到了旁边的亭子里。亭子里有石桌石凳，两人相对坐下。
齐朗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闭上眼睛深呼吸。”
可郁芷没有闭眼，只是看着他，满眼写着：这不就是换个地方上课吗？
齐朗笑了笑，又说：“闭眼。”
郁芷这次听话地照做。
说完后，齐朗就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郁芷只好一直做深呼吸。
做深呼吸的同时，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接下来关注你的额头，你的耳朵、眼睛、鼻子、嘴……”
他的声音跟于静的一样缓慢而轻柔，但郁芷听着却觉得多了一份带着关心的暖意。
她按照他的指令做着身体扫描，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听到齐朗说：“睁开眼睛。”
她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齐朗平静温和的面庞。
他问：“告诉我，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的声音。”
郁芷的眼里带着有些俏皮的笑意。
齐朗一愣，浅笑了一下：“除此之外呢？”
郁芷回忆了几秒，这次认真回答道：“树上的鸟叫声，瀑布的流淌声，还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亭子里比静修院安静一些，没有什么杂音，所以这些声音十分明显。
他点点头，继续问：“闻到了什么？”
“橘子香气。”
对面的人一顿：“还有呢？”
郁芷想了想：“橘子叶的香气。”
郁芷这时才明白过来：现在橘子还未成熟，这橘子香气当然是齐朗身上的。
他身上的香味就像刚剥开的橘子一样，微酸甘甜，比她上次在他车上闻到的更加清爽。
她想起了那个被他挂在车前的香包，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跟香包味道不一样。
他继续问：“现在的你有什么感受？”
“很，很空。”
郁芷的眼神浮现出疑惑，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之前几次做正念，她的心都不能完全地安宁下来。
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齐朗微笑，声音轻柔，像吹过橘子叶的风：“可能跟你身处的环境有关系。静修院里人比较多，而且是在室内。你心绪繁杂，静不下心来也是正常的。”
“我们现在置身于自然之中，先前看看美景，心情就会更容易平静下来。”
郁芷了然地点点头。
“以后做正念时，你如果在静修院里还是不能很好地平静下来，可以直接来这个亭子，我会跟于静打招呼。”
郁芷道谢。
齐朗拿出手机找了找，然后调出了郁芷的微信界面，给她发了一个文件过去。
“我把身体扫描的录音传给你了，你在家也可以自己做。”
迎着齐朗关切认真的目光，郁芷有些心虚地点点头。本是为了长见识来到西山参加训练营，没想到会被这么认真地对待。
盛情难却。
郁芷也赶紧掏出手机，点了接收。
做不做是一回事，态度还是要端正的。
赵昕杰见到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建议道：“以后出席这样的场合尽量不要穿得这么休闲。”
郁芷一愣，并不觉得自己的着装有什么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入茶社，郁芷坐在赵昕杰的身后。
做分享的是一位女律师，姓付，从业十年，非常有经验。
郁芷本来以为这次沙龙会讲很多关于专业方面的事情，但没想到今晚的主题是“对抗焦虑”。
相比之下，这个主题显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hard”。
她突然就想到了正念冥想训练营。
好似这些关于疗愈的东西都有共同点，付律师所讲的内容中有的是于静曾经跟他们提到过的，也有的是齐朗在讲座中讲过的。
算算日子，明天，她又会去西山了。
但两者还是有所不同，付律师既分享了在工作中保持“松弛感”的方法，又在其中巧妙地穿插了自己丰富而厉害的职业成就。待她分享之后，便有不少人上前去加了她的微信。
这些人，总不是冲着“对抗焦虑”去的吧？
郁芷突然觉得，律师本身不仅是商品，还是自己的推销者。
正当她内心感慨的时候，听见赵昕杰说：“这是吴思思的前辈，你去加一下微信。”
郁芷点头，去为将来推销自己努力了。
而郁芷不仅添加了这一位律师的微信，还在赵昕杰的引见之下加了许多其他同行的微信。
加到第七个时，他们碰见了之前从昕红出去的律师，姓王。
他身材略微有些圆润，个子比郁芷稍矮一些，眼神在郁芷和赵昕杰之间来回，微笑地看着他们，上前来对赵昕杰打趣道：“赵律这么快就有新人了？”
说罢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下郁芷，赞道：“赵律眼光很好啊！”
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他说出的话，都让郁芷感到很不舒服，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
身旁的赵昕杰的语气倒没有什么异样：“王律误会了，这是我们昕红新来的律师，郁芷。”
说罢示意郁芷添加他的微信。
郁芷压下心里的不适，照做，并与他的手一握，道：“王律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王律回握了一下，很快放开，笑着看着郁芷：“赵律很重视你啊，小郁律师可要多多把握机会。”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别有深意，说完就告别离开了。
待他走后，赵昕杰见郁芷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宽慰道：“这很正常，你习惯就好了。”
“好。”
郁芷嘴上这样答应着，心里不以为然，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要适应的太多了。
……
周六下午，西山静修院，训练营正式开营。
今天来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之中有郁芷之前就在食堂见过的那位姐姐，叫文颖。还有那对甜蜜的小情侣，女孩儿叫蒲佳佳，男孩儿叫柯奕。
当然，还有齐朗。他一如既往地优雅帅气，正坐在柯奕的旁边。
文颖说那天打趣郁芷的大妈因为腿脚不便，所以不打算继续参加了。
郁芷了然。
于静环顾了一下他们，之前体验课的时候来了三十多个人，今天来的这二十多个人几乎都是上次来过的。
相比之前，已经不少了。
她跟大家说明了情况，既然都是老人，那第一周所学的基础知识部分就不用再学了。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会每周进行一次两个半小时的团体训练课程。时间在每周六的下午三点。
这次训练营中的课程为学习和实践培育正念的方法，并且大家要一起讨论如何面对、处理生活中的压力、情绪等问题。
于静看着他们想：不知道最后还留在训练营的有多少人。
这节课的主题是觉知身体。
“你了解你的身体吗？”
“你的肌肉、呼吸、心跳、体温，你真的完全了解吗？”
“当你愤怒时、恐惧时、焦虑时、沮丧时，你有没有清晰地认识到呢？”
“现在，请大家放松身体，放下所有的压力和思绪，专注于你自己的呼吸……”
于静温和的声音响起，郁芷和其他学员们跟随着她的声音放松自己、扫描自己的身体、接纳自己的所有情绪。
可是她还是无法完全静下心来。
或许她的脑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闲的时候，平常被她搁置在一旁的吴思思、闵红、赵昕杰，还有昨晚沙龙里做分享的付律师，以及那个讨人厌的王律全都向她袭过来：
吴思思那么优秀，赵昕杰却视而不见。
闵红将自媒体号丢给她做，虽然是对她业务能力的肯定，但跟她本身的目标相去甚远。
她可能真的再也无法做一个有名的交易律师了。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她该为她感到高兴吗？
而自己在学生时代再优秀，在昕红不过就是一个菜鸟而已，闵律和赵律对自己不同寻常的关照又是因何而起？
她一无所有，他们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王律昨晚对赵昕杰说的话，赵昕杰说很正常。她不由得想，赵昕杰私下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郁芷不是个多事的人，也基本不胡思乱想。可这些经历过的事情都在她脑子里，并没有忘却。
果然进入职场之后，就人事纷繁，想着想着，她的眉头渐渐蹙起来。
还有，齐朗。
他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岗位？
他现在……
她胡思乱想着，想着齐朗就坐在另一边，不由得睁开了眼。
可乍一睁眼，就看到了齐朗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郁芷惊讶地微张开嘴，想到大家都在闭眼冥想，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出声，但身体还是因为惊讶而差点儿掉下坐垫。
齐朗伸手微微一扶，让她坐好。
见她被自己吓到了，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指指室外，轻声对郁芷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犹豫了一下，起身跟他出去了。
他们走到了外面，闻到了更加清新的空气，她皱着的眉总算松开了些。
看到走在前面的齐朗，她问：“大家都在呢，你这样带我出来，好吗？”
齐朗转过身来，示意她安心：“我会跟于静说，你不用担心。”
“你来西山，不就是想放松吗？”
“不上课我也能带你放松。”
他说得信誓旦旦，配合着他人畜无害的面庞，郁芷觉得可能他说什么她都会信。
“好。”
齐朗笑了一下，阳光也适时地在他脸上闪了一下。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郁芷跟在后面。下了阶梯，他们来到了橘子林面前。
此时的橘子林还没有开花结果，只是一片绿。
齐朗带她穿过橘子林，来到了旁边的亭子里。亭子里有石桌石凳，两人相对坐下。
齐朗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闭上眼睛深呼吸。”
可郁芷没有闭眼，只是看着他，满眼写着：这不就是换个地方上课吗？
齐朗笑了笑，又说：“闭眼。”
郁芷这次听话地照做。
说完后，齐朗就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郁芷只好一直做深呼吸。
做深呼吸的同时，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接下来关注你的额头，你的耳朵、眼睛、鼻子、嘴……”
他的声音跟于静的一样缓慢而轻柔，但郁芷听着却觉得多了一份带着关心的暖意。
她按照他的指令做着身体扫描，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听到齐朗说：“睁开眼睛。”
她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齐朗平静温和的面庞。
他问：“告诉我，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的声音。”
郁芷的眼里带着有些俏皮的笑意。
齐朗一愣，浅笑了一下：“除此之外呢？”
郁芷回忆了几秒，这次认真回答道：“树上的鸟叫声，瀑布的流淌声，还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亭子里比静修院安静一些，没有什么杂音，所以这些声音十分明显。
他点点头，继续问：“闻到了什么？”
“橘子香气。”
对面的人一顿：“还有呢？”
郁芷想了想：“橘子叶的香气。”
郁芷这时才明白过来：现在橘子还未成熟，这橘子香气当然是齐朗身上的。
他身上的香味就像刚剥开的橘子一样，微酸甘甜，比她上次在他车上闻到的更加清爽。
她想起了那个被他挂在车前的香包，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跟香包味道不一样。
他继续问：“现在的你有什么感受？”
“很，很空。”
郁芷的眼神浮现出疑惑，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之前几次做正念，她的心都不能完全地安宁下来。
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齐朗微笑，声音轻柔，像吹过橘子叶的风：“可能跟你身处的环境有关系。静修院里人比较多，而且是在室内。你心绪繁杂，静不下心来也是正常的。”
“我们现在置身于自然之中，先前看看美景，心情就会更容易平静下来。”
郁芷了然地点点头。
“以后做正念时，你如果在静修院里还是不能很好地平静下来，可以直接来这个亭子，我会跟于静打招呼。”
郁芷道谢。
齐朗拿出手机找了找，然后调出了郁芷的微信界面，给她发了一个文件过去。
“我把身体扫描的录音传给你了，你在家也可以自己做。”
迎着齐朗关切认真的目光，郁芷有些心虚地点点头。本是为了长见识来到西山参加训练营，没想到会被这么认真地对待。
盛情难却。
郁芷也赶紧掏出手机，点了接收。
做不做是一回事，态度还是要端正的。